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眼神微微一颤，特洛伊讶异自己真的说了出来，不禁为自己的莽撞忐忑不已。
“我也不知道。”眼光暗淡下来，摩洛幽幽说道，“我感觉自己该是另一个人，只是被这躯壳束缚住了而已，只是我到底是谁呢？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不会再这样等下去了。”
“果然……果然你不是他！”特洛伊喃喃地说。
“是与不是又怎样？……你先回去吧，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摩洛不愿再谈下去，目光复又投向窗外。
特洛伊不再多问，倒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去，他竟然觉得自己已经在面见一位领主了，这真有点好笑。
魔界的夜晚给人感觉总是来得突然，好像掠过云或刮过风后天空就真的黑了下去。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魔族进入夜晚的狂欢，繁华的棕榈大街更如同一条旖旎的华带幽幽飘在坎特雷拉的中心。
摩洛像以往一般点了酒吧的灯，又在吧台上燃了许多蜡烛。他喜欢蜡烛，因为那闪动的光虽然不似魔法制造的光芒那般稳定明亮，却更加灵动可人。
他坐在琴凳上欣赏这一片烛光，然后活动手指为自己弹奏一曲。他并不习惯这样去等待一个人。苦等并不一定会等到机会，他要将机会抓在手中掌握主动，所以不会再等下去了。
完整地弹奏了一首魔界人尽皆知的乐曲，摩洛从琴凳上站起身，转身面对站在门口的路西法。事实上魔皇来到酒吧外的时他已经有所觉察，他演奏得并不投入。
“虽然今天你的酒吧休息，但我听到你在弹琴就想不妨进来听听，希望你不会介意。”魔皇披着和上次一样的披风，戴着一样的假面，穿过散布的座位向他走来。
“怎么会……”摩洛熟络地招呼他，“今天难得清静一回，我也在等你。”
“我说过要再来的，这次算是履行诺言吧，只是有些不巧。”路西法走到摩洛身旁看着烛光说，“我明天就离开坎特雷拉了。”
“弹一曲？”摩洛透过面具上的眼孔望进被烛光染成酒红色的瞳仁，沉默片刻后让出了钢琴前的位置。
路西法随口问：“你刚才的演奏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
路西法抚摸钢琴的琴键，就像在抚摸恋人一般。他假面上的花纹在烛光的渲染下明暗变幻着，将原本极为精致的侧脸弧度勾画得妖娆美丽。然即如此，他的身上仍散发着不可忽略的禁欲氛围，仿若镜中被雾气缭绕的罂粟，将这两种矛盾的特质熔于一身。
稳住心神，摩洛将目光从他身上不着痕迹地移到别处。这个片段固然会让他回味良久，但现在还不是为此表露心意的时候，毕竟他们之间还没那么亲近。他倚着钢琴不说话，等着魔皇的动作。
“摩洛，第三层西索的原住民，在西索城和其他几个大城市都做过生意，后来应征入伍，在剿灭反对势力的时候被叛军所杀，一百年后在赫拉沃尔复活。”路西法修长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没有弹奏，反倒娓娓地道出有关他的信息。
摩洛心下暗喜，“你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
“嗯，你也算是坎特雷拉的大商人，还是听说了一些的。当然不止这么多，我还知道你最早在魔后的海选中报了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又放弃了。”路西法收回手指，落落大方地问，“我挺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要知道你是目前唯一一个报了名又放弃的。”
“理由很重要么？”
“不妨说来听听。”
摩洛走到吧台后不疾不徐地调酒，漫不经心地道：“其实算不上什么理由，以色事君……我自认为没那个本事。”
晶莹剔透的酒瓶和不同颜色的酒液在魔族身后泛动着耀目的棱光，路西法远远地看着他调酒时熟练的动作，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揶揄，“你说得比较中肯，我很欣赏你的诚恳。”
“我当然清楚自己什么条件，所以还是决定放弃。有功夫去和一群人争风吃醋，还不如做点别的。”摩洛别有用心地说着，偷瞄着路西法的动静。然而面具掩去了大部分表情，他没看出堕天使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不禁有点失落。他期待他在乎自己，哪怕一点点。
路西法禁不住笑道：“争风吃醋？你不想参与就算了，反正魔皇不会缺你做老婆。”
“那是他的损失。”摩洛煞有介事地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说，“偷偷告诉你，我除了长得稍微普通点以外，很会哄人开心又不会沾花惹草，而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绝不会给他添麻烦。”
“训练有素的魔兽也这样……”路西法失笑补充道，“犬类尤其如此。”
摩洛的表情微僵了一瞬，自嘲地说，“下次复活我大概能做个比较合格的犬类动物。希望那时能有机会到魔皇身边。”
气氛在玩笑中变得轻松愉悦，摩洛将调好的淡红色酒液递到路西法手里，自己则靠在钢琴边，低下头来说，“其实我还没说完呢，我的优点还不止这些……”
“再说说看。”路西法浅啜了一口酒。入口是苦的，但仔细品咂后微微地甜。他微微抬头，便对上了那双他一直很喜欢的眸子。
“比如……我在床上很会照顾对方的感受，会让彼此都感到愉悦和满足。”
“嗯……听起来还不错，终于和禽兽有了点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