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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比他新泽西家里的任何一个房间都好,也比他以前住过的任何地方都好。现在他已经工作了10个月,公司把他的基本工资提高到了将近6万美元一年。虽然比他估计的在华尔街能挣到的要少,但是已经足以让他过得不错,即便是在大阪这样的城市。

    不过在一个脚下的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的时刻,钱已经一点儿不重要了。他听到了厨房里碗碟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起居室里书架上的书像雨点儿一样砸向地面。他赶紧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朝睡垫那边的窗户爬去。

    他一下就把窗户弄开了,而后爬到了外面的防火梯上。脚下的金属框架在不停地摇晃,他往下一瞥,发现整个大楼都在晃动,左右振动幅度能有4到5英尺。他想起来这是新建不久的一幢楼,据说是防震的,应该能抵御下面传来的震波。但是现在看来这楼随时都可能倒塌。

    他又迅速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他没有选择往地面靠近,而是顺着梯子快速爬向楼上的公寓。他用双手抬起窗子,然后爬进了一间和他自己的一样的起居室。

    他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有人像幽灵一样从卧室冲了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头发直直地向上竖成一圈,细长的身躯包裹在被单里。

    〃上帝啊!〃阿卡里喊叫着,〃我们他妈该怎么办?〃

    楼房在呻吟着,马尔科姆紧紧扶着墙壁。他本来还指望着阿卡里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但是看看他极度恐惧的表情和死死抓着被单的样子,很显然他也跟马尔科姆一样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马尔科姆也叫喊着,〃你才是日本人。〃

    〃或许我们应该在这楼塌下来以前赶紧出去。〃

    看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马尔科姆又爬回到窗外的防火梯上。阿卡里把床单扔下,跟着他爬到外面,此时是黎明前后,外面一片湿热。马尔科姆往下一看,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两级两级地往下爬着,每次踩下去都不怎么停顿,经过每扇窗户时都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他的帮助。到了楼底下的时候,他的肩膀开始酸痛起来,手也感觉到刺痛,由于抓扶手抓得太紧,手上的皮肤都蹭红了。阿卡里在他之后几分钟着地,气喘吁吁的,原本窄窄的胸膛似乎也为了吸气而展开了。当他终于能喊出声来的时候,马尔科姆也放松了下来。

    〃停了!〃阿卡里喊着,〃我想我们活下来了!〃

    马尔科姆看着街道。远处的一幢建筑物正冒着浓烟,路边便道上到处散落着碎玻璃,在黯淡的晨曦中散发着光亮。他估计这次地震持续了不到5分钟,但是在震动的时候,他简直觉得那一瞬间会成为永恒。到现在他的身体似乎都还在抖动,牙齿打着磕巴,双手随着前臂肌r的紧张和松弛时而紧攥,时而摊开。不过此刻在内心深处,他又体验到那种熟悉的刺激,只不过还是被刚才的场景带来的恐怖感给压了下去。

    〃这场面太大太恐怖了。〃阿卡里边说边把身子直起来。马尔科姆这才注意到他们俩都只穿着贴身内k和t恤。

    〃我以前经历过规模不大的,可刚才这,这,实在太大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又回去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摇摇头。他们俩一同看着大楼,看着二楼三楼那些破碎的窗户,还有水泥外墙上出现的几处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我想我们得在这里等消防部门过来检查。而且现在已经差不多快早上6点了,你还指望睡得着么?〃

    马尔科姆摇摇头。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内k,绿色的,还有橘红色和黑色的老虎腾跃的图案。这已经不是周围的人第一次看到有老外穿着内k在市场里晃悠了。

    〃我们去看看办公室还在不在吧。〃

    他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穿过五个街区从公寓楼走到办公楼。由于光着脚,他们得很小心地绕过尖锐的玻璃碎片和朝便道喷出下水道污水的水管。有几次他们还不得不掉头改道,因为有些地方街灯柱和电线杆倒了下来把路给堵住了。还有两次他们被迫从看来是从沥青地面裂缝中冒出的油污旁边小心地绕过。在离办公楼还有一个街区的地方,他们停下来帮助了一位老太太,她在冲出公寓房间的时候擦伤了。不过除了她之外,他们倒是没有遇到别的伤者,而且看来这城市也没有遭受很大破坏的迹象,几天的修复工作和几百万美元资金投入应该就能很快让它恢复正常。

    办公楼看来倒是很安全,显然比他们住的12层高的公寓楼风险要小。不过电梯不能用了,所以他们得爬楼上去。到三楼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是公司员工里最先抵达的。阿卡里把备用的磁性门卡从卫生间房门下面找了出来,然后打开门进入了交易厅。马尔科姆按下电灯开关,惊奇地发现荧光灯管居然亮了起来,显然备用发电机正在工作。

    第三部分 第35节:罕有的惨剧

    两人待在办公室里,努力想弄明白该干点儿什么。阿卡里抓起电话,发现线路被切断了。这时马尔科姆想起了巴里斯特先生办公室里那台小彩电。本来他们是不应该进入他的办公室的,但是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现在是特殊情况。不过尽管如此,两人都还是不敢坐在他的位子上,所以只好并排站在桌子后面,然后挨个地看着每一个频道。刚开始的时候一直没有图像,这让他们几近绝望,然而就在他们打算相信节目都中断了的时候,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清晰的图像。

    看报道的时候,马尔科姆脸色惨白。大阪原来还不是地震震中,真正的震中在25英里以外的神户,一座拥有大约150万人口的城市。根据报道,这是7年当中日本遭受的最严重的地震袭击,达到了里氏7。2级。尽管现在地震过去还不久,有关部门已经估算出至少有10万幢建筑物遭到了破坏。马尔科姆靠在桌上,眼睛跟着镜头观察着遭受破坏的场景。城市大部分地区看来都着了火,有一个地区火焰往空中喷出高达100英尺。现场记者还在播报损失统计数字,估计这次遇难的人数达到了数千人,至少有100万人无家可归,经济损失总额将接近1500亿美元。

    马尔科姆呆呆望着阿卡里,后者的眼睛此时比什么时候都显得要大一些。

    〃上帝啊!〃阿卡里慨叹着。

    马尔科姆转头看看墙上的钟。快早上7点了,两个小时之后就要开市。

    〃日经。〃他小声嘀咕着。

    一个小时之后,马尔科姆坐在自己桌前,咬着一根铅笔。阿卡里就在他旁边,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从巴里斯特的办公室出来以后他们俩就一直是这样。其他人都还没有来,马尔科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大部分老资格的交易员都住在城市的另一端,估计他们要过来,路途也会很艰难。况且今天大阪市场很有可能不会开盘。这次的大地震是近年来罕有的惨剧,要让一切恢复正常肯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从他们在桌前坐下以来,通话盒里传来过几次声音。那是东京方面询问大阪情形如何,有没有人受伤,还没有人提到过市场。或许是在确信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之前,他们根本就不想去考虑这方面吧。马尔科姆和阿卡里竭尽所能说明了情况:地震几乎毁掉了神户,大阪虽然经受了震动,但没有受到严重破坏。不过他们还没有听到希尔斯和其他人的消息,只是估计他们应该都没什么事。

    离9点还有10分钟时,电脑屏幕上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马尔科姆挠挠头,然后做了个决定。

    〃我们俩来c作两笔交易,看看有什么反应吧?〃

    阿卡里诧异地抬眼看着他:〃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马尔科姆没有回答。尽管原则上来说他应该在希尔斯的授意下进行c作,但是他觉得只要交易不大,他应该不会介意。而且更重要的是,马尔科姆就是觉得好奇。因为此前在他的生命中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他小心地敲击键盘,输入了一笔小额的日经期货买卖。他们的下单很快通过了,两人此时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马尔科姆这份单是今天整个交易市场中惟一一份。

    〃我们是惟一还在工作的人。〃

    〃整个市场中惟一的,〃阿卡里接过话头,〃天哪,这可能会出问题。〃

    就在那时,电话突然响了。马尔科姆和阿卡里都呆呆看着它。显然在过去两个小时中电话公司已经把金融区的线路修复了。这种优先安排和工作效率也和大阪的城市文化吻合,它的核心就是商业、金融和日经。

    〃你还是接电话吧。〃阿卡里说。

    马尔科姆抓过听筒,估计那头是希尔斯。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是尼克·里森。

    〃马尔科姆,〃他开始说话,声音略微有点儿模糊但还能听得清楚,〃你们大家今天早上被摇晃了一下吧?〃

    〃摇晃了一下〃这个说法实在是太不足以说明实际情况了。里森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很遥远,看来并不是很为这边担心。不过他身边有很多很嘈杂的声音,电话铃声、电铃响声,还有人们喊叫的声音。

    〃这里现在是一塌糊涂,〃马尔科姆回答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对方一样平静,〃神户被毁了。现在它就跟个火球一样。报道中说会遭受1500亿美元损失。x先生这回完蛋了。〃

    〃嗯,〃里森打断了他,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我们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马尔科姆调出来一张数据表,打算估算一下x先生的损失。要准确估计是很困难的,因为会涉及很多变量因素。但是看来x先生在日经市场上有很大一笔钱在19000点以上的位置。损失总额很可能在100亿美元左右。〃100亿美元!〃

    x先生押了一笔庞大的赌注,赌的是日经指数往上走。日经指数就像道琼斯工业指数,是日本经济的晴雨表。不幸的是,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日本最大的城市之一遭到了7年当中日本遭受的最大规模地震的严重破坏,这必然会对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

    〃天啊,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里森的客户将要失去一切,因为日经将会一头栽下去,现在是最容易恐慌的时刻。

    马尔科姆惴惴不安地盯着电脑屏幕。让他惊讶的是,日经竟然开始上涨,一点一点地上涨。看起来里森的客户正在大量买进,大到几乎要单手把市场给托举起来,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但是就在此时,它突然开始下跌。先是只跌一点,然后是快速下跌,就像骤降的冰雹,狠狠地砸向低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分钟之内就下跌了7%。

    〃x先生完蛋了。〃马尔科姆感慨着,轻轻摇摇头。

    马尔科姆知道事实真相是在一个星期以后。

    这是一个湿热y沉的上午,10点左右,马尔科姆还躺在睡垫上,希望能睡上一会儿。地震过后他每天都难以入睡,每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这楼房在摇晃。阿卡里跟他说这不过就是一种幻觉,是经历灾害之后的反应。但是这并没有让他觉得轻松,倒是过去两天发生的十数次余震让他更加难以入睡。他有点怀疑,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忘记这种发现脚下的大地在疯狂颤动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赶紧翻出来一条像样的裤子套在内k外面。地震以后,他学会了总是在睡垫旁边准备一条裤子。

    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重了。马尔科姆先想到的是阿卡里,但是地震以后,他们俩用防火梯比用电梯还多。他不禁在想有谁会在星期天上午这个时间来找他,因为绝大多数同事都要睡到中午过后。

    第三部分 第36节:大规模调查

    打开公寓门以后,他很惊讶地发现特迪·希尔斯站在走廊上。而更让他惊异的是,希尔斯看来一团糟。一头金发搅乱在一起搭在脸颊上,白色的衬衫皱巴巴的,还有两颗纽扣扣错了地方。他一言不发,推开马尔科姆就走进屋里,然后在躺椅上重重地坐下,双手紧紧抱着脑袋。

    马尔科姆盯着他,被他的举止惊呆了。

    〃怎么回事?有人去世了吗?〃

    〃不,不是。〃希尔斯回答,但依然没有抬起头来,声音从双手之间传来。〃马尔科姆,根本就没有x先生。〃

    马尔科姆目瞪口呆地坐了下来。所有的事情突然间好像都说得通了,尽管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得到了解释。里森所有的交易,所有人对他的客户的疑问,包括在过去四个月当中里森突然上升到一个交易地位的顶点,所有的一切突然之间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马尔科姆向后倚靠着墙壁。

    〃我的天哪!〃

    〃x先生并不存在。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是x先生在日经市场里有100亿美元啊。我亲手c作了好多交易的。〃

    希尔斯摇着头,头发前后甩动着。

    〃x先生就是尼克·里森。x先生就是我们。地震吞没的是我们的钱,我们的钱啊。我们全完了。〃

    希尔斯的话就像一名职业后卫球员重重地撞在了马尔科姆身上。他摇着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多钱哪,损失能到10个亿——甚至更多,甚至可能多很多。马尔科姆知道的就有10亿,谁知道在别的地方还会不会有更多。现在的情形使得约瑟夫·杰特的丑闻显得不值一提。10亿美元啊,巴林公司有没有那么多钱都是问题。这怎么可能呢?里森都干了什么呢?

    〃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吗?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跑了,〃希尔斯几乎是在哽咽,〃你是周五和他通过话的最后几个人之一。挂断跟你的电话之后,他留下了一张字条,然后离开了新加坡公司的办公室。然后他带上他妻子上了飞机,然后就消失了。现在警察正在找他,并且打算拘捕他。但是这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了。巴林公司完蛋了。有传言说公司整个都要破产,因为他输掉的钱比整个公司的财产还要多。我们所有人都要失业了,而且要接受大规模的调查。〃

    马尔科姆突然感觉到胃在抽搐。这太荒谬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既不知道没有x先生,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就是里森。他就是在给里森敲键盘,仅此而已。他也不知道里森用的就是巴林公司自己的钱,然后赌输了超过10亿美元。这简直太疯狂了。

    〃字条说了什么?〃马尔科姆这么问倒不是因为他真觉得这很重要,而是也就能想到问问这个了。

    希尔斯抬起了头,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

    马尔科姆闭上双眼。就这样了。巴林公司完了。马尔科姆失去了11个月里的第二份工作,因为大玩家玩输了。就像卡尼说的,现在他面临的是下一个出口,或者准确地说,他被到了第二个出口面前。

    他突然想到了卡尼。他这才发现在过去几个月中,他几乎没有想到过这位前任老板,没有听到他任何消息,没有跟任何以前的同事交谈过,也没有听到阿卡里提到过他,不过他估计卡尼还在东京。已经过去六个月了——这正是卡尼说他和比尔需要的用来建立起自己事业的时间。马尔科姆在想他们是否成功地筹到了钱开始自己干。

    通过希尔斯的表情,马尔科姆知道自己在大阪的日子该结束了。这里所有人都一样。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任何非法的事情,但是由于追随过里森,他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如果希尔斯所说不假的话,大阪没有人会雇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里森只手毁掉了英国最古老最受敬重的银行。

    马尔科姆朝电话走了过去,希尔斯则用噙着泪水的蓝眼睛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里森跑了。〃

    〃我还是有个电话得打。〃

    马尔科姆其实要打两个电话。首先他要打给他母亲,在她看到报纸之前向她解释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得打给迪恩·卡尼。

    现在到了卡尼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15东京

    晚上12点10分,人行便道上升腾起来的雾气就像遮挡在夜空前的一面棱镜,雾气中水的微粒散发出彩虹一般的七色光泽。

    马尔科姆重重地跨出出租车,按捺住想要摔车门的冲动,让它自动关闭。他已经被东京的出租车司机斥责过多次了,就因为下车后习惯性地摔门,这其实也是在日本的老外常犯的错误。他不明白东京的出租车为什么和世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居然有自动门。因此即便在日本已经生活了一年,他还是常常忘记这一点。这其实也是这个国家的另一个特点,就像那永远看得到的霓虹灯,一群群身着聚酯纤维西服的办公室职员,还有那永恒的性的诱惑。

    马尔科姆拉了拉紧贴在胸口的白衬衫,抬头看了看面前这栋五层的水泥建筑物,看着那些用木板隔开的窗子和斑驳的竹屋顶。大门上方没有招牌,墙上也没有挑逗的照片,但是几英尺远处路边停着的法拉利说明他来对了地方。这车是卡尼的美国梦的组成部分。他带着艳羡看着这车的黄色曲线和黑色车窗,还有它灵动诱人的车身,然后慨叹着耸耸肩。他暗自想着,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拥有的,尽管此刻看来他不像是能够挣到法拉利或是实现美国梦的样子。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此外由于卷入了一场毁掉了英国最古老的银行的贸易欺诈案,他险些受到指控。而且现在他还站在东京声名狼藉的性产业区——歌舞伎町边缘的一栋几乎荒废的房子外面。

    他把目光从法拉利上调转回来,沿着便道缓步走近楼房。大门没锁,有一段窄窄的走廊通向电梯,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