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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折 鞭长莫及、避坑落井

拉,笔直地向街口退去! 薜百肿眯眼道:“冷北海你——”

    却见对面的茅顶之上,面色青白的顶尖杀手身形不动,卫着自己露曲一笑:“老神君,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与这厮一对一的交手,莫教他小觑了五岛的真本领。”

    手腕一抖,原本屦屦作响的鳞皮响尾鞭忽然失去形状,长空中一条矫矢黑龙破云飞去,龙吟呼啸、锋锐刺耳,“泼啦”一声将车尾围栏击得粉碎!

    强劲的鞭劲将座车带得连转几圈,失控撞进道旁一间屋里。直撞塌了半堵夯土墙方才停止。冷北海手臂垂在身侧,动也不动!然而不管谁看了都能明白:这条长街之内。无人能脱出鳞皮响尾鞭的攻击范围。只要冷北海愿意。可以轻易地以鞭梢拈下奔跑之人的一只耳朵或鼻子,也可以将碗口粗的硬木车辕暴成齏粉:割首断喉,那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鞭长莫及”这句话,在五岛之内第一杀手的眼中,仅仅是句无聊嘴硬,一点意义也没有。

    但车里始终是悄静静的,若非知是岳宸风,还以为乘客已被巨大的旋转冲击撞量过去,甚至硬生生送了性命。何患子正与符赤锦缠斗着,陡地被身后的轰隆巨响吓了一跳。百忙中回头一瞥。情急唤道:“师……师傅!”

    “忙什么?”

    符赤锦银铃般的笑语忽至,檀口香风几乎吹上颈窝耳畔。何患子未及回头,刀板横胸一架,守得滴水不漏,于坚城壁垒之中彷佛有大军将出。刀芒狞恶气象森严,正是“虎禅杀绝”里的一式“守愚”。

    “你着紧自己罢!管他人做甚?”

    符赤锦看似言笑妩媚,其实避得极险。若非她无意拚斗,出手都是虚晃一招,稍沾即退绝不停留,这一式便要将她细圆的葫腰一分为二;抽退之问,不忘揶揄他:“若教你师傅见得这一手,便是死了也要跳起来,审一审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你还有闲功夫管待旁的?”

    何患子心神大乱。出手更无章法。符赤锦一迳游斗,两人顿成相持。

    冷北海既然抢先出手,薛百胜不好自违誓言,冷哼一声,双手负后。

    “老夫话先说在前头,你若没本事将他撵出车来,我便亲自动手了。冷北海。”

    “老神君承让了。”

    冷北海微一颔首。响尾鞭“唰”的卷住不远处的马尸。描声道:“岳宸风。身为一名买命杀人的杀手,我一点也不在乎用毒、用计。或者几百人一拥一而上。将你乱刀砍死。但想到自我中了紫度雷劲之后,你再也没机会试一试十成功力的响尾鞭法,恐误会我五岛无人,故给你一个机会尝试。”

    手腕一振。偌大的马尸洒着浆血腾空飞起,猛往车顶坠下!

    数百斤重的马尸若砸在车顶上,不只车体暴碎,怕连车内之人也难有活路。本拟这一着定能将岳宸风逼出,蓦地一阵破空劲啸,一道箭一般的乌影贯穿马尸,强大的箭劲将尸体硬生生送出丈余,轰然坠在马车前。

    仔细一瞧,那“箭”却非是什么白翎羽箭,而是一杆折断的红缨枪。远处一骑卷尘飙来,鞍上的冷面汉子以脚横开巨弓!急驰间又“飕”地射来一箭,直取冷北海面门,正是适君喻麾下二将之一的稽绍仁,奉主命折返来援。

    冷北海不慌不忙,抖鞭将来“箭”击下。竟是一柄长剑。

    档绍仁一射不中,鞍上已无缨伯佩剑,探手箭囊,弓弦连拨。便如弹琴一般,只见羽箭射如连珠、首尾先衔,远看便如一道弧形白练,到眼前才知连绵箭快,稍一瞬目就被数箭洞穿,实是无比凶险。

    冷北海抖鞭成圆,在胸前急旋成一片,鞭势劲急,丝毫不敢留力;七、八技羽箭接连被击飞震歪,最末一技却射穿力竭的防御壁障,冷北海胸膛一侧,箭镞划破他的前襟,带血飞向长街尽处,肉眼竟不见其落。

    “原来是“猿臂飞燕门”的人!”

    冷北海微微冷笑:“有意思。”

    见对面的老神君正要负手跃下房顶,皱眉道:”

    神君可是说话不算话?”

    薛百胜“嘿”的一声,摇头笑道:“你有对手啦,可别贪多。”

    “你——”

    眼看稽绍仁越驰越近,距离一缩短。强弓更是难当。他所用之箭只比长剑略短,粗如食指,箭镞更如钴杵一般,被箭风一削过便即见血,倘若被朋洞穿。创口只怕要比杯口还大。

    他听不见冷、薛二人的对话,但见薛百胜作势要跳。不想也知是要对马车里的岳宸风不利。双箭搭弦往后一仰,松手的瞬息间箭分两头,一射冷北海,另一技却射往薛百胜脚下檐间。

    老神君正纵身一跳。粗大的箭尖“噗!”

    一声没入胸口,半空中老人背拱如虾手捂心口,足尖踏地时才挺起身子,将钳在指间的羽箭扔地上,拍拍手掌,抬头对冷北海笑道:“你这个对手极不好斗,留神哪。”

    房上的冷北海无暇还口,三技羽箭以“品”字形朝他射来。中途不住地交互穿,宛若燕翔,到身前时仍呈一个“品”字,却无一箭来势可辨。冷北海难以挥鞭击落,身子忙往后折,原本居高临下、无远弗届的从容几已不复,避得万般凶险。

    薛百胜的身子矮小,一落到地面之后。反被车厢、马尸等遮去大半:稽绍仁虽是神射,却射不了难见的标的。老人活动十指,缓步踱至车厢前,哑声道:“岳宸风!你我的梁子,一次做个了结罢。杀了你这罪无可逭的无耻东西,九泉之下。老夫也好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赖以成名的“蛇虺百足”绝技非是表面上的弄百兵,而是一门强绝霸道的指爪功夫。此番出手势在必得,岳宸风的武功能耐又非同一般,高手对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没有表面工夫虚晃一招的余裕,索性连平日攜行的百兵排场也不带了,务求在十指之间分出高下。

    岳宸风笑道:“老神君莫要担心。帝门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必不怪你,你我之间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性情暴躁的老人听了,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摇头笑了笑,自顾自道:“我真是老糊涂啦,怎跟畜生说人话?”

    五指屈成钩爪,哗啦一声洞穿厢壁,迳取车内之人!

    他解除了雷丹,再也不用理会“功力不可逾八成”的限制,坚逾金铁的双爪如旋风般接连贯入,与车中之人隔板对撼,一阵连珠轰响之后,车厢板被贯得坑坑洞洞,激烈的交击仍持续不断。

    “砰!”

    一声,厢板自底部连根拔起,整片压向老人,似是厢内之人受不住招,索性倚肩一撞,欲破老人的臂围。

    薛百胜伶笑:“便是铁板也教穿了,还怕你血肉之躯?”

    一爪洞穿,满拟抓他个肚破脑流,这一抓实已用上了十成俱力,便连颅骨怕都是跃手而碎。

    谁知厢后之人仿佛无有实体!薛百胜指爪入肉,抓得滑溜溜的鱼胶也似,连表面的油皮也没擦破半点,陡地陷入又滑又韧的一团肥油中动弹不得。老人变招迅辣。立刻易爪为拳。如铜瓜铁锤般直进横打。却始终挣脱不出;捶打的劲力不住累积。驀地向后一弹,悉数还了给他。

    薛百胜被远远抛了出去。凌空翻了个筋斗,落地时脚尖一抬。一只压棚脚的小小石斗劲射出去,猛将那块向前冲来的厢板砸了个纷碎。

    来人胖大的身形为之一阻,石斗打破坑坑洞洞的破烂木板,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他却只小退了半步,石斗微陷入黝黑多毛的胸口乳间,老神君雷霆千钧的一蹴之力就此消弥于无形,石斗铿然落下,连铺石路面都没砸坏。

    “只教你的奴仆出来替死,算什么好汉?”

    薛百胜冷笑,迳对杀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束西,昆仑奴!但今日非是你的死期,别忙着出头。”

    杀奴身背装有名刀赤乌角的巨大刀匣,锅底似的胖黑面上毫无表情,近乎痴呆,两丸黑水银似的瞳仁嵌在圆鼓鼓的颊肉里,眼白的部分几乎不见,若非有一丝反光,当真黑得难以分辨。

    那辆车四壁毁坏,车里的靠背软座却是好端端的,岳宸风踞于其上,神态自若,便似坐在一张舒适的僧帽椅上,颇见怡然,嘴角竟还有一丝微笑,啧啧称奇:“是伊黄梁告诉你们我伤得很重,你们这帮没肝胆的孬种才敢造反的么?”

    薛百胜冷笑。

    “那倒没有。只是多年来伊黄粱钻研破解雷丹的方法未果,此番拜耿家小子与他那哑巴朋友所赐,终于弄清了雷劲的运行道理,找到足以拔除雷丹的法子。那日伊黄梁亲自号过你的筋脉,确定其理无误,帝门再不用受你的挟制。”

    此事薛老神君并未全然吐实。其实伊黄粱破解的,乃是鬼先生赠予的一枚丹药,据称能取代“九霄辟神丹”之功,若五帝窟肯参加七玄大会,鬼先生将以此方相赠。漱玉节满口答应,转头便将药丹交给伊黄梁解析成分,其中有不足处。再与阿傻、耿照身上的碧火神功相对照,终于仿制成功。

    伊黄梁趁着替岳宸风号脉之余,检查了他体内的紫雷之气,更无疑义,回头便教帝窟众人服下丹药,拔除了困扰多年的可怕雷劲。漱玉节请伊黄梁前来,原是为了此事,替阿傻驳续手筋,也是顺便勘验碧火功之秘,未必都存好心,只是她擅于顺势而为,一击数得而已。

    岳宸风之诧异不过一瞬,转眼又言笑从容。“这伊黄梁挺有意思。我以为他尽都说了。没想却只字未提,当真是医者风范哪!”

    见薛百胜杀气弥天,笑顾杀奴:“喂,我今日与你一个便宜。若杀得这糟老头子。让你抵去三年。”

    杀奴慢吞吞地问:“背刀,还是不背刀?”

    岳良风笑道:“要杀金神岛的白帝神君。须得展现实力。许你不背刀。”

    杀奴眯着小眼,似乎好半天才听懂了,还未动手卸出身上的刀匣皮带,忽然伸出五根手指,慢吞吞道:“七年。”

    岳宸风笑道:“你比的是五年。”

    杀奴低头看了看手掌,又再度举手道:“七年。”

    想当然耳,一只手掌无论如何都不会突然变成七根指头。

    岳宸风似乎被逗得很乐,抚膝大笑:“好!七年便七年,你若能教他死的极惨,大出我之想像,再多送你三年凑个数儿,一次抵去你兄弟俩十年之期。”

    杀奴仿佛听不太懂,又举起同一只手掌,慢吞吞道:“十……十年?”

    岳宸风哈哈大笑,抚额道:“没错!十年一口价,没这么便宜的了,你快卸下刀匣罢。”

    杀奴解开皮革系带,刀匣离体之际微一蹙眉,发出哼痛般的低吟。薛百胜定睛一瞧,赫见那皮带内侧钉满尖锐的陀螺状铜钉,位置分布似有理路,却看不出走的是什么筋脉位。

    赤乌角刀何其沉重,一旦缚上肩背,铜钉登时刺破肌肤,紧紧压迫位血路。以道禁制人身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将刺用的锁功钉做在随身的物品上,将刀匣变成拘具、乃至刑具,却十分骇人听闻。

    薛百胜自不知数天前岳宸风受伤呕血,杀奴在一旁幸灾乐祸,前日经伊黄梁诊断后明白伤症情况,不再心惊肉跳、惶惶终日,此案有心思惩治杀奴,给他上了这条“失魂带”。

    杀奴解下革带,痛得身子不住颤抖,带上铜钉染满血污,令人触目惊心:不过转眼工夫,杀奴荷荷吐气,猛地抬起头来,却仿佛换了人似的,目光冷锐残酷,满是暴戾与怨毒,咬牙嘶声道:“十年……这可是你说的。”

    “只要你神智清楚,我几时说话不算话?”

    岳宸风笑得得意,一指远处正与何患子游斗的红衣丽人,怡然道:“你馋她许久了罢?这便当做花红,只要你将这老头折磨得令我大开眼界,她从此便赏了给你,爱怎么玩便怎么玩。”

    “好!”

    杀奴活动活动筋骨,折得指节劈啪作响,转过一双血丝密布的红颜,仿佛将对岳宸风的怨恨悉数移转到薛百胜身上,灰色的舌头一舔嘴唇,邪笑道:“老头,你运气不好,老子今日心情很坏。”

    眼角瞥了一后裙裾翻飞的婀娜玉人,不禁吞了口馋涎,回顾岳宸风道:“喂,全身骨骼碎成畸零小块,拿身子当成制奶酪的囊子来揉,教他全身脏腑肌肉被自己的碎骨磨烂,生生的痛死他……这样可好?”

    岳宸风故意皱眉,低头剔指道:“怎么你们兄弟都好这口?也罢,你要做得到便算数,我决不食言。”

    最末一个“言”字尚未落下,杀奴一声虎吼,已朝薛百胜扑了过去,速度之快,丝毫不受胖大身躯影响。

    薛百胜不闪不避,身子一矮,撮拳打他膝盖,料想膝上无肉,断难施展那以肌肉夹人、借以反弹拳劲的异术,谁知落拳处仍是软绵绵的一陷,杀奴咧嘴一笑,象腿粗细的手臂合抱过来。薛百胜脚下交错,一闪身来到侧面,对着肋骨、骨盆以及膝侧连打数拳,连铁板都击穿的无双刚力仿佛全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抽手稍慢,几被肌肉夹住。

    薛百胜年事已高,与年轻人比武较劲靠的是修为与经验,趁其有隙、攻其最弱,乃是最省力的打法,再加上“蛇虬百足”的惊人破坏力,往往一击便能雷鼓定音,江山底定。真要比速度、拼力气,六旬老人岂能与正值壮年、体力巅峰的拳师刀客硬碰硬?

    然而杀奴周身不受铁拳,速度又是奇快,薛百胜绕着他东戳西打百余记,杀奴倒像没事人儿似的,但以老神君的身子骨,若被他一下抱实了,只怕就是筋骨俱折的下场,离他所说的“骨磨”惨状亦不远矣。

    薛百胜兜转片刻,体力渐渐不济,几次差一点点就杀奴蒲扇似的大手捞中,避得险象环生,一咬银牙,冒险改拳为指,迳点他肋下,戳得杀奴扭腰闷哼,初次露出痛楚之色;正要运劲贯入,食指竟被腰肋间的肌肉夹住,杀奴一运功,绵软滑溜的肥油顿成了坚硬的金刚铁砂。

    所幸薛百胜的手指比铁还硬,要是换了旁人,只怕整只手掌骨轮都要被磨碎,他却继续能往里戳。杀奴吃痛,益发狂怒,胖大身躯一压,想借力将老人的指掌折断,老神君早一步抽退,却被他扫得微一踉跄,几乎失足。

    符赤锦远远望见,心急如焚,一边抢攻,一遍压低声音对何患子道:“你兼通数绝的秘密若是教那狗贼知晓,他岂能饶得过你?可知盗练绝学、欺师灭祖,自来便是武林中的大忌?此时若然泄露,挖眼拔舌、挑筋断手都可算是轻的了,何况那厮的手段!”

    何患子悚然一惊,更加对应不灵,又不敢继续使用杀绝、掌绝的武功,被攻得左支右拙,已呈败象。其实他的武功修为远胜现在的符赤锦,只是他平日极少与人动手,缺乏临敌经验,又无法向女子痛下杀手,才给了符赤锦可趁之机。

    “我不是……我没有偷……你、你……胡说八道!”

    “我知道,你又不是故意的。”

    符赤锦嫣然一笑,娥眉刺上的攻势却益发紧凑:“你自己也料不到,你的“眼”有这么厉害,是不是?你本想老实向师傅交代,说你很早以前便能看见真气流动,运劲变化等,但没能学刀、也没能学掌法的你,一直觉得练眼术很是没用,如今竟能看见师兄弟练功时的气脉,不觉看了几眼;谁知你天资过人,这便都学了起来,也怪不得你,是不是?”

    这个秘密何患子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连他最敬爱的上官夫人和妙语……上官小姐也被蒙在鼓里。起初他以为这是修习“破视凝绝”的必然结果,师傅既未点破,便是有意如此了,有一阵子他觉得这是师傅对自己青眼有加,表面上宠爱老大,暗地里却将自己当成了衣钵传人,因此修炼得格外起劲。

    后来他才慢慢察觉,这一切,或许是因为在“破视凝绝”这门武功上,连师傅的天分造诣也比不上他,没想过要防范他的注视。何患子是临沣县的佃户出身,但这不代表他特别愚笨、后知后觉;以他对师傅的了解,他明白了自己必须终身守密,一旦秘密暴露,便是自己悲惨身亡之日。

    符赤锦趁他一时失神,随手将他的腰刀格落,趋近低道:“典卫大人说了,教你立刻返回五绝庄,趁乱带走上官夫人母女,至莲觉寺王舍院,自然会有人接应!”

    何患子一愕。

    “典……典卫大人?”

    符赤锦咬牙道:“要救她母女俩,便看你了!还不快走?”

    见他愣头愣脑的,不知怎的想起了耿照,心中柔情忽动,嘴角不微勾:“难怪老爷肯定这招有用。他俩明明不像,却又好像。”

    低声骂道:“傻子!还不踢我一脚?”

    何患子如梦初醒,“哎呦”一声假装倒地,衣下飞起一脚,将她手中的娥眉刺踢落,乘隙一撑而起,飞也似的吵鬼子镇外掠去。符赤锦拾起兵刀,紧紧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目光直视着前方,步履沉重,又有些像是梦游。

    直到有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掌轻轻按住她的肩头,仿佛又将生人的气息重新注入她体内。“行了,宝宝锦儿,你到这里就好。”

    那人的微笑如阳光般温煦,足以驱散一切阴霾,柔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罢。”

    他双手负后,横持着一把乌鞘长刀,大步向前,气势如渊停岳峙,与前度截然不同。岳宸风原本双臂横扶椅背,意态优先,此际忽觉头背汗毛竖直,宛若一柄冷锋贴颈,终于回过头来,眯眼望着眼前的黝黑少年,似笑非笑。

    “你一手策划的这个阵仗,虽然寒酸了些,念在时间仓促,能找到这些歪瓜裂枣来配,已算不错了,我还真有点想嘉许你一番。我这生暗算过许多人,却鲜少遭人暗算,你连五帝窟、“歧圣”伊黄梁,甚至将军夫人都能兜拢进来,引为己用,实在是个人才。”

    他抬起头来,一点都不像被包围算计的对象,反有几分凝视猎物的模样,笑意酣畅,目光却令人冷徹心脾。

    “我真是教你那朴拙老实的外表给骗了,典卫大人。”

    耿照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对他的讥讽一点也没有回应的意思。

    “我刚从五绝庄赶过来,你的秘密巢已被攻破了,党羽多数被擒,将军正在赶往庄子的路上。放眼东海,再也没有你可以立足的地方,要你束手就擒,只怕很难;但至少刀在你手上,还能假装是个磊落的刀客,以刀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缓缓擎出神术宝刀,冷锋回映着斜阳,豪迈的刀光犹如千叠血浪。

    “来受死吧,岳宸风!”

    第十四卷完

    第十五卷 恶贯满盈

    【内容简介】

    岳宸风夺人家业、女,逞凶横暴,丧尽天良!

    在耿照看来,此人简直是无恶不作,死上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冤。

    但在镇东将军眼中,岳宸风的所作所为不过小奸小恶;

    比之于他心目中的真正恶道,显得既无谓又无聊。

    “敢问将军之“恶”,究竟是什么?”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