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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也认栽-第3部分

为温顺的小姨娘教导她一些闺房之事,暗示她主动些。

    有哪个当丈夫的,会娶妻半年,连妻子更衣都特别回避的呢?

    他甚至不只一次用言词暗示她,如果哪一天,他无法与她白首,她就去找她的幸福,别让他耽误了她。

    他在为她留后路!

    她隐约察觉到,他并不想与她圆房,如果她不主动,那么他们一辈子都会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了!

    她并不想这样,她知道陆家娶她进门是要传宗接代的。

    于是她说:“如果你不要我,大可直接休了我,若当我是你的妻子,就让我为你生孩子。”

    他极惊讶她会这么说,迟疑道:“可是……我也许活不久……”

    “那我就为你守一辈子的寡,不管你碰不碰我都是一样的,我不是荡妇,别要我去勾搭丈夫以外的男人。”

    她说得很直,直得吓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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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明白,纵然他刻意保留住她的完璧之身,哪天他死了,她也不会改嫁。她的表情如是坚决地告诉他。

    他们是在那一天,落实了夫妻名分。

    她其实很清楚,他与她亲密,为的只是深到无法承载的愧疚,无关男女情爱或者其它,起码她懂了夫妻间是怎么回事,更甚者,给她个孩子和希望,陪伴着她,若真让她什么也不懂,胡里胡涂守一辈子的寡,那就真的太混帐了。

    那晚,他给过她太多机会,并告诉她,若是后悔,随时可以喊停。

    小姨娘悄悄塞给她好几本的春宫书,她努力地看着,努力地学,一心只想当他称职的好妻子。他不积极,甚至不刻意撩拨欲望,一心想给她留后路的他,自是不会有太热烈的掠夺行径,于是她不能不主动,挖空脑子里所见所闻,也不知对或不对地碰触、亲吻他的身体,撩动情欲。对于一个未解人事的小姑娘,她算是热情得过分了,不让他有改变主意的余地,也证明了她的决心。

    那时的她,只怕他不要她,只怕没能为他留下些什么,根本顾不得羞怯或少女矜持。

    而后,他抓住皓腕,压住她妄动的身躯,眼神极其复杂。“芽儿,你──当真?”

    “你娶了我,却不碰我,这叫羞辱。你知不知道,大家背后都在笑我,笑我没本事、笑我没地位、笑我、笑我──”两颗清泪掉了下来,他倒吸了口气,这才明白他自以为是的体贴,伤害她有多深。

    下一刻,他放纵自己,贯穿了稚嫩娇躯。

    因为他终于明白,对她最好的保障,不是这副完整的身体。她嫁了他,纵使保有清白之身又能如何呢?在世人的眼里,她已是陆家妇。

    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巩固她在陆家的地位,如果能有个儿子,更没人可以看轻她,不必担心有谁会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如果她已打定主意在陆家终老一生的话。

    这是目前的他,所能给予她,最大的保障了。

    她懂的,她其实都懂。

    他碰她,不是因为他想要她,也不是担心无人延续香火,而是为了保护她,他只是换了个方式,在给她留后路罢了。

    他一直,都是她所认定的,那个温柔宽厚的陆君遥。整个陆家大宅,若说有谁真正替她着想,那也只有他一个。

    也因此,她可以将自己交给他,为他付出所有她能付出的,以青春岁月为他守住家园,至今,不曾怨悔。

    就算……再等上几个九年,耗去她的一生,她想,她还是愿意这么做,只因是他呵──

    陆君遥。

    短短三个字,在她心湖间,荡开最柔软的春潮。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细细小小的朗读声断断续续由树底下传来,陆君遥满意地收回目光。

    晚膳前,盼儿得完整默出文章与意涵。他宠孩子,但在学习上却是不打折扣的严师。

    可盼儿仍爱跟着他,不只学习书本上的,连决策生意上的细节,也极感兴趣,小人儿算盘拨得响当当呢,看来真是块j商的料,也许再多个十年,他就可以享清福了。

    起风了,留意到天候稍稍转凉,他起身,到孟心芽房里想为女儿取件袄子保暖。他记得前些时候芽儿请了人到府里来为孩子量身裁了几件衣裳,就搁置在她那儿……

    拉开木柜,淡淡的檀香味儿飘来,这里头搁的是她平日穿惯的衣物。他合上,又拉开另一层,左手边整齐迭放着祈儿的衣物,右手边是盼儿,他随手取了件,关上。

    临去前,瞥见最上层木柜露出一截藕色衣料,他顺手拉开夹层,将衣料迭放好。要再关回时,手肘不经意碰着了什么,堆栈好的衣物移位,他伸手去扶,因此而留意到压在底下的锦盒。

    这盒子……有点眼熟,他一时想不起来。

    好奇驱使下,他打开锦盒,流光灿灿,唤起他熟悉又似陌生的记忆。

    指尖抚过上头的吉祥绳结,这颗琉璃珠……他想起来了,是七岁时爹送给他保平安的,十岁那年,他已赠予一名清秀可爱的小丫头,因为他希望这能带给她平安喜乐,永远保有纯善真诚的性灵,无病无痛、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别像他……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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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喊我丫丫,大伙儿都叫丫头。”

    “丫头吗?”他浅笑,抚弄她长长的发辫。

    于是,他也就喊她丫头,而她也只管喊他陆哥哥,从没想过要探问对方实名。

    丫丫、丫丫……芽儿?!是她吗?

    那么,她会嫁他,不是偶然?

    这样的联想,带给他太大的震惊。

    身为陆家独子,传承家业是他责无旁贷的重担,三岁习字,四岁熟读四书五经,五岁已随着父亲见习……认识她的那一年,他十岁,只知她是商铺里管事的独生女儿,与她交好是偶然,只因她纯净而不矫饰的真性情讨他欢喜。

    像是一股暖流,浅浅流过心扉,那是年少最纯净的记忆。

    于是每回过去巡视商铺,审理帐目时,总会在那儿待个半日,与她说说话。

    她知道他的身子骨不好,在他身体不适、时而轻咳时,小手会好忙地替他拍背,透出掩不住的关怀。肩上扛的担子极沈,要说他不累吗?其实总会有那么一点透不过气,只是他不能喊累、也没有卸下的权利,只能扛着。这样的力不从心,小人儿看出来了──

    “我长大,也要学做生意,帮你做这些工作,这样你就不用心烦,身体才会好起来。”

    他感动于这句贴心稚语,将挂在胸前的琉璃珠赠她,回报这片情谊。

    那年冬天,他生了一场大病,健康状态更是大不如前。冬去春回,当他能下床走动时,与她也断了讯,问了不少人,都说她与管事父女不知去向,这段仅仅半年的情谊,就这么无疾而终。

    他以为,仅仅如此了……没想到事隔多年,这琉璃珠会再度出现眼前。

    她说,要帮他打理家业,不教他心烦,好好养病,让身体好起来……再回想芽儿的坚决,他忽然懂了。

    他的丫头知道是他,所以在他病弱时下嫁,为他分担一切,如此情深意重……

    这样的心意,他怎么会以为,她对他没有爱情呢?早在他认识她、甚至不曾对她动心以前,她就已那样默默爱他了。

    她不说,又拙于表达,只知一股儿傻劲地做,若是他没察觉,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晓,难怪福伯要说她傻。

    他眼眶微热,动容于她这痴傻的情意。

    悄悄将琉璃珠放回,还原成他没来之前的状态。她不说,他便不戳破,默默将她珍贵的心意收藏在胸臆间,要是哪天她愿意说了,他也会笑着承情。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宁静的书房,响起细细的朗读声,小人儿执笔端坐,吟一句,默写下一句。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陆君遥专注聆听,低头审视。“下一句。”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一口气念完成段,仰头等候父亲回应。

    “嗯,很好。”摸摸女儿的头,不经意仰眸,对上妻子的视线,发现并不是停留在账本上。当他露出疑问的眼神,她又收回注视女儿的目光,继续看帐。

    他不以为意,给了女儿一记微笑。“继续。”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侧耳聆听半晌,视线由窗外拉回,数不清第几次,又对上孟心芽恍惚的眼神。

    “芽儿,我们在这里会吵到你吗?”她一直在分心。“要不,盼儿,到我房里去。”

    “不!不用……我、我是说……不会影响……你们可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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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君遥凝思了会儿。“今天到这里就好,盼儿,去找奶娘,你该睡了。”

    “好。”乖巧地跳下椅子,招招手要他弯下身。陆君遥会意,笑笑地蹲身凑上脸颊,让她亲了一记,互道晚安。

    等盼儿走远,他才转身,定定审视她。“芽儿,你在想什么?”

    “没、没有。”她盯着墨渍饱满的笔尖。

    “没有吗?你比女儿还不专心。”拿开毫笔,勾起她的脸蛋,细细搜寻脸上每一分表情。

    她还不擅于展露情绪,所以他得多花些心神,由她脸上读取心思。

    方才,有好几次,他在她凝视盼儿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欣羡。她在羡慕盼儿?又羡慕盼儿什么?

    定神凝思了会儿,想起许久以前,那名唤丫头的女孩,总爱听他用轻柔好听的嗓音吟念文章,未必真懂其意,只是用崇拜又仰慕的眼神,无比专注地迎视他──

    她爹会用宠爱又没辙的表情斥离她,要她别赖着少主人耽误正事,但他其实不讨厌这种感觉。在念文章给她听时,暂时忘了肩上重责,心境是无比轻松的,他其实感谢她给了他片刻宁静,什么也不想,单纯放松自己。

    也因此,每回来总要耽搁上大半天。那是他舒缓情绪的一种方式,旁人不会懂,只当这家商铺是怎地,特别赚钱抑或忒教人伤神?

    想起那双眼神,带着纯真的仰慕……他似是有些懂了。

    “芽儿,你读过书吗?”

    她奇怪地瞟他一眼。“我识字。”不识字怎么看帐、怎么做生意。

    他失笑。“我知道。我是问,单单纯纯享受学习的快乐,像盼儿那样。”

    她表情微僵。“没有。”

    识字,是因为生活上必须,不是为了那些崇高的思想。

    她不是那种精于琴棋书画的才女,若他要那种妻子,恐怕得失望了,她只懂怎么当个俗气的商人,不懂那些风花雪月。

    她不羡慕能读书的人,只是羡慕……能被他温柔指导、听他吟颂诗文的人。

    拉起她,双臂圈上纤腰。在他努力不懈地亲近下,她已不会再为这样的肢体亲密而顿感无措,左手缠上他后腰,右手掌心平放胸膛,脸容贴近胸臆,她喜欢靠在他胸口,倾听他沈稳的心跳。

    “芽儿,从今天开始,我每天念一首诗给你听。”

    他发现了,他送她的簪子,她每天都簪在发上,从没换过。他给她的,是那么少,教她只能在有限的温情中一再回味。

    于是,他开始会不期然送她一些小东西,有时是女儿家的小饰品,有时是逛街顺手买下的新奇古玩,在路上见着了哪个女孩家衣裳样式不错,他会问哪儿做的,然后也请来师傅为她裁几件……对了,他还买胭脂水粉。

    犹记当时,她面无表情回他:“我没空抹胭脂。”

    “我爱看。”

    “……”

    于是,他又留意到,朱唇上淡淡妆点的色泽,教他每每有俯身轻尝的冲动。

    女为悦己者容啊,她的心思,那样明显。

    他心里明白,即使这一刻她依然没表示什么,但他为她念的每一首诗,她必然会悄悄典藏在心底,独自一人时才来再三回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淡淡哼吟,唇瓣轻扫过螓首、蛾眉。“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每念一句,细雨般绵柔的吻便落在娇容。“征夫怀往路,起视夜何其……”

    她有些怔愣,没料到他吟的会是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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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发……夫妻。在他眼中,他们算是恩爱吗?

    浅浅的低吟,代她道出这些年的等待,以及心意。“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随着益发温存的拂吻,她恍似受到蛊惑,眼眸缓缓垂敛,等待承接他的爱怜──

    “长相思。”随着语句的收尾,浅啄的唇往下压,四片唇瓣贴合,好似同时烙下承诺。

    “哗!”诧异的惊叹声自花雕窗口响起,即使是聋子恐怕都听得分明,更别提陆君遥这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

    小两口迅速分开,有志一同地撇头看往窗外浮出的两颗人头。

    第二次了……孟心芽很难不脸红。

    “呃……这个……”陆君遥清了清喉咙,试图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福伯,你──几时来的?”

    “刚来、刚来,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嘛,我只是路过,当我不存在。”老人家摇头摆手,粉饰太平。

    “哪有?福爷爷,我们明明来很久了,还听爹念完整整一首诗──”小嘴被掩住,诚实过头的陆家二小姐立时被“灭口”。

    “我们先走一步了,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尽情发挥,别让我们给打扰了啊!”咿唔声愈飘愈远,似在抗议壮志未酬。

    “……”房内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了好半晌──“你要继续吗?”当事人总要给她尊重一下,虽然料到她又会去研究木门的雕镂纹路。

    出乎意料地,她抬起头,水眸晶灿动人,直视着他。“如果我说,我想继续呢?”

    应该,不会再有人打扰了……吧?

    她不要像上回,那感觉就好像、好像──看到一笔利润惊人的生意,当下没立刻去做,让别人赚走了,才来懊恼不已……

    她那鼓足了勇气的模样,好可爱。他探手轻掬娇容,用不着她邀请,他也渴望极了一亲芳泽──

    “啊!”这一次,是门缝边。

    “福爷爷,你挡到我了啦。”

    “嘘,不要吵。”

    “那你分人家看嘛。”

    “就是现在了,快,给她亲下去!”简直兴奋得过分,只差没摇旗吶喊助阵。

    “啊啊啊,压到人家的脸了啦──”

    无力,完全地──无力。

    陆君遥闭了下眼,彻彻底底无言以对。

    居然带头胡搞,这、这福伯真是──为老不尊。

    芽儿又闪去研究雕花窗台了。

    “我建议你们进来看,如何?”无奈,泄气地拉开门,一大一小的人球滚了进来,跌在他脚边。

    “呃、呵呵、这个……路上经过……”

    “这个刚刚说过了。”面无表情地提醒。

    “那、那我扫地、扫地!”

    “……好吧,你慢慢扫。芽儿,我先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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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心芽模糊哼应了声,还抬不起千斤重的头。

    “啊?不亲了哦?”福伯冒出一句,无尽惋惜的叹气。

    “……”走人!

    第六章

    午后,柔柔的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几许暖意。

    道道剑光,如流星般舞动,只见黄叶片片,锐芒点点。

    薄如蝉翼的软剑,在他掌心挥洒自如,有流水般的柔软,亦有金石般的刚强,剑身宛若无形,融入疾光之中。

    枝头落叶片片,随流光而舞动,待剑式一收,落了地的黄叶──无一完整。

    能在移动中的叶子上划出几刀,需要多高的武学修为?师父说过,移动中的目标是最难掌握的,尤其愈是轻如鸿羽的事物,更难,因为它们的行进速度无法掌控,也因为它不像钢铁,可用蛮力解决。

    祈儿发怔地看着满地碎叶。

    这──应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事吧?

    收了内力,徐徐吐息,陆君遥留意到半掩身在拱桥后的身影。

    “祈儿?过来呀。”

    祈儿考虑了片刻,半犹豫地走近。

    “来多久了?往后来了就进去坐,别站外头。”

    “我、我只是来找盼儿。”像要撇清什么,急忙澄清,绝对不承认是被爹好厉害的功夫给吸引,驻足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