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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皇上顿了顿又继续说:“此事你母妃也是知道的,她是担心你无法承受才求朕寻此慢性毒药。以求缓慢衰弱常年病体不治而亡。”

    当啷一声,拓拔嗣的长剑落到了地上。他似乎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跪倒在地上。

    皇上似乎不忍看到拓拔嗣的悲痛。走上前握住嗣的肩膀却坚定的说:“嗣儿,成就帝业便是要踩着无数人的鲜血。便是必须忍受失去至亲的痛苦。”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卷黄娟递给拓拔嗣:“这是你母妃留给你的,本来是不需要给你看到。如今……我拓拔氏的子孙非软弱之辈。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皇上把黄娟放到拓拔嗣手里,转身走出了素芳阁。

    只看嗣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缓缓展开黄娟,这殿内的空气霎时凝结住了,嗣一动不动展着黄娟定格了许久许久。

    我知道这样的时刻,只有嗣自己才能打开心里那道结,他一定不想我看到他的脆弱与无助。于是我慢慢退出了里屋,走出素芳阁。

    回去的路上,似乎心也像这十一月的冷风狠狠灌进来,让人无处躲藏,三天举殇已过,别的宫殿竟然是歌舞喧闹,灯火辉煌。这就是帝王之家吗?嗣竟然从小生长在这样没有人情冷暖的地方。他的心应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寞啊。我抓紧自己的领口,却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额头上冰冰凉凉,沁入心扉。抬手摸了一下,下雪了。

    我扬起头,伸出双手。迎接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一直觉得,雪花是如此圣洁。干净的飘落尘世间。就来一场鹅毛大雪吧,粉饰这个污血横流的皇家御苑。既然心冷了,那就冷得更彻底一点。让我们经受最极致的痛彻心扉后能愈加坚强。风吹散了我的发,衣襟也飞扬起来。

    身后传来呼吸声,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拉住我的。我回头,是嗣。他也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黑夜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他,在这漆黑的寒夜里,我们互相取暖。

    良久,我轻轻说道:“太冷了,我们回去吧。”拉起他的手往鑫元殿走去。

    回到雁南阁,坐在软榻上,嗣依旧呆呆看着窗外的雪花。我唤了人来在里屋多加几个暖炉,然后倒了杯热茶放到嗣的手上。冰冷的手掌握到温热的茶杯,他身子震了一下。接着拉我也坐下来,按着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就这样坐了一夜。窗外鹅毛大雪一直未停,明日定是一片银妆素裹

    “等过了母妃的头七,我送你回你爹爹身边吧。你不该住在这种地方,不该看到这样的肮脏。”

    我惊讶的抬头看着嗣,他知道我去了归虚殿?是啊,嗣的武功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偏厅呢。

    他接着说:“不要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又将我抱紧。

    流水落花归去(一)

    官道上,两匹快马飞奔着,一个黑袍锦衣男子,乌玉般长发在风中飞舞着,凌乱而魅惑。另一马上白衣毛领狐皮小袄的男子身形娇小,发头整齐的绾到头顶别起一个髻,露出白皙的小脸,一双乌黑灵活的大眼睛灵气流逸。那正是我容宝珞与送我回建康都城寻阿爹的拓拔嗣。

    嗣没有让十八禁尉跟随,独自送我前往南朝。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嗣允了我独自骑马。很久没有驾驭着马儿奔跑的感觉了。我虽内力全失,但是骑马似乎跟内力没有多大关系。一路上我也能跟紧嗣,这回他知道我的骑术不是胡诌的了。我颇为得意。

    我们路过建州,冀州,阭州。一路上看到北魏土地辽阔,农田肥沃。自然景观也是波澜壮阔。撤马在黄河岸边才觉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凌这样的自然界之力,实在是波澜壮阔。如今立在河边的我正是“千里寻归路,一苇乱平原。通波连马颊,迸水急龙门。 照日荣光净,惊风瑞浪翻。棹唱临风断,樵讴入昕喧。 岸迥秋霞落,潭深夕雾繁。谁堪逝川上,日暮不归魂。”

    四日后我们到达边城汝南郡,眼看天色已晚,找了间客栈住下,因为离嗣与阿爹定下的一个月之期还早,我总想起嗣说的话“我只想多留你一段时间”现在越接近南朝,我们相聚的时间就越少了。所以有默契的我们都不急着赶路。遇到风光大好就停下歇息。累了就寻客栈。一路上就走走玩玩。

    这,似乎就是从前一直想象的闯荡江湖了吧。时常在客栈茶馆都能看到腰别佩剑,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客。我总是兴奋的东张西望。嗣却老是冷着一张脸。应该是很不爽去到哪都有人打量他吧,唉,他那一身贵派之气就算把脸包起来也掩盖不住。更何况离开京城,他就大大方方的走在人前,也不戴他的遮脸帽了。

    次日,我们出了边关进入南朝宋的边境。这魏国与宋边关常年开战,但是近几年议和撤兵。北魏把战事拉到了北方的柔然国。而宋则全力抵制南昭。可是北魏与宋向来视同水火。待到北魏控制了柔然,必定矛头又会指向宋。拓拔嗣总是狂妄的与我说他一年就能踏平柔然。现下只是时机未到。我心里默想,战争,受苦的始终是无辜的百姓而已。

    进入南朝一路上水道湖泊多了起来。稻田里绿意泱泱,南朝几乎都是汉人的天下。北朝就是各族大融合了。嗣的祖先是鲜卑族人,但是母亲又是汉人,因此外族特征也不明显。

    渐渐深入了宋境,两日后我们来到了淮阳郡,已是越来越接近宋京了。我们下马走在郡城的大街上,嗣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我满脸通红的甩脱他:“两个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这拓拔嗣忽的凑到我眼前诡异的笑着说道:“这南朝男风盛行,路人也都施空见惯了。你可得入乡随俗才好。”说完又拉住我的手,甩也甩不开了。

    我疑惑的问他什么是男风。

    “就是男子与男子两情相悦。”

    我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这……这也太荒谬了吧。我露出鄙夷的神情。

    嗣却满不在乎的说:“男子与男子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那些道德礼教都是放屁的鬼话。除了无法娶亲生子,其他又有何不可?”

    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番话可够离经叛道的。如在保守的民间,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去浸猪笼?想到拓拔嗣被浸猪笼的样子我笑出声来。

    嗣还以为我也赞同他的观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进入广陵郡境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们不赶夜路。在一个小镇落脚,这广陵郡到建康都城只需半日路程。是南朝重要的鱼米之乡,资源丰富,江水润泽。

    可这小镇不大,入得镇来只看到路上行人稀少,有的也是埋头匆匆走路,路边积雪如新,干枯的树杈上偶尔飘落一片年里最后的一轮落叶,更显萧瑟。

    我们寻了镇上仅有的一家客栈住下,这客栈有点像四合院的样子,四面两层楼的厢房,中间空出的四方八角大堂便是客人喝茶饮酒吃饭的地方。倒也休闲雅致。在后院马厩安顿好马匹后我们在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天色估计夜里雪要下得大了,这客栈竟住了不少人,大堂几乎坐满了。人太多看来厨子忙不过来。我们也不着急,与伙计叫好菜以后慢悠悠的喝茶。嗣则让小二温了壶酒送来。

    这店应该是开了有些年月了,屋顶似有些残破,座椅发着常年擦拭而油亮的光泽,忽觉这气氛有些怪异,虽不少人边吃着东西边高谈阔论,也有围着一圈静静的眼观鼻、鼻观心的裘衫客。还有一个头戴着白纱的女子,把脸都盖住了,却拿着茶杯伸入纱内凑着嘴边饮了一口。虽说一般官家小姐出门都是有掩面的习俗,但也该有丫头家丁陪伴吧,她却是孤身一人。但看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倒也风姿卓越。

    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