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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折 长街血战 无可救亡

我之境界,可不是我看低你。”

    说完倏地不见,风里连衣袂都不闻半点,遑论缭铐的敲击。

    ◇◇◇那一夜,岳宸风肝胆俱寒。

    除了锦袍怪客的超凡武功,更可怕的是牢牢压制住对手的慕容柔。锦袍怪客离开后,阶顶一阵窸窣,熏香徐徐,一双鳞纹金靴映入眼帘,慕容柔缓步而至,在他身前蹲下来。

    岳宸风突然明白,为何武功盖世的锦袍客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无。

    因为他的眼神清澈锐利,丝毫无惧。不惧怕死亡、不惧怕负疚,不惧怕双手染满血腥:不惧所犯的罪行天地不容,将为万世唾骂……岳宸风不由打起寒颤。

    比起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残忍嗜虐的摄杀二奴简直幼稚到了极处,他们的“恶”在他眼里如家家酒一般,连轻蔑都显得多余。

    慕容柔轻拍他的脑袋;回过神时,岳宸风才发现自己竟不觉缩了缩颈子,仿佛还在山上那脾气暴躁、动辄虐打道僮的师父跟前。他不惜代价想摆脱这种感觉,偶一忆起便狂暴得想杀人,几难自抑。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慕容柔凑近他耳畔低声道,目光凝于头顶虚空,仿佛自言自语。

    “你还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只因为我用得上你。”

    “谁挡了我的事,我就拔掉谁。为此,我杀过你无以想像、永难企及,远比方才那人武功更高强的人,用的方法,足以让你扎扎实实死上十次。龙若化身人形,不过也就如此。”

    慕容柔说得很轻,一字、一字咬得清晰,带着嚼碎内脏似的沉烈。“你要想办法让自己一直合于我用,知道么?”

    “属……属下……”

    他还在试着平抑颤抖、想答得不那么卑微时,慕容柔已然起身离去,背影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人,恍若鬼魂。

    从那天起,岳宸风就变了。其中的反复,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他可以选择成为一个甘居于慕容柔这般、即使弑君也要贯彻己道的“大恶人”之下,放纵自行其是的普通恶人;比起慕容柔之恶,他的恶道一点也不扭曲乖张,如虎食人、强凌弱,犹在天理之中。为此,他尽心为将军办事,不敢违拗,成为慕容柔的得力臂助。

    或者……他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超越锦袍怪客、超越慕容柔所杀害的“那人”一如初衷?

    为此,他开始打探明栈雪的下落。当初那女人不告而去时,他着实松了老大一口气:然而,若能得到她的同源内丹,或许不必走上“废功重练”一途——但这四字却如附骨之蛆一般缠上了他,不断透过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在他眼前晃悠,背后仿佛能看见老天充满恶意的讥嘲。明栈雪将那本黄旧的小册子交给他时,只说:“里头全是废话,若非书皮上也有个‘绝”字,我差点随手扔了。”

    说着明媚一笑,直将人心魄勾去。

    那时他形绝、禁绝已有小成,才刚掘出《破视凝绝》的古册不久,而最重要的紫度神掌也正按册修习,颇有进境,明栈雪突然拿出这部只题着“命绝”二字的古书薄册,说是在岳宸风——当时这名字还不是他的——床底找到的,从装帧、用纸,甚至抄录的字迹来判断,当是《虎箓七神绝》之一无疑。

    “但名字不对。”

    他装出抚册沉吟的模样,暗中观察她的表情:“已知的前六绝皆是四字命名,连杀虎禅刀法的原谱都要题上文诌诌的《虎禅杀绝》四个字,这本就只题了‘命绝’两字,岂不是……岂不是怪异得很?”

    明栈雪瞟了他一眼。

    “很是很是。我看不如改成《命不该绝》好了,采头也好些。”

    说着“噗哧”一声,掩口笑起来,斗室之中乍如春花淀放,明艳不可方物。

    她的丽色当世无俦,无人能抗拒,他却从此不再信她。

    这本《命绝》出现时机未免太巧,内容更是令人生疑:薄薄几页,翻来覆去净是“大道无为”、“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陈腔滥调,非但没有只字片语提到七绝合一,还暗示要弃绝内外武功、舍生忘死,方证得大道。

    若非曾截下书页一角送与名工相验无误,他几乎将这部《命绝》当作赝品。

    但理应载有七绝合一之大秘密的第七本原典古籍,却充满要人“舍弃既有”的隐喻,让他渐提不起兴致追索遗缺的那本《虎禅杀绝》阿傻因而保住一条小命,仅被废去两手筋脉而已。

    《命绝》的怪异提示是一回,锦袍怪客之言是一回,伊黄粱的诊断又是一回,如今,老天又将这充满恶意的玩笑第四度带到他面前,以一种不死不休的嚣狂姿态——(可恶!

    岳宸风握紧缠着皮革的粗大刀柄,以左臂护住头脸,苦苦撑持着供输不足的“金甲禁绝”任由周身的痛楚渐次麻木,还在等待白额煞动作一慢、回臂出刀的逆转机会。脑海中突然掠过锦袍怪客的话语。——给你刀也没用。——刀不刀掌不掌,没一门顶用。——若能重新练过……

    但他无法舍弃赤乌角。

    “岳宸风”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这柄稀世名刀。他所拥有的……是什么呢?

    是再也无法提升境界的武功,是被五道针劲封住内力的残破功体,还是在月夜阶前,接连向两个人跪地俯首的惊怖与惶惑?

    “可……可恶!“一声狂吼,岳宸风松开刀柄,漆黑的巨大刀器曳着尘沙倒落,尚未坠地,右掌忽窜出紫电,宛若雷车动地、迳奔一线,轰然击中白额煞!

    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力,白额煞身如柳絮,远远飞了开去,四肢仿佛失控的摇鼓,凌空连打几个劲旋,重重摔落地面!

    岳宸风仰天喷出一口血箭,“登、登、登”连退了三步,腰腿微屈,勉力维持不倒。

    白额煞将地面撞出一处陷坑,周身电流窜闪,毛孔中飘出缕缕烟焦,似将血沸。

    他在坑中痛苦惨嚎,连起身爬出亦不能够,勉强支膝跪立,忽将两只爪子腹间,再抽出时只见指爪间耷黏着两团焦油也似的异物,兀自滚窜着耀目电蛇,分不清是烧烂的脏器抑或血肉:腹间大洞不住窜出血雾飞烟,半晌雷劲消失不见,才慢慢淌出鲜血来。

    岳宸风见他竟亲手将体内雷劲潜伏的血肉挖出来,骇异之余,不禁蹙眉:“此法就算能将雷劲的影响降至最低,然而丹田被利爪穿破,何异于自戗?”

    果然白额煞嘿嘿两声,大股鲜血自口中涌出,身子缓缓坐倒,头颈低垂,再不稍动。

    符赤锦哭叫道:“二师父!”

    岳宸风猛然转头,邪笑道:“急什么?下一个便是你了!”

    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鲜血,正欲扑向前去,蓦地“啪!”

    一声,一道影弧迎面扫至,他举起左臂一格,飕飕几声,鳞皮响尾鞭的末梢已在臂韝上缠绕数匝,皮革被锐利的鞭风划开,裸露的暗褐肌肤掠过一抹乌金暗芒,连一丝血痕都未留下。

    岳宸风运劲一夺,冷北海已无相持的气力,鞭柄脱手,虎口迸出鲜血。

    “你抢着先死么,冷北海?”

    岳宸风冷笑道。

    “说不定是你先死,岳贼。”

    他苍白的瘦脸浑无血色,兀自抿着一抹冷傲蔑笑,仿佛重伤无力、性命垂危的不是自己,而是矗立在前方的黄岛死敌。

    岳宸风罔顾伊黄粱的警告,妄动十成真力,吐血怪症不定何时爆发,他才是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之人,足尖一挑,重握赤乌角刀,猱身扑向向冷北海!

    谁知冷北海竟似出神,站着一动也不动,赤乌角加上岳痕风的身法劲力,铜牌铁楯也挡不住,况乎血肉之躯?巨大的刀头“噗!”

    拥入腹中,旋又透背而出,兀自不停:岳宸风飞步推送,转眼巨刃贯出逾半,血染乌锋,滑顺如涂抹膏脂一般,几乎令他撞进冷北海怀里,不禁放声狞笑:“你还没死透么?冷——”

    语声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锐痛穿入左眼,视界倏地黑去一半,岳宸风这才意识到已遭暗算,唯恐那物事穿眼入脑,忍痛撤刀止步,猛地向后一仰!

    一根沾满血珠的发丝拉出眼眶,积垂饱腻,随风散红。

    发丝末端含在冷北海口中,他蓄着一口真气不散,任由刀锋透体,算准距离贯劲于发,柔软乌丝顿成钢针,待岳宸风将双目送上针尖——“千耀蛇珠”本就是一部独特的运劲法门,是他自“守风散息”中所悟。将柔丝每隔一尺绑上鞭身,挥动之际灌注功劲,鞭索上如缀钢针,隔空伤人于无形,堪称防不胜防。巨刃透体,冷北海身子一颤,心知性命将尽,飞快拔下另一根鬓发,忍死刺向仇敌!

    为这路鞭法命名的神君大人并不知道,读书不多的冷北海后来几乎翻遍了藏经阁内的文武典籍,遇到训话、字书之类的艰深古册,便央人逐字逐句地翻译解释,想穷究这四个字的意义,以不负神君亲自为鞭法所取之名,才发现“蛇珠”还有另一层意义——蛇珠雀环,指的是报恩。

    从那天起,执拗的青年便暗自发誓,要以性命来回报男子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他在每一次的任务中小心珍惜自己的生命,总是选择万无一失的方式来达成任务,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是为了等待一个值得一死的机会,直到今日。

    岳宸风的左眼珠几被刺穿,针尖只差分许便要入脑,料不到冷北海尚有余力,完全无法招架,咽喉一瞬间被刺,发丝却软绵绵地一折,冷北海身子抽搐,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丝内息忽然消散,撮指空击他喉头,手上已无劲力,恨声道:“皇天无眼!”

    心犹不甘,一口鲜血喷出,如无数铁珠砸碎在岳宸风面上!

    岳宸风脸上热辣辣的一痛,双目难视,踉跄跪倒,慌乱中摸到他腹间刀柄,运劲一夺,将冷北海拦腰砍成两段!

    腰斩最残酷之处,在于使人不能速死。冷北海上身坠地,剧痛下一股死力忽涌,可惜半身已失,无由使出“发剑”绝技,断气前右手拇指扣住食指一弹,“啪!”

    血淋淋的指甲翻折弹出,飕地没入岳宸风肩头,劲力之强,竟刺得护身金芒迸散,插进肉中!

    岳宸风吃痛运功,握拳一挺,碎裂的指甲激射而出。他急忙舞刀护体,一边伸手抹开目间的温黏,狂性大发,睁开仅窝一只右眼咆哮:“我杀尽你们这帮贼厮乌!”

    身起刀落,斩下冷北海眢目圆睁的苍白头颅,犹不解恨,回身又劈向盘坐的耿照!

    他发狂后动作更快,谁都不及出声,赤乌角已自耿照脑门劈落。耿照尚未调均气息,千钧一发之际翻身滚开,真气大乱,前功尽弃,岳宸风回臂一刀,耿照虽及时以神术刀挡架,“当!”

    一声巨响过后,却被轰得平移尺许,口鼻溢血。

    岳宸风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双手交握刀柄,居高临下劈落,短短三尺距离,似将风雷压缩已极,呼啸入耳无声,却令尘沙激扬,刀罡之下毛孔溅血,竟是全力一击!

    耿照连抬臂都嫌吃力,百脉之内空空如也,连三岁孩儿轻轻一指都能将他推倒,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奋力举刀,迎向盖顶而来的巨刃赤乌角!

    两柄宝刀轰然交击,地上一圈黄尘爆起,气劲所及,两人踏地处塌陷寸许,踉跄倒退的竟是———岳宸风!

    他连退三步犹不能止,又退了三步,屈膝半跪,赤乌角“铮!”

    倒拄于地,借力散去余劲,手脸肌肤殷红一片———显是对击之间毛孔受不住巨力,居然爆裂沁血。尘沙簌簌落地,战团的中心只余一人独立,耿照手持神术刀微微喘息,全身真气流转、沛然莫御,腹脐间隐隐透出一团莹然光晕,连衣布腰带也遮掩不住。

    (是……化骊珠!

    这颗珠子上的莫名巨力耿照还不能控制自如,然而命悬一线的当儿,化骊珠却不能任由宿主被害,陡地释放力量,耿照仿佛凭空得到另一枚元力充沛的内丹,彼消此长,居然反客为主,一刀将岳宸风击成重伤。

    良机稍纵即逝,他一扬豪光耀目的雪刃,迳朝岳宸风冲去。

    “岳贼一死来!”

    岳宸风咬牙举刀,神术、赤乌角二度交击,岳宸风被轰得倒飞出去,全身真气岔走,新伤旧创交迸,只觉眼眶中疼痛欲裂,这异样的痛楚蔓延至颅中各处,仿佛一把尖刀生生将脑白刮将出来,痛得他抱头打滚、惨叫不绝,蓦地一跃而起,拖着巨刃狂奔而去,片刻便不见踪影。

    耿照正要追赶,忽然丹田里的奇力一撤,但身形业已离地,整个人不由得向前仆倒,抱头连滚几圈,神术刀差点卸下自己的手腕。

    原来危机一去,化骊珠的奇力供输登時断绝。他俯卧在地,以仅存的一丁点内息刺激化骊珠,宛若轻轻摩挲,果然片刻神珠又呼应似的吐出些许奇力,要催动方才那的大杀着虽不能够,做为调息敛气的根本已绰绰有余。耿照运起混合了化骊珠奇力的內息搬运一周,持刀一跃而起,不及细数伤亡,卻听宝宝锦儿急道:“快!他往那边去了……是莲觉寺的方向!”

    耿照反应飞快,闻言记起往莲觉寺的路上有将军夫人的车队,面色丕变:“不好!”

    顾不得众人伤亡,提刀追了过去。

    岳宸风一路发足狂奔,仿佛只有奔行间冷风灌脑,才能使肿胀的稍稍稍稍得缓。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正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剧变,甚至超过伊黄粱的诊断。

    妄动十成内力的后果,使得体内的碧火真气失控乱窜,被五道奇异针劲切削之后,澎湃的内息成了肆虐的洪流,不分敌我的在各处冲撞,溃堤在即。

    施展“蹑影形绝”疯狂奔跑,只是加速这个崩溃的进程而已,但此刻他已无法思考,只觉胸中积郁欲狂,远比此生任何一刻都想杀人——念头忽起,熟悉的人马轮廓映入眼帘:熟悉的戎装、熟悉的铠仗、熟悉的云盖车顶,还有车中人玲珑曼妙的背影……沈素云那既压抑又矜持、既高贵又稚嫩的模样浮现脑海,除了血红杀意之外,色欲也是另一扇宣泄的明窗。

    岳宸风嘴角歪斜,露出一抹扭曲狞笑,捣着头挥刀杀入车队,赤乌角所经处血柱冲天,断首、残肢此起彼落,人马均无例外。车队还不及停下,已自后方裂开一道血色缺口,惨叫哀号不绝于耳。两百名调自谷城大营的精锐铁甲队,转瞬间竟被砍倒了一半,漫起的浆血盈至马蹄,受惊的马匹胡乱践踏,踩得一地炼狱光景。

    带队的任宣一拉马辔,忙奔回夫人车旁,拔刀大叫:“别慌!保持队形!保护夫人!枪队在前,弓队……”

    眼前黑氅一卷,风压过处,的爱马齐颈两分!

    任宜乃靖波府色目刀侯亲传,未动念刀已至,佩刀本能往腿腹间一拦,“驼钤飞斩”一刀五劲七变化,虽是顺手一挡,却爆出连片的铮踪密响,钢刀“铿!”

    应声断碎,堪堪免去腰斩之厄。向后旋飞的马头撞得他身子一歪,连人带马侧倒,几百斤的马身重压落地,几将他一条左腿压断。

    他痛得眼前发白,总算坚毅过人,咬牙不晕厥过去,半截断刀如回雁般掷出,可惜未能命中岳宸风;奋力挣扎了几下,马尸仍纹丝不动,黏腻的马血喷涌如泉,漫过了贴地的头颈一侧。

    发狂的岳宸风巨刃一挥,把将军夫人的香车连马匹拦腰砍断,半截厢盖被刀风掀翻开来,车内一抹窈窕娇躯蜷在横座之下,若非沈素云机警躲避,与香车一齐腰斩的决计不只两匹健马而已。

    同乘的迟凤钧早不见踪影,连同城尹梁子同出借的五十名衙役也溜得一干二净。

    沈素云面色白惨,缩在横座间不住发颤,浓厚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中人欲呕,她咬着牙维持清明,一双明媚杏眼尽管充满惊惧,兀自直视鬼神降临般的披发狂汉,一点也不示弱。

    岳宸风头颅痛极,才一停止杀人,额际便汗出如涌,唇面皆白,见得车中小美人的倔强神色,益发恼怒,咬牙道:“你……你与那帮贼厮鸟合谋,想……想来害我,是不是?”

    沈素云魂不附体,脑中掠过一念:“耿大人……符家姊姊……莫非都已遇害?”

    鼻酸难禁,却不肯在恶人面前落泪,咬牙颤道;你……你这恶贼!我家将军……定不放过你!”

    一提起慕容柔,岳裒风狂态益盛,双目赤红,说话间白沫飞溅,已有几分不似人形:“今曰连神佛都难救你,遑论你的将军丈夫!”

    赤乌角刀一搠,猛地沈索云裙面凹隙,恰恰贴着搠入车板,若非她雪腻的腿根腴润已极,并之不拢,这刀便要削下两片腿肉来。

    沈素云一声惊呼,岳宸风兀自不罢休,松开刀柄捏她的肩头,“喀嚓”一声,竟生生将右肩关节捏脱。

    沈素云几曾受过这种剧痛?登时晕死过去。岳宸风抓着她纤细匀称的身子一提,“嘶!”

    裙裳滑过竖起的刀背,裙筒顿时撕裂开来,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细直美腿。

    她足上鞋袜犹在,更衬得双腿浑圆笔直、肌肤细腻,无一分骨瘦硬突,无比诱人。

    岳宸风捏着她的肩关不放,未几沈素云又痛醒过来。他狞笑不止,捏小鸡似的把她一顿,锐利的刀锋直抵腿心,沈素云身子顗抖,岳宸风却怪笑道:“你若不自己将腿打开,我便用刀将你剖开来,瞧一瞧将军不用的销魂洞儿生得什么模样。”

    沈素云心想:“他怎……怎知相公没碰过我?”

    不禁气苦,倔强地闭上眼睛,眼角却不禁淌下泪来。岳宸风头痛欲裂,理智荡然无存,双手抓着她便往刀上一摁,失控的手劲大得吓人,又将她左肩捏脱。忽听身后一声断喝:“且慢!”

    岳宸风猛被喝得颅内一胀,似有什么自内里炸裂开来,忙舍了玉人双手抱头,状似极痛苦。

    沈素云“砰!”

    被重重摔回车板,刀锋几乎埋入腿间玉谷,距粘闭的玉蛤不过分许,森森寒气在雪白的大腿内侧激起一片细悚,赤乌角刀吹毛可断,她倒落时微一扬尘,刀刃两侧飘飞几缕级柔乌卷,衬与明肌雪腻,分外惹眼。

    岳宸风甩了甩脑袋,汗泪齐出,焦灼狼狈之中透着一股难驯野性,似亡群兽铤,回见远处一人持刀奔来,正是随后赶至的耿照,哑声切齿道:“又……又是你!老坏我好事!”

    不思退敌,反伸手去裤腰,露出一抹狰狞诡笑:“我……我先干个透,教你捡破鞋!”

    揪住沈素云的衣领肚兜一扯,“嚓!”

    一声裂帛劲响,里外几重一齐撕裂,将军夫人一身华服就像剥开的葱皮两分,露出衣内黑白分明的绝美胴体来。

    沈素云被扯动伤处,又差点痛晕过去,直是羞愤欲死:“我的身子竟被这恶人瞧见,岂有脸面苟活?”

    倔强脾气一上来,美眸倏睁,见岳宸风竟未投以注目,只不住喃喃回顾:“他来啦,他来啦!怎地这么快?怎地这么快?”

    抚额抹汗、涕泗横流,宛若疯狗;目光忽寒,露出残忍之色,拔刀叫道:“老子不干啦!教你们也没得干!”

    乌芒一闪,迳朝她颈间劈落!

    沈素云闭目转头,只听铿铿一阵绵密交击,身上、脸上劲风猎猎,刮得她赤裸。乳肌连片娇悚,一双敏感的尖翅椒乳不由贲起,细小如花蕾般的娇挺隐隐生疼。

    这感觉既可怕又刺激,她半身酥软,腿心竟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温腻润感,身子乍暖,已被人用大氅裹起,氅内满是熟悉的男子气息,嗅之心安,一睁眼,果被耿大人拥在怀中。他舞着那柄光华灿灿的大刀与岳宸风过招,她虽不懂武艺,也知抱着人与疯子对打是要吃亏的,耿大人边打边退,终被那乌沉沉的大刀子扫倒,却背转身子遮护她。

    “耿……耿大人!”

    岳宸风拧笑挥刀,蓦地刀锋被飞来的一团白影撞开,那物事应声碎裂,岳宸风不由倒退一步。耿照趁机搂着她飘退丈余,横刀当胸,重新摆出防御的架势。

    清脆的响声过后,岳宸风看似头疼不已,两边鼻翼不住用力空歙,仿佛要将流出的脑汁汲回颅中一般,忽然转头怒目:“又是哪个贼厮鸟捣乱?出来!”

    远方一人身背竹架、白袜布履,儒袍里外数重,穿得规矩严实,却戴了一顶店小二似的滑稽布帽,从道上快步奔来,身形看似颇眼熟。

    沈素云惊魂甫定,心念一动,凝眸往地上瞧去,却见档下赤乌角刀之物,竟是一尊四分五裂的玉观音。来人转眼即至,长髯并着垂落的八字眉逆风飘拂,冲她躬身一揖:“夫人安好,我送你的玉器来啦。正所谓‘良玉挡灾’,这观音乃是夫人心中的本相,如应此劫,亦是缘法。”

    耿照、沈素云齐声惊唤:“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