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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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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说文人相轻。

    人说历史是一部成王败寇的斗争纪录,也说历史是统治者念不完的家谱。或许是角度不同,我想历史也是一本文人吵吵闹闹的实录。真实的历史早就成了历史,留下的只是的片段,永远也无法完整复制。所以就有了拍不尽的唱不完的歌讲不尽的故事来戏说。哲学上的历史就是曾经真实的存在,虽然记录历史的文字只是符号,但符号传达着错综复杂的历史,否则,单凭考古学家的几片秦砖汉瓦是无法把历史串连成线铺张到面的。这样一来,文人无意中就成了历史的代言人,“四书五经”里到处飘荡着历史的影子。说这些有点偏离主题,似乎与文人相轻没有多大关系,其实不然。不是说历史是最好的诠释吗?太早的历史,文字已无能为力了,能翻阅到的也是些粗浅的线条,构不成表情达意的画面。说历史还得从公元前771年周王室迅速衰微提起。史称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动荡,但文化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道家、儒家、y阳家、墨家、农家、纵横家、杂家……家中有家,大家分小家,百家争鸣,喋喋不休。公孔雀求爱总喜欢展示漂亮的翎羽,各家喋喋不休同样也是为了争取统治者的支持,以求采纳推广本门学说见解。于是无数精采的辨论诞生了,即使主张清修无为的道家也按捺不住,逢人便是一箩筐对宇宙、自然、社会、人生的哲学教材。各家之间的争辩从不间断,文人相轻也就难免,直到秦始皇统一六国放一把大火焚书坑儒,才宣告自由壮观的百家争鸣告一段落。

    这样看来文人相轻古来有之,并不是新鲜事。把百家争鸣的学论辩论说成是文人相轻,未免有点牵强穿凿。可后代的文人们越来越没了祖上的风采,除了常有面红耳赤的争辩,更把长舌妇饶舌鬼谩骂、诅咒和诽谤的那一套用到了语言文字里。就象小孩打架,诸侯打仗一样,说白了都是为了占上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相比之下,文人相轻就显得温文尔雅得多了,没有流血流汗,可见文人相轻值得文人们为之自豪骄傲,毕竟符合文明发展规律。这样也就罢了,可一旦文字攀上王侯将相,情形就完全两样。弓箭头上安了毒药,文字就象不长眼的弹头,s向不一个角落,多少无辜者应声而倒。秦始皇焚书坑儒是一个代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是一个代表。前者杀无赦,百家无一幸免,吵来吵去吵了500年,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始料不及。这秦始皇也真没良心,连帮他统一六国的纵横家也没放过;后者侥幸,儒家一枝独秀,但也寂寞。这样看来,文人相轻可悲可叹。

    或许是这种大结局迫使文人们觉醒过来,不知哪一日,百家归九流,九流合三教,儒、佛、道三教同气连枝,文人们跟在王侯将相后边相安无事了千余年。可文人终旧是文人,主见没了思想仍在,留下了一大堆唐诗宋词元曲闪烁人寰。到了近代,洋枪洋炮复活了文人们久已寂寞的心思,旧病复发在所难免,走狗文学、汉j文学开始走红大江南北。有识之士又起来大声疾呼,文人相轻重新拉开序幕。“五四”以后,文人相轻得首推鲁迅一家三兄弟,周作人、周树人、各持己见,吵得整个中华民族j犬不宁,称得上那个时代最典型的代表。

    从历史看来,文人相轻总与时势动荡不分开来,时势动荡,百事凋零,唯有文化欣欣向荣。文人们正会闹中取静。

    或许历史与文人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现在国泰民安,文化市场却热火朝天,各种意识形态粉墨登场,书店里的书多得让人想不通中国什么时候就冒出了一大堆作家。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随便翻开哪本书,首页里就探出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贼头贼脑地窥视着读者口袋的深浅。天真的不一样了,一年赚百万的作家就能列出一大筐,难怪文化路上比城市的交通还繁忙,经常塞车,多少文学青年苦苦挣扎着巴望着哪一天自己也能作价待估。或许文化路上太挤,或许是寂寞难熬,有人受不了这混浊的空气,站起来大叫某某先生是个超级骗子。这一声雷吼,是好心为文化路上走疲了的人们提提精神,还是文人相轻?那要问他本人。现在是个强调双赢的年代,大家相互捧捧场打打气还差不多,谁有闲情跟谁来气!百万大奖等你拿,还不伸手接着!!!要知道孔子如果健在的话,也一定抛开周游列国的辛苦,放下手中还在续写的《春秋》,凑五凑六地写上一本百万大作《爱的故事就在床上》。凭他老人家的名头,不赚几千万才怪,还可以外加一个单本赚钱最高小说吉尼斯奖!文人相轻在商业社会里已失去往昔神采,痞劲注定功夫白费。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双百方针一如既往。既然文人不再相轻,就象孙猴子成了佛,西游记就也只能到此为止,再续也是狗尾续貂。

    这篇杂文项自链早看过,他还特地打电话同单丘水开玩笑说:少写些敏感性话题,特别是官场上的事,写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同政治擦上边。文场是陷井,当心不再相轻的文人们专找你当活靶子;官场是险滩,那些黑老大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惹恼了,说不准哪一天把你剁成r饼钓海参。你是脚踏两条船,文场官场都沾边,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乱发你的灵丹妙药。

    单丘水当时一笑了之。项自链也没真正放在心上,只是凭他多年从政经验,劝劝朋友少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免得自寻倒霉。单丘水还自以为是地调笑项自链:当官当得胆小怕事,畏头缩尾,患上了多疑症。事情果不出所料,问题就出在两篇杂文上。上次去见白人焦时,单丘水就隐隐约约感到些什么,可文人的迂劲最终盖过了所谓的理智,沿袭着本性继续着未竞之事业。

    单丘水哭得无泪再哭的时候,抹着鼻子诉说起前因后果来。自从第一篇《也说文人相轻》见报后,社会反响倒没什么,文人堆里却爬出不少复活的灵魂来,个个发表言论加以评击。单丘水本来就是文人,正愁没个热闹,只要投到宁临日报的批评,不管言词多么激烈,一律给予照顾,每天三件照发不误。文人多少有点促狭鬼心理,同一个问题争吵得越厉害,越觉得自己有抛砖引玉之功,就象平庸的医生无意中碰对了疑难杂症患者用药的药引,便到处宣扬自己治病救人妙手回春的本领。单丘水对人家头头是道的品头论足,心中感到无比的快慰。他才不会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呢!可《秀才当官》一见报,当天单丘水就给社长叫到身边训话。

    有句大家熟知的话叫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话里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说秀才手无缚j之力,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地说理论事,另一层是说兵者动刀动枪卖弄武力不讲理。可一旦秀才当了官,那情形就两样了,碰到兵不但讲得清,而且还可以指指点点让兵爷们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按理办事。秀才当官息干戈兴道德理法治,善莫大矣!可以说繁荣了两千年的封建社会,与实行科举制度以文选才是分不开来的。

    封建社会里,虽然不乏有“皓首穷经一生,半点功名全无”的悲剧,但“朝为读书郎,暮登天子堂”也并非一句空话。再说受当时生产率发展水平的影响,朝庭不可养那么多官爷们供着,择优录取,没考中的秀才们苦着也只能苦着。可时下“朝庭”里象是闲钱多得发慌,大朝庭小朝庭都是金玉满堂,就连小小的一个乡里也少则几十人多则两三百号人。要说这些人物都是秀才或者是举人进士什么的,那咱也无话可说,朝庭珍惜人才广纳贤士,好歹是个进步。再看看这些人物的档案,除了一两个识文断字替人握笔杆的秀才外,绝大部分是初中小学学历,还有白字先生一篓箩,离秀才的标准差着一大截呢!这些人虽说并不一定是兵爷出身,但作派却差不厘,同堂的秀才见了他们也是噤若寒蝉,咱老百姓更甭提了。

    再看看大小朝庭里的皇帝老儿,差不多都与秀才无缘。这年头秀才不当官,难怪党群干群关系每况日下。兵者凶兆也,唯恐避之不及,咱老百姓谁不想图个安稳日子!这一个个不着兵服不带兵刃的官爷们常无理取闹,喝咱的吃咱的拿咱的也不说,可一不高兴就拿咱试闷g,这冤往哪里申?

    现在的秀才吧还真不争气,只知摇笔杆不思进取,官是不当的,要当也当副手,绝不出头,说是文人胸中少大志难掌舵。这就怪了,难道那些胸无点墨的黑老大能把得住这大轮船!唉!咱老百姓只得颠着点。不提孔圣人,不提魏征,不提王安石,就说咱亲爱的毛主席吧,他要是地下有知一定要骂死秀才了。想想他老人家当年的书生意气,用兵打仗就象写狂草一样,行水流云般地赢得了三大战役,轻轻松松地撑起了咱新中国。这倒好,叫你们齐身治国平天下,却个个缩头缩脑,这不成心给咱秀才抹黑吗?

    别以为退退让让人家就当你是谦虚,把官帽子戴到你头上来。现在不是提倡终生学习吗?教育大发展,神圣的学堂早已放下尊严,那些黑老大们都成了我北大、清华、复旦的高才生了。一千年不要只争朝夕,别看他们只呆在学堂里才那么几天,可过不了一年半载,黑脸就变成白脸,手里握着的文凭比你的不知要硬上多少倍。你还蒙在鼓里,人家早就大器晚成了。

    还不醒醒?咱老百姓可盼着你为民作主呢!秀才当官咱就服,你就别谦让了,再过些日子当心连侯补的机会都没了。知识分子的参与为咱党的成立准备了干部基础,秀才们你们要继承传统,继往开来啊!当然千万要记住,别坏了德性,让咱老百姓分不清谁是秀才谁是兵。

    社长也是文人出身,见单丘水懵懵懂懂不知大祸临头,直摇头叹息。

    同是文人也分六等三档:一等文人读书治世,二等文人读书治书,三等文人读书兴业,四等文人读书保哲,五等文人读书取巧,六等文人读书作秀。前两者划入一档,治世治书功夫多在书外,天生灵性,是人中龙凤;后两者归入末档,巧取作秀,以文饰面,也就是我们平时常说的文痞文霸。一档文人,打娘胎里生成,咱们无缘拈边,三档文人,你我都不屑拈边,所以只能高不成低不就。承认这个事实,我们就认真做两档文人应做的事,难得糊涂啊!社长连抽了三支烟后才云雾般地吐出了肺腹之言。单丘水先前大不以为然,跟着社长吞云吐雾。待眼里的烟雾散开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项自链的话应验了,背后一定有不少大人物在施压。多年搞文字工作,养成了懒散心态,刀架在脖子上也懒得眨眼睛。单丘水还嫌社长噜嗦呢!不就是豆腐块文章,豆腐块般的事嘛,值得这般抽闷烟放空气!一只手扇了扇凝聚不散的烟雾,朗声笑道,老季啊,你是一等文人,我是二等文人,二等听一等的,咱就当没写过行吗?

    刚扇走的烟雾又弥漫过来,眼睛涩涩地难受。

    老季终于来气了。宣传部放话了,黎……唉!黎市长也说了,你这是蛊惑人心,唯恐天下不乱呢!谁都知道,宁临市这些头头脑脑们,虽然都混了个大专本科文凭,但实际上初中没毕业的还大有人在。什么不好写,偏写什么秀才当官,他们看了听了心里会舒服吗?不拿你当鼓动捣乱,谋权篡位就算万幸了!说什么当你没写过,白纸黑字呢!我要没猜错的话,现在办公室里的电话打爆了,各路英雄正在忙着声讨呢!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秘书张小英站在门外,神色匆促而略显慌乱,由于气喘,一时半刻竟说不出话来。看看满室缭绕的烟雾,她犹犹豫豫地进了房间。张小英正要开口,冷不丁瞥见闷在角落的单丘水,为之一惊,欲言又止。老季明白秘书的意思,招手要她说下去。原来省里有家娱乐报纸转载了《秀才当官》,一些人见了关心激愤起来,刨根问底直追到宁临。现在省日报社王社长打来电话,口气甚是责怪!

    丘水啊!这后边还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你先别走开。老季边说边大步向办公室走去。

    老季终没让宁临日报人失望,在他好说歹说下,王社长总算松了口,答应做做工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常说凡事不能以偏盖全,又说以点带面,反正情形需要,横竖都是个理。这事一闹开来,宁临日报工作有误,省报社就没了光彩。王社长先是疾声厉色的批评,再是细声慢语的说教,最后就帮着出谋策划平息是非了。从中央到地方,没有哪家部门希望下边出乱子的,以点带面嘛!带好面上有困难,所以就从点上掩盖!省里是平息了,可市里却刚揭开锅。市长常务会上,有人就提出来说,此人心术不正,当年就是靠投机取巧,凭一篇《人事体制-从官太太看开》混到了市里的。黎市长虽然在会上没就此事表态,但也没阻止,结果市长会议就变成了党委政治讨论了。这下老季挺不住了,看情形不处理不行,余其坐着挨批,不如主动请罪。老季找单丘水谈话,要他作个书面检讨,说是为了保护干部,万不得已。

    单丘水这段日子更不好过,夜里常有人打电话来论理、责问、诘难、恐吓。昨天还收到一封匿名信,警告他以后别乱涂鸦,要不就断了他的爪子。单丘水迷惑了,困顿了。这是什么,这是流氓行为,可上面为什么也支持流氓行为呢?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学优则仕的啊!秀才当官合情合理!面对着老季无奈的脸色,单丘水也没有好脸色,当场吵架出门。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撤职丢饭碗嘛!检讨?你就不能让一个知识分子维护他那一点点的清高和自尊吗?

    真正的朋友并不在于相互索取或谋利,算起来项自链也就赵国亮和单丘水两个朋友。那司长同学本来感情没得说,可经历了这么多年,友情最后还是经不起住岁月的考验,在各自的位置上失落了原有意义上的关系。朝集社和苟晓同不过是利益上的苟合,更不值得一提。在岁月沧桑里,或许谁的心里都珍惜着那份珍贵的友谊,可大家都藏得深深不轻易表露,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斟酌着。现在单丘水有难,项自链能袖手旁观吗?赵国亮并不比项自链轻松,他蹙着眉头想了一回,朝项自链眨了眨眼,随后对着单水说:“今天难得我们三人又凑到一块,项自链刚刚从琼潮赶回来,肚子还饿得呱呱叫,我们去外边吃排档怎么样?”单丘水愣了愣,问赵国亮现在几点钟了,得到的回答是七点。这个谎说得漏头百出,两人一身酒气,谁会相信他们还饿着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