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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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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他,一代帝皇,涌动着无比的野心,他要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要四海宾服,万国来朝;

      她,宰辅之女,平生之志,就是有个好夫君和一群可爱的孩子,相亲相爱,平平安安。

      他的心很大,她的心很小。

      当他在宫苑之中第一次遇到她时,她只有四岁,那时,她的命运就注定要跟他连在一起,而他,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生活呢?他能实现她的愿望吗?

      

    楔子

      入宫那年,我十六岁,被赐封婉选侍,居住在清蕖小院。

      我对当今皇上的印象仅限于四岁那年,顶替生病的姐姐随母亲进宫,在如今大行皇帝的母亲—懿慈皇太后的生日上。当时的皇帝还只是皇上的七子之一,第三皇子,尚未被立为太子,跟其他皇子一样。那年他十一岁,机灵,活泼,模样清秀,但是举止从容大气,颇有点小大人样,皇太后甚是钟爱。我父亲是凌烟阁大学士,当朝右宰辅,所以母亲才得以进宫贺寿,本来是姐姐随母亲进宫的,不巧当时姐姐生病,不能去宫里,但名额上已写“一品诰命夫人携女觐见太后贺寿。”所以才带上了我。太后是个慈和的妇人,很喜欢孩子,我因太小,不知害怕,太后有问必答,口齿清晰,太后大喜,知道我仅四岁,更是惊异。推推身边的皇三子永璘道:“去,带稚奴(我小名)去宫里玩玩,好生照应着点儿。”永璘恭恭敬敬行了礼,下来拉住我的手在母亲担忧疑虑的目光中走出热闹的慈宁宫寸晖堂,刚走下宫阶,一个高僧(后宫信佛,太后更是个虔诚的信徒)迎面而来向永璘施了礼后,盯住我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进去了。

      永璘一一问我家世,我有答不上来,一旁的太监便代答了。他拿宫点给我吃,问我长大想干什么,我说要像父亲大人一样当宰相,帮助皇上治理国家,让四海夷服,万国来朝。永璘哈哈大笑,道:“女孩儿怎能当宰相?何况当宰相要学富五车,你连字也不识几个,奏章可还看不懂呢。”我不服气(小孩都这样),告诉他:“我学了好多字了,还会背诗。”他随意抽了几首让我背,我居然倒背如流。他才对我刮目相看,说:“女孩子是不能上朝参政的,要不,你嫁给我做王妃,我把你的意见转呈朝廷,也算参议朝政了。”他只是一句戏言,小时候的我却认认真真的告诉他:“侯门一入深似海,我不要入宫,不要当你的妃子。我要……”他逗着我问:“你要干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想了半天才道:“我要嫁个宰相,象爹爹那样,跟娘开开心心的过上一辈子。”这个天真的想法又招来他一阵大笑,笑罢后,道:“你便就只觉得宰相好,真是小孩子。”也不再追问,只拿好吃的给我。

      对他的记忆仅止于此,那一年也是最后一年我是宰相之女,最后一个快乐无忧之年。后来情形急转直下,皇上病重不愈而逝,太后立排众议,立皇三子永璘继承皇位,皇后尊为皇太后,太后尊为太皇太后,然后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耿直的父亲被歼党逐出朝廷,贬往黔州为县令,父亲一直心性高傲,因气馁致病,因忧朝廷而加重病势,不到一年便去世了,母亲带着三个哥哥和我们姐妹迁出县衙,用手中剩余的钱买了一栋小屋,亲自耕织养活我们一家老小。而那些平时走动勤快的亲戚和父亲的门生在父亲被贬后早已作鸟兽散。母亲原出身大家,在这当儿,方显出大家风范:宠辱不惊,自强不息。她没有开口求人(知道求也没有用),用她的针织刺绣换来大家的生计,并坚持要我们兄妹读书,亲自教授我们诗书礼仪。在这样的大变之下,我们都很快懂事长大,很小就帮着母亲维持生活。这样一过就是八年。

      

    1还京入宫

      十三岁那年,皇上亲政后的第五年,一举拔除横行一时的朝廷歼党,接着连下十几道圣旨,平反当时受冤被贬的朝廷官员,减免赋税,休养生息,免除劳役,节省国库和宫廷开支,广开科举,招揽人才,一时间,举国上下无不拍手称快,大赞圣上圣明仁德。父亲也在这一年被追封为忠国公,赐宅第。母亲带我们兄妹仰谢了天恩后,扶柩回京,重新安葬了父亲。我们戴孝三年,算正式为父亲之死做了个仪事补偿。

      三年孝满后,内廷来传旨,今年选秀我家需要择女参加甄选。本来照例应是姐姐被选,但姐姐不愿意入宫,她喜欢了御史台大夫的儿子岑无忌,当然不想去那样一个y谋不断的地方,强迫自己喜欢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我也不想去,我在三年前父亲的灵前见过一个叫王天授的男子,对他敦敦儒雅的风范颇有好感,本想一待孝服去除便叫哥哥帮忙寻找此人,可没想到圣旨先到了。不去全家都是死罪,这当儿还容人选择么?我跟母亲哥哥说我愿进宫侍奉。全家人难过的同时又如释重负,就这样,我星夜被一乘小轿接入宫中,选为选待,充任后宫。

      这清蕖小院处于宫中西南角,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种了睡莲。因地处偏僻,甚少人来,平日里有点荒凉。当今圣上不太近女色,尚未立皇后,目前宫中也只有两妃两嫔,平时亦很少受恩泽,皇上多数时候在承庆殿处理国事,间或去后宫侍奉两位太后。无所谓宠,是非也就少了许多,加上两位太后极是圣明,尤其是太皇太后历经朝代更替,城府极深,凡事都瞒不过她一双精明的眼睛。皇上这次大动干戈,与她的幕后谋划有很大的关系。这位太后啊,当真是本朝最大的功臣与宰相,相佐三代君王成就功业。想起小时候她慈眉善目的样子,就是一阵温暖,在这冰冷的后宫里,她是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我父亲本就没多少积蓄,加上这几年的困顿生活,家中早已一贫如洗,皇上虽赐了宅第,但家中并不富裕,不过是一座空架子而已。这宫中无处不需要打点,我如何有这些钱来?故进宫不多久,随侍的宫女太监脸上已多有怨怼愤愤之色。我不欲他们跟着我寂寞终老,便告诉他们可以自择良主。于是他们纷纷散去,只有两个小宫女和两个小监没有走,愿跟着我。他们都是因家贫才入宫为奴,年幼没有钱,一直在宫中饱受欺凌,比起以前,已是天上地下,与其说他们忠心,毋宁说他们感恩聪明。我从无意承恩,大不了终老于斯便是,故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除了思念家人以外,也没什么可惦念的。只是这宫中书籍太少,让我不快,无聊之下,写诗抄经画画女红刺绣度日而已。

      

    2贺寿惊变

      这样无所事事的待了大半年,就到了母亲的生辰。我不敢公开庆祝,故早起沐浴上香,替母亲祈福,供了果品香花,默默遥祝母亲身体康健平安,晚上,我悄悄携了清酒檀香,嘱内监宫女看紧门户,如见到有人问就说我已休息,绕过花池,走到对面的小树林里,找了块空地,面对家的方向,上了香和酒,跪在地上叩头,默默为母亲上寿。想到慈母恩情,不由潸然泪下,身为女儿不能膝前行孝,已是大过,而在这深宫之中,又劳母亲挂念,更是不孝之极。

      “谁在那儿哭泣?”有人喝道:“不知道有违宫规么?”我吓了一跳,忙收住声音,听那问话的象是宫监。“是谁?”那声音厉声问:“哪房的宫女?速速道来,否则将你绑至慎刑室了!”我擦了泪,定了定神,冷冷道:“你是谁?敢在这清蕖小院大呼小叫,不知道这宫中规矩么?”对方咦了一声:“你还赖上别人了?大胆!圣驾在此,还不快迎驾?”我忙跪下,道:“臣妾婉选侍萧氏恭迎圣驾!”“唔—”有人威严地应了一声,脚步声走了过来,我心中惊疑,不敢抬头,不知皇上怎么会来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又这么巧,会不会有人……?“你在这儿祭谁?不知道这是宫中最犯忌的事儿吗?”声音中重重的压力迫的我把头低的更低,心中一边飞快地转念:不,不,我未承恩,更不生事,不事招摇,不会有人想到来害我,定是皇上无意中路过此地,发现烛光才走过来的,一边骂自己太过不小心,一边想对策。“快说!”宫监喝:“皇上问话呢!”心一横,直言道:“请皇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犯忌,实因今日乃臣妾之母的生辰之日,臣妾不能在膝前尽孝,故才在此遥叩母亲安康。”“嗯。”头顶上的声音漂浮着问:“就算为了行孝,也不能违了宫中的规矩啊!”我道:“臣妾的父亲早亡,母亲靠针黹将我兄妹五人抚养长大,家贫无以延师,母亲于晚间闲时亲授我们诗文书画,一身兼父母两职,着实不易,臣妾想到母亲这些年来种种艰难之处,实难自已。不想却忘了宫规。皇上,臣妾有错,不敢求皇上宽恕,唯有一死以报皇恩,但求皇上不要怪罪臣妾的家人,臣妾虽死无憾!”磕了几个头,伏地不起。“你倒是一片孝心,贞烈可嘉。”那声音道貌岸然。过了好久也无动静,我偷偷抬头,面前已无人影。我忙收拾起东西,匆匆回宫。回思刚才,恍若一梦。

      不安了几日,也无任何动静,暗自庆幸或许能逃过一劫,却见如花、似玉两个小宫女跑进来,喜滋滋地道:“主子,大喜!”“什么?”我一惊。她们道:“皇上前日上奏两宫太后,说后宫人众多,一来奢费用度,二来久不见亲眷,不能行孝,实是有损天德,请旨放释。两宫太后嘉许皇上纯孝,答应将一批宫婢及未承雨露的低等宫人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说不定主子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真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他真的下了旨?莫非与前几日的事有关?“真的!”两人喜笑盈盈,我叫来内监,打听清楚确是如此,才相信所听非虚。以前在外面听过当今是一位圣主,如今看来,至少也是一位明君,看来,我有望重回家园了。

      高兴还没完呢,内监忽来传旨,说皇上今晚召我去侍书。我恍若晴天霹雳,心中刚升起的一丝丝希望化成青烟,不由苦笑,命运弄人,诚实不谬,看来,我是无福走出这宫闱了。

      傍晚时分,车来接我,我被带到承庆殿,在偏殿沐浴更衣,进入殿中。

      一个人正背对着我在看地图,我不敢抬头,进殿后跪下叩头报名。他嗯了一声,正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道:“起来吧,给朕研墨。”我起身走到案前,注水研墨。“可听到恩旨了?”皇上问。“是。”我低低应。“外头怎么说?”他问。我答道:“回皇上,阖宫上下,无不在称颂皇上仁孝,太后慈德。”“嗯。”皇上道:“你呢?”我道:“臣妾庆幸生于盛世,得逢明君。”“只怕说的不是真心话吧?”他道。我忙跪下,道:“实是臣妾心中所想,并无半点虚言。”他道:“那——如果朕要临幸你,留你在宫中呢?”我道:“臣妾蒲柳之质,实不足以侍奉君王。”他笑了起来,道:“起来吧,你边给朕研墨,边回朕的话。不要总是下跪的。”“是。”我谢恩起来继续研墨。皇上道:“那日是你提醒了朕,这么多奴婢宫人,与其在宫中白头到老,不如早日回去与家人团聚,说起来,他们应该谢你呢。”我道:“是皇上宽洪大量,没有治臣妾之罪,反推恩于人。臣妾干犯宫规,不受罚已是侥天之幸,哪里还敢居功?臣妾每思至此,都不胜惶恐感激,若非生逢盛世,又得遇皇上这样的圣明君主,臣妾早成了一杯黄土,哪还有机会与家人重聚呢?”皇上道:“你倒乖巧,一番话不仅将责任推的干干净净,还指望朕加恩给你让你回去。本来这也不难,只是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朕一个问题,若是让朕满意了,朕就放你回家。”“是。”我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他道:“朕此次恩旨放出的奴婢宫人都是在宫中五年以上的人,其他人未蒙特旨是不能放出的。你事母甚孝,朕很欣慰,但这个理由放出去未免勉强,你年纪尚小,入宫日浅,若非有一个特别的理由,朕也不能堵悠悠之口。你告诉朕,在外头可有中意之人?”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个大难题,说没有,一定不能得特诏,说有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后宫宫人,心中只能有一个男人,那就是皇上。他多半是在试探我。“怎么?”他问:“不敢说?你犯宫规又不是第一次了。朕最不能容忍说谎之人,你老实说了,不但没有罪,还可出宫见到家人,若是说了谎,哼……”我决定再赌一次,走到下面跪下,叩头道:“请皇上恕罪,臣妾心中已有他人。”“唔。”他似乎并不意外,问:“是谁啊?”我道:“三年之前,臣妾随家母兄长扶家父棺椁回京安葬,过了几天去祭扫时,遇见一个少年,他自称曾受教于家父,闻得家父回灵,特来祭拜一谢师徒之谊。臣妾感激之下,略略攀谈几句,他儒雅倜傥,实为一诚信君子。”他道:“那你们……”“皇上。”我忙道:“臣妾并未做任何越轨之事,何况又在家父灵前,臣妾可以对天起誓。”他又嗯了一声,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我道:“他叫王天授,自称江南人士。”他道:“那你们后来再未见过?你又怎知他喜欢你?”这问的让人尴尬,喜欢这种事儿凭的是一时感觉,哪里有什么凭据?我道:“臣妾因家父之孝,不敢逾礼。那王公子也甚是磊落,说道三年之后等我孝服期满,再来我家拜望谈论诗书。臣妾谨守家规,再没见过他一次,皇上明鉴,臣妾所说句句是实。”“嗯。”他过了一会儿,才道:“起来吧。”我起身时偷看了他一眼,他仍背对着我对着图出神。半晌,他才道:“就这么一面你就喜欢他了?你又怎知他定会来寻你?”我道:“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但能与他谈书论画也是平生一大快事。王公子满腹经纶,博学旁收,臣妾幼失教养,正想细细请教,并询问当年父亲之事。他是一个坦荡君子,想必不会失信于人。”皇上笑了几声,甚是干涩,道:“好吧,朕知道了,那你先回去吧。等朕的旨意。”我叩头谢恩离去。

      满心以为此次可获恩旨回家,谁料几天之后,皇上竟加封我为贞嫔,那是强留了。我心中又气又悔,没想到天子竟也失信于人。领了旨,传旨的太监笑道:“恭喜贞主子。”我让宫女打赏了他们,回屋坐下,如花跟进来,问:“贞主子似乎不欢喜?”她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我懒待说,闷闷地坐在镜前,留下无异死路一条,身侍天子而心想他人,杀一百回都不为过。他竟加封,显然是心中恨极,想慢慢折磨我。宫廷诡诈,一点也不错,难怪他小小年纪就敢力板权臣,归政于上,乾纲独断。“贞主子。”似玉道:“刚才刘公公来传旨,说今夜皇上翻了贞主子的牌子,请主子预备着去侍寝呢。”“知道了。”我打起精神,打扮整齐,去太后和皇上宫中谢恩。太后身上不爽,皇上正在议事,都没见着,我不过望宫中叩头而已。去其他妃嫔宫中叩谢时,不免酸言冷语,我哪还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全当没听见,回宫后准备晚上侍寝。我打定主意拼着一死,也决不委身于这等小人!

      在奉乾殿等候皇上回来,我将心中的话又过了一遍,既已萌死志,反倒平静下来,唯一有愧的是家人,我若不死,以欺君之罪侍上,会连累了他们。死了,说不定皇上会放过他们,但愿老天有眼吧。

      等了很久,外面哄哄声响。皇上来了。我起身,跪伏在地迎驾。耳听得脚步声杂沓,越来越近,心情也不免紧张,毕竟,这是在皇宫啊,天子一怒,后果难料。

      “贞嫔起来。”那熟悉的声音道:“侍朕更衣。”我匍匐不动,道:“臣妾有下情禀报,请皇上禀退左右。”“噢?”那声音带笑,道:“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好吧,你们退下去!”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一双手伸过来,要拉我,皇上道:“行了,人都走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吧。”我轻轻挣脱他的手,理了理思绪,从容禀道:“皇上可还记得前几日承庆殿与臣妾的一番对话吗?”他道:“朕记得,怎么了?”我道:“皇上曾答允臣妾,臣妾说出心中所想,皇上就放臣妾回家。”他道:“朕是说过,不过转念一想,似你这样贞贤孝顺又敢说真话的女子实在难得,故朕打算留下你侍奉朕。怎么,你不愿意吗?”最后一句已颇有严厉。我道:“是,臣妾不愿意!”“大胆!”他喝:“你不过一个小小妃嫔,竟说出这样犯上的话来,你以为朕真的不舍得杀你吗?”我道:“皇上威加海内,杀臣妾不过弹指一挥间。臣妾不想皇上做不仁不信之君,臣妾亦不愿意为不忠不孝,无耻无义之人,不敢劳皇上动手,臣妾愿一死以谢君恩!”起身,扑向柱子。“不要!”他叫。但这是我早已看好计算好的,哪里容他反应,只听衣袖拉断之声,我已撞向宫柱,头上轰的一声,周围静了片刻,顿时大乱,一个声音暴吼:“传御医!”

      我头痛欲裂,心中却从未如此平和安祥过,湿湿的y体带着腥味从头上滑下,模糊了眼睛,流进嘴里。“稚奴!”一个人抱起我,悔恨地道:“是朕不好,朕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皇上,”我笑:“不要怪罪臣妾,不是皇上不好,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