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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神童长大了,也是普通人,不会变成外星人。

    是的!虽然你说我是性a神童,可是,我长大之后也不会有四个茹房。我还是跟其他女人一样,也会失恋。

    他女朋友看上去也很聪明呀!我说。

    她会不会也是神童呢?朱迪之说。

    如果两个人都那么聪明,才不会谈恋爱呢!聪明的人,会爱自己多一点,只有笨蛋才会爱对方比爱自己更多。

    那我们都是很笨的。

    难道我们三个人之中,沈光蕙是最聪明的?

    当然了!她从来不会太爱别人。

    朱迪之又问我:为什么最近总是你一个人,林方文呢?

    他很忙呀。葛米儿的新唱片正在录音,所有的歌词都是他写的。有时间的话,他也会去潜水。

    跟谁潜水?

    跟葛米儿。

    他们天天在一起,你不怕吗?

    那是工作呀!

    虽然我是这样说,我可不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葛米儿是聪明的呢还是笨的呢?朱迪之问我。

    她不是太聪明。

    那就糟了!

    为什么?

    那她会爱对方多一点,她会付出更多。

    担她也不笨呀!

    那更糟了!

    为什么?

    那就是难以捉摸了。她有时会很爱对方,有时又会很爱自己。

    那我呢?我算不算是难以捉摸?我问。

    你?你人这么痴心,林方文只要用一根钉子就可以把你死死的钉在墙上。

    痴心已经不流行了。我说。

    你从来也不是个流行人物。她说。

    那现在流行些什么?

    只是对自己的感觉负责任,只忠于自己。

    你跟陈祺正也是这样吗?你不是说自己很爱他的吗?你也不流行。

    但是,我比你流行一点点。

    葛米儿是二十岁吧?她问。

    嗯。

    但是,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你想说我比她老,是不是?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二十六岁也不老。

    总会有比我们年轻的女孩子出现。

    也总会有比我们年轻的男人出现。我说。

    可是,那时我们也许已经太老去被他们所爱了。男人却不一样,他们永远不会太老去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爱上。

    林方文会因为葛米儿比我年轻而爱上她吗?我了解的林方文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会爱上别人,那是因为他太忠于自己的感觉了,他也是一个笨蛋。

    那个晚上,跟朱迪之分手之后,我并没有回家,我去了林方文那里。

    他还没有回来,我趴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深深地思念着他的体温。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信任他的吗?不是说爱里面没有惧怕的吗?我为什么要害怕?

    午夜的时候,他回来了。

    你来了吗?他站在床边,温柔的问我。

    我站起来,扑到他身上,用我的双手和双脚紧紧地锁住他。

    他给我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倒了,抱着我问:你干什么?

    你是聪明人还是笨蛋?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他的身上,有着我彻夜思念的体温。他的爱,从未缺席过。他怎会离开我呢?

    7

    有些女人会跟男朋友身边所有的女人刻意发展友谊。一旦大家成为好朋友,那些女人便怎么也不好意思爱上她们的男朋友。她们的男朋友的周围布下这套红外线保安系统。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深情呢?要很努力和很爱他才肯这样做的。

    我也可以跟葛米儿做朋友。可是,我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人。况且,有哪个女人可以保证她的好朋友不会爱上她的男朋友呢?

    没有安全感的爱,是累人的。我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

    朱迪之问我,可不可以找葛米儿到陈祺正的学校里唱歌。陈祺正任教的中学,是专门接收情绪和行为有问题的学生的。那些学生都是来自很复杂的家庭,少一点爱心,也无法在那里教书。陈祺正却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对着这位老师,我怎能够说不呢?

    我打了一通电话给葛米儿,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看了你写的那两个神童的故事,很有意思呀!她在电话那一头说。

    谢谢你。

    我也爱吃巧克力曲奇,可是,我不是神童。威威做的巧克力曲奇也很好吃,自从他走了之后,我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她仍然怀念着威威吗?我的心忽然笃定了。

    我找她,真的是为了陈祺正吗?还是我也像那些女人一样,想跟有机会成为情敌的女人做朋友?连我自己也无法确定。

    葛米儿来学校唱歌的那天晚上,我和朱迪之也去了。在舞台上光芒四s的她,拥有其他女孩子没有的吸引力。她能够把林方文的歌用最完美的声音和感情唱出来,这是我永远无法为他做到的。

    我坐在第一排。这天晚上,葛米儿穿了一条闪亮亮的短裤,左脚脚踝上那个莱纳斯的刺青也随着她的身体在跳动。

    她脚上有个刺青呢!是莱纳斯。坐在我身边的朱迪之说。

    是的,是莱纳斯。我说。

    葛米儿喜欢的,就是像莱纳斯那样的男孩子吗?永远长不大,充满智慧却又缺乏安全感。我忽然害怕起来,她的脚踝上为什么不是史诺比或查理·布朗呢?林方文从来不是这两个角色:他是莱纳斯。

    8

    一个满月挂在天空,表演结束之后,我坐葛米儿的车子回去。她探头出窗外,望着月光说:

    在斐济,每逢月满的晚上,人们会到海边去捉螃蟹和比目鱼,然后举行丰盛的筵席。

    为什么要在月满的晚上?

    因为只有在月满的晚上,螃蟹才会大批的爬到沙滩上,而比目鱼也会游到浅水的地方。

    它们要在那里相会吗?螃蟹和比目鱼。

    没有人知道呀!她说。

    也许,螃蟹和比目鱼都约定了自己的情人,每逢月满在沙滩上相会。它们却不知道,月亮是死亡对它们的呼召。又或许,它们不是不知道的,然而,为了见心爱的人一面,即使会死,它们也愿意冒险。

    我和林方文再走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是一九九二年的除夕。他约了我在兰桂坊见面,我没有去。结果,他来了我家。第二天,我才知道我们逃过了一场大难。除夕的晚上,那里发生了人踏人的惨剧。许多年轻人在欢天喜地迎接新年的一瞬间,被死亡召唤了。其中一名男死者,用血r之躯保护着怀里的妻子。他伏在她背后,任由其他人踩在他身上。他死了,他的妻子幸存。他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她。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他的挚爱深情,在血红的地上开出了漫天的花。

    我常常想,如果那个晚上我和林方文也在那里,他会舍身救我吗?有谁知道呢?每个女人也曾经在心里问过,她所爱的男人会为她死吗?不到那一刻,谁又能够保证呢?

    也许,我们不应该期待那一刻的降临。我们宁愿一辈子也平安幸福,一直相信自己所爱的人会为自己舍弃生命。这样相信,已经足够了,爱情的深度,还是不要去求证的好。

    9

    葛米儿忽然问我:

    你见过面包树吗?

    见过了。我说。

    她说:在斐济,到处都是面包树。我们把果实摘下来之后,会跟螃蟹、比目鱼和海鲜,一起放进土x里烤。烤熟之后,很好吃的呢!真想吃面包树,香港是没有的吧?

    我笑了笑:这里只有面包和树。

    太可惜了!她脸上流露失望的神情。

    面包树的果实真的有那么好吃吗?葛米儿思念的,也许不是面包树,而是她的第二个故乡。威威不是说,他以后有了两次乡愁吗?

    如果回去斐济的话,我带一个面包树的果实回来给你吃!最大的果实,像一个西瓜那么大呢!她用手比划着。

    那一刻,我竟然想跟她说:那你快点回去斐济吧!最好不要再回来!

    我是多么的懦弱?我没胆量去求证爱情的深度。

    葛米儿说:威威有一个朋友,就是给面包树掉下来的果实砸死的!那是很罕有的意外呢!

    面包树的果实有那么重吗?我吓了一跳。

    那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最巨大的果实!她说,那天,他与女朋友在那株面包树下面谈情,一个巨型的果实突然掉下来,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的脑袋瓜。临死之前,他刚刚跟她说:我会永远爱你。没想到他说完了,就死了,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死了,那便真的是永远了。我说。

    是的。他没有机会爱别的女人了。

    我会永远爱你!到底是谎言,还是诅咒呢?我想起牛顿。一个月夜里,牛顿坐在一株苹果树下沉思,被一个掉下来的苹果砸中了,发现了地心吸力和万有引力。如果牛顿当天是坐在一株面包树下,那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上帝有多么的不公平?坐在苹果树下的,成为了伟大的科学家。在面包树下面信誓旦旦的,却成了孤魂野鬼。上帝是叫世间男女不要相信永远的爱情吗?

    你喜欢莱纳斯的吗?我问葛米儿。

    喔,是的!《花生漫画》之中,我最喜欢他!

    你不会嫌弃他这个人太缺乏安全感吗?

    也许是因为我太有安全感了,所以我不会怕。她说。

    爱情本来就是寻找自己失落了的一部分,重新结合,从而找到了完整和填满。充满安全感的人,爱上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就是与失落的部分重新结合吗?

    我和林方文是哪一个部分结合了?

    葛米儿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斐济土著有一种法术使男人永远留在女人身边的吗?

    你说是骗我的。

    也不全是骗你的。

    真的有这种法术吗?

    那不是法术,那是一种迷信。她说,很久很久以前,斐济土著会为七岁以上的女童举行成人礼。所谓成人礼,就是由一位世袭的女纹身师用削尖了的贝壳或木材在女童的p股上纹上图案。

    是什么图案?

    就像陶瓷上的花纹,都是斐济人的日常生活,例如是捕鱼和飨宴。

    那不是很痛吗?

    是的!有些女童会彻夜惨叫,有些女童根本没法忍受。完成了成人礼的女童,嘴角会纹上两个圆点或一弯新月作为记号。斐济土人相信,p股上的刺青会令女童永远漂亮和性感,将来能够让男人对她们倾心。

    要用p股来交换男人的爱,那太可怕了!我隔着裤子摸摸自己的p股,幸好,它是嫩滑的。

    葛米儿双手抱着脚踝,说:所有的法术,都是惊心动魄的。

    是的,所有俘虏情人的法术,无一不是玉石俱焚,相生相灭的。我们用爱去换爱,用感情去换感情,用幸福去换幸福;也许换到,也许换不到。螃蟹和比目鱼在月夜里爬上海滩,成为了人们锅中的食物。如果它们没有死掉,便能够换到一个快乐的晚上。

    分手的时候,葛米儿问我: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后来,我有点后悔了。幸福是不应该炫耀的。炫耀了,也许便会破灭。到时候,我又用什么去换回我的幸福呢?

    10

    葛米儿的唱片推出了。整张唱片的歌词都是林方文写的。那些歌很受欢迎,电台天天在播。唱片的销量也破了她自己的记录。

    在祝捷会上,葛米儿公开地说:

    要感谢林方文,没有他,也不会有我。谢谢他为我写了那么动人的歌词,这是我的幸福。

    林方文没有在那个祝捷会上出现,他几乎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他没去也没关系,大家都说他和葛米儿是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不是我和他吗?

    在报馆里看到这段娱乐新闻的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酸溜溜的感觉。我为他的成功而骄傲;可是,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自己的男朋友跟另一个女孩子成为金童玉女呢?这是很难接受的吧?

    11当我满心酸溜溜的时候,林方文的电话打来了。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很愉快。

    听到他的声音,我却妒忌起来了。

    不是说今天去潜水的吗?我问。

    我在船上,一会儿就跳下去。他说。

    那还不快点跳?我冷冷的说。

    干吗这么快?他笑嘻嘻的问。

    海里的鲨鱼已经很饿了!我说。

    你想我给鲨鱼吃掉吗?

    求之不得。

    你这么恨我吗?

    恨透了!

    为什么?

    恨你也需要理由的吗?

    那总要让我死得瞑目!

    恨你就是因为你太可恨!

    你是从来没有爱过我的吧?他故意装着很可怜的问我。

    谁爱过你?

    既然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为什么和我睡?

    你想知道理由吗?

    嗯。

    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的吗?你不过是我的泄欲工具!我笑呵呵的说。

    做了你的泄欲工具那么多年,你总会对我有点感情吧?

    有是有的,就是对于泄欲工具的感情。

    万一我给鲨鱼吃掉了,你便连个泄欲工具也没有。

    那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厌倦了你。我说。

    你怎可以厌倦了我呢?我还没有厌倦你呀!

    那可不关我的事!首先厌倦对方的,当然是占上风的了。

    难道你不需要我吗?

    我怎会需要你?我们又不是金童玉女!我故意那样说。

    那我们是什么?是东邪西毒吗?

    是南杏北杏!我没好气的说。

    什么南杏北杏?

    就是南杏仁和北杏仁。

    杏仁?就是两个心呀!他高兴的说。

    吃多了便会中毒!根本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不是我什么人!

    你真是没良心!

    你现在才知道吗?那你还不快点跳下去!

    那我跳了!也许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

    但愿如此!

    我跳了!他悲伤的说。

    电话真的挂断了。我连续打了很多次,他没有再接电话。

    他真的跳了下去吗?他当然知道我是跟他闹着玩的。海里的鲨鱼却不会闹着玩。他会遇到鲨鱼吗?会有其他意外吗?我很后悔那样诅咒他。他不是我的泄欲工具。他是我的爱和欲,他不可以死。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多么后悔跟他开那样的玩笑。他不回来了怎么办?直到黄昏,我才终于找到他。

    你在哪里?我问他。

    在船上,刚刚从水里上来的。你找我有事吗?他气定神闲的说。

    看看你有没有给鲨鱼吃掉?

    你现在很失望吧?

    是的,失望极了。

    你对我真的是有欲无情吗?

    那当然了。

    我可以来找你吗?

    你找我干什么?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但是,我想见你。

    你为什么要见我?

    就是要做你的泄欲工具。他嬉皮笑脸的说。

    我不要你。我说。

    那天晚上,他来了,脸和脖子晒得红通通的。我们并没有分离;然而,那一刻,当他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我竟然有着在茫茫人海中跟他重逢的感觉。也许,曾经有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遇到了意外,我们便再也没法相见。我整整一天惦念着他,牵肠挂肚,都是自己作的孽。女人要是诅咒自己所爱的人,最终受到惩罚的,原来还是她自己。

    你不想见我吗?他问。

    谁要见你?我说。

    既然不想见我,那就合上眼睛吧。

    为什么要合上眼睛?

    那就再见不到我了!快点!

    我唯有合上眼睛。他拉着我的两条手腕,我的双手突然感到一陈冰凉,他把一个小小的圆球放在我手里。我张开眼睛,看到我手上的一颗风景水晶球。

    送给你的。他说。

    那不是我们童年时常常玩的东西吗?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水晶球里面嵌着海底的风景。牛奶蓝色的珊瑚礁、绿色的海藻和黄色的潜艇,在水波里飘浮。几只纸折的、彩色的鱼儿轻盈地飞舞,缓慢而慵懒,在水色里流转。水晶球里,空气便是水,明净而清澈。我小时候也拥有过一个风景玻璃球,水y流波里,是古堡和雪景,雪花纷飞飘落,永远的重复着。那是童年时一个美好的回忆。玻璃球里,一切景物都是永恒的,让我们遗忘了变迁。

    这个水晶球,是可以许愿的吗?我把它放在眼前。

    你想的话,为什么不可以?林方文说。

    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让你也看看海底的风景。

    你看到的海底和我看到的海底是一样的吗?

    只是没有潜艇。

    也没有鲨鱼?

    是的。

    那太好了。我说。

    那潜水员呢?我问。

    躲起来了。他俏皮的说。

    我把水晶球从左手掉到右手,又从右手掉到左手,它在我手里流转。如果真的可以许愿,我要许一个什么愿呢?是永不永不说再见的愿望吗?终于,我知道,要永不永不说再见,那是不可能的。

    12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在铜锣湾闹市里碰到葛米儿,她在那儿拍音乐录影带。水银灯的强光把漆黑的街道照亮了,工作人员利用一辆水车制造出滂沱大雨的场景。那里围了很多人,我走到人群前面,想跟她打招呼。她正低着头用一条毛巾抹脸,当她抬头看见了我,她迟疑了一会才走过来。

    很久不见了!她热情的说。她的热情,却好像是要掩饰刚才的犹豫。

    拍完了吗?我问。

    还没有呢!看来要拍到半夜。她说。

    一阵沉默之后,导演把她叫了过去。

    她在雨中高唱林方文的歌,水珠洒在我身上,我悄悄的穿过人群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见面的那一幕,在我脑海里重演又重演。看到我的时候,葛米儿为什么有片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