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的地方。虽然我工作异常卖力——主要是想通过拼命工作让人们忘掉我是在亚拉巴马州的多森这个小地方长大的,我的少年时代平常得就像纸板刻出来的一样——我接触事务所上层的机会是极其有限的。来到这里之前我觉得自己很有点法律方面的天赋。在卡锡?威廉斯?道格拉斯律师事务所待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作为亚拉巴马州多森市最聪明的男孩只不过是一颗在泥潭里闪亮的钻石而已。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事去找事务所创始人谈谈可能对我的前途会有好处。

    刚与他谈起这事,我就知道找对了人。有一阵我甚至担心他会亲自上阵和我一起代理这个案子。对于身家数百万的卡锡来说,接手这样一个案子就相当于带着募捐箱站在杂货店门外一两个钟头帮救世军募捐:这对灵魂有益。也许他觉得这种表达法律界宽广胸怀的方式并花不了几个小时,权当是换换口味。审理毒品案件的法庭就附设在警察局内,地方极小,只有10个座位,比一个旋转门的占地面积大不了多少。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富尔顿县监狱的最深处,与卡利兹见面。那里的气氛让人感觉非常难受。人的痛苦,汗馊味,冷漠的官僚作风,金属文件柜,有家难归的人,体态臃肿的警察,还有永远都亮着的荧光灯……这一切的一切,日积月累,化作了令人窒息的不快,弥漫在空气中。一名警察一言不发地带着我来到一间毫无特色的房间,里面有两把金属椅子和一张长桌。

    几分钟后,卡利兹走了进来。这是个我一见就觉得讨厌的人。他才20岁出头,却用那种低级流氓才有的侮慢、空d的眼神瞪着人。他的眼睛里时常闪烁着没来由的愠怒,而这样的眼神分明是反社会行为的预兆。他目前还不具有的坏品质以后肯定会在国家监狱这所培养残酷品性的学校里获得。想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一遍简直比登天还难。这人撒起谎来毫不费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不,是警察把毒品放到了车里。我从来不携带毒品。对你是个坏消息吧,我从来不碰那玩意儿。”

    废话,我心里想道,一点没答到点子上。真正重要的问题是,一开始他的车为什么被警察拦下,双方争执了一会儿以后,车子后排座椅为何被卸下、拆开,后备厢又为何被彻底搜查。开车人的态度不好不能成为无视宪法的理由。

    要以米戈尔?卡利兹的供词告倒亚特兰大警察可不像在公园里散步那么容易。然而当天傍晚时分我与那两位警察一见面,我的想法就变了。他们的相貌举止和卡利兹描述的分毫不差。从那一刻起我便确信不管卡利兹是否有罪,这次他肯定能逃脱。这两个警察是那种心地卑鄙的混蛋,而且他们内心的卑琐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们两个让我想起了卡利兹本人:他们都属于暴徒一类的人,利用社会的苦难谋生。在对付卡利兹的过程中,他们表露出本性中最丑恶的一面,这也是人性所致——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缺点被彰显出来。我从他们的眼睛里读到了这样的信息:他们不喜欢拉美裔,不喜欢卡利兹。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不喜欢那些不害怕他们的人。如果我选择具有合适的性格和道德倾向的人们组成陪审团,只消看这两个警察一眼就足以让他们决定解除对卡利兹的拘禁。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和上面分析的案子没多大关系。我带着他的女友去吃饭,三四个小时以后;话题便转到了她一无所知的领域:法学院,还有我背着行囊游历欧洲的那个夏天——那次的游程不过三四周,可我们几杯饮料都喝完了却仍在聊着这个话题。我们还谈起一瓶真正的好酒的价钱无法与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比较。其实我对酒啊、价格啊什么的并不在行,可我说话时她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一直望着我,这就足够了。那是一个细雨的秋夜,她小鸟依人般地偎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从巴克德区的商店前走过。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世界。那天她穿一身黑色的裙子,略微太紧身了些,略微太短了些——贫民窟的女孩去一些体面的地方总是这么打扮。

    最后的告别(3)

    “勾引”这样的字眼往往意味着有一个受害者,而我们后来发生的事情糊里糊涂的说不清有没有受害者,因而不能说谁勾引谁。不知不觉地,我开始幻想如果在她的美貌中沉醉,在她亮闪闪的棕色双眸中看到自己,会是怎样一种感觉。一起度过了几个小时后,我邀请她到我的住处去——我跟她说的时候,紧张得结巴起来,幸好她似乎没注意到——我对自己说,我们回去只是继续交谈,一起多相处一会儿。可是到了我的公寓以后,她对我特亲昵,鬓发厮磨之际将茹房贴近我的胸脯,我禁不住伸出双臂搂住她,决心像对待我心目中的天使那样对待她。引诱我的不是情欲,而是和引诱魔鬼撒旦的罪孽一样:想扮演上帝。我要将维奥丽塔?拉米雷斯从尘世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并且希望她因此崇拜我。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蒙蒙??地醒来,感觉被褥沙沙作响,同时一缕沁人心脾的女人香味向我袭来,弄得我晕乎乎的。她一声叹息,翻过身去,棕红色的后背贴在我的体侧。我闭上眼睛,心里涌出一股深深的、实实在在的快乐。她睡得那么香甜,那么无忧无虑,我不禁又在想,上帝真能捉弄人,常常将维奥丽塔这样的天使配给卡利兹那样的渣滓。也许这是我的浪漫幻想。现在想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因为那时的我还有能力去作一些浪漫幻想。也许她就是有恋坏男孩情结,也许与卡利兹这样的男人约会,她觉得自己在扮演母亲的角色帮他改邪归正。也许和我一样,她也有自己要拯救的对象,而卡利兹正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人。人的内心世界真是无比复杂。

    我躺在她身边,心里想着我们俩之间发生的事应该算作浪漫呢,还是太随便了?能帮我解答这个问题的因素太少,因此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清楚。这大概是上帝的一种手段,男女交欢时在他们身上撒下足够的“天使粉”,让他们迷迷糊糊,不知所为,只有等到事情过后回头看时才醒悟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我们双双坠入了爱河。到第四次约会时,我们已完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我清楚地记得,第二天她终于醒来开始穿衣服时,我觉得她比夜里更加迷人。想想真是奇妙,她虽然举止如常,身体内却有了我的一部分,每一个遗传密码都含有我生命的精华。我的心头不禁荡漾起一股甜蜜无比的快乐。

    她离开之前我们没说多少话。她穿好衣服,很有风度地悄悄走了,没有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没有施加什么压力。但我明白自己的任务:我必须把米戈尔?卡利兹弄出监狱。不说别的,我欠她这份情。因为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也欠他这份情。

    我给他买了衣服。我自己付的钱,也许是出于赎罪的心理吧。我知道我越过了道德的防线,尽管最近这些防线后退得太快,我都不知道它们究竟在哪儿了。只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打赢这场官司才是最道德的。

    我到监狱见卡利兹时,把衣服给了他。他默默地收下了。我等他换好衣服去法庭作证。换上西服的他看起来蛮精神的,而且也不显得滑头,正适合出庭的需要。我不想让陪审员们知道是我给他的衣服,所以我买的是廉价货,不是很时髦的那种。

    审判刚进行了10分钟,我就明白穿什么衣服是无关紧要的。事先我做了大量的、详尽的准备工作,预备在庭上就宪法有关搜查、没收以及种族偏见等旁征博引。然而这些根本用不着。法庭里每一个人都惊愕地看着证人席上的警官,他正在大发雷霆,毫不掩饰他对亚特兰大城内所有有色人种的厌恶。事实上我在想检察官还要让这样的场面持续多久。然而她别无选择。这位是实施逮捕的警官,没有他的证词,案子就没法审下去。尽管她不喜欢他愤怒的小眼睛,不喜欢他满含讥讽的语气和充满仇恨的表情,她却不得不继续向他提问。陪审团的大部分成员——关于是否要请陪审团我从来没有犹疑过——是半拉丁血统的人,他们对这位警官报以同样的仇视。这种仇视的背后是数百年积聚起来的怨恨。

    卡利兹自己也起了作用;和许多罪犯一样,这家伙很善于表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多疑而y险的,可到了法庭上,却变成了被迫害者的恐惧。他的声音在颤抖。警官拦他的车是因为他的肤色。他受到了屈辱。他们搜查他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口音。当然他知道什么是毒品。在他居住的地方人人都知道。可他从来没有吸过毒。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最后的告别(4)

    陪审团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作出了无罪判决。我想这一点让我感到了些许的满足。我不得不从这里寻求满足,因为从卡利兹那里我无法得到。他听到判决后没有和我握手,而是掉过脸去看着维奥丽塔,她一直静静地坐在我们两个身后。这一刻我开始怀疑谁是整个事件的主角。

    那天晚上我脑子里全是她。真的很想念她。我开始胡思乱想,琢磨着她正在干什么。她是不是躺在床上,很高兴地让卡利兹用他的遗传物来取代我的?或者正在宣布她的独立,告诉卡利兹她不能再容忍他一会儿进监狱,一会儿出监狱?我多想让她重新回到我的床上,多想重新体验她双腿环绕我的感觉,再次抚摸她的黑发,沉醉于她的眼神。第二天上午,在我埋头于日常工作的时候,她仍然时不时飘进我的脑海。我已经将她铭刻在我的记忆里了。我差点给她打电话,问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跟她说还有一些文件要签字呢。

    那时我还没有懂得正常思维与犯罪思维之间的巨大差异。对于卡利兹来说,维奥丽塔牺牲自己为他赢得他一辈子都付不起的法律服务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是一个会打自己女人的愤怒青年。如果她是受他的指使来勾引我的话,也许他怀疑她太享受整个事情的过程了。我至今都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我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两天之后,他就将她打死了。

    验尸官向我解释说,可能在他打断了她的颌骨之后她就不再求饶了。但直到他打断了她的肋骨她才断气。由于肺被刺穿,加上心脏周围不可避免的快速积血,呼吸不会持续多久。他证明维奥丽塔被打断肋骨后只可能存活四到六分钟。

    没有人能证明米戈尔?卡利兹在疯狂殴打维奥丽塔?拉米雷斯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也许他认为维奥丽塔破坏了与恶g相好后必须遵守的一条最重要的规则:永远不要背叛。因此他要报复她。另一种可能是他一点儿都没有发怒。也许他就像夏日里闷热的亚特兰大城一样平静。然而,不管是哪种可能,维奥丽塔?拉米雷斯已经死了。

    我得知这件事情是在一天中午,有人给我送来了证人材料。那时我正在巴克德区高档时髦的西部103饭店与客户共进午餐。我为来人的打扰而抱歉地向客户微微笑一下,放下手中的黑比诺葡萄酒杯,开始阅读那几行文字。就是这几行文字后来颠覆了我的整个世界。这次为卡利兹辩护的是一个低级律师——此前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家律师事务所——虽然低级,却也懂得利用我和他当事人的女朋友睡过觉这件事为他争取同情。因此我必须出庭作证。

    几个星期之后,我手按《圣经》向法庭宣誓,我的名字叫杰克?哈蒙德,这些是我犯下的罪孽。然而法官不是牧师,他没有指出我应该如何悔过。赎罪的方式要由我自己去寻求。但是他在允许我离开之前却指出我的行为“应当受到指责”。这样的措词对于卡锡?威廉斯?道格拉斯律师事务所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们不希望自己的事务所里有人得到这样的评价。这女孩的遭遇对事务所的形象不利,于是我被解雇了。

    连续几个星期,我连卧室的灯都懒得去开。只是呆呆地坐着,任由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慢慢流过。直到困得不行了,我才闭上眼睛。但即使睡着的时候也感觉危险。睡眠也不能给我一点点安全感。

    米戈尔?卡利兹将在联邦监狱服刑几十年,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将卡利兹关起来并不能冲淡我对维奥丽塔?拉米雷斯的怀念。这怀念将继续啃噬我的心灵,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完全背离了我的原则——这就是我所做的。为了拯救我的灵魂,在此我向你和盘托出。但我知道,即使我作了忏悔,伤痕依然存在。在伤痕痊愈之前,我的心灵一刻也得不到安宁。

    第二章

    两年后。

    我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尊敬的法学教授贾德森?斯彭斯先生再次重申他一直反复强调的建议,往我们年轻的、理想主义的脑瓜里灌输他最强烈的忠告:要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刑事案。生活的一条原则就是:一旦你涉足某一件麻烦的案子,更多麻烦的案子就会纷至沓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教导他最有才华的弟子们要面向收费高得多,也干净得多的侵权案。他让全班学生牢记一条格言:“和成功人士打交道,你自己也会成功。”否则的话,他警告说,社会下层受伤害的人们会涌向能帮他们的人,你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怪圈。

    最后的告别(5)

    我,杰克?哈蒙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证据,证明法学教授贾德森?斯彭斯绝对是一个天才。我在他警告我们不要涉足的圈子里混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发现自己特别能吸引下层的犯罪案。这当然不能让我富起来。我的律师办公室仅仅是能凑合着用而已。首先是地段——位于亚特兰大西南部一个脏乱的区域里顾客寥寥的零售商场;再说家具——是租来的廉价货,用起来不太顺手。墙壁漆成半光泽的淡黄褐色,令人生厌地将头顶刺眼的灯光反s到亚麻油地板上。结果门、墙壁还有天花板全是同样的色调,让来到这儿的人感到头晕。

    简陋的单框门上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杰克?哈蒙德与合伙人律师事务所。”其实这么说是为了装点门面,因为事务所除了我自己外,只有一个雇员,我的秘书布露?麦克伦敦。加上合伙人电话簿上的名字会显得好看些,所以我就这么做了。这个时期的我不能在细节上过于计较。这个时期的我首要的问题是求生存。

    说实话,就连把布露称为秘书也是为了装门面。尽管她什么技能也没有,却快乐地拿着一份可以维持生活的薪水,占着一把十分舒适的椅子,坐在那儿阅读《时尚》杂志和陶瓷大谷仓家居专卖店的商品目录。我该怎样描述她呢?她长得仿佛是玛丽莲?梦露与一个可能口才不如她好的人,比如人猿泰山的私生女。她深黄色头发勾勒出一张极其匀称的脸。柔和的腰部曲线与丰盈圆润的臀部曲线足以让男人膝盖发软。不过只有一副膝盖对杰克?哈蒙德与合伙人律师事务所的生存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副膝盖属于萨米?利斯顿,托马斯?奥多姆法官手下的职员。

    我之所以付得起比最低工资高出3美元的薪水给漂亮的麦克伦敦小姐,是因为下面这句话:“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法庭将为你指定一位。”虽然亚特兰大的吸毒问题在穷人和富人中都平等地存在,但在法律上的处理却不平等。刑事法庭的被告绝大多数是低收入的黑人。因为托马斯?奥多姆法官的法庭处理很多这样的案子——当初我的那份令人羡慕的事业就是在这个该死的法庭被断送的——仁慈的法官大人不得不每天都要说几次这句美妙的、由纳税人付钱的话。具体指定哪位律师则由萨米?利斯顿负责。萨米是深受奥多姆法官信任的职员,同时也是我秘书的坚定的追求者。我与萨米之间有个默契:我随时提供法律服务,乐意与检察官达成认罪辩诉协议,而当他跟我说他有希望追到布露的时候,我作出一副相信他的样子。萨米对布露的爱慕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但显然是一厢情愿,而且连一线希望都没有。即使地球即将被核武器毁灭,布露?麦克伦敦也不会愿意与萨米约会。我装作不知道布露的态度,得到的回报是我不用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也不用担心电话打出去得到的是失望。说得明白点:杰克?哈蒙德与合伙人律师事务所的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总是希望电话线的那头是萨米。萨米的电话通常会给我带来一次挣500美元的机会。

    一个5月的上午,天气却热得像7月一样。电话铃响了,布露扭动着迷人的腰肢说,“是萨米,从法庭打来的。”

    我睁开眼睛,丢开回忆,回到了现实。“政府定期发给我们的奶酪,”我说。我拿起电话,“是萨米吗?给我来点好消息,兄弟。乔治亚?鲍尔和莱特的案子弄得我够呛。”除了布露认为他长了一副马脸这件事我不告诉他以外,别的事情我都不对托马斯?奥多姆法官的这位手下隐瞒。

    利斯顿的南方口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你听到这个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那就是没听说了。是你的一个当事人。事实上,是你以前的一个当事人。他死了。”

    每当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就反复念一句话;最近这句话念得更勤了。看开点,杰克。听过以后就忘了它。“是谁?”我问道。

    “你会难过的。”

    “难道有哪个当事人死了我会不难过?”

    “如果你的当事人死掉一大半,整个司法界就会谢天谢地了。”

    “我等着听你的消息呢。”

    “是道格?汤森。他又开始吸毒了,吸得还很多,结果吸毒过量而死。”

    命运对我的嘲弄又升了一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