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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部分

当做家臣。当我要找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时,我的身边似乎只有你一个。”

    我大感意外,眼皮眨了好几下。仓持所说的内容,还有他讲话时的表情,竟然带有至今我几乎未曾见过的羞涩。

    “怎么样嘛。要不要帮我?我想这对你应该是个好消息。”

    “是啊……”我要他让我再考虑一下,说完就离开了。然而,当时我可以说已经下定了决心。

    从下一周起,我以董事的身份每周到仓持的公司一次。但说是董事,其实主要的工作就是金钱和人员的管理,特别是考核员工的工作表现,并将其反映在员工的薪资上。

    至于重要的买卖股票,仓持几乎都不教我。根据他的说法是,管钱的人不用知道那些事情。

    “你上班的公司也是那样吧?居于要职的人会知道窗帘的布料和书柜的零件吗?我们就像是j响乐团的指挥,指挥没有必要弹奏乐器。”

    从资金流入的情形看来,说仓持的公司大赚特赚也不为过。大把大把的钞票不断进账。大学刚毕业、脸上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不断以百万、千万为单位,将钱赚进公司的口袋。一开始,我不太清楚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不久之后便知道那些是想买股票的客户寄放在公司里的钱,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那些钱完全没有在流动。

    “如果只是依照客户指示说买就买,说卖就卖,顾问公司不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吗?所以,客户将买、卖的时机也委托我们决定。钱之所以都没有流动,是因为时机未到。”仓持流畅地回答我的疑问。

    “可是,你不是将那些钱拿去转投资吗?一旦时机来的时候,要是没钱不就糟了?”

    “到时候再从别的地方挪钱过来不就得了。一旦进入我们公司的钱,不管是谁的钱都一样。”

    “可是,那样会混乱。”

    “所以,”仓持拍拍我的肩膀,“为了避免混乱,才要请你当管钱的人呀。”

    但实际上我已经混乱了,一周只看一次钱的进出状况,根本无从掌握钱的流向。而且,虽然说我是管钱的人,平常存折和印章却都是由仓持在保管。我只是名义上的管理负责人罢了。

    有一天,我上班的家具公司放假,于是我决定上午到仓持的公司去。到公司时,仓持还没来上班,一个他从之前公司带来的名叫中上的男人,在办公室一角的会议室桌为新进员工举行研习会。其他员工大多外出。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像平常一样过目只有一堆数字的文件。

    “总而言之,要看穿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中上拉高音量说。

    我不自觉地侧耳倾听。

    “事业成功的人很聪明,不会因为好听话而上当受骗。只要你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对方起疑心,所以,遇到那样的人说话要尽量保守,不要夸张。在谈话当中,穿c一些证券公司方面发布的消息,自然可以增加说服力。当然,对方可能会露出觉得无趣的表情。因为对方认为,明明应该可以赚到更多钱。这个时候,你们要这样回答:‘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就像您有今天的地位,应该也不是轻易建立起来的吧?’这么一来,对方就会开始信任我们。”

    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可疑,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

    中上继续说道:“对于继承到土地、财产、领到退休金,或突然领到一笔横财的人,要尽量说些扰乱他们思绪的话。话术请参考刚才发下去的讲义。我说过好几次了,首先要让他加入友谊会,诀窍在于先催促再说。不管说什么都行,反正就说些危言耸听的话让对让紧张。例如动作不快一点的话独家的明牌就要跌价了,或是特惠期间就要结束了。一旦对方同意加入友谊会,我们就能收取顾问费。不过,你们听好了,一开始千万别报低价,首先要将价格哄抬到一百万左右,如果对方犹豫的话再一点一点地降价。只不过,每降一次价,都要打电话回公司装出好像在跟上司商量的样子。就算是降价,也必须给对方一种‘特别给你折扣’的印象。但是,绝对不能降价低于十万。连那一点小钱都要斤斤计较的人,就不要理他了。另外,我刚才也说过了,绝对不准说:‘拜托您,请您加入。’我们要装得比他们伟大,所以说话的态度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不会害你,加入吧。’用这种说话方式就行了。再来,如果对方委托我们买卖股票,绝对不要忘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中上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我不禁伸长了脖子。中上凝视着新进员工一轮,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收下的钱绝对别还对方!这是铁的法则!”

    三十五

    仓持到公司上班后我将他拉到外面的咖啡店。一进咖啡店,点完咖啡,我立刻表明我想辞职。听到我这么一说,仓持到底也吃了一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在抗议我给的薪水太少了?”他的脸上露出浅笑。

    “不是那么回事。我说过,我不会帮你做骗人的生意。”

    “骗人的生意?我觉得你的说法有些不妥吧?”

    “你那种拉客入会的手法,哪里不算骗人?”

    我大致告诉他中上在新进员工研习会上说的话。听着听着,他的脸s明显地沉了下来。等到我说完之后他还沉默了好一阵子。他喝了一口服务生送上来的咖啡之后,还是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是社长吧?难不成你要说,那是中上擅自做主g的好事?”

    “不,我不会那么说。”

    “所以呢?”

    “好啦,你听我说。”仓持在我面前摊开手掌。“我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除了穗积国际的事情之外,东西商事也让我们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你一定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对吧?我告诉你,我也一样。何况现在我自己是经营者,要是发生什么事情,被警察通缉的可是我自己啊。既然如此,你认为我会做出那种危险的事情吗?”

    “可是,事实上,中上他……”

    “他只是在教导新进员工应付客人的方法,对吧?如果只是笑脸迎人,像我们这样的生意根本做不成,所以还是需要某种程度的虚张声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本来就是推销的基本原则。东西商事不也是极力灌输员工这个概念吗?”

    “别提那家公司!那是例外。”

    “其他公司也一样,大家都这么做。特别是证券顾问这一行,如果不是能说善道、精明g练的人,根本混不下去。这一行很竞争,光说些漂亮话是赢不了竞争对手的。”

    “可是,中上说:‘收下的钱绝对别还对方!’”我瞪着仓持。“他还说:‘这是铁的法则。’不还给客人寄放在我们这里的钱,不是很奇怪吗?”

    听我这么一说,仓持皱起眉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喝了一口咖啡,嘴角和缓了下来。

    “并不奇怪。那是铁的法则。”

    “你说什么……?”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侵占客人的钱。我的意思是不要让客人把钱拿回去。好比说,我们让客人买a股这支明牌,假设客人因此而赚钱,这个时候别傻到让客人卖掉a股,拿回全部的钱。你可以让客人卖掉a股,但要想办法在让客人买b股这支明牌。也就是让钱流动。这么一来,客人和我们公司的关系就不会断了。如果不这么做,客人怎么会增加呢?这是简单的算术。你懂吧?”

    我皱起眉头,看着仓持的脸。他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在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还是无法释怀。

    “但是中上说话的语气感觉起来却不像你说的那样。”

    “那家伙的情绪经常过于激动,所以讲得过火了吧。我会提醒他的。不过,他要说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意思。你别担心!”

    “如果客人就是希望我们还钱怎么办?”

    “那就还钱呀。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不过,我们的工作就是想办法绝对不让客人这么要求。”仓持对我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这么晚了,再拖拖拉拉下去,该赚到的钱可就要飞了。”他拿起桌上的账单。

    “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还有什么事?”

    “买卖股票需要证照吧?你有那种证照吗?”

    霎时,我看到仓持的目光转为凶狠,但那只是一刹那,很快地他脸上的表情随即恢复成从容的笑。“当然啰。你别把心思放在无谓的事情上。”

    “下次让我看看你的证照。”

    “嗯,下次吧。”他又看了一眼手表。“糟糕。那么我赶着回公司,拜拜。”他三步并两步地冲向收银台。

    他离开咖啡店后,我望着玻璃门,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我想辞职的事又被含糊带过了。

    我无法全盘接受仓持的说辞,然而每次和他争论总是如此。他总会看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先准备好答案,让我完全无法反驳,到最后,心中只感到一阵怅然。

    然而,我决心这次绝对不再被他蒙混过去。就算仓持再怎么会抵赖,只要稍加深入调查,一定能马上知道公司是否从事非法活动。我想,以中上那种g部级的资深员工而言,口风一定很紧,不过应该能够顺利地从年轻员工嘴里探出口风。

    不过,下定决心后没有多久,我自身就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情。

    有天当我在家具卖场工作时,一个比我资浅的员工走近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说:“昨天,我看见了一个田岛先生的客人。”他的话语中带着弦外之音。

    我看着他的脸说:“我的客人?谁啊?”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一个一年前独自到店里来的女客人,长得挺漂亮的,不过感觉有些粉味,大家都在传她一定是个酒女……你不记得了吗?”

    我瞪大了眼睛。独自到店里来的女客人并不多,而且还给人酒家女的感觉,那么我只想得到一个人。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寺冈理荣子……小姐吗?”

    资浅员工偏着头。“啊,好像是这个名字耶。”

    “她在哪里?她在哪间酒店?”

    看到我劈哩叭啦地接连发问,资浅员工脸上的贼笑敛去,表情变得有点畏缩。

    “在六本木。一家位在六本木大道再进去一点的店……。呃……,我应该有拿那家店的名片。”他掏出皮夹,从里面拿出名片。“就是这个。名片背后有地图。”

    名片上写着“curio松村叶月”。

    “这个叫叶月的就是她吗?”

    “不,她当时在坐别的台。她身上穿了一件大红s的超级露背装,跟之前看到她时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不过我想应该是她没有错。她叫……寺冈小姐吗?那个人第一次到店里来的时候,是我为她办理入会手续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她发现你了吗?”

    “不,应该是没有,而且我也没有叫她。”

    “是哦……这张名片可以给我吗?”

    “可以啊。如果田岛先生想去那家店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资浅员工的脸上,带着一抹曲解的笑。他大概是被激起了好奇心,而且期待能免费喝到酒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事情想要和她联络……。再说,那家店的消费一定很贵吧?”

    “贵倒是还好。毕竟,我们都去得起了。那并不是什么高级酒店,女孩子的素质也不太好。老实说,这个叫叶月的也长得不怎么样。”

    “是哦。没差啦,反正我又不会去。”

    “是吗?如果要去的话,记得找我。”资浅员工的话里带着半认真的语气。

    那天一下班,我简单用过晚餐便火速赶往六本木,不过我并没有打算进店里找她。因为在四周都是人的情况下,没有办法好好说话,而且她也未必会到我的位子上坐台,反倒是可能一看到我,就会一溜烟地消失无踪。

    我的目的在于确认那家店的位置,以及理荣子是不是真在那间店里。我想,今天只要达成这两个目的就行了。我按照名片背面的地图,马上就找到了“curio”。黑s的招牌上印着白s的字,好像在一栋白s大楼的三楼。

    问题是该怎么确认理荣子在不在。我观察大楼的入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其中也夹杂着酒女,但不知道是不是“curio”的人。我在想,要不要随便抓个人,如果正巧是“cruio”的员工,就问问他有没有一个叫做寺冈理荣子的女人在店里工作。但是,如果这件事传进她耳里,她一定会提高警觉,因此最后我只好待在稍远的地方监视。

    我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但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站下去。反正距离打样还有好一段时间,于是我决定拟定计划之后再来一趟,于是就离开了那里。

    这个时候,又有人从大楼里出来了,一看就知道那两个人是客人和酒女的关系。一个看似四十五、六岁的男子,身穿剪裁合宜的西装,轻轻挥着手离开女人身边。在此同时,男人说:“那么,再见啰,叶月。”

    “晚安。下次去吃法国料理唷。”

    “好啦好啦。”男人边说边离去。目送男人离去之后,叫做叶月的女人转过身去。

    “啊,等等。”我对着她的背影出声叫唤。

    她回过头来,脸上立即浮现酒女应有的笑容。“什么事?”

    “今天理荣没来上班吗?”

    “理荣?我想想……”

    我从她的表情看出,她们店里没有人叫那个名字。仔细一想,寺冈理荣子也未必是真名。

    “那可能是我弄错名字了。昨天她有上班,穿着大红s超级露背装的那位。”

    叶月看着我,偏着头。她心里说不定在想,这位客人昨天有来店里吗?她同时应该也在搜索,关于身穿红s套装的女人的记忆。

    “噢,你说的一定是公香小姐。她今天有上班。请进。”她笑容满面地伸手请我进电梯。

    “不,我等一下还得去别的地方。晚点我再来。”

    “那么,你最好在十一点以前来唷。她今天上早班,十二点以前就会回去了。”

    “我知道了。谢谢。”

    “请问尊姓大名?”

    “啊……我姓中村。不过,我想她应该不记得。”

    “中村先生是吗?我会告诉她一声。”

    在叶月的目送之下,我离开了那里。腋下和背后都是汗。

    她叫公香啊……

    公香听到叶月转述后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到底想不到来的人是我吧。中村这个姓氏随处可见。说不定,她现在正拼命想着是哪个客人呢。

    时间还早,我决定去咖啡店坐坐。那里虽然看不到“curio”的那栋大楼,但可以看到从六本木大道出来的人。我坐在靠窗的位子边喝咖啡边注视着大马路。

    突然间,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之前好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仔细一想,原来那并不是我自身的经验。从前像这样走进咖啡店,等酒女从酒店里出来的是我的父亲。我那沉溺女s,失去一切的笨蛋父亲。那个不光是财产,连辛苦得来的牙医头衔都失去的父亲。

    难道我现在和当时父亲做的是同样的事情?

    我摇摇头。绝对没那回事。当时父亲眼里完全没有家庭,只是一味地想要得到女人而埋伏。现在的我不一样,我想要知道破坏我家庭的始作俑者心里真正的想法,并试图抓住她。

    然而,我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悄声地对我说:“你和你父亲做的是完全相同的事。结果还不是一样吗?被女人玩弄于鼓掌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你和你父亲有什么不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根本就是重蹈覆辙。”

    自我厌恶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我努力着想将这种感觉抛诸脑后。咖啡融在嘴里分外苦涩。

    我在咖啡店里,耗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才离开。时间快要十一点了。

    当我再度来到能够看见“curio”正面的地方,立即隐身在路边的宾士车后面。进进出出的客人好像比刚才更多了。有许多穿着十分类似的酒女。我定睛凝视,心想绝对不能看漏了理荣子,不,是公香。

    十一点半多,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我心想:“不能老是待在同一个地方。”于是转移了好几次阵地。当我要再度回到宾士车后面时,大楼里出现了她的身影。

    她必定是寺冈理荣子。虽然她化妆的方式和发型有所不同,但全身发散出来的气氛和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她往六本木大道走去。我跟在她身后,总觉得若是突然出声叫她,会被她逃掉。不过,若是闷不吭声地抓住她,弄得她尖叫可就糟了。

    我心想:“如果她搭上计程车,可就麻烦了。”幸好她步下了地下铁的阶梯。那一瞬间,我下定了决心:“好,要跟就跟到底!”总之,先查出你住在哪里再说。

    地下铁月台上人很多。我把心一横,g脆就站在她的正后方,但她却没有发现到我。

    她在中目黑下车,我和她间隔几公尺,尾随在她身后。我不知道她会在哪里下车,刚才买了较贵的车票,顺利地通过了剪票口。

    出了车站要跟从到底不是件容易的事。年轻女x走夜路往往注意身后,因此我低着头,以免被街灯照出脸部。我决定就算她跑起步来,也不要慌张地追上前去。反正我知道她工作的酒店,也知道她在哪个车站下车。我不用着急,只要肯花时间,迟早会查出她住的地方。

    然而,她却不如我想的那般对夜路感到不安。她几乎毫无警戒心地走到了一栋公寓前。那栋公寓面对马路,有一整排窗户,我数了一下,是一栋五层楼建筑,但一楼好像没有住家。

    她没有回头,从公寓的正门进入。不久,便消失在自动上锁的玻璃门那一头。

    我站在马路对面,抬头看着屋子的窗户。灯光明灭的窗户各半。我聚精会神盯着,绝对不能看漏丝毫的变化。

    过不多久,四楼右边数来第二扇窗的灯亮了。

    隔天我下班之后马上前往中目黑。时间才八点多。

    我从马路对面,抬头看着前一天确认过的窗户。屋里的灯没开。我尽可能不让人看见地接近公寓。自动上锁的大门左侧,排列着各个屋子的信箱。此外,还有一间管理员室,但这个时间管理员室里好像没人,窗户的窗帘是拉上的。

    我确定没有人后,溜进玄关,站在一整排信箱前面。依照窗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