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三……男人开始数数。

    梁王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将自己的两条腿生得不够长。

    四……五……男人继续数着。

    他妈的!这卧室怎么这样大?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摆设,跑了半天还没能到门口!梁王咒骂连连,抱头鼠窜。

    他先是碰到了黄花梨龙首衣架,一侧身,又被藤心扶手椅绊了个踉跄。

    六……七、八……男人的视线压根没瞧那仓皇出逃的梁王,锐利到不近人情的眼直勾勾地仔细瞧着躲在一边,垂着小脸的女孩儿……嘿,她有张好美的小脸,漂亮得简直不像是个真人。

    九、十……

    那厢,焦头烂额的梁王又不幸地撞到门边的黑漆钿龙戏珠纹香几,疼得惨叫一声,这一叫才发现自己还有力气大喊,当下使出吃奶的命拼命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这声尖叫在夜静更深的夜里乍响起,穿透云霄,整个王府骤然间像炸了马蜂窝,训练有素的家丁护院们立即手执火把、兵器,如潮水般里迅速朝这里涌来。

    好了,数完了。男人也不急,慢腾腾地说完,话音刚落,身形已如鬼魅,动作出奇得快,瞬间就来到梁王身后。

    饶……饶命……因为恐惧,梁王n了裤子。

    你速度太慢了。男人凛冽的声音陈述着一个事实,手起刀落,梁王再也出不了声了。

    王爷、王爷!屋外,王府护卫在撞门。

    当门打开的刹那间,众人看到在后蜀国中不可一世的梁王殿下睁大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仰面倒在地上,已然一命呜呼。

    一抹黑影,矫健得像是草原上的猎豹,怀中抱着一团什么东西,正从窗口高高跃下,悄然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

    几乎没有人有闲心察觉,屋里那个被梁王从东川城俘来的小女娃,也从那一天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章

    萧残夜,绰号夜枭,金风细雨楼的头号杀手。

    他十五岁时在江湖上出道,很快名声大震,因为再没有人比他更不要命、更嗜血。短短十年时间里,已从无名小卒一跃成为杀手界中身价最高的第一人。

    他使刀,浴火如洗的赤焰刀,据说此刀一出,无人不惊艳。

    刀锋是透明的,刀身绯红,像透明的玻璃镶裹着绯红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出一片火红。

    每当这把刀杀人的时候,会有一种空灵梦幻般的声音响起,彷佛在吟唱着葬曲。

    这种空灵和梦幻,萧残夜以为只有自己的刀才有,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会在一个小女娃身上也看到了。

    那个漂亮的小女娃,沉浸于自己的世间里,对外面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当他瞧着她时,她没看他,脸上的表情和第一眼时如出一辙,没有丝毫改变;他伸出大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望向自己。

    瞧!多美的一双眸子,黑水晶一般,可惜空d无神,里面并没有盛着灵魂。

    他试着跟她讲话:喂!我叫萧残夜,妳叫什么?

    她不语。

    他又说:妳家人都死了,我帮妳报了仇,那个混蛋已经见阎王爷了,以后不会再来害妳了,别害怕。

    她仍不语,看他的时候,那神情就像看一个陌生的天外来客,没有一丝波动。

    他不敢吼她,更不敢吓唬她,怕把她真的给吓死了。

    他曾经有过这样的纪录,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一个胆小如鼠的采花大盗给活活吓死了。

    一个采花的,胆子这样小也敢出来混江湖?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萧残夜根本不觉得丝毫愧疚,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面对月青绫时,他头一回束手无策了。

    他曾经夜入吴越国皇宫,轻而易举地取下绝世昏君的头颅;也曾在西域和摩天教教徒苦战七天七夜,直到将摩天教主打得丢盔弃甲才收手;更别提他孤身一人就把千湖群岛里的七大门派给灭了……

    这些都没能难倒他。可眼前这个小丫头,真正将他给难住了。

    说实话,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顺手牵羊地把她从梁王府偷出来。是因为见她孤苦无依一时善心大发?还是因为她有着一张惊人美貌的小脸蛋?或者是自己太久没有女人?

    狗p!他低声咒骂一声。

    他萧残夜从不知道什么叫同情和怜悯,他的人生字典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温情脉脉的词语。这种因同情引发的行为绝对不是他干的事情,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她再美,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娃,要胸没胸,要p股没p股,看样子只怕连初潮都还没来过。这样的幼齿,他才没什么兴趣。

    唔,也许,是太久没到窑子里找女人?

    他这样一想,马上就决定行动。

    走,跟老子去快活一下。萧残夜不假思索地给月青绫罩上一件披风,再一把抓到怀中揽住,接着飞身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

    红袖招,中州最大的妓院。

    自打萧残夜在大门口一露面,正招呼客人的老鸨就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这个男人,一身线条分明的肌r,一张冷酷刚毅的脸。高大勇猛,长相也不赖,但一道左颊上一道破相伤痕以及满身的杀气,活像阎王爷身边的无常鬼,一看就叫人胆颤心惊,只想退避三舍。

    哎呀,这位公子,您想找哪位姑娘?可有相好的……进门都是客,老鸨没办法不迎接。

    随便。萧残夜言简意赅,一手抱着因罩着披风而看不清相貌的月青绫,另一只大手一扬,丢了块金元宝给老鸨。

    哟,多谢大爷。有钱的都是大爷,何况是出手如此大方的大爷?老鸨当下眼睛一亮,面前那张阎王似的酷脸也刹那间变得顺眼起来,眉开眼笑地叫着:春花秋月,快来招呼这位大爷呀!

    是!春花秋月眼捷手快,赶紧扑过来争抢这位出手阔绰的凯子大爷。

    大爷,我叫春花。春花娇滴滴地自我介绍。

    大爷,我是秋月。秋月也不甘示弱。

    大爷,楼上已经备好了酒水,春花扶您先上楼休息一下。

    大爷,您想听小曲还是评书?秋月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大爷……

    大爷……

    妈的!吵死了,都给老子滚!萧残夜一皱眉,大吼道:就没有个不聒噪的?这一声功力十足的狮子吼,使红袖招内整安静下来……唱曲的不唱了,打情的不打了,骂俏的也不骂了。

    一帮子正寻欢作乐的嫖客妓女们一个个全瞪着眼,惊奇地看着老子天下第一恶的萧大爷,却没有一个有胆量敢上去惹他。

    好、好,大爷您别生气,马上就找个话少的来伺候您。老鸨出来主持大局,边安抚边看向萧残夜怀里的女孩子,疑惑地问:大爷,您出来找乐子,还带着闺女做什么?

    闺女?萧残夜愕然地看向自己怀里的女娃娃,眉头皱得更紧了,白了一眼老鸨,没好气地道:谁说是闺女,她是老子的媳妇儿,怎么着?不像吗?

    那口气,那神态,彷佛谁要是敢说不像,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啊?太像了!老鸨还没活够,赶紧见风使舵,小夫人跟大爷您简直是天造地设地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闭嘴!萧残夜往楼上大步走去,给老子找个话少的来!

    是!老鸨闭上嘴,目送萧残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心里不住地叹息:老娘在风月场上打滚了几十年,什么男人没见过?就属这敢带着自己媳妇儿逛窑子的男人,才算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

    房外,明月高挂,房内,红烛微摇。

    精致的床榻上,半l的女人正卖力地亲吻、抚摸着男性健壮的身躯,纤细的手指留恋往返于那身肌理分明又冷硬的的r体线条。

    爷……女人禁不住娇喘着,显然已经动了情。

    闭嘴。又是一声不耐烦的呵斥。

    ……女人很是委屈,从进房到上床,她的话压根没超过三句,就这么着,这位大爷还嫌她话多。若是一会儿叫床叫出声来,他会不会生气?

    脱得只剩条长裤的萧残夜,赤l着结实的上半身仰躺于枕上,对于女人的挑逗,显然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天气很好,床铺很舒适,叫来的姑娘胸大p股圆,长的也不丑。可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恍然间,好似有一双黑亮的眼眸,一直在默默无语地注视着自己……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紧,蓦然楞了下,大手一挥,撩开泄地的红纱帐,望向如碎布娃娃一般坐在窗边椅上的月青绫。

    她当然没有看他,微抬起小脸,长睫轻扬,正呆呆地瞅着窗外的月亮。

    他吁了口气,灼热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月青绫。

    爷……看什么看成这样?床上的女人也狐疑地跟着往外看,盯着那傻子似的小女娃瞧。

    这场面还真怪!带着老婆上青楼?脑子有毛病吧?

    不过话说回来,打死她也不信这么个小丫头会是这凶神恶煞般的男人的老婆。如果说被他拐骗来的,还叫人好信点,老婆?也太没说服力了。

    又鬼叫什么?萧残夜突然觉得对这档子事没了胃口,眸光一转,厌烦地瞪向女人。

    没、没什么。女人给他y鸷的眼一瞪,瞬时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男人,连骨子里都透着十足的凶恶啊!

    没什么就出去,老子困了要睡觉。萧残夜开口下逐客令。

    哦,是、是。女人求之不得,赶紧跳下床,飞也似地离开。

    关上门,女人倏地明白过来,咦?是不是因为这看似神勇的酷大爷,其实在床上不行?所以只能用恶劣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自卑?

    嘻嘻,定然如此!否则怎么会任凭她中州一枝小桃红千般爱抚万般挑逗,他就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女人窃笑着离开了,并不知道,自她走后,那脾气暴戾的男人就下床将女娃娃抱到榻上,与之同枕共眠。

    睡到半夜,火烛都熄灭了,人却依旧清醒。

    男人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胯下,那硬邦邦挺立的男性欲望,竟然因为身边的女孩儿而苏醒、叫嚣、充血及跳动……

    见鬼了!萧残夜一脸震惊地瞪着那张熟睡的小脸。

    这个痴痴呆呆的小女娃,到底对自己下了什么蛊?

    ☆☆☆

    夜枭!纳命来!天刚蒙蒙亮,一阵脚步杂踏声,呼喝声就交错响起,接着房门砰地一声从外头被撞开了。

    在此之前,萧残夜就已清醒。

    嗯,其实是被自己莫名的欲火折腾到一夜无眠。

    睡不着,他干脆盘腿坐于床榻之上,一边修炼内功心法,一边静下心等待小女孩儿睡醒,因此外面稍微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马上警戒起来。

    对于杀戮,他一向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楚地了解透彻,一直都生活在血雨腥风中的他,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警惕性和防备感。

    夜枭,终于找到你了!

    来了不少人,黑压压地挤了半间屋子,人虽然多,但显然对这位天下第一杀手十分忌惮,拎着武器却没有一个敢朝前走。

    你们是谁?仇家太多了,萧残夜一时搞不清来者是何方人物。

    我们是千湖岛七大门派的!领头的独眼龙报上名号。

    哦……萧残夜恍然大悟。

    说起千湖岛七大门派,凑在一起呢,名号稍稍响亮点,若是分开来,就没有一个能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了。那七个门主更是烂泥糊不上墙,没有一个好东西,勾心斗角不说,还擅长挑拨离间,时不时地来一场内战,都痴心妄想要霸占整个千湖岛屿以己独尊。

    三个月前,其中的三个门派首先找上萧残夜,出重金请他去刺杀别派的门主。恰在此时,另外四派的也分别送来酬金请他杀那三个门派的门主。

    这下子可把萧大爷给忙活坏了,收了银子不能不干活。于是今天杀了这派的,明天就去杀那派的,按着排序一个个轮流着来。以至于这派的刚刚死,那派的还没高兴够就马上轮到自己作了刀下鬼。

    最后,当七大门派的门主死得差不多了,门下众弟子才猛然觉醒,原来脑子少根筋的门主们全被该死的夜枭给杀了,当下同仇敌忾,齐心协力,誓死要找萧残夜报仇血恨。

    可巧昨儿晚上,有个弟子在红袖招找相好,居然发现一向神出鬼没的夜枭也来逛窑子了,赶紧通知众师兄弟,众人集体杀到妓院,打算替众门主们报仇血恨。

    找我干什么?有生意做?萧残夜连动都没动一下,显然没把对方当回事。

    你杀光了我们的门主,我们是来找你报仇的!独眼龙义正词严的质问,你、你想怎么死?

    切!从牙缝里发出一个极为不屑的语气词,那凶悍的男人睥睨着众人,恶言恶语,你们这些蠢材,不仅不感谢我,还来找我的麻烦,真是愚不可及!

    感……谢你?独眼龙像在听天方夜潭,一头雾水地与其它师兄弟们对视一眼后,才壮着胆子问:你没搞错吧?

    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萧残夜伸手替熟睡的月青绫挟了挟被子,才开口讥讽:你们千湖岛上七派之间一向不和,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差得可以。但是据我所知,不和的只是几个门主,他们没别的狗p能耐,就只能把好端端的一个千湖岛搞得乌烟瘴气,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没什么异议?

    嗯……这话到是实情,独眼龙玻鹨恢谎劬Γ苫蟮匚剩骸改愕降资鞘裁匆馑迹坑谢扒朊鹘病!?br />

    如今千湖岛上各门主都翘了辫子,群龙无首,你们不趁机将所有门派整合为一,再选出一名众人都服气的门主出来领导众人,反而咬着我不放,究竟有没有长脑子?有闲工夫主做点实在事好不好?老兄?

    话音落下,房中一片寂静。

    可是,我们不杀你,江湖上一定觉得是咱们千湖岛怕了你。独眼龙仍在犹豫,传出去……

    p话!萧残夜啐了一口,难道你们不怕我?那就出来跟老子过两招看看?

    闻言,众人皆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怕被他钦点出去比试一回似的。

    跟大名鼎鼎的夜枭过招?开什么玩笑!七个门主都死在他刀下,论武功这里谁是他的对手啊!这回硬着头皮来找他算帐完全是仗着人多,打群架都不一定能赢他,何况单挑?

    那不就得了,还不快回去重振千湖岛,杵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搞什么?

    那,咱们走了!独眼龙一抱拳,夜枭,今后你与千湖岛上的恩怨一笔勾消,若是你再来惹千湖岛……

    放心,如果银子够多,大爷我还是会去你们那里逛逛。说句实话,那块地儿风景挺好的。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摸着下巴上新生的胡渣子,打断对方的话。

    嗯?千湖岛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这姓萧的言下之意,如果有人出钱,他还会再次杀上千湖岛?

    妈呀!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重振千湖岛门派,以时刻提防姓萧的再次杀上门来!

    ☆☆☆

    自那日起,萧残夜就带着月青绫长住在了红袖招里。

    他不想带她回金风细雨楼,那里是人吃人的狼窝,万一不甚让她受了伤,或者病情更重了,那可怎么办?

    若是到客栈,还得雇个老妈子似的地照顾她,想起身边又多个女人,还是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就觉得麻烦!

    所以,这妓院倒不失一个好地方,有吃有喝还有小曲听,关上门也没人来打扰,女人也是大把的,抓几个来照顾她没问题,于是萧残夜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因为心无旁鹜,他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月青绫身上。他找来大夫替她看诊,大夫先是长篇大论了一番,将由古至今的此类症状洋洋洒洒详尽描述,听得他头都大了,接着大夫又给他作心理建设,说小夫人惊吓过度,恐不得好了,大爷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气得他一脚将那胡言乱语的蒙古大夫踹了出去!

    他才不信她好不了!看她多乖,喂她吃,她就吃;喂她喝,她就喝,不吵也不闹,他就喜欢安静的女人。

    剩下的洗澡、更衣、入厕这些男女有别之事不用他c心劳神,全被红袖招里的老鸨给包了,有了白花花的银子,老鸨就算当回老丫头也在所不辞。

    哎哟,大爷,您对小夫人可真尽心呀!老鸨在屏风后替月青绫洗澡,一面夸奖着,小夫人跟着您可真有福气哩。买了这么多新衣裳,又是首饰又是珠宝,叫人看了就羡慕呢。

    萧残夜坐在圆桌边喝酒,根本就懒得理会老鸨的家常话。

    您这小夫人长得真美呢,才刚及笄吧?看起来水灵灵的,瞧这皮肤,一点瑕疵都没有……没人搭理,老鸨也能毫不气馁地继续赞叹下去。

    想想自己这诺大的红袖招里,还没有一个姑娘能比得上这小丫头的姿色,只可惜人痴痴呆呆的,难怪被自己的丈夫带到妓院里住着,莫非是想学习一下床第技术?

    可奇怪的很,这位大爷天天洒银子像洒花,就是没看他跟哪位姑娘翻云覆雨一番,还真是可惜了那身好体魄呢。

    老鸨正想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力竭声嘶的尖叫声……

    啊……月青绫整个人像受了何种刺激一般,骤然间发狂了。

    她拼命尖叫,整个人拼命缩在浴桶里,眼睛直直地盯着水面,脸上有种即将窒息的无力神情……下一秒,人已落入萧残夜怀中。

    别怕,我在这里。他沉声轻哄。

    彷佛嗅到熟悉的味道,听到熟悉的声音,月青绫渐渐停止了尖叫,两条细瘦的藕臂环上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