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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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中之疑(3)

    “医生对我说,我还能活两年。三年,就到顶了。”

    杰克张开嘴,话说得很慢:“真糟,杰西。我很遗憾。”

    她快要流泪了。他赶紧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却从自己的小包里抽出一张。“这事我真难以开口。”

    “我理解。”

    “我对这种奇事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谁又不是呢?”

    “我很注意健康。一向这样。”

    “看得出来。”这话表明不想谈下去而且这样谈下去会多么无聊。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你疯啦,医生。不可能呀。”

    “当然。”

    “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没遇到过我对付不了的事。我后来突然到了某个医生的诊所。医生直截了当告诉我,是这种病,游戏结束了。可还没有人对我说过游戏开始了呢。”

    他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怒气。“是我,我也会气愤的。”

    “我气得不得了,也吓坏了。他告诉我得了什么病之后,我就更气更怕了。”

    杰克没问是什么病。他想,如果想让他知道,她是会告诉他的。

    “他说我得了als——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

    “我对这种病一无所知。”

    “你大概知道,这种病也叫卢?格里克病。”

    “哦。”这一声“哦”与其说在意料之中,倒不如说是前兆。她马上接茬儿。

    “你知道这病可怕得很啦。”

    “听说了卢?格里克得的是这种病,才知道。”

    “想想看,你遇上这种事,会是什么感觉。你的记忆系统是健康的,但是你的神经系统渐渐死亡,导致你控制不了你的躯体。最后你无法吞咽,你的喉部肌r萎缩,舌头不能动弹,最终可能窒息而死。”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却眨眨眼睛。

    “常常是致命的,”她接着说,“一般是两到五年。”

    他不知说什么好。无言是会令人不安的。“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不过如果有什么事我做得到,只管说。”

    “有。”

    “请说,不必顾忌。”

    “我被人告了。”

    “为什么?”

    “为了一百五十万美元。”

    他先大吃一惊,接下来恍然大悟。“是一笔巨款。”

    “是我在这世上的全部钱财。”

    “有趣。你我两人都曾经认为这是世上的全部钱财呢。”

    她笑笑,显出的忧愁多于沉思。“世事多变。”

    “不错,是这样。”

    两人相对无言,追忆起了往事。

    “总之,这就是我的难题。我的法律难题。为了对我的疾病负责,我是尽了努力的。首先,清理我的财务。治疗是很花钱的,而且我想在有生之年好好挥霍挥霍。也许是去欧洲旅行啊什么的。我的钱不多,但有一张三百万美元的保险单。”

    “怎么这么多?”

    “几年前股市疲软,有一个金融策划人告诉我,终身保险会是极好的退休媒介,把我说服了。到我六十五岁时,终身保险或许是大有价值的。可是在我现在这年纪,事实上是没有退保现金的。很明显,要到我死的时候才付给死亡退休金,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我要趁我活着身体健康的时候得到一笔巨款,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杰克点点头,听出了一点门道。“你办了重病保单兑现和约?”在美国,其全称是“美国慈善保单贴现共同信托受益凭证”,也简称“最后的盛宴”。这是一种十分特殊的人寿保险理财手段,可帮助艾滋病或癌症患者活着时好好享受生活。投资人购入这种保单,可在患者病故后领取高额保险金。

    “你听说过?”

    “我有个患艾滋病的朋友在去世前办过。”

    “所以这种兑现和约在过去的80年代才大受欢迎啊。不过,这一观念对任何晚期疾病都是适用的。”

    “妥了?”

    “是的。对双方都有利。我把那三百万美元的保险单以一百五十万美元卖给了一伙投资人,我拿到一张巨额支票,到时候就可以用了。到我死的时候,这三百万美元死亡退休金就归他们,两三年内就能翻两倍。”

    “这真有点可怕,但我能看出大有赚头。”

    “当然。大家都满意。”当她看着他的时候,那哀伤的表情似乎消失了,她说,“要等到我的症状开始消失的时候。”

    “消失?”

    “对呀。我已有好转。”

    “可als是不治之症啊。”

    “医生已做过多次检查。”

    杰克见她眼睛一亮。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还有呢?”

    “他们最终确定我患的是铅中毒。这种病的病状类似als,但还没到要我的命的程度。”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疑中之疑(4)

    “你没有卢?格里克病?”

    “没有。”

    “你不会死?”

    “我已完全康复了。”

    他感到无比喜悦,尽管他确实有点被人捉弄了的感觉。“谢天谢地。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

    她歪着嘴笑笑,然后又是一本正经。“我是想让你知道知道我的感受如何,哪怕是一会儿工夫也好啊。这是在快车道上死于非命的感受。”

    “做到了。”

    “好。因为,用法律上的说法是,我得打一场官司。”

    “你想起诉做出错误诊断的庸医?”

    “正如我所说,眼下我因为此事被人告了。”

    “保单和约投资人?”

    “你说对了。他们以为最多在三年内能得到三百万,可结果是,要等投资‘到期’,他们或许还得等上四十年或五十年。他们要我把他们的一百五十万退给他们。”

    “这是违法的。”

    她笑笑。“那么你愿意办这个案子?”

    “没说的。”

    小槌啪的一声,打断了杰克的沉思。陪审团已落座。加西亚法官细细读完了邮件、体育栏目,引起他注意的其他等等也都一一过了目。开庭。

    “斯威泰克先生,对赫纳医生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杰克朝证人席瞟了一眼。赫纳医生代表保单和约投资人复审过杰西的病史,基本上确定为误诊,为投资人开了绿灯。他和投资人的律师花了整个上午力图说服陪审团:因为杰西实际上并无als病,依据“共同错误”,重病保单兑现和约应属无效。杰克的任务是要证明错误在他们一方,无共同可言,太糟,真伤心。

    杰克哪里等得了啊。

    “是的,阁下,”他说着向证人走去,带着显而易见的充满信心的微笑。“我保证,不会花很长的时间。”

    3

    审判室里寂静无声。到了审问过程中的关键时刻:杰克盘问原告的著名证人。陪审团成员留心地旁观——白人,黑人,西班牙人,这是迈阿密有代表性的一面。杰克常想,不了解一个多种族社会能否一起工作的人应当在陪审团里任职。重病保单兑现公司告杰西?梅里尔一案像此刻在迈阿密进行的其他许多审判一样——没有媒体,没有抗议者,没有人带头捣乱。在审问过程中,被迫把手里的书扔到地上或者喊哑了嗓子把陪审团员叫醒之类的事,一次也不曾发生过。了解到在佛罗里达州执法并不总是人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令人捧腹的笑料,是令人安心的。

    不管怎么说,对杰克而言是令人安心的。菲利克斯?赫纳医生在证人席上四处张望,看到的只是平静。杰克的对方辩护人似乎觉察到医生的忧虑。帕克?艾姆斯这位原告的律师够精明的,他飞跑过去应付这个形势。

    “法官,我们能否休息五分钟?”

    “我们刚吃过午饭回来,”法官喊道。

    “我知道,但是——”

    “没什么但是不但是,”法官说,供看小字用的金丝框眼镜上端露出他凝视的目光。“律师,我刚查过我的星相,它说在我不久的将来有的是闲暇时间。好,斯威泰克先生,请。”

    法官在谈占星术,杰克便又想到要再次表明他对司法体系可是信心百倍的。“谢谢,阁下。”

    他走向证人时,陪审员们那一双双眼睛紧随着他。他稳稳地站着,以其身高和肢体语言表明一位庭审律师最杰出的能力:控制。

    “赫纳医生,我认为als是一种危险疾病,你会同意吧?”

    证人在座位上挪挪身子,仿佛对这个甚至有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也疑心重重。

    “当然。”

    “它攻击神经系统,破坏组织,杀死运动神经元?”

    “是的。”

    “受害人最终没有能力控制腿部?”

    “是的。”

    “他们的手和胳膊也一样?”

    “是的。”

    “他们的腹部肌r也一样?”

    “对,是的。它破坏控制身体的随意肌的神经细胞。肌r是由有意识的思想控制的。”

    “话说不清楚?吃东西咽东西都很困难?”

    “是的。”

    “也许无法呼吸?”

    “它确实感染舌头和咽肌r。最终,所有受害者要么靠换气装置延长寿命,要么窒息。”

    “呼吸闭塞,”杰克说。“这样死可不好受啊。”

    “死亡很少是好受的,斯威泰克先生。”

    “除非你是个保单和约投资人。”

    “反对。”

    “准许问下去。”

    一名陪审员点头同意。杰克继续,知道他已难住了对方。“als一旦发病就无法阻止,这说法公平吗?”

    “也许会出现奇迹,但是医学界的基本假定是,它是致命的疾病,它的发展是毫不留情的。百分之五十的人在两年内死去。百分之八十的人在五年内死亡。”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疑中之疑(5)

    “这听起来倒像个保单和约实现的理想状态。”

    “反对。”

    “我来重新措辞。要么是,要么不是,医生。保单和约投资人的基本假定是,病人会很快死亡。”

    他看看杰克,仿佛这是个可笑的问题。“当然是这样。他们就是这样赚钱的。”

    “那么你大概会同意,诊断适当是做出投资决定的关键所在?”

    “是的。”

    “因此投资人雇用你,是吧?他们依赖你证实梅里尔小姐有als病。”

    “他们雇用我复审她的医生的诊断。”

    “你给她做过几次身体检查?”

    “一次也没有。”

    “你跟她谈过几次?”

    “一次也没有,”他说,带有守势的语气。“听上去,你把事情说得比真实情况坏多了。保单兑现和约一事中,复审医生去复查病人的事即使有也很少见。我的职责是审查梅里尔的病史,而病史是由她的治疗医生交给我的。至于诊断是否有正确可靠的医学依据,由我做出鉴定。”

    “如此说来,你完全知道马什医生的诊断是‘经临观察可能是als’。”

    “是的。”

    “可能是als。”杰克又说了一遍,确信法官和陪审团已经听见了。“这就是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病。”

    “她的症状虽然较轻,但与此病的初期症状完全一致。”

    “不过,正是这可能是als的诊断,说明了可能是别的病而不是als。这,你早已知道。”

    “你应当知道,判断病人是否有als,没有魔弹指能杀灭特异性致病细菌、病毒或癌细胞等又不杀伤宿主的药物。可打,也不是靠一次检查就能确定的。从各方面看,诊断都是一个排除过程。为了排除其他可能有的疾病,在数月内要作一系列的检查。在早期,像杰西?梅里尔小姐这种看似健康的女人可能会有als,即使身患某种重病她也不得而知,且莫说她的脚也许麻木,或者汽车钥匙拿不稳,或者吞咽困难。”

    “你该不是在暗示,你的投资人付款一百五十万元,完全是以梅里尔小姐拿不稳汽车钥匙而汽车钥匙掉在了地上这一事实为根据的吧?”

    “不。”

    “事实上,起初你的投资人拒绝了投资申请,是不是?”

    “以临床观察诊断可能是als为依据的投资注定是有风险的。”

    “他们在你跟马什医生谈过之后才决定投资,对吗?”

    “我确实跟他谈过。”

    “是否请你把你跟马什医生的谈话告诉法庭?”

    法官抬头看看,他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了起来。赫纳医生又挪挪身子,显然很不高兴。

    “让我这样开始,马什医生是佛罗里达最受尊敬的神经病专家之一。我早已知道他经临床观察提出的可能是als的诊断,是以严格遵守世界神经病盟规定的诊断准则为依据的。但我也早就知道他是一位有经验的医生,看过的als病例比迈阿密的任何其他医生都多。于是我曾请求他撇开严格的标准,请他直率地然而非正式地告诉我:他是否认为杰西?梅里尔患了als?”

    “我再问一次:马什医生告诉了你什么?”

    赫纳看看他的律师,再看看杰克,眼睛朝下看着,说:“他告诉我,如果他打赌,那么他一定赌是als。”

    “结果,梅里尔小姐没有als,对吧?”

    “显然没有。马什医生完全弄错了。”

    “对不起,医生。他没有错。马什医生的诊断是:经临床观察可能是als。你早就知道他仍在监控这位病人,仍在指导一次次的检查。”

    “我也知道他对我说过的话。他对我说,打赌一定是als。”

    “不过,那是在你强求他过早地做出推测之后。”

    “我作为对此人尊敬之至的同行,请教过他的高见。”

    “你催促他猜测。你竭力要得到答案,因为梅里尔小姐是极有诱惑力的投资机会。”

    “不是这样。”

    “你担心。你如果等待结论性的诊断结果。她就会被另一伙保单兑现和约投资人抢过去。”

    “我只知道马什医生说他打赌是als。这对我就足够了。”

    杰克走近几步,进一步发挥他善于借喻的控制能力。“做出误诊的不是梅里尔小姐吧?”

    “不是。”

    “据她所知,这令人发怵的死亡不过是两年或三年之后的事。”

    “我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你知道,”杰克严厉地说。“当你复审她的医疗档案并且付一百五十万美元买她的人寿保险单时,你的观点就是她的观点了。你使她相信她会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疑中之疑(6)

    赫纳医生哑口无言,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他给她造成的痛苦——仿佛终于明白了杰克的敌意。

    杰克继续说:“梅里尔小姐告没告诉过你,她的als病症是得到了证实的?”

    “没有。”

    “她没有向你保证她只能活两年?”

    “没有。”

    “她只把她的医疗记录交给了你。”

    “我见过的只有这些。”

    “对她会活或会死,你做了专门性的鉴定。”

    “我做了。”

    “并且认定她会死。”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你打赌是als。”

    “是的。”

    “而你输了。”

    证人没有回答。

    “医生,你和你的那些投资人掷骰子,输了。真正发生在这里的事,岂不也一样?”

    他犹豫一会儿,然后回答:“我们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好一个提起诉讼的理由啊。”

    “反对。”

    “准许问下去。”

    杰克没有追问下去,但他的挖苦话已向陪审团传递了他最想得到回答的问题:你难道不认为,就算你没有控告这个女人,她已经被折腾得够呛,笨蛋?

    “你问完了没有,斯威泰克先生?”加西亚法官问道。

    “完了,阁下。我该问的都问了。”他从证人面前转过身,朝他的座位走去。他能看到杰西眼里的感谢之意,不过他背后的匕首——赫纳医生的怒目而视——却更为明显。

    杰西向她的律师靠过去,低声说:“干得漂亮。”

    “是啊,”杰克说,特别注意到她挑的这个字眼。“我刚才简直是太漂亮了。”

    4

    杰克和杰西并肩坐在法院的台阶上,把饼干碎屑撒给鸽子吃,等候陪审团的判决通知。

    “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样?”她问道。

    杰克踌躇不语。迈阿密—达德法院外面的一排排花岗石,堪与特尔斐神殿一比,律师们每天应召前去,对根本无法预知的诉讼程序作一番毫无把握的揣测。杰克本想告诉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二十分钟后就可以坐在他那辆心爱的福特野马敞篷车里直下迈阿密海滩游览,cd机里播放着奎恩摇滚乐队的流行老歌《我们是冠军》,声音大得叫人受不了。

    但是他的经历带来的意外事情太多,说话不能不模棱两可一点。

    “我觉得挺好。”他说。“说到陪审团,那就无从知道了。”

    他挑了奥利奥甜饼有奶酪的那一半尝了一口,将剩下的扔到下面的台阶上。饥饿的鸽子自然舍不得放过这番款待,急忙赶去,响起一曲灰白翅膀拍打出的合唱。那半块甜饼在瞬间便成了碎屑。这些胜利者飞向暖和、蓝色晶莹、标志着迈阿密2月天气的天空。

    杰西说,“不管怎么说,我看是这样。”

    “如果我们输了,可以上诉。”

    “我再谈谈一己之见。”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前臂上说,“你受理我的案子,出了大力。但几分钟后就万事大吉了。以后,我想,我不会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