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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争风吃醋,好说不好听,太启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则个吧!」说着,我朝那恶少喝道:「你懂事点,赶快过来给蒋小侯爷道歉!」

    一听是蒋小侯爷,恶少和手下酒全吓醒了,其实寻常侯爷锦衣卫未必就放在眼里,可蒋家乃皇帝娘家,皇上一直恩宠有加,乃当世第一外戚家族,就连锦衣卫统领张佐也不敢轻言得罪,遑论一个锦衣百户了。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蒋逵却斜着眼睛冲我道:「道歉?子愚,你倒是很护犊子啊!哦,敢情我这打白挨了不成?!」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边给那恶少使了个眼色,一边笑道:「太启,我先替弟兄们道个歉。容老板这儿人杂,明儿兄弟给你在翠云阁压压惊。」

    那恶少总算还长着个人脑袋,慌忙躬身道歉,然后几人就仓皇溜掉了,甚至连锦衣腰牌都忘了拿。

    蒋逵还想追,却被蒋迟拦住,他便狠狠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干吗换地方?我看容老板这儿就挺好,明儿咱们哥几个就在这儿不醉不归!」

    「子愚,你还没忘云仙那档子事儿啊?」蒋迟苦笑道:「你看,太启八成是要琢磨着帮明月楼对付咱们摘星楼了。」

    「东山,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没忘,而是太启他一直耿耿于怀。再说了,他说的那话真传到张佐的耳朵里,对蒋家也没什么好处。」

    「子愚,你上次也是太冲动了。太启估摸是一直把进诏狱当作奇耻大辱,明儿你还是把这件事说开了,再给他个面子、道个歉,毕竟是亲戚嘛!」

    「东山,我不冲动,有人就要打陆昕、打兰月儿的主意了!」我脱口道,话里充斥着一股火药味。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给蒋迟一个面子,道:「好吧!我不让你为难,明儿我给太启道歉。不过,东山,你告诉他,最好在我面前客气点。」说着,我停下脚步:「你们先走吧!我要教训教训锦衣卫那个小兔崽子。」

    「谢……」

    那恶少一伙躲在暗处并没有离开,见蒋家兄弟走远了,才讪讪走了出来。恶少刚想道谢,却被我狠狠踹了一脚。

    「丢人现眼!锦衣卫的人都叫你们给丢光了!」我知道楼上易湄儿正在偷眼观瞧,一边暗笑一边骂道:「难道皇上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妓院里耍酒疯、和别人争风吃醋的吗?!既然想打架,就他妈的别管什么侯爷不侯爷、上司不上司的,先打过瘾了再说,你们他妈的可都是锦衣卫!」

    「大人……大人也是锦衣卫的吧?」恶少不敢反驳,诺诺道。

    「废话!不然,早把你们抓起来送给张统领治罪了!」

    「恕下官眼拙,大人是……」

    我报了姓名,一干人顿时恍然大悟,只是那恶少的表情却相当奇怪,既想讨好,又似乎有点顾忌,笑容就极不自然:「原来是李大人,怪不得、怪不得……」

    我顿起疑心,暗暗摸了摸那腰牌,上面刻着「司升」两字。

    「司升?你这个姓很少见啊!」我猛然想起一人来:「你和建昌侯大管家司聪……」

    司升喜道:「大人认得家父?」

    我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心思却飞快转动起来,蒋家和张氏兄弟几如水火,皇上更是讨厌张家已极,只是一直没找到特别合适的理由废黜他们哥俩罢了,可笑张家兄弟却不知死活,还一味放纵自己的子弟。

    而我内心虽然希望张家兄弟能挺得久一点,好转移一些皇上与蒋家的注意力,但表面上却要配合蒋家的步法来对付张家,结识这个司升,没准儿会有助于我掌握一点平衡的主动权。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把腰牌扔给了司升:「如果觉得委屈,那就回家问问你爹,清河侯世子是不是你能得罪的。至于明月楼么……」我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小楼:「京城妓院多得是,对面的摘星楼下个月就开业了,有空去捧个场吧!」

    又望了望漆黑得没有一丝月光星光的天空:「要下雨了,本官告辞了。」

    离开粉子胡同一路向东,还没到口袋胡同,斗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掀开马车窗帘,车外雨若倾注,夜如黑幕,伸手不见五指,斜风带着雨丝打在身上,竟有些凉意了。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马车进了口袋胡同,一袋烟的功夫,又出了口袋胡同,折向西去。可跑了没多远,就被一蓑衣人拦住。

    「去教坊司。」

    车夫心里害怕,却不敢拒绝,一路狂奔到了城东教坊司,可开门一看,车厢里已杳无人影,只有座位上放着一块五两多重的银子,银子上刻着一个小叉,叉子的凹槽里是半干的血迹,煞是触目惊心。

    「子愚,明月楼可是你的对手啊!怎么反倒让我帮它?我特意去查了它的底子,它现在什么后台都没有,想整垮它易如反掌,我一旦帮它,它可就在粉子胡同站住脚了。」

    「你太小看明月楼了!没点道行,它敢在京城讨生活?何况,就算你能整垮明月楼,你就能得到容湘吗?」

    「嘿嘿,子愚你眼睛可够毒的。」蒋逵讪讪笑道。

    「不是我毒,而是你自己要小心。」我点了他一句,接着道:「太启,你是我的盟友,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强。别不相信我的诚意,在我看来,利益之交,远比虚幻的友情来得牢靠。」

    蒋逵陷入了沉思,良久,他默默地深施了一礼。

    「咱俩之间,可以省却一切繁文缛节。」我道:「世子之位,只是你迈出的第一步,因为它有名而无权。本来我遇刺一事,可以借题发挥扳倒廖喜,让你坐上西城兵马司宝座的,可惜功亏一篑,但这个职位早晚是你的,为此,你要事先未雨绸缪。粉子胡同是消息灵通之地,把明月楼抓在手里,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大有好处,况且我也需要明月楼的情报。万一容湘有病乱投医,投奔到廖喜旗下,对你我都无益处。」

    「高见!」蒋逵闻言,精神一振。

    「再说了,你支持明月楼,明月楼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明月楼垮了,容湘多半要与它玉石俱焚了;可希望就在眼前,彷佛触手可及,这时候,她倒很可能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太启,你聪明过人,总不会让她从你指尖上溜走吧!」

    嘴上这么说,我心中却暗暗打定主意——清风,既然你把媳妇送到我眼皮底下了,不顺手送你一顶绿帽子,怎么对得起你一番好心好意!

    蒋逵哈哈大笑起来,我趁机提醒:「太启,你别得意的太早!容湘不是个善荏子,你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掉进她的美色陷阱里。咱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你心智为其所迷,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蒋逵神色一凛,旋即笑道:「子愚你放心,女人只不过是权力的战利品而已,我分得很清楚。只是,今儿晚上可要委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