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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感慨万端地说:真是一头好驴子,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驴!——再漂

    亮也比不上康拜因,国营农场从苏联进口了一台康拜因,红的,一下子能割十垄

    麦,前头把麦穗吞进去,后头就把麦粒吐出来,哗哗地流麦粒,五分钟一麻袋!

    少年金边心驰神往地说。老铁匠长叹一声,道:金边,看来我这里是留不住你了。

    但即便是你明天要走,今天也要把驴掌挂上。金边靠在我身边,左臂揽住我一条

    腿,右手握着钉锤,嘴里叼着五个铁钉,左手将蹄铁按定在我蹄上,每钉两锤一

    别,干净利索,一只掌挂上。四只掌挂完,只用了十几分钟。然后,扔下手中的

    家什,进了棚里。老铁匠对我主人说:蓝脸,拉着它遛两圈,看看瘸不瘸。主人

    牵着我,在街上走了一圈,从供销合作社走到屠宰组,屠宰组正在宰一头黑猪,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很是刺激,杀猪的人穿一件碧绿的褂子,大红大绿,

    对比鲜明。

    从屠宰组走到区政府,与陈区长和他的警卫员们迎面相逢,我知道西门屯农

    业生产合作社的庆典已经结束。区长的自行车坏了,扛在一个警卫员的肩上。陈

    区长一眼看到我,好久没把目光移开。我知道是我的英俊威武吸引了区长的目光。

    我知道我是驴中的伟岸丈夫,大概是阎王觉得对不住西门闹,特地把驴的最佳蹄

    腿、最佳头目都赋予了我吧?真是一头好驴,四蹄踏雪!我听到区长说。可以把

    它弄到畜牧工作站当种驴,我听到那个扛着自行车的警卫员说。你是西门屯的蓝

    脸吗?

    陈区长问我的主人。是,我主人应道。我主人在我p股上拍了一掌,急欲回

    避。

    陈区长拦住他,抬手摸摸我的背,我随即蹦了一个高。我主人说,这驴脾气

    不好。

    ——脾气不好,要慢慢调教,千万别性急,性急,使夹生了,就无法调教了。

    区长用行家里手的口吻对我的主人说,参加革命前,我当过驴贩子,见过的

    驴成千上万,对驴的脾性了如指掌。区长哈哈大笑起来,我的主人也跟着傻笑。

    区长说:蓝脸,你的情况,我听洪泰岳说了,我批评了他,我说蓝脸就是一头犟

    驴,要顺着毛摩挲,性急不得,性急了他就会尥蹶子、咬人。蓝脸,你可以暂时

    不入社,你和合作社竞赛吧,我知道你分了八亩地,到明年秋天,看看你每亩地

    平均打多少粮食,再看看合作社每亩地打多少粮食,如果你的亩产比合作社高,

    那你就继续单干,如果合作社的亩产比你高,那时咱们再作商议。——区长,这

    话可是您亲口说的!我的主人兴奋地说。是我亲口说的,他们都可做证明,区长

    指指他的警卫员和围观的人。我的主人牵着我回到铁匠铺前,对老铁匠说,不瘸,

    步步踏实,妥帖着力,想不到小金师傅小小年纪,竟干出这么出色的活儿。老铁

    匠苦笑着摇摇头,仿佛心事重重。这时,我看到,小铁匠金边,背着一个小铺盖

    卷——一床灰被子外边裹了一张狗皮——从棚子里走出来,说:师傅,我走了。

    老铁匠悲凉地说:走吧,奔你的锦绣前程去吧!

    第五章掘财宝白氏受审闹厅堂公驴跳墙

    我因新挂了铁掌、听了那么多赞语而高兴;主人因为听了区长一席话而欢喜。

    主人和驴——蓝脸和我,在金色的秋天原野上撒欢奔跑,这是我当驴之后最幸福

    的日子。是的,与其做一个窝窝囊囊的人,何如做一头人见人爱的驴?正如你干

    兄弟莫言的剧本《黑驴记》所写:新挂铁掌四蹄轻,一路奔跑快如风。忘却前生

    窝囊事,西门驴欢喜又轻松。昂起头仰天叫,啊噢~~啊噢~~啊噢~~临近村

    头时,蓝脸从路边采撷了一些柔韧的草蔓和黄色的野菊,编织了一个椭圆形的花

    环,套在我的两耳根部。我们与村西石匠韩山家那头母驴和石匠的女儿韩花花相

    遇。母驴的背上驮着两个偏篓,一边篓里盛着一个头戴兔儿帽的婴孩,另一边篓

    里盛着一只白色的小猪。蓝脸与花花交谈,我与母驴对视。人有人的语言,我们

    驴也有自己的信息。我们的信息是由气味和体态以及原始的直觉构成。通过简短

    的交谈,我的主人知道已嫁远村的花花是回娘家为母亲过六十岁生日。偏篓里的

    娃娃,是花花的儿子;偏篓里的小猪,是娘家赠送的礼物。那年头,人们赠送礼

    物,喜欢活物,譬如小猪,譬如小羊,譬如小j,政府发放奖品,有时也用马驹、

    牛犊、长毛兔。我看得出主人与花花的关系非同一般,我想起在西门闹的时代,

    蓝脸放牛,花花放羊,两人在草地上玩过驴打滚的游戏。其实我没有太多的心思

    去管他们的闲事,作为一头雄壮的公驴,我最关心的,还是眼前这头驮着婴儿和

    猪娃的母驴。它的年龄比我大,看样子在五岁与七岁之间。从它眼睛上方那个深

    陷的窝窝里大概可以判断出它的年龄,当然,它也完全可以甚至更容易地把我的

    年龄判断出来。你不要以为我是西门闹转世我就是天下最聪明的驴子——有一段

    时间我曾产生过这样的错觉——也许它是某位大人物投胎驴腹呢。我初生时毛色

    为灰,越长越黑,我不黑也不足以使我的四只蹄子耀眼夺目。它是一头灰驴,身

    体还算苗条,眉目相当清秀,牙齿非常整洁,它把嘴巴凑上来与我亲近时,我嗅

    到了它唇齿间豆饼与麸皮的香气。我嗅到了它动情的气味,同时感受到了它内心

    烧灼、渴望我爬跨的心思。于是我就产生了爬跨它的强烈欲望。主人问:“你们

    那里也闹合作社吗?”

    “都是一个县长领导,哪能不闹?”花花悠悠地回答着。

    我转到了母驴的背后,也可能是它主动把腚调给我。动情气息更加浓烈,我

    嗅了一下,感到如有烈酒入喉,不由自主地抬头仰脸,龇出牙齿,鼻孔闭锁,不

    让臊味外溢,这姿态非常美丽,让母驴心醉神迷。与此同时,那根黑棒槌,也英

    勇地伸出来,直挺挺地敲打着肚皮。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就在我举

    起前蹄、意欲爬跨时,我看到了驮篓中那个睡得十分香甜的婴儿,当然还有那只

    吱吱乱叫的猪仔。如果我径直爬跨上去,那我的刚挂上铁掌的前蹄,很可能会使

    偏篓里的两条性命报销。如果那样,我西门驴只怕要永沉地狱,连畜生也难做了。

    在这一犹豫间,主人扽住缰绳一扯,我的前蹄降落在母驴的身后。花花惊叫起来,

    慌忙拉着母驴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我爹还特意交代过,说这头母驴正在闹栏,让我防着点,我竟把这事儿给

    忘了,”花花说,“我爹让我防着点西门闹家的那头叫驴,看,西门闹死了多少

    年了,我爹还觉得你是他家的长工,把你的驴也说成是西门闹家的驴。”

    “他没把这头驴说成是西门闹投胎转世就不错了。”我的主人笑着说。

    主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难道他已经d察了我的秘密?如果他知道这头毛驴

    竟是他的东家投胎转世,对这头驴来说,是幸还是不幸?红日即将西沉,花花与

    我的主人告别,她说:“蓝大哥,改日再谈吧,俺要走了,离家还有十五里呢。”

    “驴今晚也回不来了?”我的主人关切地问。

    花花微微一笑,降低了嗓门,神秘地说:“俺家这头驴灵性,喂饱了草料,

    喝足了水,把缰绳摘了,它自己就跑回来了。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要把缰绳摘了?”主人问。

    “怕被坏人给牵了去啊,有缰绳牵扯着,它跑不快,”花花说,“万一遇到

    狼,有缰绳也不方便。”

    “噢,”主人摸摸下巴,说,“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花花说,“今晚屯里演戏,您快回去看戏吧。”花花赶驴前行,

    走出几步,回头道:“蓝大哥,俺爹说,你不要那么驴犟劲,还是跟着大伙儿一

    块走稳妥。”

    主人摇摇头,没说什么,盯了我一眼,说:“走吧,伙计,连你也想好事了,

    你差一点就给我闯下大祸!我是让兽医劁了你好呢,还是不劁你好呢?”

    我一听这话,心惊胆战,蛋囊紧缩,一阵巨大的恐惧袭来。主人,千万不要

    劁我啊,我想这样吼叫,但话出喉咙,就变成了一阵啊噢~~啊噢~~的长鸣。

    进了村,行走在大街上,我的蹄铁与路面的石头相碰,发出节奏分明的清脆

    声响。尽管我心有旁骛,脑海里晃动着那头母驴秀丽的眉眼,娇嫩的粉唇,鼻畔

    氤氲着它那泡多情n的气味,使我时时想发疯,但前世为人的经历,毕竟使我不

    同凡驴。人世间的变故,对我有着很大的吸引。我看到许多人,急匆匆地往一个

    地方跑。通过他们奔跑中发出的话语,我知道,在西门家的院子里,也就是现在

    的村公所、合作社办公室的院子里,自然也是我主人蓝脸和黄瞳的院子里,正在

    展览着一个彩釉瓷缸,缸里全是金银财宝。这个缸是下午在修筑戏台子的工地上,

    挖土时发现的。我马上联想到,在那样的时刻,面对着从缸里溢出的珠光宝气,

    人们那种含混而暧昧的眼神。西门闹的记忆如潮涌起,冲淡了西门驴对母驴的眷

    恋。我不记得曾经在那个地方埋藏过金银细软,我家埋藏在牲口圈底的一千大洋,

    连同封在夹壁墙里的大宗财宝,在土改复查时,已经被贫农团的人起走了啊。为

    此,我的老婆白氏,可是吃尽苦头。

    ……起初,黄瞳、杨七他们,把白氏、迎春和秋香,关在一个屋子里审讯,

    坐镇指挥的是洪泰岳。我被关在另屋里,看不到审讯的场面,但能听到声音。说!

    西门闹把金银细软藏在什么地方?说!我听到藤条和g子敲打桌面时发出的啪啪

    声响。我听到秋香这个s货哭着喊:村长,队长,大叔大哥们,我是苦出身,在

    西门家吃糠咽菜,他们从不把我当人,我是被西门闹qg的,qg我时,白氏按

    着我的腿,迎春按着我的胳膊,让西门闹那头驴日了我啊!——你放p!——是

    迎春的喊叫——厮打声,被拉扯开的声音——她说的都是假话!是白氏在申述—

    —我在他们家猪狗不如,大叔,大哥,大兄弟们,我是受苦人,我是你们这个阶

    级里的,我是你们的阶级姐妹,是你们把我从苦海里救了出来,我对你们感恩戴

    德,我恨不得把西门闹的脑子挖出来给你们吃了,我敢把西门闹的心肝摘下来给

    你们下酒啊……你们想想,他们埋藏财宝,怎么能让我知道,阶级的亲人们哪,

    你们捉摸捉摸这个情理吧,秋香哭喊着。……迎春没有哭闹,翻来覆去只是那几

    句话:我平日里只管干活,抚养孩子,别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是的,她们俩不知

    道埋藏金银财宝的地点,只有我和白氏知道。妾就是妾,靠不住,靠得住的还是

    正妻。白氏一声不吭,急了就说:家里空支着一个大架子,好像金满柜银满箱,

    其实早就入不敷出了,有点流水钱,他也不会给我——我猜想她说到这里时,一

    定是用她的空dd的大眼,怨恨地盯着迎春和秋香。我知道她恨秋香,迎春毕竟

    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头,打断骨头连着筋,将迎春收房,本是她的主意,是

    为了传宗接代,而迎春也争气,转过年来就生了龙凤胎。但收纳秋香,却是我的

    轻狂。日子过顺了,得意忘形,公狗得意翘尾巴,人得意翘j巴。当然也怨这个

    小妖精,每天都用眼神撩我,用乃头蹭我,我西门闹不是圣人,顶不住这诱惑。

    为此白氏还恶狠狠地咒我:掌柜的,你迟早要败在这个妖精手里。所以呀,秋香

    说白氏按着她的腿让我qg她纯属胡编乱造,白氏打过她,这是真的,但白氏也

    打过迎春啊。后来他们把迎春和秋香放了,我被关在西厢房里,透过窗棂,看到

    这两个女人出正房时的情形:秋香虽蓬头垢面但眉眼间暗藏着喜气,眼珠子溜溜

    地乱转。迎春焦急万分,直扑东厢房,那里传出金龙和宝凤嘶哑的哭声。我的儿

    子啊,我的女儿啊,我心哀鸣,不知道何处做错,伤了天理,竟遭如此磨难,不

    但祸及自身,而且殃及妻子儿女。又一想,被斗争被清算被扫地出门被砸了狗头

    的地主村村皆有,屯屯不虚,普天之下,千百万数,难道这些人都做了恶事遭此

    报应不成?这是一个劫数,天旋地转,日月运行,在劫难逃,我西门闹脑袋还在

    颈上活着,就是祖上的荫庇了,世道如此,能保全性命,就是万幸,何敢妄求。

    但我十分担忧白氏,万一她顶不住了,把藏宝地点吐露出来,这非但不能减我的

    罪,而是给我发了一帖催命符。白氏,我的发妻,你心思深沉,有大主意,在这

    关键的时刻,可不能犯糊涂啊!站岗的民兵,就是蓝脸,他将背靠在窗户上,遮

    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听着正房里,展开了又一轮审讯。这一轮,可是动

    了真格的了。喊叫声震耳欲聋,藤条,板子,鞭子,抽打着桌子啪啪响,抽打着

    我妻白氏噗噗响,我妻白氏,尖声嘶叫,令我心如刀绞,胆战心惊。说,金银财

    宝在哪里藏着?!——没有金银财宝……白氏啊白氏,你可真够顽固的,看来,

    不给她点厉害的尝尝,她是不会松口的。听起来好像是洪泰岳的声音,但也不是

    太像。接下来片刻,静寂无声,然后便是白氏的嚎叫,这次的嚎叫,让我毛骨悚

    然。我猜不出是何种酷刑,能让一个女人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音。说不说?不说再

    来!——我说……我说……我心中犹如一块石头落地,好,说了吧,横竖是一死。

    与其让她为保全我而受罪,还不如我去死。——说,藏在哪里?!——藏在,藏

    在村东土地庙里,藏在村北关帝庙里,藏在荷花湾里,藏在母牛的肚子里……我

    真的不知道,真的没有金银财宝,第一次土改时,我们就把所有的东西交出去了

    啊!——大胆白氏,竟敢戏弄我们!——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把她拉出去!我听到威严的命令在正房里下达,下达命令的人,也许就坐在

    我平常所坐的那把红木太师椅子上,椅子旁边,是八仙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五子祝寿图。图的后边,就是夹壁墙,墙里藏着五十两重

    的银元宝四十个,一两重的金锞子二十个,还有白氏的所有首饰。我看到两个民

    兵,把白氏拖了出来。她披头散发,衣服碎成条条缕缕,浑身湿透,滴沥下来的,

    不知是血还是汗。一看发妻成了这等模样,我西门闹万念俱灰,白氏啊白氏,你

    的牙关够紧,你对我的忠诚足赤,有你这样的夫人,我西门闹也算没在这人世间

    白闹腾一场。跟着出来两个持枪的民兵,我猛然意识到他们这是去枪毙白氏的。

    我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姿势是“苏秦背剑”,只好用脑袋撞击窗棂,同时我大喊

    :枪下留人!

    我对洪泰岳说:你这个敲牛胯骨的杂种,真正的下三滥,在我心里,你连我

    裤裆里的一根d毛都不如,但老子时运不济,落在了你们这帮穷棒子手里,天意

    不可违,老子服软了,老子是你们的孙子了。

    洪泰岳笑着说: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很好,我洪泰岳,的确是下三滥,如果不

    是共产党,我只怕要把那块牛胯骨敲到死。但现在,你倒运了,我们穷哥们儿时

    来运转,浮到上水头来了。我们清算你们,其实是把我们自己的财产拿回来。大

    道理我已经对你重复了千百遍,不是你西门闹养活长工和佃户,而是佃户和长工

    养活你西门闹和你们全家。你们藏匿财宝,罪不可恕,但如果能悉数交出,我们

    自会宽大处理。

    我说:埋藏财宝之事,是我一个人干的,女人们一概不知,因为我知道女人

    不可靠,一拍桌子一瞪眼,她们就会泄漏所有的机密。我可以把所有的财宝起出

    来,数目惊人,能为你们购买一门大炮,但你必须保证,释放白氏,不要为难迎

    春和秋香,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洪说:这你放心,我们会按政策办事。

    那么好,给我松绑。

    几个民兵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洪泰岳。

    洪泰岳笑着说:他们怕你破罐子破摔,做困兽斗呢。

    我笑了。洪泰岳亲手帮我松开绳子,并抽出一支卷烟给我。我用麻木的手接

    了烟,坐在我的太师椅子上,心中无限悲凉。然后我一抬手,扯下那张五子献寿

    图,对民兵们说,用枪托子捣开吧。

    从夹壁里起出来的财宝,让在场的人们目瞪口呆,从他们的眼神,我看透了

    他们的内心。他们没有一个不想吞没这笔大财,他们甚至马上梦想了许多可能:

    如果把这房子分到我的名下而我又偶然发现了这个藏宝之地……

    趁着他们入迷地盯着财宝时,我探手从太师椅下摸出了一支左轮手枪,我对

    着青砖地面开了一枪,子弹弹起,嵌在墙壁上。民兵们纷纷扑地卧倒,只有洪泰

    岳站着,这个杂种,果然有些骨气。我说:洪泰岳你听着,刚才这一枪,如果我

    瞄着你的头,那么现在,你已经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但是我没有瞄你,也

    没有瞄你们任何人,我与你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具体的冤仇。如果你们不来斗争

    我,也会有别人来斗争我,这是时代,是有钱人的厄运势,所以,我不伤你们一

    根毫毛。

    你说得非常对,洪泰岳说,你是个识大体、懂大局的人,我作为个人,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