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曲终了的时候, 周遭陷入一片安静，客人们讶然，许久才鼓起掌来。
路西法不经意地勾动唇角, 感到十足的快慰和欢愉。他未曾想过在这样的一个小酒吧，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和他同奏一首曲子, 意识和他离得这么近，仿佛在进行一场灵魂上的交谈。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一起弹奏过了, 上一次和玛门一起弹琴还是一千年前。玛门其实在乐器方面也很有些天赋, 只是他并不爱好这个, 就喜欢新奇的东西, 所以由他去荒废了。小的时候, 玛门就和沙利叶很混得来, 所以某些爱好与性格也免不了与沙利叶更相似。
倚着钢琴, 摩洛若有所思地看着出神的路西法, 说：“呵，我就觉得你是高手, 弹得真好。”
路西法抽回思绪, 对摩洛的赞扬只是笑笑，“你在哪听过这曲子的？”
摩洛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钢琴，神秘地说：“梦里。”
“什么样的梦？”路西法对这样的回答有些兴趣。
想到那鲜红的刺青和充满诱惑的身体，摩洛故意道：“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路西法并不相信他的话, “好像在敷衍我。”
摩洛低笑了声, “秘密。”
无意深究别人的, 路西法也就不再多问。
摩洛从吧台拿过酒和酒杯，将酒慢慢地倾倒出来。晶莹的纯红映着烛光垂直而泻，涓然无声。
他将酒递给路西法说：“尝尝吧，曼珠沙华淬炼的酒，本来有点苦涩，但是我已经改良过了。”
路西法愉快地接过高脚酒杯，浅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涩味比我以前喝过的少一些。”
摩洛看着他饮酒，觉得他拿酒杯的姿势很好看，浑然天成的优雅，而不是刻意矫饰的做作。
这时有懂行的堕天使小心地靠过来，崇敬般地对路西法说：“您叫路西西斯对吧？请您再弹一曲好吗？”
路西法的心情正好，便很高兴地答应了他。
“你也来么？”路西法问摩洛。
“不。”摩洛在钢琴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还是听吧。”
路西法不再说话，喝了半杯酒，将酒杯放在钢琴上，弹起琴来。他心情不错，所以弹的都是即兴创作的曲子。对他来说，音乐是情绪的流露，可以和呼吸一般自然。
时光在酒与琴声中悄然而逝，魔皇从酣畅淋漓的快意中释放出来，发觉刚才那个堕天使正在记录他的曲谱。
他正要去拿剩下的半杯酒，摩洛已经拿起酒杯递给了他，笑意盈盈地说：“呵，看来有你在，我不愁酒吧的生意不好。”说着，扫视了一番在座如痴如醉的客人们。
路西法对摩洛很有些好感，带些歉意地说：“那十万金币我很遗憾……”
“没什么，这和你没有关系。好运总会有用尽的一天，所以我早有心理准备。”摩洛洒脱一笑，黑眸子里倒映着烛火，点缀着温柔，“倒是你，你……还会来吗？”
“弹琴？”
“嗯……怎样都好。”摩洛说。
只为了弹琴这个理由么？不会来了吧。路西法失神地想。
他在让自己以普通堕天使的身份融入每座城市的同时，也在避免让自己深陷其中，他很少会流连于同一个地方，不过他有点喜欢这里……
“也许吧。”细细地扫视一遍酒吧里的布置，他把视线投向窗外，“我该走了。”几个街区以外就是坎特雷拉的城主府邸，一整晚他并没有离开多远。
摩洛挽留道：“不再呆会儿吗？”
路西法只是摇了摇头，裹紧身上的披风戴好兜帽，转身走出了酒吧。
一抹淡淡的光透过酒吧的彩色雕花小窗照射进来。已是凌晨。
客人们已经陆续离开，帮忙的伙计也散了。烛火燃尽，空气中漂浮着酒香味儿和淡淡的烛焰味儿。酒吧里灰蒙蒙的，就像一幅褪了色的油画，在整晚的欢艳之后，看上去不免有些萧索。
摩洛安静地坐在钢琴之前兀自思索着，时不时地用手指敲击着琴键，弹出跳跃的高音或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