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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物生长靠太阳”,但是没有雨露滋润,你在一片焦土上又怎么去生长?爱情就是雨露,可以使人健康和有目的地生活。马民想。马民脸上容光焕发了,就跟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一样,使任何人都觉得他气色很好,且精力旺盛。

    “马民,你脸上泛光埃”周小峰羡慕地说,“你被爱情滋润得漂亮些了。”

    “爱情使人年轻。”马民供认不讳地一笑,“我现在觉得自己活得有目的了。”

    “我只晓得有一个人三天两头往湖南宾馆跑。”张眼镜说。

    他是指彭晓。彭晓确实三天两头来,和他们一起共进午餐,或者共进晚餐。彭晓脸上的美丽和笑容里的那种女人特有的聪明,他们都很好地感受到了。他们都对彭晓印象好,他们都觉得彭晓是个丰姿绰约的聪明的女人。他们甚至觉得彭晓和马民天生就是一对。

    “我只告诉你,”周小峰笑着威胁马民,“你不对我们客气点的话,你不好好地巴结我们,我就要掀你的老底子。你以前在港岛夜总会,可并不是这么纯洁……我相信彭晓对我的告诫会有分辨力的。”

    “我比你要纯洁得多,小峰。”马民强调说。

    “你比我要纯洁?”周小峰哈哈大笑起来,“你的手没往那些地方去?你以为我没看见?纯洁用在你身上真是糟蹋了。等下彭小姐一来,我就跟她讲故事。你在她面前是一个版本,这个版本里,你可能是雷锋的表弟。你在我面前可不是罗密欧,是一个日本三级毛片的版本,这个版本的内容是,你是来自北方的色狼。”

    “你这杂种莫把我‘臭’得这样子要不?”马民有点急了。

    “你晓得骂杂种了?这证明你还有点良知。”周小峰笑笑,“你还不对我好点?”

    几个人都放开喉咙笑了。

    “彭晓来了,”张眼镜走出门,然后一脸紧张的样子走进来说,还示意周小峰不要开玩笑了。“莫讲了莫讲了。”

    大家真的以为彭晓来了,就都不做声了。结果等了一气,什么人也没有来。张眼镜就大笑,笑得要死的样子,“我逗你们的咧。”

    周小峰一高兴起来就什么玩笑都敢开,他甚至连他们领导的老婆的玩笑都开上去了。

    有次领导的老婆来公司里找丈夫,丈夫却不在。周小峰开玩笑说:“跟王小姐一起坐着车出去了。”这害得他的领导在家里拚命赌咒发誓地解释,事后领导责备他,叫他不要再在他老婆面前开这种离心离德的玩笑,因为他老婆是第一号醋坛子。周小峰喜欢拿别人的痛苦开心,喜欢把短暂的,甚至虚假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完全是因为他在一种自卑的环境中长大的结果。周小峰的父亲是个三流木匠,因为偷过几次木材被厂领导发现,一直在单位上做人不起。周小峰就是在这种父母都做人不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身上有一种报复一切的欲望,这种报复并不含什么明确目的,也没多少险恶的用心,不过是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这种心态也只有在从小受到周围人歧视的环境中才可以壮大起来。周小峰对一切都不满,看到身边的朋友发达了,他就有一种y暗的心理自然而然地疯长着。这种y暗心理时常表现在妒忌和酸溜溜的讽刺上,马民掌握了他这种心理(两人都相互太了解了!)当然就学会了绕开他的这种进攻心理并不忘提醒他说,“你莫对我不义啊,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马民不想让他在彭晓面前说半句坏话,这主要是他在彭晓面前吹牛皮说,他和他们都是兄弟。“我可以随意调遣他们做事,”马民昨天在彭晓面前吹嘘自己说,“他们都听我的话。他们都把自己的工作丢在一边,跑来为我设计图纸,就凭这一点,你都可以看出他们对我很忠心。”马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钱而来的,周小峰也是为了钱而来的,如果没有钱,在当今这个空气中充斥着铜臭的社会,谁愿意白白地花费自己的青春?如今哪里不是金钱关系?

    现在准还谈思想?在马民看来,这个社会已经不生产高尚的人了,生产英雄的机器也已经锈坏了,只有一条流水线,那就是大批量地生产贪婪的拜金主义者。很多曾经有抱负的理想主义者都堕落为金钱的奴隶了,马民觉得自己、周小峰和龙大师他们都属于从充满抱负的台阶上掉下来的人,“小峰,我想起你以前想当画家的抱负,就牙齿都要笑跌。”马民故意换个话题说,因为他知道彭晓快来了。“你其实是有绘画才能的,我非常喜欢你送给我的那幅《荒原上的阳光》。那是一幅世界名画,等你死了,我要拿去卖一百万。”

    “卵画咧,”周小峰看不起自己的画说,“还世界名画!我那时候清白什么?当画家又有什么意思?现在哪个还去看画?只有神经才去看。”

    “想起我们那个时候坐在一起研究各自的作品,真的人都会笑死去。”龙大师记忆犹新地说,“那时候画一幅画,就你跟我提意见我给你提意见,人活得好认真埃”他们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彭晓推门进来了,彭晓站在门口故意开玩笑说,“我可以进来吗?”

    “那你不能进来,”周小峰说,“你一进来,我们就不晓得要怎么画了。”

    彭晓笑笑,“那我来了你正好休息吧。”她说,走了进来,坐到沙发上马民身旁。

    “马民还有一个日本三级片版本的故事,他没向你交代吧?”周小峰一脸认真地说,“那里面好多内容生动、打情骂俏的故事,你不晓得吧?”

    “那我不晓得。”

    “莫听周小峰开玩笑,”马民说。

    “开玩笑?”周小峰瞪着马民,“你要我掀你的老底子不?你拈花惹草的故事,我都记在日记里了,那是我学习学习再学习的经验,不然我还不得记日记。”

    “周小峰,你莫口里没昧可以不?”马民说,笑笑。

    “口里没味?”周小峰一副艺高人大胆的形容,“你要我讲不?

    我们在港岛夜总会的时候,可是很山花烂漫的,你还说你好舒服的,这你得承认。“

    “你是个杂毛咧,”马民骂他说,“你在这里编故事罢?港岛夜总会在哪个方向?”

    周小峰大笑,“我记得有一次,你拖我说,到港岛夜总会去潇洒去。”他望一眼彭晓,彭晓正盯着他,“我那时候还乡里人样的,不知道长沙市有个港岛夜总会。你再装蒜,我就会把港岛夜总会的故事讲完埃”“你讲完罗,我倒很愿意听。”马民说,“这叫做真金不伯火炼。”

    “算了算了,”张眼镜打圆场说,“你莫故意当着彭小姐的面讲港岛夜总会的故事。

    你这样说,我都会有意见的。“

    “我没有那样的故事,”马民对彭晓说,“他这是故意在你面前破坏我的形象。”

    “有一个妹子姓刘,你记得不?”周小峰大声说,“你只说你还有印象不?”

    “什么姓刘的妹子?”

    “港岛夜总会的一个姓刘的小姐?”

    “你别口臭好不?”马民真的有点生气了,眼睛也有点红了。

    “你晓得生气,我就不说了。”

    “我没生气。你说罗。”

    “你生气了就生气了,这证明你还有自尊心。”

    马民真想踢他一脚,真想把这个狗杂种从六层楼的窗口踢下去。这时小廖走进来说:“西瓜来了。”他一只腋窝里搂着一个很大的西瓜走了进来。

    27、湘江

    吃过西瓜,又吃过晚饭,他们几个人又缩进房间里画图纸,马民却带着彭晓走出了湖南宾馆。汽车径直开到了沿江大道旁,马民停好车,两人上了沿江堤。这里很安静,有很多树木和郁郁葱葱的灌木,它们像一道绿色的幕墙,把行人和谈情说爱的人隔开了。

    两人坐到了麻石栏杆上,河风很安抚人地驱赶着街上的热空气,把热空气阻挡在几步外的防洪堤下。半边月亮悬在深蓝色的天上,月亮旁飘游着一缕灰灰白白的云。脚下是波涛滚滚的湘江,黑虚虚一片,水中闪烁着月光和趸船上的灯光。更船上,一个男人坐在船头,手里握着把扇子,嘴里叼支烟,在乘凉。

    “我觉得一个人只有和自己爱的人坐在一起,面对大自然,心情才舒畅。”马民说,“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

    “你在港岛夜总会玩些什么?”彭晓笑着问他,声音很轻。

    “你不要听周小峰瞎说。”马民说,把她搂住了,“他是那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的人。他这个人有点变态,他妻子就是受不了他的变态心理和他离婚的。”

    “你真的没在港岛夜总会玩过女人?”

    “港岛夜总会有女人玩?”马民反问她,几乎是叫道,“你相信周小峰的,你会没有早饭米吃!港岛夜总会是高档娱乐场所,又不是妓院!那是听听歌,喝喝咖啡的地方。”

    “港岛夜总会洗桑拿…”

    马民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在港岛夜总会洗过什么桑拿裕”他说,“我们不要说这些东西好不?周小峰会在背后笑呢,他这个人很有点y暗心理,他应该去看心理咨询。

    他有时候真的把握不祝我是跟他玩长了,不然我早就跟他翻脸了,想起他我就有火……

    算了,他今天让我不太愉快,我不想说这些东西。“

    湘江的水在夜幕下缓缓流淌着,河风阵阵吹在脸上,一只轮船呜呜呜地从远方驶近。

    马民想起十年前,他和珊珊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多次坐在湘江边上的情景,同样是黑夜,同样是轮船呜呜呜地从他们眼前开过去。那时候妻子真的很漂亮,是华光电子厂引人注目的女青工,当时好多厂里的年轻人为他拥有了珊珊的爱情而妒忌他呢。他还记得他和珊珊在厂里“公布”两人的爱情后,那个团委书记张头,在食堂里碰见他,用一双充满了嫉妒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要一口吃了他。“我不信你没去港岛玩过,”彭晓抬起头说,折过脸来看着他,那是一种吃醋的眼光。“你是老板,老板口袋里有钱,未必就那么规矩?”说完她笑笑。

    “我虽然离雷锋还有差距,没有去乐善好施,但我这个人的品质还是好的。”

    轮船开到了他们面前,又从他们眼前往开驶去,尾巴后面翻腾着白浪,那白浪在月光下闪了几闪,又很快隐去了。“我真的不懂,你这样聪明的女人,怎么相信那个神经的话!我明天要说他两句,要他不准再在你面前开玩笑。”马民说,“伤害别人我无所谓,我这个人被别人伤害得多,所以我也不在乎伤害别人。但我珍惜你,我不愿意你遭到来自任何方面的伤害。讲明的,我真的想和你组织成一个家庭。”

    彭晓斜着眼晴睨着他,看他是不是在甜言蜜语,她要用自己的目光去感受他的话。

    河风吹在她脸上,她的头发在河风中飘扬,她的瓜子脸蛋在月光下显出了模糊和美丽。

    一辆汽车驶过去,车灯的余光照在她脸上,旋即又隐匿了。她说:“我相信你的话。你知道吗,我希望我把我的爱交给一个稳妥的男人。”

    “那你交对了,我这个人最靠得住”马民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心里只有一个月亮,那就是你。我要向我妻子提出离婚了,这是为了你。”

    “为你自己。”她纠正他的话说。

    他把她搂在了怀里,他的手在她腰上摸着,他感受她腰部的柔软。他又摸她的背,他感到她背上的r很光滑,他还感觉到了她背上那根弯曲的骨头,他的手按在一个骨节上,顺着那个骨节一路往上爬,直落在颈椎骨上,颈椎骨突在她长长的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形成了一个点。马民的手就在这个部位按着,并吻了吻她的脸蛋。

    “你摸得我好舒服的。”她折过头来斜乜着他,“我发现你可以当按摩师了。”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又在她脸颊上非常深情地抚摸着。他突然想起妻子也是这样抚摸他的脸,就升起了一股惆怅。湘江泛着青光从他们面前淌过;月亮变成了千万块破碎的银在水中闪耀着;河风使他们感到很舒服。这是七月里一个盛夏的晚上,一抬头,天空显得好高好高。“人与大自然比起来,真是渺小得可怜。”马民瞧了眼天空,感叹道,“人只能活几十年,最多也就是一百年,所以我们要学会只争朝夕,不要把自己浪费了。

    认识你以前,我发现我像很多人一样在淮费自己的生命,我们都是有质量的人,我们要珍惜自己活在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我应该有一种更大的追求。“

    她举起一双眼睛看着“他,”你要追求什么呢?“

    “我还没想清楚。我不想盲目地努力,钱,要赚,但还要有更大的追求。”马民沿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人在这个世界上又能活好久?所以我们要找到一个追求,找到一个点,我们就从这个点出发,一步一步向前走。”他想起现在他还有一个妻子,心里就又灰暗起来,觉得自己的这一步还不知道怎么走下去。“我现在还没想好,也没想清楚追求什么。但是我会很好地拿出一个追求的思想的,生活是该享受的东西,我已经享受了,我现在,尤其是和你在一起,美好的梦想又到了我脑海里。周小峰、张眼镜他们都变得很物质了,也许他们心里有什么精神的东西,但他们给我的感觉都物质化了。我们应该要寻找自我,寻找完善自己的东西,会有的,我正在捉摸自己以后将走的路。”

    “马民,你不要给我这么多思想可以吗?我脑壳都发胀了。”

    “我没有什么思想,我的思想都很简单。”马民说,“我以前赚钱,就拚命赚钱,赚了钱,反过来仍然觉得自己很空虚,人并不是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我现在越来越这样的认为,所以我到了三十五岁了,还弄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并没找到自己追求的位置。”

    “我想不光是你,大多数像你们这种知识分子都没有找到自己追求的位置。”

    “我们的眼里没有上帝,也没有其他宗教信仰支撑我们的精神,这其实是可悲的。”

    隔了会,马民冲着蓝幽幽的湘江吹起了口哨,吹着一首苏联抒情歌曲。湘江的水在他眼里闪着深蓝色的光,那是天光的反s。湘江在他脚下流着。他相信湘江已经存在几万年了。当年曾国藩率领众湘军,就是在他坐的这里与太平天国的军队交战,大败翼王石达开,致使石达开率残部含恨逃跑。现在他脑子里面就出现了刀光剑影的图象。

    “我们走罢?”她试探地问他。

    他停止了吹口哨,“走。”他说。

    28、投标

    这是七月上旬的一天上午,这一天的太阳非常人,黄灿灿的。长沙就是这样,到了三伏天,就没有一天好过了,每天的气温都跑到三十八、九度上面去了。有时候甚至高达四十度,可是人们除了跟炎热作斗争,还要在生活中奔忙——就是说与自己作斗争,把钱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昨天晚上报今天的气温是三十八度,可是马民觉得起码有三十九度,甚至四十一、二度。到处都是让你热汗淋漓的热风,除非你躲在空调房里不出来。任何一问房子里,电风扇都在拚命地搅动,但搅出来的风吹在身上并不舒服,因为那风是热的,让你感到喘不过气来。马民和周小峰赶到n局的门前时,甚至都不愿意下车。桑塔纳里有空调,外面却是火热的太阳和翻滚不已的热浪。

    “你去,我坐在车里等你。”周小峰贪图享受说,“反正这只是走走过常”“你不要这样,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当然要走完。”马民“我真的有点害怕打开车门,”

    周小峰说,“会热死过去。”

    马民一笑,“热死了你,我负责安葬。”马民望着他,“你不祸宰一千年,不得死。

    你放心。走罗,既来之则安之。我关空调了。“

    马民真的就把空调关了。

    周小峰只好痛苦不堪跳下车,他的脸苦皱皱的。“他妈的,这样热!”

    “去衡山当和尚?”

    “是的,我真的想出家。”

    “你出家,做弘一法师?”

    “做弘一法师做什么?做自己。”

    “你最崇拜弘一法师,你自己说的。”

    “我现在什么人都不崇拜,我只崇拜大自然。”周小峰抛弃了自己热爱的偶像说,“这是一个信仰虚无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你不想痛苦,就是让自己麻木。”

    马民心里想,记住这个杂毛说的这句话,这句话可以拿到彭晓面前去卖弄一下,好让她觉得他深刻。“信仰虚无的世界”,我捣他娘,这句话太准确了。他想。“你说得对,”他说,为了记住这句话,他重复了遍,“是的,这是个信仰虚无的世界。”

    两人顶着炎热走进了n局的办公大楼。n局今天上午进行形式上公开招标。这是刘局长特意安排的一个节目,一心要做给他的几个副局长看,表示他在中间绝没有任何名堂。

    用招标的形式把这个装修业务赐给马民,真是太冠冕堂皇了!招标的时间定在上午八点钟,刘局长要马民在十点半钟左右赶来,因为有十二家装修公司参加投标。“你后一步来比较好,”昨天晚上刘局长在电话里对他这么说,“先让别人把把戏唱完,懂不?”

    马民当时说“我懂”,现在他却丝毫没点底。他们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前,局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马民敲了敲,里面没半点反应。对面办公室的一个女同志见马民手上提着一只棕色的大皮箱,就问他们是干什么的。马民说:“我们来参加投标的。”

    女同志就对着天花板上一指,“在三楼小会议室里。”

    两人就不吭声地上了一层楼,结果就发现小会议室门外站着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