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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50卷)291

    【第二九一折 此应无解,凌云谁笑】

    28-12-22

    沉沙谷战后,殷横野便知自己的功体有所缺损。

    熔兵手固是绝学,被谈剑笏那榆木脑袋练到这般境地,也算前无古人了;逼

    他运足十二成功力,犹能在绷紧的真元上再赞一击,坠日般的火劲贯体,殷横野

    当下便清楚察觉,原本完美无瑕的功体上迸出一丝微罅,却不知伤于何处。

    晋入数十载,他已许久许久,不曾有过这种凡人的骇异失措了。

    微瑕自不足以威胁性命,但在破野之弦的玄音前,功体内息乃至异能等

    ,前所未见地产生力不从心之感。

    除风云峡那秋姓小子确有几分鬼门道,只能认为熔兵手造成的缺损,藏有难

    以估量的隐患。

    医者不能自医,殷横野脱离战场后,以「阴谷含神」

    反复内视,始终找不到损伤,似乎只在生死相搏,又或临敌不利时,方于不

    经意间显现,像极了一个满怀恶意的俗劣玩笑。

    再加上屈咸亨死前晋入的风云一剑,毕竟伤着了他,内创合併不可知的

    功体罅隙,已到了不能忽视、须立即投医的境地。

    本想让伊黄粱瞧瞧,谁知其心思已变,纵使驱役依旧,却不能信任如昔,自

    不欲他知晓这个要命的罩门。

    自此殷横野深居简出,除了非办不可之事,绝不亲炙;尽量避免动武,尤其

    分光化影、凝功锁脉等异能,更是大忌。

    每日早晚打坐吐纳,直如回到习武之初,又成了那个兢兢业业莫敢自遑的小

    和尚,果然剑气造成的内伤在数日间大见好转,几已无碍。

    堪称是最全面的功法,最大的好处便是本我周全,于内形成

    一个自洽的大千世界,没有惊人的自癒之力,也无刚勐绝伦的克敌之法,不能自

    闢蹊径截弯取直,更无寒热之属的特殊加乘……同时也没有这些同级神功的缺点。

    一丝一毫都没有。

    殷横野透过上古残牍,考较过所有内家神功的记载,正是为了找出通往武学

    极境的不二法门——此种境界,历代皆有不同称谓。

    莲宗曰「无人我相」,道宗曰「至上真人」,在青鹿朝管叫「解衔星陨」,

    在金貔朝则叫「昭明境界」……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古往今来,无人把这些说法视为是同一指涉,只当是对绝顶高人的美称,偏

    偏出身胜处俱卢寺的小沙弥行空注意到了,立志找出终南捷径,不计一切代价,

    终于得到这部珍贵的儒门秘笈。

    的周全完美,使他一步一印,赶在不惑前踏进超凡境界,与

    独孤弋、韩破凡、武登庸等后起之秀,同为当世巅顶之代称,怕是连当初他自己

    亦未料及。

    岁月从此成为殷横野的盟友,武骨不及人处,可倚时光徐图,彼退我进,终

    有胜时。

    这一回,他也打算采取同样的方式来处理。

    熔兵手打出的罅隙既不知在何处,索性便不找了,固本培元,以最稳固的法

    子修补回去;减少异能运用,旨在于此。

    逆运「阴谷含神」,虽能将功体夯成一块,重拓泾渠,在极短的时间内重运

    功力,然而此法本身就是破坏,只有不计代价追求眼前速效的人,方能用之;这

    样的短视近利,不啻是自毁长城,无论智者武者皆不为也。

    殷横野打定主意韬光养晦,沉潜一阵子,只是天佛血的诱惑委实太大,耿照

    终究是将他诱到了此间。

    当玄母箭挟的惊天之威击落,被恶佛打回院里的殷

    横野,不得不在顷刻间连使「分光化影」,以移出轰击范畴,此举不仅徒增功体

    的伤损,南冥将他打出虚空的一击,更扩大熔兵手所造成的迸裂,伤上加伤,以

    致殷横野一度使不出异能来。

    但这未始不是件好事。

    微罅裂成了大口子,从而现形,不再晦暗难寻。

    殷横野自忖脱身之后,觅一处潜心休养,少则一年,至多三年内便能尽复旧

    观,功体依旧完美无瑕,足令他维持顶峰实力,突破百岁大关,迈入长生者之林

    ;若能藉佛血逼出七水尘,迫其收回赌誓,乃至于除掉了事,复将儒门诸势力纳

    入掌中,何愁主上大业不成?直到褚星烈以打破了他的功体。

    不堪闻剑虽号称是「无解之招」,毕竟不是随手一摸便能奏效。

    以他二人境界差距,阴劲及体之前,三才五峰等级的高手可恃分光化影、凝

    功锁脉等异能,或避或拒,不让极招得手;万不幸被打个正着,尚有阴谷含神转

    阴为阳,令其无效。

    退万步想,就算使不上异能,迳以真气护体,那也得被阴劲打穿功体,才能

    够束息凝血,无可解救。

    对高人来说,不堪闻剑除非在应无用手里,否则就是一则笑话,谁人与

    你无解之招?偏偏就在他用不出异能的当儿,就在萧谏纸使尽浑身解数,游龙剑

    六式连环,以血换血打穿他的功力防壁,几乎两败俱伤的刹那间,本该全身瘫痪

    的褚星烈忽施偷袭,在殷横野无法防御的情况下,以十成功力的至阴之劲打碎他

    的气海丹田!殷横野眼前一黑,仰天喷出大蓬血雾,半身血行倏忽而凝,要呕也

    呕不出,浑身空荡荡也似,彷彿随时都会被风吹去。

    阴劲透体,救无可救。

    这已非功体完美与否的问题,他虽有气息,尚有血肉知觉,还能思考、错愕

    、懊悔、惊恐……其实已经是死人了。

    许是翌晨,许是数日之内,生命迹象便会接连静止,终成为一具灰紫冰冷的

    尸骸。

    四百年来无数高手已为他亲身试验,没有例外。

    因为本就是无解之招。

    半生雄图、阴谋算计,对正邪两道、无数奇士英豪的操弄唆摆,对圣源的信

    仰崇敬,挑动武林大乱、乃至天下易主的光辉事蹟……这刻俱成泡影。

    他不过是具尚在呼吸、疼痛、惨嚎、战慄着的尸体罢了,此外更无其他。

    (谁……谁让你们这么对我的?)你……究竟知不知道,你亲手毁灭的,是

    一个何其伟岸傲人的不朽生命?我……我是神临之际,于诸天俱灭时,重新再造

    万界,谱写新象之人……是谁淮你们,对如此伟大的不朽之人伸出葬手,意图侵

    犯?你们毁掉的不是我,是三千世界的光明未来!就为几个死不足惜的蠢蛋,为

    你们幼稚无聊、如过家家般的恩怨是非?竖……竖子……尔敢……竖子尔敢……

    竖子尔敢——「……竖子敢尔!」

    殷横野蓦然睁眼,口绽焦雷,褚星烈才收左掌,右掌已落,打在殷横野软烂

    如泥的腹间,着手处突然变得又坚又韧,入体的阴劲悉转为刚力,反激而回。

    褚星烈收手不及,臂骨「喀喇!」

    迸出脆裂轻响。

    他右臂软软垂在身侧,诧异一现而隐,却无一丝惧色,迳以左掌御敌。

    殷横野咆如伤兽,吼得发飞衣扬,隐然失却人形:「竖子敢尔……竖子敢尔!」

    两人单掌对撼,宛若摔碑,砰砰砰的巨响十分骇人,每一交击褚星烈便退一

    步,殷横野却未退后,越打越精神,狂态渐收,昂首止步,噼空掌力的范围急速

    拉长,声势却有增无减。

    褚星烈连退七步,终至堂前簷底,左臂已然提不起来,脚跟踢着石阶,一跤

    坐倒,苍白的瘦脸上淌落五道憷目殷红,垂在颊畔的乌发亦沾满血渍,竟被轰得

    七孔流血。

    殷横野神智已复,面色益发阴冷,吐出一口污浊,浑身真气流转,神完气足

    ,哪有半点委顿的模样?见褚星烈起不了身,兀自一副冰冷澹漠的模样,无意开

    口求饶,阴阴笑道:「你连四肢身板都使不好,断无自行回复功力的道理。不管

    你用得什么旁门左道,赶紧使将出来,最好还够你自盖天灵;错失良机,一会儿

    保证你后悔莫及。」

    褚星烈微蹙着剑眉,冷冷回望,不知是无力还口,抑或苦苦思索,适才究竟

    发生什么事。

    阴劲透体,殷横野自知无倖,横竖是死,哪管功体完不完美?

    钢牙一咬,逆运「阴谷含神」

    硬合缺损,管它经脉毁损气海碎裂,将体内诸元通通夯成一块,粗拓脉络,

    真气得以再行;与褚星烈连撼七掌,一如沉沙谷对战耿照时,藉力一一收拾百骸

    ,重启周天方圆。

    眼下纵非殷横野的巅峰状态,却不必再绑手绑脚,想用什么便用什么,就算

    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凭藉之能,足以碾平这些个作死的蝼蚁。

    他恨不得将褚星烈、萧谏纸凌迟至死——后者落于廊庑间,身边的栏杆阶台

    尽皆碎裂,撞击力道之钜,可想见伤势必沉。

    老人鲜血披面,单薄的胸膛有着不正常的抽搐,殷横野狰狞一笑,指劲凌空

    ,「噗!」

    洞穿萧谏纸胸膛,旋即冒出一阵骨碌碌的血沫子,久久不绝。

    萧谏纸身子一僵,不再痉挛,胸膛起伏渐趋微弱,却始终没有静止。

    殷横野冷笑道:「想就这样死了,没那么便宜!老匹夫,我定教你悔生世间

    ,与我为敌!褚无明便是你的榜样。」

    身后一人喝道:「住手!」

    铿啷一响,人如鹏展贴地掠至,刀风抡扫,呼啸着斩向殷横野颈椎,却是耿

    照!萧、褚与殷贼周旋不过须臾,形势二度逆转,可说兔起凫举少纵即逝,不及

    拿眼来瞧。

    耿照好不容易稍稍调复,忍痛撑起,擎出藏在院门后的簇新钢刀,飞奔来援。

    殷横野等的就是这一刻。

    分光化影之至,以憎恶燃烧最后光华的隐圣,从少年视界里倏然消失,充满

    恶意的笑声自耿照身后出现:「正等你哩,耿小子!」

    身在半空的耿照汗毛竖起,无从借力,急运「蜗角极争」

    心法,欲藉攻击着体的瞬间腾挪,拼死砍他一刀——没被破颅穿脑的话。

    千钧一发之际,忽传来一把熟悉至极的声音,听似还在殷横野之后,口吻与

    记忆中全然不同,无比陌生,俨然是另一个人。

    「……夫子久见。一别经年,庸甚挂念。」

    身后殷横野的「感应」——声音、形体、乃至气机——倏然消失,耿照几以

    为自己听到殷贼失声脱口,如老鼠甫一转角忽见是猫,本能撒腿之前,不由自主

    迸出惊叫。

    少年着地一滚,单膝支起,回身舞开钢刀,遮护在褚星烈身前,意外看见一

    幅奇景:两抹灰影乍现倏隐,瞻前忽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跳跃穿梭,似无实体

    ,既看不清模样,亭台石树等亦不能阻;他们肯定正说着话,但声音亦同形影一

    般,不断在虚空与现实间来去变幻,以致解裂成无数破片,同时存在于相异的每

    一处。

    明白强援已至,耿照紧绷的心弦一鬆,难支伤疲,几乎瘫倒在地,勉以钢刀

    撑拄,抢至褚星烈身畔。

    「木鸡叔叔……木鸡叔叔!您振作一点!」

    捏着手掌伤口,将饱含蛁元的鲜血滴进褚星烈口中。

    苍白如傀儡的长发男子动了动,扩散的瞳焦忽又凝聚,浓睫瞬颤,半天才辨

    出是何人叫唤,目光似难及远。

    「殷……殷贼……萧……」

    耿照拼命将血滴入他嘴里,褚星烈神智更清醒些,奋力挥开少年手掌,开口

    全是休休气音:「我……我不是你……先杀贼……莫……莫婆妈……」

    耿照闻言本能转头,唯恐战况有变,忽掠过一丝异样,还未动念,右手已如

    电探出,堪堪接着褚星烈自击胸口的左掌。

    高傲的风云峡一系,决计不会在胜败未分前自戕。

    一只玉色小瓶从褚星烈敞襟里滚落,耿照瞧得眼熟,勐然省觉:「……奇鲮

    丹!」

    旋开瓶盖,其中空空如也,显已全在褚星烈腹中。

    排佈幽邸决战之初,萧谏纸唯一的要求便是亲身与战。

    毕竟逄宫是看在萧老台丞面上才伸援手,复有七叔与谈大人之仇,于情于理

    ,耿照无法拒绝老人所请。

    当木鸡叔叔也提出同样的要求,耿照无论如何不肯答应,最后是老台丞出面

    担保,让逄宫设阵保护二人,说亲睹殷贼伏法,于臆症病情有益,耿照才勉为其

    难点头。

    是以耿照头一阵拼了命求胜,恐被殷贼突入第二进,使二老涉入险境。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褚星烈从一开始就打算手刃寇雠,无意作壁上观。

    为重现龙息大阵,风云峡四少多次进出冷炉谷,从褚星烈打算拍碎贮装丹药

    的玉瓶、以免耿照循线追索,显然四少是知其盘算的。

    萧老台丞那最后一击,连环六剑烜赫如风雷,怎么看都不像经脉受损的模样

    ,说不定便是褚星烈以「奇鲮丹」

    为条件,换取老台丞的合作。

    以韩雪色的毛族体魄,奇鲮丹一日也仅能三服,在沉沙谷万不得已,多吃了

    几枚,事后躺足了七天,迄今尚不能轻易动武,按秋霜色诊断,起码得养上大半

    年,才能确定有无遗患。

    褚星烈瘫了整整三十年,经脉寸断,得吃多少,方能击出适才那般《不堪闻

    剑》,五内岂非烂作一滩脓血?细察伤势,果然他面色灰败,神气遽萎,脉象几

    不可察。

    耿照魂飞魄散,恨不得撕下几条血肉塞他嘴里,不顾褚星烈推阻继续强灌鲜

    血,直到苍白瘦削的乌发男子「呕」

    的一声回神,用力将他甩开,咬碎满口血沫:「滚远些!我……我不是你木

    鸡叔叔,不用你来卖好!尚有余力便去杀贼,若无战意自好逃去,莫在此间碍眼!」

    拾起钢刀舞了个刀花,「铿!」

    斫得地面火星四贱,垂着右臂,借力一挣跪起,衣发飘扬,整个人彷彿突然

    精神起来。

    染血的白衣乌发,乃至俊美中略带邪异的瘦削面庞,丝毫不显狼狈,彷彿本

    该如此,胜似盛放凋红,转眼风流将去。

    耿照被这股强大的气势压倒,眼睁睁看着他颤巍而起,拖刀前行,直到两人

    擦肩交错,忍不住硬咽道:「其实木鸡叔叔……一直记得阿照,对不?您方才说

    漏了嘴。木鸡叔叔知道天雷砦以后的事,也知道七叔是谁,一定记得长生园和我

    ,对不对?「您下了必死的决心,恐我难过,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认我,装作陌生

    人也似。这样一来感情澹了,待您牺牲之时,我就不会难受得肝肠寸断,恨不得

    也跟着死了好……同七叔那时一般,是也不是?」

    奇宫风云峡一系无不聪明绝顶,褚星烈身为佼佼,自不例外,只是手刃仇敌

    心神激盪,无意间露出了破绽。

    他自称没有刀尸的记忆,应不知有七叔,既如此,屈咸亨当属「死于天雷砦

    的英魂」

    之列,与另行赴义的唐十七不同,何须挑出来说?况且若真失忆,他与萧谏

    纸可说全无交集,如何能透过奇宫四少传话,联系合作?身后的跫音蹒跚依旧,

    没有停下的打算。

    褚星烈又以一贯澹然却决绝的冷漠,狠狠打了少年一巴掌。

    耿照茫然怔立,几乎忘了身在战场,周遭正进行着一场常人难以悉见的激烈

    鏖战,被七叔所遗的无助与孤绝倏又涌起,直到风里飘来澹澹一句:「你这孩子

    ,就是太聪明了啊。」

    刹那间,泪水溢满耿照的眼眶。

    「……木鸡叔叔!」

    霍然转身,白袍人却未回首,彷彿道别已毕,再无牵挂,迳对虚空处叫道:

    「殷贼!我先行一步,黄泉路上,停刀相候……教你记好了!」

    横刀一掠,身前的空气像被极锐极薄之物划开似的,两条人影凭空跌出,一

    人以掌刀格去气劲,挑眉赞道:「……好剑法!」

    落影还形,一身笠帽草鞋、腰悬鱼篓的打扮,正是刀皇武登庸。

    被他阻绝脱身不得的殷横野却裂衣见血,左臂袍袖勐被划开,虽只伤着皮肉

    ,已是其「分光化影」

    今日第二度被破,惊怒交迸,一时间竟忘了抢位遁逃。

    他不计代价以「阴谷含神」

    修复功体,盖因身中不堪闻剑,自份必死,死前也要拉些蝼蚁垫背,是存了

    豁出一切、破罐破摔的心思。

    岂料武登庸一现身,殷横野心怯之下,本能便逃,连使「分光化影」

    不为别的,只为抢一抹脱身间隙。

    峰级高手对战,反不使分光化影、凝功锁脉等异能,两方俱有之物根本不算

    优势,徒然浪费时间,至多是画龙点睛地运使于关键处,与点穴或擒拿手法等无

    异。

    武登庸号称「刀皇」,空手也能使出绝顶刀法,若全力施为,殷横野连正面

    接他一刀而无伤的把握也无,只好先熘为妙,暗祷刀皇莫要追索气机,抢先一记

    噼在他落脚处——恶佛、褚星烈死前顿悟的破影之招,于峰级高手并非奥秘。

    但武登庸只像猫捉老鼠一般,与他一同「分光化影」,在偌大院里化光闪现

    ,无谓追逐,徒然浪费彼此的心力,迟迟不出重手,又不放人自去,直如小儿嬉

    戏。

    直到意外静止的瞬间,殷横野才省起所有不自然处,都关乎最根本的三个字。

    ——为什么?他为什么来?我为什么跑?为什么只追逐不出手?为什么他会

    同耿小子一路?为什么……武登庸笑了笑,正视他的眸子里却无笑意,也说了三

    个字。

    「。」

    殷横野顿时明白,这人什么都知道了,欺罔求饶徒然落人笑柄,把心一横,

    扬起嘴角:「此局之败,奉兄心服否?」

    武登庸哈哈大笑,抚掌摇头:」

    服,服你妈的大卵葩!「此话粗俗不堪,与眼前之人抚掌朗笑,鬓发如戟的

    顶峰威仪全兜不起来,殷横野直觉是自己听错,唯恐漏了关窍,顷刻间脑海换过

    十数组同音异义的组合,浑无头绪,回神七八块栏杆破片挟劲风射至,怒道:「

    安敢戏我!」

    指风连弹,将木片击碎。

    武登庸大笑不绝,惹得他异常恼火。

    魁梧的白发渔子足勾袖引,地上散落的,半挂再坍垮处的各种碎片纷纷腾空

    ,老人或削或掠,信手弹出,看似闲适,射向殷横野的破片却极刁钻;殷横野并

    非一一击碎,而是连毁数枚后又忽然闪避,大动作纵跃开来,伏低窜高,破片似

    雁行鹰逐,紧追不舍,绝不误击他物,宛若有生。

    「道义光明指」

    名震天下,便是弩机铁箭,亦能随手破之,实无闪躲的必要,遑论被追得满

    园子猫扑鼠窜,难看至极。

    殷横野击碎几枚后,惊觉两处不对:破片所附劲力有阴有阳,强弱不均,显

    是有意引自己出手;若遂其意,岂非自误?故劲力孱弱几近于无者,必然有诈,

    避撄其锋,方为上策。

    此其一也。

    其二,以武登庸压倒性的武力优势,照面一刀最是难当,迟迟不出箱底绝学

    ,必有惊人算计,不宜硬撼,领着一排飞燕似的畸零木片绕大半圈,使「分光化

    影」

    才得甩开,指劲如刀剑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