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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话说这壶啼烈酒,宝珞亦是听得千尘说过,此酒味苦难咽,乃是苦胆酿制,酒烈可焚火,若是不擅饮酒者误饮此酒,莫不是神志昏迷,吐个三日三夜,再躺个三日三夜。

    呵,原来,这就是她们的杀招,使其在比试中丢尽颜面,再饮下那苦酒,饱受六日六夜地折磨。

    真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悍妇,竟用此等低劣的妒妇手段。只是说到饮酒,宝珞可不是没有后怕的,在此仿如鸿门宴之地,若是因饮酒失常乱语,怕也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们有心挑衅,那就奉陪到底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女官将宝珞与萧汐凝分到一处,众人面带讥诮,暗忖医女这厢可是触了霉头;谁人不知萧汐凝才艺决绝,京城贵女眷属无人能及。

    论品阶,自然是萧汐凝先出题,提笔即落……

    女官将宫灯诗谜高声咏念:“月拢红蕖冉冉香,河渠杂芜见凄凉。紫月翩跹隐浮云,可怜万里糟尘踏。打一句。”念毕将宫灯放至宝珞案前。

    众人细细作想,片刻,窃笑声轻微响起。萧汐凝倒是气定神闲,仿佛那谜题与她无关一般,兀自轻抿香茶。

    宝珞也笑,提笔在宫灯上写下谜底,“芙蓉渠草,乃云泥之别。”

    女官将谜底念出,笑声更盛……

    宝珞自然是看得明白萧汐凝谜面所言,芙蓉自然便是她,而将自己喻为沟渠杂草,一个是天上洁云,一个是路边泥尘。

    轮到宝珞写诗谜,她可是颇费了些功夫,方才作好谜题,由女官接了过去,大声念道:“土雀腹小难鸣,绞绞长疑居心。无惧不知禽食,子亦曰难养也。亦打一句。”

    顿时,萧氏姐妹面色晦暗,半晌说不出话来,萧汐凝垂下眼帘,桌案下十指抠紧了衣襟,微微抖动。偌大个园子里仿佛风也停了,音也止了,猜到谜底的人隐忍难耐,猜不出的面面相觑。这半柱香时辰已到,萧汐凝竟也咬紧牙关,谜底偏就是不说出口。”

    忽而一个脆亮的声音打破寂静,高声说道:“阿……我猜到了,谜底是‘小肚鸡肠,乃无知妇孺。’医女姐姐,不知对不对?”不知是哪家小千金,就这么将谜底直兜兜喊了出来。

    宝珞扑哧一笑,说道:“民女乃乡野粗鄙之人,不懂作诗,这谜题写得粗陋了,望皇后娘娘莫怪。”

    萧汐兰眼角抽搐,几乎便要拍案而起,萧氏姐妹尊贵无双,旁人莫不是看其脸色行事,何曾受人如此奚落过。姐姐做这麒王妃,所受的委屈,她当然是一清二楚。平日里遣派心腹宫女前来王府,奶妈、湘芩也没少诉苦。可是麒王无心无力,姐姐独守空房,她也无可奈何,皇上护着麒王之心,无人不晓,她岂敢去捋龙须,念他这一句半句的不是。

    而今竟得知麒王在边关带回了个医女,竟敢仗势对王妃不敬,且更与麒王同吃同住,不清不楚,胆敢欺到正室王妃头上,她这做妹妹的,早就想会她一会,惩戒一番,替姐姐扳回颜面,一个小小医女,即便是拿她怎样了,皇上那方该也不会过多计较。

    可是她终究是小觑了她,若只凭这一句灯谜,当场发难,倒是应了她那句“小肚鸡肠”了。

    于是按捺住怒气,轻描淡写地说“无妨”这下一回合的音律乐曲相较,她绝无可能胜出。赐她一杯加了醉梦仙的壶啼烈酒,在醉酒中睡个六日六夜,无声无息梦毙,旁人也只当她不胜烈酒。

    念及此处,一丝噫笑沁出嘴角,何必去与一个必死之人多做计较呢。

    应景应节的乐曲,萧汐凝淙淙琴音响起,如梦似幻,音质清婉,随芙蓉香花飘散空中,悠悠洒洒,妙不可言,一曲《月宫》奏得是完美无瑕。

    所有人将目光凝聚在医女身上,萧氏姐妹与医女之间流转那道微妙的气息,惯于心眼算计的宫廷贵人们已是隐隐察觉,不动声色看这场好戏。

    月凉如水,这场喧闹的夜宴显然是为她举办,怎可辜负这芙蓉花香,美酒佳酿。

    宝珞缓缓站起身来,朝萧汐兰行了个礼,转手在腰囊间取出一个陶埙,低眉指尖细细抚过粗陶上每一丝细纹,浅笑而道:“容民女用此塞北埙乐来应和此际此情景。”说罢将埙孔放至唇畔,悠远、苍凉的埙音,幽幽响起……

    如泣如诉,悲凉沧桑……

    这席间多是身娇柔贵,长于烟雨江南的官家贵女、贵妇,哪时候有听过这般粗砾苍凉的乐曲。这曲中意境悲怆无边,仿是冤魂盘踞头顶倪久不散,如诉未了心事……这声音又有无尽的魔力,直教人置身在乐魂中无法脱身,周身盘桓寒湛湛湿凉气息,浑身汗毛一阵阵竖起。

    萧汐兰实在忍无可忍这诡异的气氛,指尖玉扳轻叩桌案,发出刺耳“叮”地一声响,打断了埙音,硬生生将这满座失了心魂的意识拉了回来,心底更是笃定,这医女定然是在施妖术,冷声说道:“医女此曲太过悲凉,又有何应景之处?”

    哼,说不出个名堂来便是输定了,即便说得道道出来又如何,那种粗乐怎可与姐姐的天籁之音可比。

    宝珞被打断了乐音,倒也不以为忤,仍旧是带着笑眼直视萧汐兰,说道:“此曲名为《魂难逝》,乃是民女在漠北塞外听得,是已为度送战场上死去的亡灵所奏。”

    “哦?医女在本宫的赏月宴上演奏此曲,用意何在?”

    “禀皇后娘娘,民女认为,如今能安然坐在此处赏月作诗,风花雪月,又怎可以忘记在边关浴血沙场的将士?若不是他们以死捍国,吾等又怎能端坐于花前月下,边关战事过无多久,将士是皇上子民,又是父母之子,孩儿之父,谁又不想在中秋月下一家团圆?以此曲慰魂,民女自觉应节,应景。不知皇后娘娘以为如何?”目光状是不经意扫了一圈,满场只见绫罗美食,不懂民间疾苦的贵妇小姐竟是满脸迷茫,不明边关将士与这月下夜宴有何干系。

    萧汐兰听完也未作声,不知是认同医女所言还是反对。

    宝珞抬眸嘴角牵笑,那笑容却冷透心扉,陶埙放至唇边,继续未完的曲乐,忽而一道清越的箫声在花树林中响起,吹的正是《魂难逝》,萧声与埙音和曲,仿如身置浩瀚无际茫茫沙场,雁过长空、天地悠悠,吹动亘古的沧海桑田……

    目光转向树林间,惊诧于谁人敢惊扰凤驾,只见翩翩俊公子,一席闲雅鹅黄长袍,手抚玉箫,缓缓由树林中转出。眉目俊逸,顾盼生辉,一派风流倜傥。身后细细簌簌跟随几名敛目垂眉,手提宫灯的皇宫内侍。

    众人一怔间,立时起身跪地,萧汐兰亦忙起身行礼,侧身让座。

    宝珞瞧见来人,埙音也停了下来,盈盈下拜,眸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