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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丁-第37部分

一脸落寞之色。

    “永叔自负才学横溢、满腹经纶,却非三变兄对手,何必自取其辱。”

    听了欧阳修这话,再看从容应对,玩一样的柳永,任黄非常不爽,皱眉道:“欧阳小兄弟乃吕相高徒,汴梁第一才子,难道竟也比不过区区江南柳七?”

    欧阳修老脸一红:“惭愧惭愧,永叔昔日游学江南,在大明湖畔和三变兄两番比试,每每都稍逊一筹。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三变兄当之无愧。”

    任黄脸色更黑。

    “哼,哼哼,好一个天下第一才子。”他冷笑,眼中闪着极度的不忿。

    “一个纵情声色的浪荡少年,我大宋朝竟没人比得过他?”“啪!”庞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爽,太不爽了,四哥准备出手。

    “我有一对,不知柳大才子能否对上。”他清了清嗓子,一下子把全场地嘈杂压了下来,目光灼灼如电射向柳永。

    柳永蓦然转身,迎上他充满挑战意味的眼神。

    “这位……啊,是方才赋词的兄台吧。”柳永拱手一笑,神态颇为庄重,“柳某在门外听兄台填词,字字珠玑,臻至绝秒,实乃近日所闻之第一佳作,心中一时技痒,忍不住接了下阙两句,还请兄台见谅。”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本来就是他日后的作品,而今被庞昱咏出的上阙一引,提前问世了也没什么稀奇。

    庞昱淡淡一笑,心想老子脸皮可没那么厚,抢了你的版权还来斤斤计较,伸手一指窗外灼灼盛放的满园桃树,应景咏道:“谁说桃花轻薄?看灼灼其华,为多少佳人增色。滴清清玉露,羡万株艳蕾流霞。无何春去莫飞,终究鸾枝坠果。于是平仲设谋,东方窃窦,王母宴宾,刘郎题句。况核仁制药,能疗痼疾佐歧黄;条干充刀,可借印符驱厉鬼,准握天机珍丽质,也知季节让群芳。寄言秋菊冬梅,慎勿盲从徒毒友!柳兄请对!”

    一百一十字超长联!相较之下,赵宗惠地大观楼之作,黯然失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哥战柳永(二)

    柳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在外边续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两句时,他一直以为作词的是欧阳修,不然放眼京中谁还有此等文采,引得柳三变作出“截人词作”这等文人才子眼中最低贱、最下作、最龌龊的事情——

    你废尽才华,铺垫许久,整出来一篇绝妙好辞,眼看结尾了、升华了、高嘲了,突然被人截了去,你不心疼啊?

    可是等他进门,发现欧阳修竟然坐在那,站着吟词的是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丁!

    于是他也和别人一样,以为四哥是撞运气,或者在什么地方抄了一首好词过来(呃,就是“借”你的,不服么?这时候丫还没写出来蝶恋花,所以四哥才是原作者,哇哈哈哈哈啊哈——),可是等到这副长联一出,柳永的脸色顷刻变了。

    一百一十字,信口道来,这家丁确是有真才实学!

    而且,不在欧阳修之下!!!

    庞昱料到他会这样,笑得益发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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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追女人追到四哥面前,扰了四哥出风头的机会,那还不踩你到地底下!

    他凝定声音,用十足的中气重复了一遍:“谁说桃花轻薄?看灼灼其华,为多少佳人增色。===滴清清玉露,羡万株艳蕾流霞。无何春去莫飞,终究鸾枝坠果。于是平仲设谋,东方窃窦,王母宴宾。刘郎题句。况核仁制药,能疗痼疾佐歧黄;条干充刀,可借印符驱厉鬼,准握天机珍丽质,也知季节让群芳。寄言秋菊冬梅,慎勿盲从徒毒友!——柳大才子,请对下联吧。”

    柳永沉吟不语,俊美的双眉微微皱了起来。

    他虽为追逐南宫琴伊而至,不过真才子就是真才子,不是一般的见到美女魂都能丢了地色坯。一旦论及楹联、作词,立刻就又转换到全神思索的状态中,狭长的丹凤眼飞入鬓间,漆黑的眸子仿如清潭中一汪冷洌的泉。天上最亮的星星在它面前也黯淡失色,轮廓分明如刀刻而成的脸,即使在凝思中仍是气质翩翩。薄薄的唇扬起一丝优雅的弧度,慵懒的笑意……啧啧啧,怎一个帅字了得啊!!!

    小宛、香君、湘兰还有圆圆,四个丫头一瞬间全程花痴状。

    幸好剩下来地都是男人,不然估计尖叫声要响起一片了。\\*\\\

    绿绮轩大厅里,此时鸦雀无声,全场才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柳永身上。看他是否对得出来这绝顶难度的长联!

    所有人都是看戏的心情,因为有了刚才“明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地千古绝对,这些平日里自诩文采风流的才子文士,谁都不觉得他们自己有资格去解四哥的长联。哪怕只是尝试!

    唯独欧阳修凝神沉思。似乎想借此机会再和柳永一较高下,当然,他更想知道,究竟他、柳永和庞四三个人谁才真正配得起“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依然是在不起眼地角落,“介甫”“子固”两个小男孩托着腮帮子也在想,不过比起柳永的沉吟、欧阳修的苦思,他们更多的则是迷惘。

    毕竟年级太小了嘛,见识、经历都有限,才学也还未成,虽然日后都是名垂千古的大文豪。不过少年时还是多多学习。跟在四哥后边老老实实看的好。

    唯独任黄的表情最悠闲,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摸着小胡子贼贼地笑,似乎很满意庞昱连续两番信口一个对句,就难倒全场的精彩表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永仍在沉思,唇角扬起的优雅弧度渐渐变凝重,慵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南宫琴伊那双洞穿尘世繁琐牵机地秋水眸子里,闪着某种深邃的光,有点不能置信的打量着身边的庞昱,姣美的眼瞳中有震惊、有诧异,也有一点点的……

    惊喜!

    天下女子,谁不爱才,虽然大多数时候“财”比“才”更令女子倾心,不过在一个连公主名号都看淡的倾国美人眼中,“才”或许是唯一能打动他的东西。一柱香功夫过去了。

    柳永依然在在深思。

    南宫琴伊的目光则始终在庞昱身上萦绕不去,若非所有人都在关注全身思索的柳永,恐怕光是嫉恨地眼神就能把四哥妒杀了。

    任黄悠闲地坐着喝茶,从侧面看着南宫琴伊倾倒众生地美丽背影,并没有太多的惊艳或者迷醉,反倒轻轻地叹口气,摇摇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两柱香功夫过去……

    “三变兄,时候不早了,我看还是缓一缓……”欧阳修站起来道,他想了这许久,绞尽脑汁也不过才对上来一半,再想下去“瑶琴乐会”就甭开了。\\\*\\

    柳永缓缓点头。

    却非答应了他的提议,而是已经有了解答。

    “我夸福地妖娆,眺青青之岭,添哪些琼阁浮云……”柳永沉吟中的脸容乍然一收,拱手一笑,云淡天高:“有濯濯明湖,收十里嘉林入画。似新尘消宇净,因恩驾鹤凌空。难怪闻山揽胜,高举怡情,秦村访友,碑院挥毫。若清节复生,定唤渔夫回绝境;灵均再世,必歌今日过前朝。莫悲红雨落幽溪,又续风马蚤垂奕叶,方信凡夫俗子,不须羽化亦登。”

    妙啊,厅中也不知是谁先赞了起来,接着便是人声鼎沸。

    庞昱这百字上联,柳永竟然对得一字不差!

    “三变兄才思横溢,佩服佩服!”欧阳修拱手执礼,心悦诚服。

    这下子四哥吃瘪了,愣在原地进不是、退不是,相当滴尴尬。

    柳永朝他走来,优雅的步伐在三步外停住,合手做一长揖,潇洒从容的姿态登时又惹起四个小丫头一片花痴式的惊噫:“三变一生,楹联赋对无数,未见之有如兄台此长联之妙绝者(没见过像兄台这长联一样难的),兄台文采惊世,三变拜服,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谒,还望兄台不吝赐教。”

    哟,小伙子不错,挺谦虚的,还知道跟我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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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柳永态度挺好,四哥也懒得踩他了——

    呃,反正《蝶恋花》一多半是老子做的,先把南宫琴伊答应的“奖赏”弄到手再说嘛,嘿嘿嘿。

    嘿嘿,用丫的词睡丫追的妞………………………的床,这感觉想必非常之好。

    庞昱深吸一口气,准备当着柳永面和南宫琴伊谈“睡”的问题了,基本原则是连逼带赖加强迫,脸,可以不要;但,生死要睡她……呃,先睡她的床。

    哪知道,柳永竟然先一步转身面向南宫琴伊,抢在他前边开口了:“三变今日拜会南宫大家,一时匆忙,随身未带礼物,恰适才闻听庞兄《蝶恋花》有感,愿当堂赋词一首,赠与南宫大家!”

    全场一时哗然。

    柳永凝望南宫琴伊,见她玉容平静,俏脸如不波止水,既没有点头应下他也看不出拒绝的意思,一时有种搏得佳人亲睐的热血激昂之感,目中神光盈然,喝道:“取笔墨来!”

    他在江南时,多少名妓都求他赐一词以抬高身价,柳大才子还要考虑人家姑娘美不美,心诚不诚,伺候的惬不惬意才决定做或者不做——啊,字错了,应该作词的“作”而不是做嗳的“做”,不过以柳大才子的风流倜傥,两种一起做的可能性……唔,不是没有,是相当大,甚至绝对要做,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作词!

    但是这一次,在在绿绮轩,只要南宫琴伊肯收赏脸收下,柳大才子就是站着作上一千首词都没有怨言!

    小宛、香君、湘兰、圆圆捧着文房四宝送到。

    柳永铺展宣纸,信笔挥毫: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

    笔势纵横、墨迹森森,一阕《雪梅香》跃然纸上!

    南宫琴伊目望柳永,施然一福。

    欧阳修耸然动容:“三变兄!好一首相思之词,以景托情,景情相张,将情、思、心态写的淋漓尽致!”

    柳永淡淡叹道:“兴之所致,随意挥毫,献丑了。”待纸上墨迹干透,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看样子是想亲自交到南宫琴伊手中。

    “柳公子,我来吧。”乖巧的湘兰挡住了他。

    柳永深情一笑:“此《雪梅香》乃三变心血之作,需亲手交予南宫大家方显诚意,还请湘兰姑娘成全。”说罢又是深深一揖,抬首再看她时,深邃的眼眸里倾吐出无限温柔,霎时电晕了情窦初开的小湘兰。

    柳永刚要迈步,又一个身影挡在面前。

    健伟的虎躯,挺拔的身姿,英俊的仪表,还有不用做作自然流露出的豪迈气宇和唇角那一抹淡雅却透出狂傲的笑容……除了四哥还有谁人!

    “柳兄果然作得好词,不过要赠南宫大家,还得和我比比。”

    庞昱凝然伫立,一字一句无不透出睥睨天下才子的狂傲!

    “取——笔——墨——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哥战柳永(三)

    举坐皆惊!

    庞昱不假思索,挥笔一蹴而就,举起遍示众人,一时举座皆惊!

    其词曰: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好,好一个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妙,妙啊!”柳永抚掌大赞,“庞兄这首《苏幕遮》言辞婉丽,深情绵邈,将丽景与柔情融汇为一,即阔远之境、丽之景与深挚之情在词中同时展现,写尽了黯然感伤的他乡之魂,真是妙啊!”

    欧阳修跟着感叹:“旁人写乡思离愁,往往借萧瑟的秋景来表达,庞兄这首却反其道而行之,景色写得阔远而丽,反过来衬托出离情的可伤,另一方面又使下阕所抒之情显得柔而有骨,深挚而不流于颓靡……”

    他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不对劲。

    思想离愁?庞四兄弟的家就在汴梁,思个毛,离个屁啊!“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一句,分明是当众说给南宫大家听,借此表达对她的相思、爱慕!高,真是高明!假述离愁,实写相思,这一手隐喻的功夫真是妙极!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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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这点的时候,柳永也醒悟到了,这家丁小哥不是在卖弄文采,也不是在为府上争脸,分明就是和他争着向南宫大家表白!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南宫姐姐。\\\\\两首里边你选一首吧。”庞昱笑得暧昧,用那天半占便宜半强迫的称呼当众唤她。

    南宫琴伊真是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人,私下里喊喊也就算了,他居然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叫,他就不怕惹起公愤,出去了被这帮人踩死?

    庞昱就是不怕。

    因为他知道从柳永出现地一开始,矛盾的中心就已经变成了他!

    一个是小小家丁,一个是连欧阳修都自愧不如的江南才子,谁赢得南宫琴伊亲睐的可能性更大,谁对他们的威胁更明显?

    能被称为“才子”的人。绝对不会是傻子,而这一点,傻子都能看得出!

    南宫琴伊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樱唇轻吐道:“两位的词作各有所长,柳公子的《雪梅香》直抒胸臆,韵味深长。庞公子的《苏幕遮》文辞秀美,意境……悠远,放在一起琴伊真地难以抉择哩。”她的声音有种清脆冷凝的清晰美,传进耳鼓里,不知是否因站得太近,彷如隅隅耳语在淌流的河水上荡漾,承载着她地清高、雅逸、孤傲。和超脱尘世的慧质兰心。

    大厅里鼓噪起来,所有人都怀着看戏的心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柳永急了,他原以为南宫琴伊被庞昱公然以姐姐相称,再听出他词中蕴涵地轻薄意味。一定会把他逐出场去——就像当日自己游经洛阳,对南宫琴伊一见钟情,贸贸然在诗会上做出唐突之举后,经历的同样遭遇。

    可是南宫琴伊听罢,不但没有敢走他,而且还在“接受两人中究竟谁的词作”这一点上犹豫不决。

    柳永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天来庞昱早就无耻地占尽了南宫琴伊的便宜,“琴伊”“琴伊”的不知叫了多少遍,她的床也睡过了,她的身体也看光了。*****甚至连岳父大人都早早地认好了……“老公”“老公”都叫出了口的南宫琴伊。为现在这点小事还有什么好动怒的。

    柳永朝她走进两步,神情看出来有点焦急。叹道:“三变本一直以为,大凡美丽聪慧的女子,尤其如南宫大家这般仙姿佚貌、华容婀娜,便如天边流云,可望而不可及,其思绪更若鸟迹鱼落,天马行空,浑然不可琢磨。但在洛阳听过南宫大家一曲后,却觉能从音律曲调中探得佳人情意,别有寻幽觅胜、心灵互通之趣,从此再难望怀,恨不得时刻相伴左右,尝闻仙音!”

    装b吧,装b吧!明明是看上了人家的容貌,好意思绕弯说喜欢听曲儿。庞昱痛恨这个虚伪地男人!

    不止他一个,才子们谁都痛恨这厮。

    “听个曲儿都能追到汴梁,柳公子真是好兴致啊。”

    “不一样,不一样,人家是大才子,想法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好一个常伴左右啊,柳大才子上窑子也是叫姑娘“常伴左右”,光奏奏曲,弹弹琴,连干都不用干了。****”

    “怎么不用干?还有吹箫嘛,吹他柳大才子下头那支宝箫。”的甚至粗俗不堪。

    顷刻之间,柳三变成了千夫所指!

    柳永一生心高气傲,未来连皇帝面子都不给,怎受得了这许多人的羞辱,一怒之下决定反击,长声咏道:“冻水消痕,晓风生暖,春满东郊道。迟迟淑景,烟和露润,偏绕长堤芳草。断鸿隐隐归飞,江天杳杳。遥山变色,妆眉淡扫。目极千里,闲倚危樯迥眺。动几许、伤春怀抱。念何处、韶阳偏早。想帝里看看,名园芳树,烂漫莺花好。追思往昔年少。继日恁、把酒听歌,量金买笑。别后暗负,光阴多少。”

    这首即兴而作的《古倾杯》那是赤裸裸地讽刺在场众人,说他们不知道珍惜年少时光,只懂流连青楼,挥金买笑,纵情声色犬马,流连无边***,等到年老时只能暗暗后悔,苦叹年少时白白虚度了无数光阴。

    毕竟都是才子嘛,柳永这词刚念完,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已经读懂这是在暗中讽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