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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也认栽-第3部分

    哦!”

    “嗯!”盼儿用力点头。秘密呢!她和爹有秘密了。

    她帮爹喝掉苦苦的汤,然后爹就会疼她,真好。

    挑了较为软嫩的腿肉去骨,喂食到女儿嘴里,父女俩一人一口,分享掉一盅膳食。

    福伯经过,将父女俩倚偎的那股子亲昵劲儿看在眼里,笑咧了嘴。

    “小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啊,奶娘找你半天了呢,你午憩时间到了哦。”故意逗人,伸手要抱她回来。要是以往,小丫头早撒娇地偎倒过来了,这会儿,贴昵在父亲胸膛的小脸蛋,却迟迟没移开。

    始终不敢任性缠赖,怕爹会不高兴,现在那么贴近的感觉,她舍不得放开啊。

    陆君遥又怎会读不出她眼里的渴望?想靠近,却又胆怯,怕被驱离,女儿很喜欢他呢!

    低头凝视怀中的娇小身躯,她揉揉眼,已有倦意。他轻搂着,呵怜拍抚。“盼儿困了,福伯,麻烦你回了奶娘,就说她在我这里睡了。”

    “好吧!”转身前,想起什么又追加一句:“对了,少爷,你药膳记得吃完,别辜负了少奶奶的心意。”

    心头微微颤动。“等等,福伯,你说──这药膳?”

    “是少奶奶吩咐的啊,那珍贵的食材、药材,也是她费尽心思自各处网罗来的。瞧她那样拚了命地赚进大把大把的银两,花在这上头的费用,可一点都不吝惜,够您吃好些年的了。”

    是她,居然是她!他一直以为,是福伯吩咐的……

    而且是从那么早以前,就在做准备了,确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一心一意想为他调养好身子,一掷万金的心意,比起爹犹过之而无不及。

    略微恍神中,福伯的话断断续续飘进脑海。“少爷,您得好好待她,她真是我见过最难得的傻女人。”

    傻女人?“为什么不说好女人?”

    “少夫人的好,还用得着我来说吗?你自己就看得到了。”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女人。那福伯的意思……是他没完全看到她的傻?傻在何处?傻在何事?

    “福伯,我很有空跟你聊聊。”识相的,懂暗示吧?

    “不不不,我很忙的,没空和你聊。”多活那把年纪也不是活假的,立刻就要抽腿,他只是要提醒少爷别犯胡涂,听信那些街坊小话而已,可没打算多嘴什么。

    “福伯!”在他窜逃开之前,陆君遥及时喊道:“为什么──她坚持打理家业,不让我分担些许?”

    福伯顿住身形。“少爷以为,她是恋权之人吗?”

    “当然不是。”就因为不是,才觉得奇怪呀。“我曾想过,也许是爹临终前的叮嘱──”

    “那只是一小部分。”在他发问前,福伯抢在前头截断。“有些事情,你得自己慢慢去发掘、领会,旁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自己感觉到的最重要。”

    只是一小部分?挖掘?领会?

    会意福伯话中暗示,他立刻道:“芽儿时时会找你商讨生意上的事吧?我想看看账本,多少对家业有个概念,可以吗?”

    “那怎么成?夫人可不爱你理会那些事呢。”福伯要笑不笑。

    “关于这一点,我想,丝毫难不倒睿智如福伯你。”

    交换了心照不宣的一眼,福伯大笑。

    “就冲着这句话,我不当这个帮凶都不成,就算女主人大怒之下将我赶出陆家,我也认了。”

    “哪儿话,福伯言重了。”甭说底下一干仆佣,连他和芽儿都敬重他三分呢,谁敢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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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不少心神,将帐目大致看过一遍,陆君遥发现,他不得不服她!

    即使心中早有个底,但她做到的,依然远超出他的预期,不仅将家业打理得有声有色,更固定有一笔款项,用来接济贫苦人家,对那些帮她做事的人,仁厚却不失纪律的管理方式,底下的人无不敬她、服她。

    除此之外,他意外地发现陆家产业底下也做药材买卖,那是在她接手之后的事。

    这也是福伯要他挖掘的吗?而他,该由这当中领会什么?

    很清楚,答案真的很清楚。

    她做药材买卖,不为牟利,而是为他。

    她行善济贫,不为沽名钓誉,也是为他。

    隐隐约约,这当中似有一条线牵扯着,再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想通了──

    “君遥?”每日在书房片刻的宁静共处,已是他们之间不需言传的默契。孟心芽在书房没见着他,寻至他房里来,却见他坐在床上发呆。

    思绪中断,他回过头,妻子就站在门边。

    她依然很忙,忙着早出晚归,忙着将陆家产业扩大,店铺子一家开过一家,愈开愈大,丈夫回不回来,表面上看来似乎并无太大差异,她没有太多机会与他共处。

    表面上。

    是的,他说了,那是表面上,外人看来的。

    他独特的娘子,是要用心看的。

    她是将他的存在放在心上的,否则不会吩咐下人,定要记得日日为他备上一盅养生膳食;也不会将他随口的一句话牢记在心,并且“谨遵吩咐”,不管再忙再累、多晚回来,都会来与他见上一面。

    骨子里,她其实是个以夫为天的传统女子。

    想起那日,她在他怀中睡着,醒来慌慌张张的可爱模样,还撞到他的头,却不是去揉发红的额,而是忙着留意她有没有流口水……那笨拙样儿,哪像个有能耐独力撑起家业的奇女子啊!

    她有十五岁的直率心性,二十岁的柔美体态,二十四岁的雍容聪慧、独立自主,而这样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他很幸运,不是吗?

    陆君遥抚额,低低笑开。“进来啊,别站门口。”

    孟心芽依言,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定在某处。

    顺着她视线的落点,他拉好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抚枕赖在他腿上安睡的小人儿。

    “盼儿不喜欢你为她请的教书先生,我看以后我来教她读书识字好了。我们家盼儿很聪明呢,只是夫子老灌输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她不爱听,说想学做生意,还被夫子训了一顿……”女儿已对他推心置腹,大小事儿都被他挖出来了。

    他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耳,仍是盯着他腿上的盼儿,神情不经意地流泄出一丝懊恼。

    没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他继续谈论着宝贝女儿。“其实,学做生意有什么不好?就像她娘一样地聪慧,我相当以你们为傲呢。嗯,对了,一直都忘了问你,盼儿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得先想想要送她些什么好。”他指的是捡到盼儿的日子。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需要我帮忙。”她低道,口气有些闷,这对父女的感情融洽得很,看来一点都不需要她担心。

    陆君遥终于听出她的不是滋味。“你──吃味了?”

    她一震。“才、才没有!”她干么要吃女儿的醋?笑、笑话,女儿又不能跟她抢丈夫,她只是、只是──

    陆君遥笑叹。“别计较,女儿可是很崇拜你的,我在她心中永远排在你后头。”

    “……”无言。

    有些懊恼自己一整日不受控制的心绪,做任何事总会不期然想起,曾经靠在那怀抱的温暖,甚至是在来时,心房鼓动着连她都不晓得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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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着被女儿占去的那个位置,闷道:“我要回去了!”

    “等等,芽儿。”怕惊醒女儿,动作小心翼翼,将她移到枕榻上,这才起身走向她。

    “夜里风凉,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呢?”顺手拎来一件衣袍裹覆住她。她看起来好娇小,微湿的长发散落肩背,沐浴过后浅浅的幽香在鼻翼间泛开,撩动他的心神。

    没收回的手,顺势抚上娇容。这张素净的脸,不论何时见到,总是不施脂粉,简单绾上代表已婚妇女的发髻,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装饰。

    她为身旁每一个人都计量到了,独独没费心为自己计量什么,她所拥有的,实在少之又少。这样的发现教他心房微微揪疼。

    取出怀中的碧簪,三两下利落将长发盘起,别上簪子。

    “这──”她好惊讶,下意识在发间摸索。

    “别取下,很好看。”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浅浅吻了记,她瞬间胀红了脸。

    真、真的吗?在他眼中,她是好看的吗?

    “谢,谢谢。”结结巴巴,道了谢。

    强势?大权独揽?工于心计?那些人真该来看看,此刻的她,和他们口中形容的那个人,有多大差距。

    虽然她脸上除了淡淡的失措,并没表现出更多情绪,但他就是知道,她很开心。

    这样的女子啊……小小的示好,就能令她心满意足,然后为你付出所有,舍生忘死,真傻。他终于懂得,福伯那番话的涵义。

    掌心贴上娇容,这一刻,他没太多想法、只想给她更多的真心、更多的温情──

    “你──”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她愕然,失声。

    “嘘,感受我。”感受他,也让他感受她。

    倾身,攫取柔唇上的温暖,同时──

    “爹……”细细的叫唤,惊醒两人,他退开,她转身,假装很忙地研究门上的雕饰纹路。

    盼儿并没醒,只是梦呓了声,翻身又继续睡。

    “咳、咳咳!我、我回房去了……”

    她脸红、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的无措模样,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没等到他应允,双脚却还定定站在原地,没敢随意离开。

    伸手为她拉拢了披风,系上绳结,柔声道:“好。”

    他今晚,暂时没勇气接续美事了。

    不晓得在慌什么,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推开门,又让门板给绊了下,差点跌了个颠仆,亏得他眼捷手快,伸臂往纤腰一勾,稳住她。

    “当心些。”

    也没敢再看他一眼,埋头匆匆而去。

    红杏出墙,不安于室?呵,这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了。

    目送她仓促离开的背影,沈潜黑眸,泛开一缕浅浅的温柔。

    第五章

    要说退休,其实也不尽然正确。更早的那几年,孟心芽还太嫩,许多要交涉的事务都是由福伯出面,而她在一旁见习,否则年纪轻轻的她,怕不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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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福伯认为她磨练得够了,手腕够圆融,便放她独当一面,而他则是退居幕后辅助,也能多些时间逗逗孩子。

    孟心芽在外头忙,陆君遥在家里头可也没闲着呢。除了忙着收服小鬼头的心,也忙着看帐、决策,除了福伯,没人清楚大权早已移交,真正裁决大小事务的掌理人是他。

    他的理由是:“如果芽儿由这当中得到成就与快乐,那我会放手让她去闯,让她证明她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坚持,但我确实看见了她的疲倦,我不能不管。”

    福伯听了,欣慰又感动。“这才是我的好少爷,顶天立地好男儿。”在他心目中,最顶天立地的男儿,就是守护妻儿,给子他们所渴望的快乐。他的少爷,没教他失望啊!

    这段时日与福伯合作无间,同时也慢慢由他口中,知道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例如,父亲甫去世时,府里乱成一团,成群妻妾勾心斗角,忙争家产,只有她,安安静静地打点身后事宜,发丧、布灵堂、选棺木、作法事、守灵、送葬,全程没有掉一滴泪,显示出无比的坚强。

    办完后事,以着极强势的作风,接掌起家业,不难想象,四面八方会涌来多大的反对声浪,一名才十来岁的小姑娘,要如何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但碍于陆家老爷临终前确实如是嘱咐,所有人虽不服,也无话可说,只等着看她有多大的能耐,等着看她出糗、哭着求饶……

    有好几次,福伯见她在夜里躲进丈夫以前睡过的房里偷偷掉泪,然而天一亮,依然是无坚不摧的孟心芽,不曾在人前示弱。

    或许,陆老爷早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了,所以早早便将她带在身边见习磨练,而孟心芽也确实没让人失望。她做得极好,甚至,超出众人所期望的。

    他还知道,三娘那嫁给小厮的女儿──陆家的六小姐,其实是两情相悦,偏偏三娘眼高于顶,看不起马房小厮,偏要她嫁予富贵人家,两人甚至计划好私奔的日子。

    后来,孟心芽知道了这事,销毁了他的卖身契,作主这桩婚事,将三姨娘给恨得牙痒痒,但那时陆家由她主事,三姨娘再不情愿,又能如何呢?

    六小姐是嫁出去了,众人只当她是又解决一个争家产的人,却没人知道,她私底下替小姑备了笔多丰厚的嫁妆,并对那男人说:“一个人的出身不代表什么,我知道你有傲骨、有想法,才会将她许配给你。你要留在京城也好,离开也成,总之,做点小生意,你若是个男人,就闯出一番天地,证明给你岳母瞧。”

    那日,六小姐感动地抱着她猛哭,直说:“嫂嫂,谢谢你,谢谢你──”

    她成全了所有人的幸福,善待他身边每一个人,独独,不曾善待她自己。

    她拥有的,是那么少,而他甚至不知道,她想什么、要什么……

    晌午刚过,孟心芽便回来了。

    稍作梳洗,便要到书房处理事务,经过一道房门,便再也迈不开步子,不受控制地推开眼前的门,跨了进去。

    他睡着了。

    孟心芽吁了口气,至少不必费神思索要跟他讲什么,心口稍稍安定了些。

    怎么坐在桌前就打起盹来了呢?他左手支着额,看起来有些倦意,微蹙的眉心不知在思索什么苦恼的事……

    拎来外衣为他披上,收不回的手顺势抚上了他眉间。

    他长得,煞是好看。

    这张脸,在世俗公认的标准中算是俊俏了,这她一直是知道的,纵使是从前病弱时的苍白,依然不减清俊,祈儿长愈大,愈是好看,她好高兴儿子长得像他。

    指掌顺着脸容,来到唇畔。

    他的唇,不同于记忆中的冰冷、苍白。

    不由自主地来回轻抚,那里,有着健康的色泽,透过指尖,传来微温的热度。她还记得,那厚薄适中的唇片,曾经无比亲密地贴住她的──

    如果那晚没被盼儿打断,他会做些什么呢?

    胸口莫名地鼓噪,由着那股冲动,她倾身,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半梦半醒间,他支着额头的身子微微一顿。

    “啊!”她捂住唇低呼,连忙退开,懊恼自己饥渴恶狼似的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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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他──好像要醒了。

    完完全全失了方寸,像作贼似的,心虚而慌乱地窜逃出房门。

    下一刻,陆君遥睁开眼。

    莫说他没睡着,就算睡了,由她这般抚弄,要想不醒也难。

    他好像──吓跑她了。

    那实在不能怪他,他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止呀!在他面前,她总是僵硬又不自在,从不曾展现过这样的柔情。他一直以为,她对这个丈夫还挺生疏,需要再多些准备去适应的。

    她会主动吻他……这代表什么呢?

    前一刻,还在苦恼不知她想要什么,下一刻,她就给他这么大的震撼。再想起早些时候将这困扰说给福伯听时,他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瞪他──

    “若要说少夫人不解风情,我看少爷你,更是呆头鹅一只,唉……”猛摇头离去时,口中还喃喃直说:“惨了惨了,病有药医,笨有没有得医啊……”

    他……笨?!

    就因为,他不晓得芽儿要什么吗?

    她要什么?她要什么?

    这一刻,脑子里似乎有些模糊的轮廓浮现,关于她这九年的虚掷青春,无怨无悔……

    一路奔出房门,她蹲在鲤鱼池边,急喘着。

    纤指捂住心房,那里,跳得好快,几乎要由胸口蹦了出来──

    怎会──像个花痴似的,做出这种举动呢?

    当时,脑子里只想着,他昨夜的温柔,想着他曾经烙在唇上的温度,想着、想着被他那样碰触的感觉,于是就──

    无尽懊恼地盯视着水中倒影,脸颊红艳艳的,她捧着发烫的脸蛋,担心那样的热度一辈子都要退不下来了。

    镇定点,孟心芽,你有点出息,不过是一个吻,孩子都生过了,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的──

    可是、可是──心底有声音反驳回来,那是不一样的,当年她嫁进来,并没有在新婚之夜与他圆房,她也一直以为,夫妻就只要睡在一块便成了。

    爹怕是察觉了,要妻妾中入门时日最短、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