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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雨村,请与我联络。”虽然不知道她记不记得“雨村”这个姓氏,但只要听到“茗荷”就应该会知道是谁。

    问题在于瑠璃子究竟听了他的留言没有。因为慎介听到的语音信箱应答语,似乎不是瑠璃子的声音。慎介对于自己的听力颇具自信,如果是同一个人他绝对会听得出来。

    纪录的电话号码大概是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如果是这样的话,收到陌生男子的留言,电话号码的主人应该会感到害怕吧。这么一想,打第三次时起他就再也没留言了。

    可是为什么老是无人接听呢——

    这件事情也很让人匪夷所思。对于慎介来说,即使接听电话的人不是瑠璃子也无妨。因为那支手机记录起来的号码,号码的主人一定认识瑠璃子。虽然或多或少会让对方起疑,但随便编个理由,应该就能问出瑠璃子的联络方式。

    然而,对方不接电话慎介就束手无策了。

    慎介把电话放回裤袋里,跨上了脚踏车,往自己住的大楼方向踩下脚踏板。

    在他骑车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虽然已经接近自己的住处,他也没有减慢脚踏车的速度,就这样笔直前进。不久之后,他抵达葛西桥道,j通号志灯亮起红灯。这是他第一次刹车停了下来。

    他趁着等待红绿灯时拿出皮夹,皮夹里放了一张便条纸。

    木内春彦 中央区r本桥滨町2—xgarden pace505

    这是前几天江岛告知慎介木内春彦的联络方式时,他随手写在便条纸上的字。

    他并没有打算要与木内见面。纯粹是一时兴起,想看看木内住在什么地方。去岸中住的地方也是一样,当慎介对某人感到在意时,便会想去看看那个人的住处。这或许是一种怪癖,他总觉得见到对方的住处,应该就可以了解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当然这不过只是他自己这么“觉得”罢了。

    当慎介知道车祸与两辆车有关时,有一件事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岸中玲二只攻击他呢?如果是要为老婆复仇,照理应该也会向木内报复才对。难道岸中认为他是那场车祸直接肇事者,所以要负起全部的责任吗?

    再加上他很在意小塚说的话。小塚说木内很“奇特”,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j通号志转成绿灯之后,他再度骑起脚踏车,穿越葛西桥道,笔直地朝北方前进。虽然经过好几个红绿灯,即使是红灯他也直接闯过去,幸好没有车子冲过来。

    在清洲桥道左转往西前进。跨过清洲桥,再越过新大桥道,就是r本桥滨町二丁目了。

    garden pace建在滨町公园正前方,整栋建筑差不多有七层楼高,这栋大楼的外墙有种金属的质感,隔着滨町公园可以看见位于对面的明治座剧场。

    慎介将脚踏车停放在路上,走进大楼。进去之后右侧是管理员室,左侧则有一扇自动玻璃门。玻璃门对面则是会让人误以为是饭店大厅的门廊。

    管理员室有一名身着制服的白发男人,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因为感觉到有人的视线盯着他看而抬起了头。

    慎介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走了进去。进到大楼内,看到某个角落邮箱并排着,位置正好是周围看不到的死角。

    他找到号码是五〇五的信箱。信箱上没有名牌。

    慎介偷偷地用手指伸进投递口。今天的早报还没取走,邮件放在早报上,手稍微伸进去似乎就拿得到。

    他确认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后,把手指深深伸进投递口内。当指尖碰触到邮件,他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小心翼翼地将邮件抽了出来。

    收获是二封白s信封的信件以及三张明信片。慎介匆匆看遍一轮,所有的明信片都是d。只不过内容令人目瞪口呆。全都是高级的男装店或饰品店寄来的,尽是些不会寄到慎介邮箱里的明信片。

    慎介看到二封信封的寄件人栏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两封信上写的都是银座知名俱乐部名称,是每个在银座工作的人一定知道的超高级俱乐部。

    里面大概是付款通知单。由于是寄到自宅,多半不是招待客人才去那里。慎介透过光线想窥看信件内容,但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江岛说木内春彦只不过是个小职员。这种不景气的时代,居然有普通上班族能在高级的店家购物,并且在高级俱乐部进出,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当然,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如果只因为对方是个上班族,就断定对方的经济情况不佳,这样未免也太过轻率。然而,木内春彦一年多之前才引发死亡车祸。按照常理,他在公司里的立场应该不太妙才对。

    由于在这里待太久管理人可能会起疑,于是慎介把邮件放回原处,走回玄关。管理员室的门开着,管理员正好走出来。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手拿着扫帚和畚箕,他瞥了慎介一眼,大概是误解慎介的身份,还说了声“辛苦了”。

    到了晚上,慎介拨了一通电话,打给之前在“siri”的同事冈部义幸。

    “真难得呢。”冈部知道是慎介打电话来后诧异地说。

    “我有事拜托你。”

    慎介说完,顿时陷入沉默。冈部摆明了抱有戒心。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个沉默寡言、观察力过人,第六感敏锐的男人。

    “如果是很棘手的事情就饶了我吧!”冈部说。讨厌的事情就会清楚说出来,也是这个男人的特征。

    “抱歉,可能真的有点棘手。”慎介老实地说。

    冈部在电话的另一端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先听听看,怎么了?”

    “你以前说过你认识在‘水镜’工作的人吧。”

    “‘水镜’?啊,有是有……”

    “水镜”是寄付款通知单给木内春彦的两家店之一。

    “记得你说他是负责舞台工作的人吧?”

    “没错,有什么事吗?”

    “可以介绍那个人给我吗?”

    冈部再度沉默以对。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长。

    过了一会儿,冈部以低沉的声音说。“你有什么y谋?”

    “我哪有什么y谋呀?”慎介的声音含着笑意。

    “不,最近的你很奇怪。不但质问由佳小姐一些怪问题,又去为难江岛先生。”

    看来在吧台工作的冈部,把慎介在“siri”的各种打探行为尽收眼底。他果然是个精明的男人。

    “这是有原因的。”慎介说。“我想你从江岛先生那里听说过了。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来,我大脑的记忆有点奇怪。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弄清楚,所以才会到处问不同的人事情。”

    “这点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江岛先生跟我说,叫我不要理会你,现在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安定,不能随便刺激你。”

    “如果照这样下去,精神状态一辈子也安定不下来。喂,拜托你。帮帮我啦。”

    冈部又闭上了嘴,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吭声,他的低声呻吟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为什么希望我介绍‘水镜’的服务生给你呢?”冈部问。

    “想打听某个时常光顾那间店的客人。”

    冈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雨村,你也是知道的吧。以酒吧维生的人,不能随意泄漏客人的资讯,即便是同业也一样。”

    “所以我也只能千拜托万拜托了。只要你帮我介绍,我会好好向那个人说明,不会造成你的麻烦。”

    “有可能吗?看看最近的你就知道了,你绝对会把对方惹毛的,绝对会。”

    “没问题的,我保证。”

    “这种话不可靠。”冈部清楚宣告。

    这次轮到慎介陷入沉默。他思忖着如何能说服冈部。

    “喂!”他说,“拜托啦。”

    “不要再勉强我了。”

    “我也曾经为你勉强过自己呀。”

    这句话似乎效果不小。冈部顿时语塞。

    冈部也明白慎介指的是哪件事。数年前,冈部身上背了大笔负债,为了偿债,他盗卖“siri”采购的酒,只有慎介发觉这件事。慎介为了不让这件事露馅,协助他篡改估价单和账簿之后,劝冈部与江岛商量负债的事。成果便是冈部高利贷方面的负债解决了,而且盗卖这件事也没被揭穿。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慎介随即否定。“我也不想去挖出那些陈年往事。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可是真的拼了老命。”

    冈部又低声呻吟。

    “我知道了啦。”他放弃了。“我会试试看。”

    “不好意思。”

    “只不过,我拒绝替你介绍,我会帮你问,这样比较不会被怀疑,可以吧?”

    “可以,也只能这么做了。”已经无法再继续勉强冈部。

    慎介说他想了解木内春彦这名顾客,在哪间公司上班、从事什么职务、通常和谁到店里去、最近的样子奇不奇怪。只要能问出任何和木内有关的事,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

    冈部表示自己虽然不太愿意,仍会努力试试,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那天夜里,冈部就回拨电话给慎介。星期六也是“水镜”的休息r,比较容易逮个正着。

    “木内这名客人确实时常到‘水镜’去,频繁的时候是一周二、三次,通常是一周一次。”冈部的口吻比刚才柔和,慎介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冈部接着说。“老实说,我问他认不认识木内这个客人时,没想到他轻易地就告诉我很多事情。看样子,那名叫做木内的人,算是个相当奇特的客人,在银座好几间店都小有名气。”

    “是个怪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真面目不为人知,先说知道的部分好了。首先,他任职的公司是帝都建设,职位不明。年龄大约三十岁上下,所以应该是一般职员。多半独自一人去喝酒,不过,偶尔也会带朋友去,这时候也都是木内付账。”

    “所以他并不是去招待客人啰。”

    “没错。一个晚上账单超过二十万元也是稀松平常。”

    “那钱从哪来呢?”

    “帝都建设也不是大公司,即便薪水再优渥,一晚花二十万元谈何容易?然而他账单却从未迟缴过。所以对于酒店来说,他可说是一名贵客。”

    慎介心想这也是当然的,如果有这种客人光顾“茗荷”,妈妈桑千都子大概会喜极而泣吧。

    “不过听说他们也是忧喜参半。当那个叫做木内的客人前来时,之前是常客的帝都建设高级g部,顿时全都不见踪影,导致店内大大亏损。”

    “他们是因为不想到一般职员也去的店里喝酒吗?”

    “店家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吧,只不过似乎没人接受。”

    “嗯。”慎介愈听愈觉得奇怪。“木内从何时开始到‘水镜’去的呢?”

    “听说是在半年前左右。”

    车祸毕竟都经过一年多了。尽管如此,引发死亡车祸的人,有办法这样花天酒地吗?

    “他本人有提及自己可以这么挥霍的原因吗?”

    “这部分好像没提到。有好几次酒店小姐都开玩笑似地问他哪来的钱花天酒地,结果听说他很不高兴地说:‘这和你们无关。’”

    慎介发出了不知该说什么的哀鸣。他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问出来的就只有这些了。我跟你讲白一点,因为木内是很特殊的客人,对方才当成笑话说给我听,你别再拜托我同样的事了。”冈部说道。此时从声音听起来感觉他有点发火。

    20

    隔天是星期r,慎介骑着脚踏车再度前往木内春彦居住的大楼。

    他下了一个决心,不只是单纯调查木内而已,他今天要试着跟本人见上一面。

    昨晚从冈部那里得到的情报在脑里盘旋。就导致岸中美菜绘死亡这一点,木内明明与慎介同罪,但他却没为这件事所苦,过着和慎介完全两样的奢靡生活,为什么他可以这样呢?慎介想知道内情,他对岸中玲二完全没对木内动手感到不平衡。他能理解岸中想为妻子报仇的心情,却无法接受对方只把怨恨发泄在他身上。

    总之,慎介认为自己必须和木内谈谈车祸的事。虽然江岛叫他不要接近木内,但就这么置之不理,他实在无法接受。

    慎介抵达滨町公园,将脚踏车放在跟昨天同样的地方,走进大楼。管理员正好在玄关前用绳子捆绑旧纸箱,大概要拿去回收吧。

    他站在自动玻璃门前,看着安装在墙壁上的门铃对讲机,上面并排着有如以前电子计算机上的按键。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按下五、〇、五。显示面板上出现这几个数字。接着,他将手指伸向呼叫钮。

    慎介假想着对方回应时的情形,在脑中反复背诵问候语。被对方当做可疑人物也无可奈何,但起码得让对方不对自己抱持敌意。

    门铃对讲机上的扩音器毫无回应。慎介尝试着再按了一次,结果依旧相同。

    “你有事找木内先生吗?”身后传来声音。管理员站在慎介背后。

    是,慎介回答。

    “大概不在家吧。那个人大半都不在家里。”

    “这样吗?”

    “经常有包裹寄过来,但是星期六、r多半都会先寄放在我那里。可是平r看他却又游手好闲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啦。”

    真是个长舌的管理员,大概是太无聊了吧。

    “木内先生住在这栋大楼很久了吗?”

    “不、不太久。差不多一年多一点吧。”

    一年多以前——换句话说,是在车祸过后没多久。

    “他自己一个人住吗?”

    “我记得是。起初听说是新婚夫妻要住,结果只有一个人,然后就一直住到现在了。”

    “新婚夫妻?本来预定要结婚吗?”

    “好像不是吧,我也不甚清楚。”管理员歪着头走进管理员室。

    慎介骑着脚踏车离开木内住的大楼。虽然对见不到木内本人很失望,另一方面也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与他见面。木内这一号人物身上有太多让人费解之处,这些与之前的车祸是否无关还不清楚。不过,慎介根本不认为那场死亡车祸对他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多少收集到一些有关木内的情报。

    在他行径清洲桥道的当头,他想到另一件事。慎介在脑中反刍着小塚刑警说过的话。有好几个地方都让他感到介意。

    慎介一口气骑到木场,看到一间熟悉的加油站,加油站背面便是岸中居住的公寓。

    他把脚踏车停在暗黄s建筑物前。位置、外观、年份——全都跟木内的大楼大相径庭。在受害者方面,夫妇二人都已经不在世上,肇事者却过着奢靡的生活。慎介自己虽是另一个加害人,对于这个事实也感到复杂与矛盾。

    和之前来的时候相同,管理员室今天也没有人在。这里和garden pace不同,而且也没有电梯。

    他爬楼梯来到二楼,二〇二室是岸中的房间,慎介先在稍远的距离眺望那间房子,看起来不像有人住在里面。不晓得里面的东西做了什么处理,但大概尚未出租吧。

    慎介走到二〇二室前,然后转头看看两边的邻居。据小塚所说,住在岸中房间隔壁的高中生目击到有女人从岸中家离开。所谓的隔壁,到底是哪一边呢,从楼梯的方向看去,是二〇二室后面的二〇一室呢?抑或是前面的二〇三室呢?

    他首先站在二〇三室前面。上面没有挂门牌。

    正当慎介要按下门铃时,他的背后传来声音。二〇一号室的门打开了。差点就按下门铃的慎介连忙把手抽了回去。

    一名身着丧服的女x从二〇一室走了出来,年龄约莫是四十五岁左右。

    “老公,再不快一点要迟到了。”她朝着房里大喊。

    一个应该是她丈夫的肥胖男子从二〇一室里出现。他也身穿黑s丧服,领带也是黑s的。脖子后方有一大坨肥r。

    “喂,纯一,门就j给你锁啰。”男人说。二〇一室随之传出回答声,虽然听不清楚内容如何,不过确实是过了变声期少年的声音。

    那对身穿丧服的夫妇向慎介点头行礼之后,从他身旁经过,朝楼梯口走去。

    在看不见夫妇的身影后,慎介移动至二〇一室前面。那里挂着门牌,上面写着堀田。

    慎介按下门铃。他已经决定好对方应门时该如何应对。

    数秒之后,门扉开启了,少年的脸从门缝后方露了出来。他看上去个x刚强,大概是高中二年级左右的青年吧。慎介确信自己遇到了想见的人。

    “你是堀田纯一同学吧?”慎介把刚才听到的名字与门牌上的姓氏组合起来后问道。

    少年以狐疑的眼神瞥了慎介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是我没错。”

    “关于先前的那件事,我想要问得稍微详细一些。就是你说你在发现隔壁岸中先生尸体之前,目击到女人的那件事。”

    少年听到慎介的话后,表情明显大变,脸上唰地失去血s,脸颊僵硬了起来。

    “关于那件事情,我应该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吧。”他转过脸说。

    “我想再问一次。再一次就好。以后不会再问了。”

    慎介刻意使用让少年误认他是刑警的说词。万一最后无计可施,还可以使用谎称自己是刑警的这个手段,不过考虑到未来有可能会被揭穿,还是尽可能地以不清楚说明身份的方式提出问题。

    “反正你们又不相信最关键的部分。”少年说。

    “咦,哪个部分?”

    少年没有回答,就这样把脸转到一旁,侧脸上显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叛逆。

    “根据你的说法……”慎介说。“当你在晚上回家的时候,你看到一名女x从岸中房间走出来。你确定是从房间走出来吗?你看到她打开门出来的那一瞬间吗?”

    少年咬着拇指的指甲,似乎不太想回答。

    “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那就表示你不是记得很清楚嘛。”慎介稍微使用了激将法。

    少年直盯着拇指指尖,不假思索地说。“门打开了啊……然后……就出来了。”

    “女人出来了吗?”

    少年不耐烦地微微点头,看都不看慎介一眼。

    “所以那个女人应该也看到你了吧?”

    “没看到啦。”

    “为什么?”

    “隔壁的门打开时,我在那个地方。”少年说完,指着慎介站着的地方。“我正在找钥匙,门就忽然打开了。然后那个女人走了出来,但是没有看我这边,很快就往楼梯口方向迅速走掉了。”

    慎介凝视着二〇一室。从那里出来之后,如果笔直地往楼梯口走过去,确实很有可能没看见少年的身影。

    “那个女人的神s呢?很匆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