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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即将卸任的这个知县姓邓名赐久,也是前科的进士,虽不是个坏人,却也不是个好官。说他不是好官,因为他没有做官的才能,所以任上两年,被刁刘氏折腾得胡说八道,干了许多违心的坏事。说他不是坏人,因为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块做官的料,长此下去,必将落得个万民唾骂的下场。所以千方百计托京城做大官的亲戚帮忙,谋求归隐。终于等到今天,王琰来了,他将卸任离去。对于王玉姑谋杀亲夫的案件,他心里也是矛盾重重,明知有冤,却又惧怕刘氏势力,不敢秉公而断。看到张健递上的刑部公文,恰似有了上方宝剑在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想着:今后你们王、刘两家斗去吧!鹿死谁手,与我无关,老爷要拍拍屁股走人咯!随即下令,将玉姑从刑架上卸下,重新关入牢狱,并派狱医调理伤口,待新任知县到任后再行审理。这才收拾善后,观众散去,在青城的杀人史上又留下了一道风景,剐了一半的女囚又留得了活命,成为后世的笑谈。

    不多时,王琰一行人到达青城,邓知县率县府各级官员摆队迎接,送至馆驿安歇不提。

    次日,王琰率李、张、邱、康等人入县衙拜见前任知县邓赐久。两人于内堂坐定,喝了两口茶,说了几句相互问候的客套话后,邓知县摆了摆手,屏退了左右仆从。王琰见状知道他有话要说,也就命李强等人在外厢伺候。

    “贤弟此来可给愚兄解了大难,真是万分感激!” 邓知县双手抱拳,连连给王琰作揖:“从此愚兄算是解脱枷锁、自由翱翔矣。但贤弟却要身陷泥潭、举足艰难了!”

    “听兄之言,这青城县就真似龙潭虎穴般可怕吗?” 王琰明知故问。

    “贤弟聪慧,上任之前对青城的境况不会没有了解吧?” 邓赐久说。

    “青城位于川西平原之边缘,乃风景秀丽、物产富饶的鱼米之乡,人民生活富裕。兄台任上,一定捞了不少油水吧。哈、哈!”王琰打着哈哈说道。

    “青城富庶不假,贤弟若想刮点地皮、打点秋风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不费吹灰之力啊!”邓赐久不甘示弱的回击,却又话锋一转:“然青城四周匪盗如毛,民风刁劣、淫乱无比,吵闹、斗殴、乱伦、凶杀、抢劫之事层出不穷,弄得愚兄早已是焦头烂额了!”

    看来两个读书人都是心怀鬼胎,用言语试探着对方。王琰是想从邓赐久口中套出一些有关刁刘氏的情况,检测一下他是否是个与刁刘氏同流合污的官吏。邓知县在卸任前也想对继任者诉诉自家多年的苦衷,对年青人做一些告诫和帮助,但又不知这新任的青年是何来头?如是发生了以上的一段对话。还是王琰年少气盛、无所畏惧,率先撕破了帷幕。

    “仁兄惧怕的可能还是那个刁刘氏吧?据京城中的一些前辈告知,并小弟此行一路上所见所闻,就是这个刁蛮恶妇把好端端的一个青城县搅和得昏天黑地、污七八糟。” 接着王琰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刁刘氏的事迹简述了一遍,又说道:“我想仁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弃官归隐的吧?”

    “贤弟说得一点不差,如今愚兄已被她折腾得筋疲力尽,再没有精力做这个倒霉的劳什子官了。”

    “小弟有一事不明,要在兄台面前请教,这个刁刘氏不过是个民间的蠢妇,为何有偌大的能力,叫官府也奈何她不得?”

    “贤弟有所不知,这个刁刘氏是个蛮族女子,性格彪悍、耿直,其为人处事,有一大特点:欲办之事必当办成,欲得之物定要得之,所恶之人必当除之。为达其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明仗抢夺、暗杀绑架、栽赃陷害,无所不为。起初只是仗着自家武功高强,干一些劫富济贫的小买卖。后来投靠了土匪孙二虎,当了压寨夫人,势力愈来愈大,坏事愈做愈多。青城百姓,敢怒不敢言,为求自保,有些人只得听命于她,做了她的帮凶和傀儡。还有一些人,看着惹不起,就退避三舍,明哲保身,对其恶行不闻不问了之。”

    “老百姓无权、无势、无武力,惧怕于她,还情有可原。那么官府为何也如此迁就于她呢?”

    “哎!一言难尽。待贤弟上任后就有体会,只要官府行为对她稍有不利,即刻青城山上的土匪就蠢蠢欲动,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的事情就会猛增。民间打架斗殴、奸淫妇女、谋杀亲夫的案件也就增多。弄得整个青城鸡犬不宁,人民怨声载道,也把官府折腾得焦头烂额。最后无奈还是得请她出来收拾局面。这又是何苦呢!因此各任县令为保地方安宁,人民安居乐业,也就屈从于她。宁可牺牲几个无辜良善,也在所不惜。这个‘十里香’谋杀亲夫的案件,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王玉姑是否就是杀人的凶犯,尚未调查清楚,也不遵刑律规定之报批程序,就要匆匆忙忙的杀掉,又有谁敢出来阻拦呢!不是你贤弟讨得一纸刑部公文,早到了一步,那‘十里香’早已是尸骨无存了。”

    “现既已查明这刁刘氏乃一切劣行的罪魁祸首,为何不将她逮捕归案,绳之于法呢?”

    “谈何容易呀!这刁刘氏出道已有十年之久,也经历了七、八任县令,那一任不想把这颗毒瘤铲除,可惜俱都失败,究其原因:一是她本人武艺高强,势力宏大,在她当土匪的那五、六年里,官府也曾几次派兵围剿,花费了许多人力和钱财,却把土匪剿得愈来愈强大,最后文官、武将们一个个背负着治境无方的罪名被撤职罢官了。最惨痛的是四年前,那时她刚刚洗手从良当了刁夫人,本县罗知县看她没了兵卒喽蚁,是个斩草除根的大好时机,就派了两个杀手,夜间潜入刁府,意欲诛杀于她,不料非但这两个杀手从此失踪,第二天夜里连罗老爷的首级也不翼而飞了。试想以后还有谁敢与她作对呢!”邓知县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再说,所有这些恶行劣迹,都是她在后面摇着芭蕉扇,由她的党羽出面干的,又有什么理由逮捕她呢?就是到了公堂,她一推六二五,你又没有证据,怎么将她治罪呢?”

    “光凭上山为盗这一条,就可以定她个斩首示众的罪名啊!”

    “贤弟有所不知,那刁刘氏解散土匪队伍,投诚归降时就讲好条件,那就是:既往不咎,以前的事就不能再提了。”

    “此地无有外人,小弟还有一事想问仁兄,不知兄可知晓?”

    “反正今后我也不在这官面上混了,和刁刘氏也再无瓜葛,贤弟有何事不明,尽可相问,我当倾囊相告!”

    “说来此事有些犯上,外面流传,这刁刘氏乃当今皇上的野妹子,手上还掌握着先皇赐与的丹书铁券,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