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部分

不可能是用笔蘸着血画出来的?”

    所有人都转头,半信半疑地看着说话的巴迪?古柏曼。他有一头蓬松的棕红色头发,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他是克林顿政府中唯一的留任官员。

    生物学家答道:“不可能,因为没有任何方向性的痕迹。影像是洇上去的,获取它的唯一方式就是用一块布,包裹一具在十字架上钉死的尸体,而且移走尸体时还不能带走一点儿的凝固血块或者微小纤维。尸体移走的唯一方法只可能是非接触性消失。现代科学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如果不用耶稣复活来解释的话,只能搬用原子湮没理论。”

    巴迪?古柏曼反驳道:“别忘了,在1988年,有三所大学,其中包括亚利桑那大学曾经使用碳同位素测出这块亚麻布的年龄,它是介于1260年和1390年之间。”

    有清嗓子的声音,有拖椅子的嘎吱声,还有茶杯放在杯托上轻微的瓷器碰撞声。总统右腿的膝盖上,放着个空文件夹,他手握笔在上面烦躁不安地轻敲不停。巴迪曾经是好莱坞的成功编剧,又曾进入罗纳德?里根的智囊团,现任外事顾问,在四届政府中连任。他所策划的事件历来褒贬不一。往伊朗秘密贩卖军火,以便解救扣压的美国人质,还有援助尼加拉瓜的龚达叛乱,与韩国关系升温同时又支持邪教统一教。还编导了几个丑角,如卡扎菲和萨达姆。如果说前者扮演得不够理想的话,古柏曼对后者还是非常满意的,萨达姆完全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美国国内矛盾一旦尖锐起来,他就会把人民的注意力转向国际舞台上。从小胡子暴君到人造英雄,纷至沓来,粉墨登场,一出接一出地演下去,悬念无穷。从老布什政府,到克林顿时代,彼此分享着剧情结果。当然,这也不能全归功于古柏曼:他的工作只是用他那无尽的想象力来设计场景、编造剧情,让高c迭起。而剧本是否上演,则取决于总统。然后,再去付出他选择的代价,通常是畏于公众舆论,在祭坛上献上一个没有古柏曼出彩的顾问。因此,古柏曼是靠其天赋来获得深远影响力和悠长的政治生涯的。

    他在敌对两党阵营间来去自由,这也安抚了那些大财团。他们才是美国真正的执政者,因为他们有能力c纵选举结果:只要古柏曼在白宫,某些国际关系的格局就不会变。小布什很讨厌他那副吊儿郎当、城府极深的样子,但是,即便不采纳他的主张,也要把他留在身边,以免被民主党所用。

    “为什么要用煤气来测定年龄?”总统问道。

    大家尴尬地噤声,只听到咖啡勺的叮当声。

    “是碳14,总统先生,”欧文?格拉斯纳小心地纠正道,“碳14是一种放s性原子,存在于所有的动植物体内,放s量非常小且十分稳定。当一个机体死亡时,碳14就会以某种数学方式永恒不变的衰减下去,通过测量就可以确定该机体的年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克隆救世主(4)

    总统轻蔑地打量着这个童年伙伴。每次见到欧文,他都很不自在,他的好胜心也被激起。多少年来,他都嫉妒欧文那悠然自得的天性和对酒的率性。还有他的文化修养,居然来自于他那平庸的父母。好在欧文也有过落魄之时,老天爷真是公平。

    “以您的观点,欧文,这种测定可靠吗?”

    “碳14历来就是以其准确可靠而著称的。”

    “提醒各位,”古柏曼从口袋里掏出一堆油污的卡片,翻着说,“碳14曾把一个活蜗牛壳测成公元前24000年的化石。在以色列北部的史前村落——雅莫——连取了五次样,测量结果却相差五十个世纪。还有曼彻斯特博物馆的木乃伊,它的骨架和它的头带,竟差出数千年。在亚利桑那的图斯康实验室里,把一个维京海盗的号角,测成公元2006年的产物:把一个古董,一下子扔出了千把年,扔到未来去了……对不起呀,说到准确,我看还是钟表最准。”

    布什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美国对于裹尸布的研究,没有应用更令人信服的技术。

    “总统先生,也许,在某一段时期内,有必要让外界接受它是幅中世纪绘画的这个假象,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个机会。”

    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用一种坚定而又沉静的语气说道。变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他却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擦拭起来。

    “什么机会?”总统反驳道,“一个削弱对上帝的信仰,增援宗教敌人的机会?”

    “一个让我们静静工作的机会。”

    面对上帝的荣耀和国家的利益,布什沉默不语。然后,他看到了欧文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向灰衣人说道:

    “请自我介绍一下。”

    “菲利普?桑德森医生,血y遗传学家。我也参加了1978年都灵裹尸布的研究项目。血样分析显示其保存的完好性,可能是因为亚麻布曾被没药和芦荟浸透过的缘故。血样中白蛋白的发现证明这是人类的血y,而胆红素的存在则说明死者曾遭受长时间的折磨。”

    他叙述时眉峰耸起,语调缓慢,抑扬顿挫,听者无不动容。

    “我尝试过血y的基因分析,可惜血样不够。正好在1988年4月21日,要从裹尸布上取些纤维来做碳14年代测定,守护裹尸布的红衣主教请求我帮忙监督采样,我借此良机,在圣像的五个伤口部位用胶带蘸了蘸,这些部位的血y浓度最高。”

    欧文?格拉斯纳诧异地看着他的同行,只见他眼中燃烧着爱国激情,大言不惭地承认,他从圣像的神秘看守处偷取了基督的血样,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他的身体从白丝绒安乐椅边沿微微外倾,桑德森医生把他的偷窃行为当做对美国科学的重大贡献来夸耀,竟无一人对此有丝毫的异议。

    “这一次,分析结果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白血球中的dna只分裂成三百二十三个基本单元,证明了血样的古老性,现代人的血y的dna能分裂成几百万个基本单元。此后,我在基因链上应用了聚合作用,来增强和复制没有损坏的dna,并做了基因条带的破译,第一批结果出来后,我就决定向政府报告,仅凭我一个实验室之力,既没有足够的财力,也没有能力来承担如此重大发现的责任。”

    椭圆形办公室内激起了一片声浪,与会者人人目瞪口呆。只有总统和他的三个鹰派要员,事先看过报告,尚能不动声色。巴迪?古柏曼非常气恼,克林顿智囊团居然对他也封锁消息。他用力地在一张卡片上乱涂乱画。

    “您手中既然握有血y证据,”麦克尼尔教授气愤地说,“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亚利桑那大学同仁们的研究走入歧途,把基督的影像当成中世纪赝品来考查。”

    “先不去管它是否真的是耶稣的裹尸布。总之,我们已经在这个领域里,领先了一大步,”桑德森向总统说明,后者已经转过椅背,面对着他,“我们还是要保持低调,对外,继续把基督的影像当成中世纪的绘画来宣传,这样才不会提醒欧洲人也对裹尸布展开dna研究……”

    “别张口闭口基督!”亨利牧师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你们不过分析了一个也许是本世纪初的人的血样,他受钉十字架刑而死。但是,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耶稣!”

    “那您希望是谁呢?”麦克尼尔尖叫道,“历史上,没有任何、任何一个人,被判头戴荆冠,那实际上是一种酷刑。每当他在十字架上抬一下头,荆棘的刺就扎进他的头颅里。看清楚没有,头上这圈血印。还有头发的长度,拿撒勒人是不准剪发的。还有经外科医生鉴定的一百二十条鞭痕,五处伤口。此外,还有《圣经》描述、历史记载,您还要什么证据?我真受不了宗教来干涉科研!”

    克隆救世主(5)

    “信仰,教授,难道不是一种证据?”

    “那好,保持您的信仰,让我们来找证据。”

    传教士转身求助总统,想让他主持公道。只见总统紧抿着双唇,手攥成拳头,双目出神,像是要宣誓一般。牧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们都知道,此时的总统,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里,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出来,也不知他在做何准备,是要积攒怒火,来一次总爆发,还是要把怒气压下去。窗外的绵绵细雨,悄然无声地落在方砖地面上,屋内的人,只能等待着布什的意识,重新回到他们中间。

    “说一说有关克隆的情况。”

    总统的问话出乎欧文的意料,把他吓了一跳。问题是冲他提的。看到所有的面孔都转向他,欧文不由自主地脸红了,用双手交叉抱肩来掩饰右手的颤抖。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从细胞分裂的第一个阶段——卵子的去核术讲起。

    “具体来说?”

    “也就是说,取一枚未受孕的卵子,通过吸取的方法,去除细胞核,然后再填上……”他突然停住了。

    “讲下去。”

    欧文双眼紧盯着那两幅都灵裹尸布图像,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专业同今天所讨论的话题的关系。

    “填上什么?”

    努力镇静着自己,欧文迎着总统的目光,继续说下去:

    “填上一个所要克隆的动物的细胞核,然后,暂时切断供给卵子营养的渠道,促使它与新原子核结合,建立基因谱。如果一切顺利,胚胎就初步形成了,把它植入代孕的母体,孕育成功后,就能生产出一个与嫁接细胞基因相似的物种。”

    布什询问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聚精会神的听众。一位工作人员用托盘端来一部电话,布什三言两语打发了第一夫人,接着问:

    “年代?”

    “费城布瑞吉斯课题组早在1952年就用胚胎细胞克隆了青蛙。1986年,我们成功地克隆了小牛,以后,我们的研究成果就不再对外公布了。欧洲人不停地用克隆鼠、克隆兔、克隆猪来满足公众的好奇心,1996年达到高峰,克隆了名叫多莉的羊。英国人声称,他们首次成功地用成年体细胞克隆哺r动物。其实,我们早就做到了。”

    “我们?”

    “我们美国人,”欧文说下去,“我的一些同事早在1990年就……”

    “克隆人体?”

    “以治疗为目的,克隆部分人体器官。但失败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目的是克隆出与给体完全相同的细胞,培植成可用来更换的机体和器官:为帕金森综合症的患者培植神经元,为糖n病患者培养胰腺细胞,心肌梗死患者需要心肌细胞……就我个人而言,我只克隆牛。”

    他努力让自己去面对那幅留着须髯、蓄着长发的影像,然后,又加了一句,作为结束语:

    “我听说瑞爱里纳邪教声称他们将要成功地克隆出第一个人来,但是,我不相信。”

    “您不信?”

    欧文咽了下口水,灰衣男人脸上流露出的高傲笑容让他很不舒服。他又指着裹尸布的影像进一步说:

    “不管怎么说,要想克隆一个两千年前的人的dna,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他们做到了。”总统脱口而出。

    欧文双手的手指,抠紧了椅子的扶手。绿色文件夹传到他的手中,里面有研究报告,比较基因类型,还有些分析、统计、相片。壁炉上的钟敲响了,“当……当……”的孤鸣声,更衬出四周的寂静。几分钟后,他抬起了头,脖子上冷汗津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接触到了牧师的目光,后者正咬着下嘴唇,两眼紧盯着绿色文件夹,似乎还抱着一线否定的希望。巴迪?古柏曼大张着嘴,双臂下垂,手中的卡片撒了一地。沉浸在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者的冥思遐想中,麦克尼尔痛哭失声。

    欧文终于集中了精神,把快要从膝盖上滑落的文件夹一把抓住。

    “我不知该怎么说,总统先生,实在是……对我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尤其是在1994年,我们的克隆研究走进了死胡同……”

    “1994年,您在法国浪费时间来增加母牛的数量,而我们的科学家,在自己的国土上,刻苦地钻研基督的血样!”

    最后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一直响到会议厅的北头,连熟睡的西班牙猎犬也竖起了耳朵,别人更是大气不敢出。欧文等了几秒钟,见气氛缓和了一些,才轻声说明:

    克隆救世主(6)

    “总统先生,自1994年起,我一直在尝试从西伯利亚的一个冷冻样品中,克隆出猛犸象来。就我目前所知,化石细胞核的植入是不可能的。”

    “化石细胞!我们在谈论基督,而不是什么猛犸象!基督的血y能神奇地保存下来,这来自于神的盟约,一个崭新的也是永恒的盟约,它激发了我们揭开这个秘密的激情!”

    “这……这是不可思议的。”欧文结结巴巴地说。

    “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桑德森回答道,“从九十四个胚胎中,有一条生命孕育成功了。”

    “卧倒,斯豹特!”总统先生命令道。

    西班牙猎犬坐起了身,两眼盯着挂在电脑边的狗链。

    “是个男孩。经过遗传学专家的一整套严密的跟踪检查,从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克隆体的异常,没有病理病变,没有退化现象……”

    “你们申请专利了吗?”

    面对表情激怒、用唾弃的口吻发问的牧师,桑德森宽容地保持缄默。申请专利,那是自然的啦。要注明专利所保护的内容,所属权,还有课题名称,起名为欧米茄计划。在专利的首页说明中,他们引用了《启示录》中有关耶稣的描述:“我是a也是z,我是始,也是终。”

    麦克尼尔教授起身,慢慢走近屏幕,他向基督的影像,伸出了颤抖的手,按在这块裹尸布上。从此对他来说,这就是一块哺育生命的布,是生命的摇篮。

    “就个性而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巴迪?古柏曼从椅子上扭着身躯,凝视着灰衣人。

    “他生长发育一切正常,尽管他是在一个封闭的、没有其他孩子陪伴的医疗环境下长大……据教育心理学家鉴定,一切都符合他的年龄,没有什么超常的天赋,也没有什么与他天性相关联的奇能异秉。他玩耍、画画、学计算、学阅读……我们给他讲故事……”

    “讲他的故事?”古柏曼用手指着影像,突然发问。

    “不全是,讲一点宗教原理,来开启他的记忆细胞,就这些。”

    “结果呢?”

    “效果不明显。只是在他四岁零七个月时,有一位牧师正在给他读《圣经》,身上的伤痛突然消失了。这些都记录在附件第三十八页中。”

    “他没有反抗你们对他的……监禁?”麦克尼尔教授尖声问道。

    “我们给他的解释是,他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自身免疫力很差。在养好身体之前,必须留在研究中心,否则容易感染疾病。我们是想,也可以这么说,通过让他与世隔绝,来开发他潜在的奇异特质,为将来做准备。实验的目的是,在他对自身来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看看他身上的神性的本能可否随着时间而苏醒。”

    “结果呢?”

    桑德森沉默了,叹了口气:

    “他没了。”

    每个人身上都打了个寒战,只有布什和他的鹰派要员仍保持冷静。古柏曼在椅扶手上重重砸下一拳:

    “没了?”古柏曼绝望地大叫起来,就像是一个计算机病毒把他刚编好的剧本给毁了,“他死了?”

    “不知道,10月,一场大火把整座研究中心烧毁了一半。”

    “发生在克林顿卸任期间。”布什的一个鹰派要员面无表情地说。

    桑德森医生没有理会他的含沙s影,继续回答巴迪?古柏曼的问题:

    “我们没有在遇难者中发现他的尸体。我们也发布了寻人启事,当然不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这项计划是在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因而他也就没在任何行政机构注册过。最终,一切寻找都没有结果。”

    “他发生了原子湮没?蒸发了?”欧文揶揄地说。

    他的神情透着冷漠。也太过分了:没有什么过硬的科学调查委员会来鉴定此事的真伪,确定染色体分析的可信度,总统和他的智囊团就这样轻信传言,相信能从一块带有血迹的布上克隆出耶稣来。他,欧文,美国最著名大学的基因学家,在细胞组合方面世界闻名,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只能在一段古老基因上修修补补的蹩脚工匠,跑到这里来胡说八道,而且,还被他们奉若圣旨。

    “总之,”桑德森总结道,“研究对象的消失对我们打击不小,但是,感谢上帝,我手中还存有足够的胚胎,存在y氮中。我们能重新开始实验,当然,如果您批准的话。如果您的政府能提供经费,我保证成功只是个时间问题:我有专利、有技术,还有为国服务的决心。”

    “必须找到他!”古柏曼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百分之九十八的失败概率,我们没有时间来等待第二个奇迹发生,有点自知之明吧!”

    古柏曼激动地瞪圆了双眼。布什看着这个衣着随便的胖子来回走动,踢皱了地毯,还撞翻了花瓶和帆船模型。

    “哎,太棒了,你们难道体会不出其中的意义?一个克隆的耶稣、合成的基督,一个我们美国生产的救世主,他会向全世界传播《福音》,宣传我们美国的和平,支持我们在中东的政策,让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重修旧好,以他真实的r身出现,耶稣在《犹太法典》和《古兰经》里都被尊为先知!他那神的血统,能解决所有问题。而我们,则扮演先知的角色,爱的传播来自于先进科学技术,基因的缔造延续了造物主的工作,人等于神,圣子从dna中诞生!还有您,总统先生,想一想您的总统任期!身为耶稣之子的教导者,诺贝尔和平奖非您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