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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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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瑛走到他面前,在衣袖里翻腾了一会才发现身上未有“纸巾”这种久违的现代物品,手绢这种男儿家携带的东西也自是不会有,于是抬起袖子俯下身,轻柔的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语调也放的极缓慢温和:“莫哭了,若是爹爹看到你这般伤心,于九泉之下也是难安。”

    苏昕络跪在地上抬手顺着她的袖子一扯,柳瑛踉跄往前挪动一步,站定后才发现他已经将头埋在自己衣袍间,两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肩膀微微抽动着,她浑身顿时一僵,两只手微微张着不知该往哪里放,推开他自是不能亦不敢,咬了咬牙,这才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将他环抱在怀里,手掌在他背上安抚性的拍打着。

    日上三杆,阳光渐暖,主道上已能看到稀疏的人影,柳瑛松开手,轻推了推苏昕络的胳膊,小声询问道:“回吧?”

    苏昕络早就止住了哭泣,情绪也在柳瑛的轻抚下调整过来,之所以埋在她腰间不松手,完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现下情景。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失控的,打小他便是要强的人,练功多苦多累他都咬牙忍下去,爹爹跟娘亲过世他亦是强撑着c办葬礼半滴眼泪都不曾流,却偏偏今儿哭成这般,还给她瞧见,甚至还恬不知耻的对她投怀送抱以求抚慰……又羞又恼又悔恨,只得缩起头来当乌龟。

    柳瑛看他不吭声便想将他从湿地上拉起来,可他两只手死命扒着自己的腰部不松手,个头悬殊又加上人家还会功夫,她自然不敌,歪头瞥了眼奴仆林地那边躲躲闪闪的眼神跟不断晃动的头颅,苦笑道:“当着一堆家仆的面这般亲热,公子就不怕被人暗地里指责不守夫道有伤风化?”

    这句话甚是管用,语音刚落地苏昕络就飞速的松开手,从地上跳起来站到离她三丈远的地方,细眉倒竖眼神冰冷,可惜那红如晚霞的脸将他的内心暴露无余,这副样子不但没吓到人,反而让她有些想笑。

    当然,她是怎样都不敢笑出来的,硬是憋回了肚子,然后无所谓的指指几近头顶的日头,催促道:“日已近午,还是赶紧回府吧,否则午膳都要错过了。”

    “就知道吃。”白了她一眼,他倒是顺从的抬脚往外走去,柳瑛连忙跟上,到得入口处又想起还有事未曾完成,便停下来,将手伸向他,说道:“借火折子一用。”

    “你要作甚?”苏昕络疑惑的皱眉,却还是从袖子里将火折子掏出来递了过去,柳瑛接过来,笑了笑:“总不至于做坏事便是。”

    柳瑛又回到柳红夫妇坟前,取出火折子将冥钱点上,地上刚下过雨湿意很重,她从边上树下捡了根木棒来翻弄着冥钱,嘴里也学着苏昕络喃喃道:“既然占了你们女儿的身子,以后便由我来替她尽孝道,这钱数目虽然不多,但总算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们就拿去吧。当然了,拿了我的钱也要在下面保佑我长命百岁,不然我翘了辫子后就没人给你们送钱了。额,最好还要保佑我混的比现在好些,这样明年今日便能多替你们烧些纸钱了,这样你们在地下也能有好日子过不是……”

    抬眼往大道边一打量,发现苏昕络正站在马车边一脸不耐烦的朝这里张望,连忙打住话头,直起身子又对着坟头拜了三拜,这才转头欲出坟地,刚走两步又倏地掉转头,讪笑道:“不长命百岁也无妨,只要公子温柔些,勿要再对我动武,也便知足了。”

    第21章

    柳瑛醒来时天已大亮,四月中的天气,早上虽有些凉意,但总归是说不上冷,丝丝凉凉的感觉让人头脑清醒浑身舒畅,苏昕络有晨起练剑的习惯,自是不会留在暖阁里,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搬张脚凳爬上书阁的顶楼,斜靠在梁柱下越过波光闪耀的护城河,看远处天边朝霞泛滥。

    苏琏云跟沈子祺搬出苏府后,假扮恩爱夫妻的任务便告一段落,她极有自知之明的主动提议搬回柴房,苏昕络当时未置可否。清明扫墓回来后,她又提了一回,他诧异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弱,就暂时歇在此处吧。”

    她将头转向窗外,树叶茂盛葱绿,干枯了几个月的后花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忙碌的蜜蜂绚烂的蝴蝶穿梭其中,暖风阵阵拂面而来,怎样都无法与“天寒地冻”一词联系到一块。更何况,她双手灵活腿脚有力活蹦乱跳的,也跟“身子又弱”沾不上边呀?再者,先前整个冬天都睡在那里……

    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事情,她抿了抿嘴角,点头道:“好。”

    苏昕络极不自在的转过身,背对她,迅速的转移了话题:“端午节的龙舟赛,苏家商号亦有船参加,到时你得前去擂鼓助阵。”

    柳瑛吃了一惊,忙问道:“这擂鼓助阵,具体任务是怎样?先前不曾做过,万一给苏家丢了脸面……”

    苏昕络转过身,白了她一眼,哼道:“只是坐在船头敲鼓,三岁娃儿都能胜任的事儿,你岂会做不好?”

    鼓想来不会小,三岁娃儿能举得起鼓槌?她暗自腹诽,嘴里应道:“小事一桩,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下来。”

    苏昕络站在书阁底下仰头高呼,柳瑛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搬起凳子踩着木质楼梯“咯噔咯噔”的跑下去,站到他面前,穿着粗气询问道:“公,公子找我何事?”

    瞧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他静默一会,才道:“现下便要进宫,你与我同去。”

    “出了何事?怎地这般着急?”柳瑛诧异出声。

    他闭了闭眼,哆嗦着嘴唇说道:“宫里方才来了人,说是阿公病的厉害,想见我……”

    她身子僵了僵,宫里有医术甲天下的御医,不是相当严重的病症也断不会传出这般话来,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忙安抚道:“你先别急……”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又催促道:“既是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我这便去叫顾姨准备马车。”

    苏昕络抬手扯住她,眼睛在她身上扫视一遍,不耐道:“前些日子容锦坊不是派人来替你裁了春衫,为何还穿着冬衣?净给苏府丢人,赶紧去换一件来。”

    柳瑛噎了下,知他心情也不好,便也没吭声,路上拦住个洒扫的小厮让他通知顾管家套车,返回东厢找出件新衣换上,然后便急急忙忙的冲到门口去。

    车辆已经备好,苏昕络站在车边候着,见她走过来,便跃进马车,又抬手将她扯进去,马车一路飞奔,只是转上朱雀大街后速度明显慢下来,柳瑛移开车帘向外望了望,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开市的,卖菜的,运水的,洒扫的,卖包子的,卜卦的,卖糖葫芦的……吵吵嚷嚷成一团,她将头收回来,拍了拍他搁在膝盖上的手,劝慰道:“会没事的……”

    他身子微微抖着,手上热意传来,她温软澄澈的声音萦绕耳边,恍如一道暖阳直照s到心里去,只是这热意只持续了少顷便欲撤去,他连忙反手捉住,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将那光滑细软的酥手握在手心。

    柳瑛嘴唇咬的死紧,手上关节咯咯作响,十指连心痛的她簌簌发抖,十大酷刑中的“拶刑”也不过如此罢了,但她仍是撑着身子丝毫未曾移动。

    马车停在延寿宫门口,刚一掀开车帘便见秦公公站在门廊处,苏昕络甩开柳瑛的手连忙跳下马车迎上去,急切的问道:“阿公情形如何?御医是如何说的?”

    秦公公眼圈顿时红了,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叹气道:“您还是自个进去瞧瞧吧……”

    柳瑛爬下马车,甩了甩布满淤青几近麻木的左手,冲秦公公行了个礼,疑惑道:“正月里进宫探望他老人家时一切尚都安好,后面也不曾有其他消息传来,怎地突然就病的这般重了?”

    “刚出正月便染了风寒,君上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按照先前老院判开的方子吃药,小半个月下来非但没有好,夜里竟开始咳起来,且越咳越厉害,老奴忙差人去太医院将所有御医一股脑的请来,她们诊断后再一合计,说是寒气郁结于心肺,开了些祛痰利肺的方子,吃了个把月仍是不见好,身子也愈渐发虚……”秦公公边说边引着他们朝里走去。

    刚迈过门槛,便见一明黄身影从内室走出来,柳瑛诧异的眨了眨眼,此时正是早朝的时间,皇帝本该坐在大殿里与众臣议事,却辍朝出现在这里,年太卿的病有多严重由此可见一斑。

    三人忙跪下行礼,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恹恹的说道:“进去吧,父卿刚还念叼着呢。”眼圈乌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不见一丝血气,瘦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便能倒,莫道皇室亲情淡薄,生养之恩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真性情。

    卧房内草药气息颇重,年太卿靠坐在床头,脑门上带了一段绿色棉质抹额,眼圈深陷颧骨高凸,放在锦被外的一双手瘦骨嶙峋的只剩下一层皮,未待他们上前行礼,便艰难的抬手制止道:“御医说此病易传染,勿要再过来了。”

    话刚说完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忙抓起床头的手绢掩住嘴,可他们站在侧面,一眼便能注意到那白色丝帕上刺目的一抹红,柳瑛心想这多半是得了跟林妹妹相同的病症,连忙伸出右手欲扯住身旁飞扑上前的人儿,结果手刚伸出眼前便没了人影。

    苏昕络抢过那块丝帕,拿到眼前展开一看,上面满是星星点点的红痕,顿时眼泪涌出来,忙坐到床边,慌张的握住年太卿的手,呜咽道:“阿公,你……”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劫的。”年太卿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虚弱的笑道:“阿公十五岁进宫,大半辈子时光都用在争权夺势上,也算得偿所愿生平无憾。平儿乃九五之尊,虽外有敌国窥视内有外戚专权,可终究是真龙天女能得神灵庇佑,我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络儿你……”

    苏昕络嘴唇紧抿着,鼻腔气息紊乱,浑身颤抖的摇摇欲坠,柳瑛忙走上前,伸手环住他肩膀,年太卿满意的瞅了瞅她,叮嘱道:“络儿平生凄苦,自幼没了爹爹,刚到及笄便又去了母亲,祖母祖父也相继过世,如今连我这个阿公也要离他而去,平儿总归是以社稷为先的,那两个出嫁的舅舅也不是能依靠的主,从此便只有你一个亲近之人,夫妻本该同患难共甘苦,他性子是泼辣蛮横了些,但本性纯良,又是吃软不吃硬的执拗性子,选你当妻主总归是心属的,你也莫要辜负了他这番情谊。”又是一番剧烈的咳嗽,他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深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音冉的妻主是个防备心极重的女子,络儿打小又是她亲自教导,难免有些肖像其母,苏家生意你还是勿要沾染的好,否则于你的处境极为不利。人要知足常乐才是,莫要贪念太多……”

    “阿公请放心,我与昕络乃结发夫妻,自当生同寝,死同x,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相知相守不离不弃。”柳瑛面上郑重承诺,脊背却凉意暗浮,果真不愧是宫斗高手,年太卿这番话,先悲情后深情,最后再给个下马威,直指她内心深处,思及前阵子在脑中成形的“馊主意”,额头便有冷汗流下,古人智慧强悍至此,所幸她为人低调善于隐藏,否则恐怕早就连渣都没剩了。

    年太卿点了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

    “阿公,当真没有法子了么?”苏昕络充耳不闻,眼泪如洪水般决堤,哽咽着抽泣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宫里御医治不好不代表全天下的大夫都治不好,可请皇姑在南沂大陆广贴皇榜,若有神医能妙手回春,灵丹妙药或是珍稀药材,就算倾尽苏家财富,络儿也在所不惜。”

    年太卿揉了揉苏昕络的头,笑道:“傻孩子,有谁能比阿公更明白自个的身子呢?神医?世人皆贪慕财富,若是当真医术了得,一早便进宫做御医了,哪会沦落人间平白受清苦呢?造福百姓,医者仁心,济世救人……呵呵,当真是可笑之极。”

    这话确是有些偏激了,柳瑛不赞同的反驳道:“话不能这般绝对,这世间总有些人是例外的。”

    “或许吧,不过我这身子已是等不及,又何苦折腾一番呢?”年太卿抬头看她一眼,眯了眯混沌中犹显清明的丹凤眼,又对苏昕络唠叨道:“苏家情形复杂,你这孩子也有些许无奈,但平儿总归是你的姑姑,待我走后,你们即便不同心也莫要异路,自家人都不倚仗,又能指望谁呢,是吧?”

    “阿公的话,络儿记下了。”苏昕络忙不迭的点头。

    年太卿拍了拍的胳膊,又别有深意的笑道:“生意是要打理,可你毕竟是个男儿家,也要学学别个夫郎如何服侍妻主。你们成婚至今约有一载,也不见有任何讯息,苏家人丁单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如何同苏家列祖列宗交待?”

    苏昕络侧身瞅了柳瑛一眼,脸色微红垂首不语,柳瑛轻咳了下,讪笑道:“阿公说的极是,我们会努力的。”

    年太卿又笑了笑,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冲他们摆摆手,疲惫的说道:“累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也莫要再进宫了。”

    那日回来后苏昕络便忧心忡忡,屡次劝慰失败,柳瑛便提议再次进宫探望,结果到得宫门口便被守卫拦下,出示玉牌无效,待说明来意,那守卫仍是不放行,说是女皇为着太卿养病着想禁止任何皇亲国戚在此期间进宫,两人悻悻而归从此便失了宫里消息,连苏家安c在宫里的眼线都探不出究竟。

    如此这般过了十多天,天气渐渐转热,苏昕络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蓝烟都跟着情绪低落,后院满湖荷花盛开,她便去采了些莲子荷叶,叫厨房混了粟米做成粥,又拿到冰窖冻上半天,乘给蓝烟一大碗,便将剩下的端到卧房里。

    冰冰凉凉的气息让苏昕络有了些许食欲,他接过碗来用汤勺乘了一些放进嘴里,清香甘苦极是爽口,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会,便低下头继续吃起来,她高兴的抿了抿唇,刚要劝他多吃一些,便听见门帘声响,青竹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话语里已是带了哭音:“公子,秦公公来了……”

    苏昕络手心一抖,粥碗翻扣到地毯上,他鞋子都顾不得穿便冲出门去,那厢蓝烟得了消息也忙跑过来,几人速度极快的朝前厅去,刚到门口秦公公便冲过来扑倒在苏昕络脚下,痛哭道:“小殿下,君上今儿早上……去了……”

    苏昕络怔住,脸色顿时惨白,柳瑛一把扶住他胳膊,却听得身后“扑通”一声,接着是青竹的一声惊呼,她扭过头去一看,竟是蓝烟昏倒了。

    第22章

    年訫轺年贵君,京城世家年家现任家主年音荷的嫡出大公子,显赫家世加上绝色容貌,甫一进宫便尊宠无比,本是皇夫大位在握,谁料第二年初熙安女皇便纳了路家小公子路希旸为皇夫。

    路家第一代家主是南沂开国功臣,与高祖皇帝在马匹上打的天下,大业初定后封侯进爵,路家后世子女亦颇为长进,云翻雨覆几百年,又频频与皇室联姻,根基牢固势力雄厚,始终站在庙堂与世家的顶端。

    年訫轺本是好强男子,又仗着熙安女皇宠爱,与皇夫路希旸可谓半生争斗不断。两人先后生下一女一子,安平为长,安乐为嫡,立长或是立嫡皆为正统,两人满月都未出朝堂后宫已是争做一团。

    定论未下便有西齐来犯,南沂素来以武力治天下,熙安女皇御驾亲征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后众臣再议太女之事,熙安女皇凤眉一挑,怒道:“朕年方二十体态康健,众卿家如此挂心太女之事,莫不是盼着朕早早仙去?”

    重臣噤声,熙安女皇抿唇轻笑,大掌往御案上一拍,斩钉截铁道:“既不立长也不立嫡,朕要立贤。”

    安乐皇女也倒没有愧对其封号,幼时逃学爬树下河打架样样没拉,等到年纪稍微大些,又开始沉迷酒色,而安平皇女虽天生身子文弱,但谨慎好学聪慧又懂得自律,孰贤孰非不教自现。

    熙安女皇故去后,安平太女继承大统,生父年訫轺年贵君进阶年太卿,尊皇夫路希旸为太皇夫,安乐皇女改称安乐公主,封地江南鱼米之乡,遣散后宫未有生养的侍君,张贴皇榜广纳良家男儿为君,南沂皇朝展开新的一页篇章。而再无利益焦点的年太卿与路皇夫,倒是冰释前嫌结为知交。

    安平五年,西齐再次进犯,安平女皇首次御驾亲征,在此一役中女皇身中数箭伤及心肺,虽最终以胜利告终,但终究是落了下病根,每到严冬便时常抱病辍朝。

    安平十五年,贼心不死的西齐与陈联合进犯,恰逢安平女皇龙体违和,整日只知贪图享受的安乐公主却突然主动请缨代女皇出征,女皇应允。南沂本与西齐国力相当,如今西齐又有陈国相助在侧,强攻不得后只能败守两国交接之雁城。

    僵持长达三月之久,路皇夫挂心女儿心力憔悴,又逢宫里疟疾流行,就此一病不起归天而去。弥留之际,将尚未成年的四皇子安玥托付于年太卿。太皇夫应行国丧之礼,雁城那厢自是隐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