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扎在后面,说话的时候,天生一副大嗓门,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嫂子,

    漆娃子,快进屋。」说着话,她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院子里的这些砖瓦房是父亲没生病之前修建的,以前全是土坯房。进了正屋,

    看见地上生着炉火,爷爷奶奶正坐在炕上,吃着早饭,其实也是他们的午饭,冬

    天白昼短,再加上不用到地里干活,因此人们都是睡到八九点才起床的,一天吃

    两顿饭也很正常。

    奶奶双腿盘坐在炕上,脸上的皮肤黑黄黑黄的,皱纹爬满了整张枯脸,花白

    的头发乱蓬蓬的,头皮尽是积淀的灰尘。她看见我们进来,没有理睬母亲,而是

    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把将我拉到炕前,眼中噙满泪水,一手抹着眼泪,一手在我

    脸上、肩上抚摸着,粗糙的手掌还是那么温暖,「我的漆娃子,呜呜呜!……」

    一张口就是呜咽,进而放声大哭起来。在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就将我带到山上老

    家,交给奶奶来照看了,直到上小学的时候,我才又返回了城里,因此我的幼年

    多半是在她的怀抱中度过的,如今看着她憔悴的容貌,我心里一阵难过,「哇!」

    的一声,也哭了出来。

    爷爷很消瘦,脸上爬满纹路的肉皮就像贴着骨头似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尽

    管年过古稀,但他的脊梁依然挺的很直,没有一点弓下去的迹象,身体还算硬朗,

    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耳朵背,你不凑到跟前说话,他一点也听不清。爷爷看见

    我们哭,也抹起了眼泪,记忆中,爷爷好像从来没有流过眼泪,仅有的一次,也

    是一闪而过,那是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远远看见他老人家依在病房的窗前,脸部

    扭动了一下,似乎有一滴晶莹在风中飘落。

    「唉呀!别哭了,我嫂子和漆娃子专门来看你们,你们到哭了起来,别再哭

    了!」大嗓门没有哭,倒是嚷嚷了起来。

    为了让爷爷能够听清楚,母亲走到炕沿前说道:「爸,妈,漆桦来看你们,

    你们就别伤心了,娃娃现在都长那么高了,再过几年,等他毕业,找个工作,再

    娶个媳妇,你们还要等着抱曾孙哩!」话是这么说,但母亲还是忍不住抹起了眼

    泪。

    我们一家人为什么哭?就是因为这里少了一个人,他才应该是这个家里的顶

    梁柱,而不是地上哭泣的这位美妇人,尽管她身体高大丰满,更不是炕上坐着的

    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没了他,母亲成了寡妇,我成了早年丧父的孩子,爷爷奶

    奶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一切,谁又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