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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一个星期四晚上,徐承勋说好了会来咖啡店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去看电影。然而,等到咖啡店打烊了,他还没出现。

    刑露走出去,在玻璃门上挂上一块“休息”的告示牌,却发现徐承勋就在咖啡店外面,双手c在裤子的口袋里,神情有点落寞。

    刑露惊讶地问:

    “你为什么不进去?”

    徐承勋看到了她,抬起头,沮丧地说:

    “那个画商把我的画全都退回来了。”

    刑露又问:

    “他不是说很喜欢你的画吗?”

    徐承勋回答说:

    “他说找不到买家。”

    刑露气恼地说:

    “这怎么可能?你的画画得那么好!”

    徐承勋苦笑说: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个拒绝我!他说了很多抱歉的话,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刑露愤恨地说:

    “那些人到底懂不懂的!”

    看到刑露那么激动,徐承勋反倒咧嘴笑了。他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潇洒地说:

    “我还可以拿去给别的画商,总会有人懂得欣赏的!我们走吧!去看电影!去庆祝!”

    刑露瞪大眼睛看着他问:

    “庆祝什么?”

    徐承勋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

    “庆祝我们仍然活得好好的!庆祝我们在一起!庆祝我会继续画画!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天以后,他把作品分别送去给几个画商,送去之后就没有任何下文。随后那些画跟几封信一起,陆续退回来了。

    徐先生:

    不要气馁。自古以来,艺术家往往比他身处的时代走得快一些。

    诚心祝福你找到更有眼光的画商。

    艺轩总经理

    顾明光敬上

    亲爱的徐先生:

    感谢你的信任,把大作送来敝店。

    敝店私下做过一些推广活动,惜反应未如理想。

    此事万分抱歉。

    艺星轩总经理

    白约翰敬上

    徐先生:

    敝店无能,

    大作奉还。

    云丰轩总经理

    鲁光敬上

    徐承勋把所有的信全都收集在书柜里。他对刑露开玩笑说:

    “将来我成了名,这些信全都会变得很有纪念价值啊!”

    刑露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永远那么快活,任何的挫败仿佛都没法把他打垮,只能让他眉头轻皱一下。

    她咬着牙说:

    “这些人太没眼光了!”

    徐承勋豁达地笑笑说:

    “即使这些人全都不买我的画,我还可以拿到街上去,摆个摊子卖画,也挺好玩啊!放心吧!我不会饿死的!”

    刑露难过地看着他,徐承勋倒过来安慰她说:

    “只有穷的时候,你不介意跟我一起吃面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刑露笑着问:

    “是火腿j蛋面包呢,还是白面包?”

    徐承勋微笑着回答:

    “开始的时候应该还可以吃到火腿j蛋面包,然后也许要吃白面包了!”

    刑露仰起脸看他,皱了皱眼睛,说:

    “那么,不如先从排骨面开始吧!”

    徐承勋咯咯地笑了。他把她搂入怀里,说:

    “我不会让你挨饿的。你身体不好,以后要多吃点东西。”

    刑露的脸抵住徐承勋的肩膀,那双乌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茫茫的黑夜。那个光头矮小的男人的脸仿佛突然出现在远方。

    徐承勋说:

    “每次到那儿看电影,你都会去看看这颗戒指。我想你一定很喜欢,所以买下来了。”

    刑露有如做梦般仰起脸来凝视他,心里想着: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咬着嘴唇,问他:

    “你哪来钱买?”

    徐承勋笑笑说:

    “我卖了一张画。”

    刑露问:

    “卖给谁?”

    徐承勋回答说:

    “就是姚阿姨啊!”

    刑露狐疑地问:

    “哪一张?”

    她说完,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画室那边的画。突然之间,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这几天她总觉得似乎少了一张画。

    她缓缓回过头来,吃惊地说:

    “你卖了那张泰晤士河畔?卖了多少钱?”

    徐承勋笑着回答:

    “刚好够买这颗戒指!”

    刑露心痛地说:

    “她占了你便宜啊!那张画画得那么好,不只值这个钱!况且你根本没钱!为什么还要买呢?”

    徐承勋伸手过去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望着她说:

    “因为你喜欢!”

    刑露止住话,身体颤抖起来。

    她凝视着徐承勋,想起她曾经追寻的爱情是怎么背叛她的,她曾经向往的温馨又是怎么嘲笑她。这一刻,她死心过的幸福,在她没有去要的时候,却又飞舞着会来,用尖尖的鸟喙在她那有如死灰的心里翻出了一朵尚未熄灭的蓝焰。

    她那双悲伤的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是那么想让她快乐,但她是不值得的!

    她眼睛一热,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颤着声音说: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徐承勋仰头望着她,惊愕地问:

    “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刑露看着他,脸上凝固着一种让他猜不透的神情,回答说:

    “是的,我不喜欢。”

    徐承勋百思不解地望着她,拿起桌上的那个红丝绒盒子说:

    “我以为你喜欢……”

    没等他把话说完,刑露突然抓起了搁在门后面的大衣和皮包,冲出了那间屋子,奔跑到街上去。

    她踉跄着脚步,一边走一边啜泣起来,心里悲叹着:

    “他是爱我的!”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她一条手臂,她猛然扭过头去,看到了徐承勋,他迷惑地望着她说: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

    她含着泪凝视他,心里说着:

    “……趁着我还有良知……”

    徐承勋问她:

    “你到底怎么了?”

    她断然说:

    “我们分手吧!”

    徐承勋愕住了。他问:

    “为什么?”

    刑露咬住嘴唇说:

    “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徐承勋摇摇头说:

    “怎么会呢?”

    刑露抬手推开他的手,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走吧!我是不值得你爱的!不要再来找我!我是不会再见你的!我们分开吧!”

    徐承勋吃惊地问她: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吧!”

    刑露激动地抽泣着,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她仿佛看到那个矮小男人正躲在远处y暗的角落监视她。她终究开不了口。

    她流泪的眼睛看着他说:

    “总有一天,你不会再爱我!”

    徐承勋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她担心的原来是这个。他紧紧地把她抱入怀里说:

    “我会永远爱你。”

    而后,他把那个装着戒指的红丝绒盒子放到她手里,说:

    “送给你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

    刑露的眼泪扑簌簌地涌出来,搂着他,心里叹息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这是命运啊!”

    后来有一天夜晚,刑露在咖啡店外面碰到姚阿姨,她正带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和一个更瘦小的孕妇去看房子。

    一见到刑露,姚阿姨就很热情地拉着她,扯大嗓门说:

    “真巧呀!刚刚下班吗?”

    根本没等刑露回答,姚阿姨自顾自说下去。她告诉刑露,那一男一女是小夫妻,太太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经朋友介绍来看她在街角的一间出租公寓。他们是在附近上班的,一个是秘书,一个是文员。那对畏畏缩缩的夫妻就像两只呆鹅似的站在一旁,很无奈地等着。

    刑露想找个办法摆脱她。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件事。她问姚阿姨:

    “你是不是买了徐承勋那张泰晤士河畔?”

    姚阿姨一头雾水地回答:

    “什么泰晤士河畔?”

    刑露心里怏怏地说:

    “她买了那张画,却不知道是泰晤士河!”

    刑露告诉她:

    “那张画画的是英国泰晤士河的黄昏景色。”

    姚阿姨回答:

    “我没有买过他的画啊!”

    刑露生气地想: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姚阿姨突然“哎”一声叫了出来,说:

    “他说我买了那张画?我知道是谁买了!”

    刑露问:

    “是谁?”

    姚阿姨继续说:

    “我不知道是谁……”

    刑露说:

    “你不是说你知道的吗?”

    姚阿姨又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他把那些画拿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前几天碰到他……他要我别告诉你……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刑露狐疑地问:

    “你在哪儿碰到他?”

    姚阿姨回答:

    “不就是弥敦道吗……那天我去探几个旧姐妹,看到他在那儿摆地摊卖画……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可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赏的呀……而且天气又这么冷……挺可怜的……”

    刑露颤抖了一下。

    姚阿姨凑近她问:

    “你怎么了?”

    刑露说: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

    姚阿姨又同情地补了一句:

    “你见到他……就别说是我说的……他是怕你不喜欢……”

    刑露点了点头。

    姚阿姨终于带着那对呆呆地等了很久的小夫妻走了,一老两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暗影里。

    原来徐承勋偷偷瞒着她去摆地摊。刑露心里想:

    “买戒指的钱是从那里赚回来的!他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呢?”

    第二天夜晚,刑露来到弥敦道的地摊上,发现徐承勋果然在那儿。

    她吃惊地躲在老远看他。徐承勋身上穿着她织的一件羊毛衫和颈巾,地上搁着一盏油灯,十几张画摆在那家已经关门的银行的台阶上。他一边卖画一边在画板上画画。天气严寒,行人都缩着脖子匆匆路过,只有几个好奇的游客偶尔停下了看看。

    这时,起了一阵风,呼啸而过,更显得他高大的个儿衣衫单薄,他连一件大衣都没有,双脚在地上磨蹭着取暖,看上去那么寒碜,却又那么快活,脸上一径挂着微笑,口里还哼着歌,仿佛眼下这种生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刑露想起他曾经戏言说:

    “即使他们都不买我的画……我还可以去摆摊子……”

    她没料到徐承勋真的会这么做。

    她静静地来到他面前。徐承勋看到她时,脸上露出惊讶又歉意的神情。

    他试探着问:

    “是姚阿姨告诉你的?”

    刑露抿着嘴唇说:

    “那张画你说卖给她了。”

    徐承勋咧嘴笑笑说:

    “是一个英国游客买走了,那个人是在博物馆工作的,他懂画!”

    刑露说:

    “这里一张画能卖多少钱呢?买不到一枚戒指。”

    徐承勋雀跃地说:

    “他一口气帮我买了三张。今天天气不好,天气好的时候,生意挺不错的!”

    刑露板着脸问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承勋深情地望着她说:

    “我不想你担心。”

    刑露仰起脸来,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凝视着徐承勋,带着几分苍凉,也带着几分失望,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永远也成不了名。

    徐承勋摩掌着她冰凉的一双小手,轻轻说:

    “回家去吧!这里的风很凉。”

    刑露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第二天一整天,家里的电话不停地响,刑露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静静地用手指翻阅着一本流行时装杂志,对铃声充耳不闻。她知道是徐承勋打来的。他一定已经发现她没去咖啡店上班。

    到了傍晚,铃声终于停止了。明真下班回来,一拧开灯,发现刑露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苍白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明真“哇”的一声叫了出来,问刑露:“为什么不开灯?你吓死我了!他现在就在楼下!”

    刑露抬起头来问明真:

    “你怎么说?”

    明真把带回来的几本杂志放在桌子上说:

    “我说你今天一大早出了门,只说去旅行,三天后回来,没说要去哪里。”

    刑露说:

    “谢谢你。”

    随后她拿起那几本杂志翻阅,说:

    “这是买给我的吗?”

    明真回答:

    “嗯,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几本?你和他怎么了……他刚才的样子很紧张呢!”

    明真说着走到窗子那边,从窗帘缝往下面看了一会儿,喃喃说:

    “好像已经走了。”

    刑露冷冷地问:

    “他还说了什么?”

    明真坐下来说:

    “他问我你为什么会辞职。你辞职了吗?”

    刑露点点头,又问:

    “那你怎么说?”

    明真双手托着头说:

    “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嘛!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对你挺好的呀!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他长那么帅,你们很衬啊!有好几次我在楼下碰见他刚刚送你回来,脸上一径挂着微笑,甜得像块糖似的。说真的,那时候我还担心你会搬过去跟他住呢!”

    刑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杂志,什么也没说。

    随后的三天,徐承勋的电话没有再打来了。到了第四天大清早,家里的电话铃声又再响个不停,刑露依然好像没听见似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安静地读着手里的一本书。那是一本惊悚小说。

    一直到了夜晚。刑露站起来,放下手里的书,换过一身衣服,对着镜子擦上口红,走到楼下,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子开动了,她背靠在车厢的椅子里,脸上的神情冷若冰霜。

    后来,车子停在徐承勋的公寓外面。刑露下了车,仰头看了一眼,十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亮着昏黄的灯。她咬着牙,走了进去。

    上了楼,刑露用钥匙开了门。门一推开,她看见徐承勋站在画室里,正看向门的这一边。他憔悴了,脸上的胡子也没刮。

    看到刑露时,徐承勋与其说是抱她,不如说是扑过来。他叫道: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声不响去旅行了?我很担心你!”

    刑露站着不动,说:

    “我什么地方都没去。”

    徐承勋吃惊地说:

    “但是,明真说你——”

    刑露回答:

    “是我要她这么说的。”

    徐承勋不解地问:

    “为什么?”

    刑露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直直地望着他,抿着嘴唇说:

    “我不想见你。”

    徐承勋怔住了,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刑露说完了,径自走进睡房里,打开衣柜,把她留在这里的几件衣服塞进一个纸袋里。

    徐承勋急得把她手里的纸袋抢了过来,说:

    “你是不是气我对你撒谎?你不喜欢我摆摊子,我以后都不去好了!”

    刑露把纸袋抢回来,看了他一眼说:

    “你连吃饭交租的钱都没有了,不摆摊子行吗?”

    徐承勋说:

    “你不喜欢我就不去!”

    刑露瞪着他说:

    “你别那么天真好不好!你以为生活是什么?现实点吧!”

    她叹了一口气说:

    “反正你以后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她砰的一声把衣柜门摔上,冷漠地对他说:

    “我们分手吧!”

    徐承勋惊呆了,急切地问道:

    “为什么,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手?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

    刑露回答说:

    “我们合不来的!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她说完,拎着那个纸袋走出睡房。徐承勋追出来,拉住她的手臂,近乎恳求地叫道: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吧!”

    刑露拽开他的手说:

    “你放开我!我们完了!”

    徐承勋没放手。他使劲地搂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滚动,说: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不能没有你!不要离开我!”

    刑露凝视着他,即使在生活最困难、最潦倒的日子,她也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么软弱。他的眼睛又红又肿,已经几天没睡了,那张曾经无忧无虑的脸给痛苦打败了。她鼻子发酸,带着悲哀的声音说:

    “你根本不认识我!我们要的东西不一样!”

    他感到她软化了,带着一丝希望哀求她说:

    “我们再尝试好不好?”

    她突然发现,徐承勋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不要离开我!”他把她抱入怀里,濡湿的脸摩掌着她的头发,想要吻她。

    刑露别过脸去,终于说:

    “你给我一点时间吧!”

    徐承勋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他搂着她说:

    “今天晚上留下来吧!”

    “不!”刑露说。她从他怀里睁开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会找你。”

    她的态度是那么坚决,以致他不敢再说话了,深怕自己纠缠下去会让她改变主意。

    刑露走了出去,没回头看他一眼。

    她从公寓出来,瞥见那个秃头矮小的男人躲在拐角的暗影下,她直挺挺地朝他走过去。经过那个人身边的时候,她没抬起眼睛看他。

    随后的三个星期,家里的电话每天都响,全都是徐承勋打来的。刑露总是由得它响。明真在家的话,就叫明真接电话,说她出去了。只有几次,刑露亲自拿起话筒听听他说什么。

    徐承勋变得像只可怜小狗似的向她摇尾乞怜,结结巴巴地说很想念她,很想见她。每一次,刑露都用一把没有感情的声音拒绝了。

    这个被悲伤打垮了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时哀求她回来,有时试探她最近做什么,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有时好像死心了,第二天却又若无其事地打来,希望事情会有转机。他有好几次喝得醉醺醺,半夜三更打来倾诉对她的爱。于是,刑露不再接那些午夜的来电了。

    一天晚上,徐承勋在公寓楼下打电话上来,软弱地问刑露他可不可以上来见她。刑露回答说:

    “要是你这么做,我连考虑都不会再考虑!”

    说完之后,她挂上了电话。

    半夜里她被一场雨吵醒。她下了床,从窗帘缝朝外面看,发现一个人站在对面灰蒙蒙的人行道上,被雨打得浑身湿透。他还没走,她看不见他的脸,看到的是那个身影的卑微和痛苦。

    她对他的折磨已经到了尽头。

    那场雨直到第二天夜晚才停了。徐承勋还没有走。她知道,看不见她,他是不会走的了。

    刑露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说:

    “八点钟来接我。”

    七点二十分的时候,刑露坐到梳妆台前面开始化妆。化完妆,她穿上花边胸衣和一袭胸口开得很低的黑色连身裙,在胸前洒上浓浓的香水。

    八点二十分,她关掉屋里的灯,披了一袭红色 大衣,穿上一双黑色高跟鞋走出去。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