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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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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寇仲!不要……”徐子陵疯狂地大吼,可是天地之间,谁也没有回应这一个孤独的少年,只有他撕心裂肺的痛哭响彻云霄,如孤狼哀号,久久不绝,声音直摧心肝……

    又半年过去了,扬州还是和以前那样,平平静静,如一流江水,任何世俗烦琐小事,都在时间长河之中消失,无痕。那就是三个月前最轰动的抢亲事件,随着时间的消淡,也风平浪静了。

    虽然被抢亲后那个臭脾气的包子老冯一直还对此事梗梗于怀,可是就连最喜欢说人八卦的春风楼红姑们也觉得这件事说得有些无味了。官府没有人可以破掉这一个奇怪的抢亲案,因为太过诡异太过不可思议。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花轿里,在送亲的队伍之中,就那样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如果不是当时还有满大街的人看着,包子老冯简直就要把送亲的人送到官府里告他们私藏他的小妾。

    尽管在当时整个扬州城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包子老冯粗俗之人还想纳妾,定是上天开眼,派来仙使显世,将这一个可怜的小美人摄走,还有人说这是江中龙王显灵,要了那个女子去龙宫做使女去了,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誓咒说当天看见一条小白龙在天空飞舞而过,还以晚上下的一场毛毛雨为证据,弄得不少三姑六婆深信不疑。

    可是过了几个月后的扬州城,又恢复了一往的宁静,和以前没有不同。

    就算没了小妾的老冯和没了女儿的父亲,也只不过在争辩银两问题,虽然官府判银两赔还一半,可是两人都不服气,整天念叨,话题除了银两之外,几乎没有了那个可怜的女子,就好像她让世人所遗忘了一样。

    这一个让世人遗忘的可怜女子没有在龙宫做使女,也没有离开扬州太远,她甚至还住在扬州城郊。她住在一个很大的屋院里面,正在欢快地给一些花草浇水,在她边上,还有好几个小孩子在嬉戏打闹,她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小孩子在游戏,眼睛里全是温柔和幸福,就像一个年轻的小妈妈,正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贞贞姐姐,哥哥什么回来啊?”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丫头拉着年轻女子的衣角,可爱地问。

    “他有事忙。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等一会吃饭就可以看到他了,你乖乖的等着,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年轻女子轻抚着小丫头的小脑袋,温柔地道:“你在这玩吧,姐姐要去做饭了。”小丫头却是摇头,两羊角小辫子乱舞,她拉着年轻女子的衣袖,哀求道:“我也去,我帮姐姐做饭好不好?”

    “可是你还小……”年轻女子微笑道:“等你长大了再帮忙好不好?”

    “人家已经长大了。”小丫头片子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只是不依。年轻女子让她缠得没办法,只好退让道:“好了,来吧,那你帮忙洗菜吧。”小丫头片子一听,欢呼一声,拉着年轻女子直往里间去了。院子里还有几个男女小孩子在玩耍,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看了那个小丫头的背影道:“小琴心她怎么老缠着贞贞姐姐啊?她的功课都还没做完,一会哥哥回来我要告诉……”

    “就你会告状!”另一个头上扎个大大的蝴蝶结的小女孩不同意了,显然她和刚才那个小丫头是姐妹,样貌颇是相像,她小嘴巴一撅,小鼻头一皱,对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道:“她可不像你这个笨人,她早就做完了!”

    “我也早就做完了!”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听,马上脸红气粗地分辩道。

    “你们还玩不玩啊?”另外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停了下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扬了扬手中的彩球,问。

    “当然。”两个小家伙齐声应道,一看对方和自己说的一样,马上各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对方,可是同时马上向秀气的小男孩手中的彩球抓去……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晚风轻轻。

    一个身穿蓝衣身形修长的青年男子慢慢地自门外拾阶而入,他的头发披散,也不结冠,乌黑的头发长长地披在双肩,半掩住他的面容。等众小孩子欢呼着向他跑过去,当他抱起一个小女孩子由小孩子们拥着向里屋走进去时,那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静静地,脸上带着微笑,带着安宁幸福。

    “回来了?”年轻女子接过青年男子怀中的小女孩,一边伴着青年人向里走,一边随意问道:“外面今天还好吗?”

    “还好。”青年男子点头,坐那个叫琴心的小丫头搬来的凳子上,拨弄了一下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张平静的脸颜来,正是徐子陵。一众小孩子一看徐子陵坐下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找凳子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香喷喷的饭菜,可是谁也没有动,他们在等着徐子陵,等着他们的哥哥。

    年轻女子拿起筷子,递给正在问众人功课的徐子陵,温柔地道:“大家都做好了,先吃饭吧。”

    众小孩一听她发话,又看见自己的哥哥点头,齐声欢呼一声,小手各快速地抄起筷子,向自己心目中的菜?而去……

    天上,有月,星斗满天。

    月下,有人,相偎相依。

    身穿素白衣服的卫贞贞坐在徐子陵的边上,头枕着他的腿。她抬起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看着他的脸在月下淡淡如玉,看着他的发如温顺的长瀑披挂双肩,看着他如璞的手温柔地轻抚着自己的长发,又轻抚着自己的清颜,看着他那湖泊般宁静的眼睛看遥远的夜空,仿佛要将夜空整个穿透过去似的……

    这一刻,很安宁,很平静,她觉得很幸福。

    这就是她梦中的生活,有自己喜欢的爱人,有一群喧哗的小孩子,有一座小小的院子,有一个小小的家。

    在白天的繁忙过去之后,可以有一个和爱人相拥的夜晚;在白天的等候之后,爱人可以踏着晚霞伴着晚风回来,吃两碗自己亲手做的米饭,吃一口自己熬的汤……两个人可以在月下对坐,相拥,或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或悄悄地说着心底的话语,或轻轻吻着能让魂魄颤动的双唇……

    虽然这种生活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可是卫贞贞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梦一般。

    她不下千次轻抚着爱人的脸容,感受着他的温暖;她不止千次亲吻着爱人的嘴唇,感受着他的火热;她不下千次贴近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她不止千次地紧拥他的躯体,感受着他特别的气息……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梦幻不实来自于他的吻,那种甜蜜能让人从魂魄里的颤抖出来,直至全身;梦幻不实来自于他的手,那种抚弄的触感能让人浑身火热如焚,身体溶化;梦幻不实还来自于他的爱,他的索取,那种霸道的冲击和施予无数将她送上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高峰……他曾让她在天空中飞舞,为她安上了一双无形的翅膀;他曾让她在大海里飘游,为她带来了汹涌没顶的潮水;他曾让她在梦幻一般的世界里迷醉不醒,就两个人,像蝴蝶般成双成对地翩翩起舞……

    “子陵,你要走了是吗?”也不知过了多久,卫贞贞轻抚着徐子陵的脸,轻轻地问。

    “是。”徐子陵默默地点点头,轻轻地叹息一声道:“近来心神有些不宁,那些消息也已经打探到了,也证实了,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贞贞,我这一走,就不会像平时一样,也许很久很久也不会回来了……”

    “没关系。”卫贞贞摇摇头,美目温柔地看着徐子陵的双眼,柔情似水地道:“我会等你的,就像平时等你一样。我会一直乖乖地等你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虽然你学了一点点武功,可是时间短暂,你又不是学武之人,日后遇事,万不可与人冲突。出去最好易容蒙面,如果不必要,则让张妈夫妻出去办。几个小家伙,你要好好看着他们,督促他们勤奋练功,督促他们读书认字。还有,如果日后还有可怜孤儿,也可带回来……我和寇仲大哥也是没父没母的孤儿,和他们都是同样的可怜,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徐子陵把卫贞贞抱在膝上,拥在怀里,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地嘱咐道。

    “贞贞知道了。”卫贞贞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寻找着徐子陵的唇,她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吻,和承诺。

    徐子陵轻轻地抱起她,一边热烈地吻着怀中的玉人,一边向里屋走去……

    “子陵,他们…唔…他们还没有睡安稳……”

    “我们小声一点……”

    “可是…人家…会忍不住的…唔…噢…坏蛋……”

    他们的身后,留下一串呢喃之声,如温柔的晚风吹拂着杨柳之枝。

    第一卷  第八章 罗刹女现

    宇文化及站在五牙大船上,他的身躯挺拔如山,虎臂背环,一股霸道凛烈的气势威压四方,一种上位者位高权重的尊贵呈现无遗。他极目远眺,仿佛在穿透眼前无尽的黑暗似的,那深邃莫测的眼神之中不时有一道紫色的光芒闪现,显示出他的功力已经达到超凡脱俗的一流高手之境。

    他身后的是他的心腹张士和,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低头弯腰,低眉顺眼,样子就像跟在主人身后摇着尾巴着忠犬。

    “士和,那个石龙还在扬州城吗?”宇文化及问。

    “据暗探回报,那个石龙一切如常。”张士和一听主人问话,连忙恭敬万分地回答道:“他醉心道术,不喜女色,多年隐居,一心钻研那本《长生诀》。虽然之前几个月他曾离开过,现身洛阳,可是早已回来,近来暗探没有打听到别的事,他还是每隔十天半月让弟子送生活所需一次。暗探们武功不高,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过于迫近,不过肯定他还在那座小庄园内,因为几乎日日可见炊烟升起。”

    “这个石龙疯了。”宇文化及不解地摇头道:“为了虚无飘渺之物,醉心于长生不死,他竟然连妻子也不娶,连女色也不近,男女之间的欢爱也放弃了,你说他这个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就算他能长生不老,你说他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主人说得对。”张士和点头应同道:“石龙真是疯了。”

    “如果那一个人也这样疯了就好了。”宇文化及冷哼道:“我们一定要找到《长生诀》,让那个家伙也练疯掉,到时大隋就……哈哈哈……”

    “祝主人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张士和大拍马p道:“最好到时那个昏君练得一命呜呼…哈哈…”

    “说得好。”宇文化及一听,心情大爽,更是狂放地哈哈大笑起来。

    夜空,充满了狂野的笑声,就连江风,也吓得加快脚步,自那两个笑得疯狂笑得开怀的人那身边溜走……

    黑夜过去,白昼来临。

    宇文化及站在一个小庄园门前,看着这一个小小的庄园,回头看了张士和一眼,眼神充满了疑惑。

    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就住在这一个小破烂地方?宇文化及简直不可想象,到底这一个扬州第一高手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住在这一个简陋的地方来钻研那本《长生诀》呢?那一本书到底有什么魔力使他如此着迷如此甘于平淡呢?

    宇文化及很不明白。

    他更不明白的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高手的气息,不要说一个一流高手,就是二三流的江湖武者都没有。这里只有一个扫地的小青年,根本就没有什么‘推山手’石龙。

    张士和也不明白,不过他人聪明,不明白知道问人。

    他冲着那个在院子里扫地的小青年喝问道:“喂,你过来!本大爷有事要问你!听没听到啊?大爷喊的的就是你!小狗崽子,还不快给你大爷我滚过来回话!”他的声音既凶又恶,仿佛一头随时扑出去噬人的狼犬,他的眼睛同样凶狠,就如两把杀人的刀。

    那个小青年一看来人了,先是带点好奇地看了宇文化及一眼,慢慢地踱过来,带点不耐烦的口气,缓缓地道:“找谁啊?要拜师就找别人去!这里关门大吉了。”

    “石龙呢?”宇文化及看了那个小青年一眼,直奔主题地问。

    “死了。”小青年淡淡地回答道:“都死好几个月了,院子里那一个坟头下就是他!”

    “死了?”宇文化及奇道:“好好的他怎么死的?他不是扬州第一高手吗?怎么会死了呢?”

    “不知道。”小青年摇摇头道:“谁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是死了好几个月了。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扒开来看看,我也没埋多深,也没弄棺材,你们一打开就知道了……”

    “不用了。”宇文化及要的又不是石龙的尸首,他是生是死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摆摆手道:“本人是宫中大总管,来找他有点事的。对了小兄弟,你在处理他遗物的时候,可曾看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他欠本人一样宝贝,不知小兄弟可有发现?”

    “他会有宝贝?”小青年不屑地道:“他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本烂书,宝贝?这位大官,我什么宝贝也没拿他的,不信你可以搜身,要是你想要回你的宝贝,自己进去翻,我懒得碰那些晦气。”

    “他欠我的正是一本书。”宇文化及走近小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不想用力过大,痛得那个小青年眼泪涌出了泪花,可是却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宇文化及,出手试出小青年丝毫不会武功的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那本书对别人毫无用处,可是对我却很有意义,我只要回那一本书就好了。”

    “什么书自己找去。”小青年离宇文化及远远的,抚着肩膀不满地道:“他的书都在柜里或者桌面,我一点也没动过,如果不是为了几钱银子,我才不在这里给他看房子!y森鬼气的吓死人!”

    宇文化及一挥手,手下几个心腹冲了进去,其中速度最快的冲在最前的自然就是那个马p精张士和,找《长生诀》这一本书出奇的顺利,宇文化及还来不及盘问面前这个小青年多两句,那个张士和就一脸喜气地冲了出来,手里扬着一本书,激动地对宇文化及道:“主人,主人,找到了!您看您看,找到了!《长生诀》找到了!”

    小青年在一旁不屑地扁了扁嘴,似乎在嘲笑着张士和的大惊小怪,这一切,宇文化及都看在眼里。

    “小兄弟,你跟石龙是什么关系啊?”宇文化及迅速地翻书一阅,等确凿证实是《长生诀》之后,马上将它纳入怀中,转身就走,在临出门前,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回过身问那个小青年道:“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呢?”

    “石龙还没有死就来了。”小青年带点不满地回答道:“我是他一个徒弟的堂兄弟,是他徒弟让我在这里打理的,每个月才j碎那么点银子,哎对了,你们拿走那本书可不关我的事啊,是你们硬拿的,不是我弄丢的啊!”

    “我们没拿。”宇文化及在怀中掏了一大锭银子,塞在那个小青年的手里,微笑地对那个小青年道:“根本就没有这本书,你从来就没有看过,对不对?哈哈,真是个聪明孩子,有前途!”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带着一帮手下扬长而去,笑声既狂又喜。

    等他们走得没影,那个小青年抛了抛手中的银子,摇了摇头,将它一捏,双手一揸,将那锭银子变形成一根小小的银g子,再用手指一段一段地切下来,让它化作一个个小圆银饼。他微微一笑,衣袖一拂,所有的银饼化于无形,甚是不可思议。

    他整整衣冠,缓步走到那座坟头,轻声道:“石龙大师,《长生诀》虽然送了出去,可是因为子陵现在要用,就暂借用一下吧,日后一定会还你的。”

    小青年正是易容后的徐子陵。

    在另一边的一个小破庙前,焦邪带着一大帮手下,正围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

    那个白衣女子白衣如雪,身形高挑修长,纤侬合度,美不胜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骄姿傲态使她更添几分迫人的英气,她身形飘飘欲飞,有如九天而降的白衣仙子。神秘的白纱斗笠下,微露一丁点如玉娇容,圆润细腻的肌肤,小巧的下巴,上面还有一抹绯色的樱唇,更让人感到神魂无控灵智顿失的是那樱唇的边上,还有一星小小的痣,惊艳如黛。

    白衣女子虽美,可是心狠,剑凶。

    焦邪这个老江湖还没有来得及废话,手下就让白衣女子杀得差不多了。她的剑芒暴起盈尺,杀入众人之中,如同砍瓜杀菜一般,无论是人体肢躯,还是兵刃铁器,都让那破空剑罡一剑两断。

    焦邪亡命冲上,挥舞着精钢打造的‘夺命刀’想克敌于阵前,可是剑未及体,白衣女子那森森剑气已经袭体而来,快如闪电。焦邪封刀格挡数招,只觉得那白衣女子手中那细小的剑简直就雷神之锤,每当与之交击一下,整个人就如雷殛一般。

    远超众人的功力,鬼魅般的身法,闪电的剑速,无情的眼神,冷漠的心灵,神秘的来历,这就是那个白衣女子的一切。

    等大家发现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等焦邪喝令撤退的时候,想走的人已经没有了腿,有腿的人也不敢走,他们害怕。他们没有理由不害怕面前这一个美丽又无情的神秘女子,她就像一个无情的罗刹一般可怕,她的出现代表着死亡,没有人不害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