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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169部分

巴,登时把那老账房门牙抽掉了三颗,一口血当时就流了出来。

    上官世杰把手一挥,吼道:“困住了,按照名单拿人,走脱一个,我扒你们的皮!”

    巡捕差役们轰然一声喏,便冲进了洛府,一时间把整个洛府搞得鸡飞狗跳,哭喊震天。

    福建按擦使司,按察使乔虎小心翼翼地给面前一个青袍人续满了茶水,满脸堆笑道:“昔年锦衣卫威震天下的时候,本司还是一个小小的分道巡察,而今多少年过去了,锦衣卫重建缇骑,威风不减当年呐。这些j商刁民,就在本司眼皮子底下私通倭寇和南洋大盗陈祖义,本司竟然不曾察觉。可锦衣卫对福州情形竟然了如指掌,本司实在惭愧的很。锦衣卫身在金陵,目视天下,一切魑魅魍魉,都难逃锦衣卫法眼啊。”

    乔虎说完,两口匣子便推了出来:“本司久仰纪大人、刘大人威名,只可惜一直做外官,难于拜谒尊颜,这点东西,还请阁下代为交给纪纲人、刘玉珏两位大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至于上面这封东西,则是送与阁下的。”

    对面坐着的那青袍人瞟了一眼,两口匣子从桌上推过来,摩擦的感觉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看来都是干货,最上面还有一封东西,也是厚厚的,脸上酷厉的线条就柔和了些,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拨着茶叶说道:“按擦使大人勿需自责,我们知道谁是倭寇和海盗的耳目,是有特别的原因的,这些人公开身份都是士绅商贾、福州名流,甚至还和知府攀上了亲戚,大人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接下来拷问人犯,追缉帮凶,这些事大人可得用心了。”

    那人抬起眼皮,瞄了乔虎一眼,压低声音道:“辅国公总揽五省军政大权,手上有王命旗牌、尚方宝剑,一品大员也斩得。做官么,看得就是风色,这时候谁不顺着辅国公的风口儿转,丢了前程事小,要杀头的!”

    乔虎屁股底下好像插了几根针似的,他不安地扭了扭身子,陪笑道:“多谢提点,总督大人的命令,本司从不敢怠忽大意的,本官一定秉公执法,对这些私通匪盗的j商刁民,绝不辜息!”

    闽县,孙家船行,船主孙奕凡接了一个操京都口音的人上船之后,就把伙计们都轰上岸了,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两人出来。

    船舱里,那一口凤阳腔的京都人已站起身来,拿起竹笠扣在头上,对孙奕凡道:“洛家、李家、侯家等几家与倭寇、海盗有瓜葛的,如今都抓了起来,拷问之后,给他们做事的爪牙也将捕杀殆尽,倭寇和海盗在陆上的耳目剩不下几个了。这是你的好机会,夏老板说,要你趁此良机,尽可能地取得他们的信任,成为他们在陆地上最得力的耳目。”

    “卑职遵命!”

    那人道:“我走了,需要用到你时,我们会再和你联络!”

    那人一掀舱帘,匆匆离开了。老孙头慢慢地走上船头,船头微微一沉,他的儿子赤脚跳上船来,这人光着脊梁,一身水锈,身材不高却生得彪悍,脸扁眼长大嘴岔子,好像一只蛤蟆精似的,虽然难看,却有一股纠纠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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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瞟了眼那京都人的背影,向孙奕凡问道:“爹,那人是干什么的啊,有私货要夹带么?”

    老孙头横了他一眼,训斥道:“多嘴!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孙奕凡扭头想要走回船舱,想了想又回过头,对儿子道:“跟我进来,爹有话对你说!”

    杭州府大牢前两天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身负命案的要犯,其他的犯人能放的都放了,一些莫名其妙被放出去的犯人欢天喜地的到处打听,还以为朝廷有什么大喜事,大赦天下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原因,就知道从京里来了一个叫陈东的锦衣千户,结果牢里的犯人就都给放了。

    结果只过了两天功夫,他们就知道这位陈千户为什么要放人了,因为……他要抓人,要抓好多好多人,不把这些小偷小摸、坑蒙拐骗的犯人给放了,他都没地方关这么多犯人。

    仅仅两天,杭州府大牢被陈东改造成了诏狱一般的人间地狱,十八般刑罚全都搬了来,犯人从浙东各地源源不断地送到这儿来,每天都能看见囚车在杭州府大牢进进出出。

    在海上打倭寇不容易,是因为他们可以随时逃遁,也可以随时登岸。他们在沿海众多的汉j耳目,使得他们在陆地上来去无踪十分难缠,以浙东几个卫所的驻军,根本看顾不过来这么大片的国土,只靠一双腿,也无法及时追击倭寇,实行有效打击。

    夏浔剿倭的第一步,就是刺瞎他们的眼睛,弄聋他们的耳朵,叫他们靠不了岸,靠岸就眼聋耳瞎,自己往枪口上撞。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肃清汉j。

    夏浔动用了锦衣卫和潜龙,而且还大量招募原来与双屿岛有走私关系的浙东平民、商贩为耳目,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同时颁布了通倭连坐法,对汉j及辜息纵容汉j者坚决镇压,毫不手软,通过这种手段,只要抓住几个通倭的汉j,通过他们之口,就能盘问出更多的倭寇耳目。一时间,新组的水师轰轰烈烈地练着兵,各地官府在夏浔这位五省总督的驱策之下,已经展开了一场另类的“坚壁清野”!

    “咣啷!”

    大门开了,一个面无人色的男子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狱吏架着拖了进来,陈东在牢房里正对面倚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公案,这就是他办公署衙的地方了,大牢里弥漫着皮肉的焦糊味儿,凄厉的惨叫声,好像人间地狱一般,那人本来就惊恐已极,被拖进来之后,眼见左右一幢幢牢房内好像十八层地狱里小鬼上刑一般的恐怖景象,吓得双腿僵直,被拖到陈东面前时,身子一阵哆嗦,衣襟下摆就湿了。

    陈东端着茶壶,对着壶嘴儿喝了一气,往桌上重重地一顿,一指旁边空着的一间牢房,吩咐道:“架上,架上,用刑!”

    “不要啊老爷!”

    那人快被吓疯了,号啕大哭道:“我招!我招啊老爷!您要问什么我全招!”

    陈东抓过一副纸笔,塞到一个临时抓差过来的胥吏手里,说道:“去去,录口供,他都知道哪些人收受倭寇好处,与倭人通风报信,抄下来,照着名单抓人,举报有功,诬告罪加一等,跟他说清楚了。”然后一拍桌子,吆喝道:“下一个!”

    山东,福山脚下,一座庄园。

    庄园外地上躺着几具死尸,看模样是经过了一番厮杀。

    此刻,庄院外围了几十号人,人人持刀拿枪,中间拥着一个身穿白袍,头系黑色束额,手持狭锋单刀的青年,容颜俊美如处子,可那满脸的杀气,却叫人不寒而栗。

    院墙上,慢慢探出一个头来,向着外面嘶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杀我的兄弟?”

    那俊美青年朗声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莲花开处千万朵,鲁北武定第一家!”

    “鲁北利津?鲁北利津!你们是利津州郝家的人?俺……俺日你姥姥!”

    那人气得直捶墙头,“老子在登州府开香堂收徒弟,和你青州府中间还隔着一个莱州府呢,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你们捞过界啦!”

    那俊美青年自然就是彭梓祺的双胞胎哥哥彭子期了,他冒充了利津州郝家堂口的旗号,听那大汉破口大骂,忍不住哈哈大笑:“滚你娘的蛋!老子才懒得抢你地盘,就这破地方,你请我都不来!”

    墙头那人愕然道:“那……那你为什么杀我的人?”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兴奋地道:“莫非……莫非我的人和你郝家结了仇怨?你说,你说是谁,个人恩怨,个人了结。天下万水俱同源,红花绿叶是一家,你们不能拔我的香头儿啊!”

    彭子期不屑地呸了一声,骂道:“没骨气的东西,你这样的货色,也能开香堂立香火!老子实话对你说了吧,你们私通倭寇,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祖宗,引着倭人来祸害咱们的父老乡亲,死有余辜!老子今天来,是替天行道来了!给我杀!”

    彭子期一声令下,彭家门下弟子一拥而上,头一个就是当年险些受聘杨府的武师周鹏,这人的硬气功如今已经大成,当年就已能够金枪刺喉、颈弯铁棍、排木击背、掌断青砖,如今除了罩门,周身上下已是刀枪不入。

    周鹏向前猛地一撞,轰隆一声,把那墙上撞出一个人形窟窿,像一具坦克似的直接撞了进去,里边那人还趴在墙头,吃他这一撞,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里边有人飞身跃出,一刀劈向他的头顶,铿地一声响,一绺乱发迎风飘散,那人举着震起来的钢刀两眼发直,被周鹏劈胸抓住,大喝一声甩到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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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鹰爪的云万里一个大鹏展翅飞进来,迎面正撞上这个倒霉蛋,云万里一个云里翻身,凌空一脚把他踹飞出去,就抢在周鹏前边冲了进去,一场混战开始了……

    同样的事情在沿海各地不断上演着,谁也没想到五省剿倭总督的第一刀,竟然是砍在自己身上,先剜烂肉!

    夏浔裹着一片腥风血雨,走马上任了!

    第517章 掌印

    祖阿和肥富在金陵又活动了一段时间,结果整个谈判陷入僵局,自辅国公杨旭走后,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礼部的人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皇帝已把是否对日建交这项权力完全下放给辅国公杨旭,想要重开贸易,必得杨旭点头。

    这也就罢了,礼部的人偏偏还把拟定的贸易名单给他们看,共计十二大类千余种商品,列得十分详细,以此表明他们是有诚意建立贸易关系的,问题是日本国的态度不够诚恳,阻碍了贸易关系的建立。

    这些东西一旦得以交易,那都是钱呐,肥富看在眼里,双眼都快变成孔方兄了,奈何,一道门坎卡在那里,这么多的钱想赚也赚不到。祖阿不死心,又想走道衍的门路,他已经打听到道衍和尚在大明皇帝面前拥有何等重要的地位,可惜他的道行比起道衍和尚来差了十八万千里,每次见到道衍,不知不觉就被道衍把话题引到了佛教经义上面,玄之又玄,虚之又虚地神侃一番,迷迷糊糊地回到精舍,才发现自己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祖阿急了,肥富更急,整天缠着祖阿,要求马上回国,伏请将军阁下对大明的条件做出裁断,祖阿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下来,肥富一获允许,立即启程上路,风风火火地赶赴浙东,准备归国。

    宜兴城外,肥富的车队正匆匆驰过,本着贼不走空商也不走空的道理,肥富在自己的车队里塞满了一路下来从大明各地采买的各种奢侈品,湖绣杭绸、艳丽的蜀锦、做工精美的首饰……凭着外交使节的特权,他能把这些商品带到自己船上,运回日本就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路边,只见一支队伍正在操练,士兵们的衣服都杂七杂八的,拿的武器制式也不统一,与他在金陵所见的衣甲鲜明、刀枪锃亮的大明军队不尽相同,肥富纳罕不已,连忙向护送他返回的一个明军总旗官问道:“啊!何大人,这是贵国地方上的军队吗?怎么……衣着、武器如此散乱?”

    那总旗勒了勒马缰,放慢速度,向道边野地里正在持长竹枪训练的士兵瞟了一眼,答道:“贵使误会了,这不是我卫所官兵,而是附近村镇的百姓。五省剿倭总督下令,已在各地建立团练,农闲练兵,以剿来犯之敌!”

    “哦!”

    肥富眼珠转了转,狡黠地道:“大人,农民战力有限,他们能够担负起打击匪寇的重任吗?”

    那总旗官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以为,我们的军队是干什么的?团练民壮不能主动出战,守护自己的村镇、守卫自己的家园,还是办得到的,只要把他们武装起来,不让倭寇来去自如,其他的事么……”

    那总旗一拍自己腰间长刀,杀气腾腾地道:“自然有我们来做!”

    肥富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干笑道:“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啊!那里……又在做什么?在山顶上盖房子么?”

    肥富忽然看见前方一座小山,山头上一些人正在垒起一座巨大的石头房子,不禁惊奇地叫道。

    南方的山都不太高,但是很多,二三百米的小山随处可见,因为不高,在山下看得清清楚楚,看那规模,山头上正在砌起的石头房子底部方圆得有十几丈,房子是越往上往窄的,现在已经建起三丈多高,说是房子,其实更像一座宝塔。

    总旗官看了一眼,说道:“那是烟墩!”

    肥富好奇地道:“烟墩?这是甚么东西?”

    总旗官道:“就是烽火台!”

    肥富惊讶地道:“烽火台?我听说过这东西,好像北方很多,大明的南方……也有吗?”

    总旗官道:“那是自然!其实,自唐末、宋朝以来,江南、闽南等地就有许多烟墩,福州、丰州、泉州、广州,都是有烽火台的,只是不似北方依托于长城,又有官兵始终照料,所以一旦天下太平,就被废弃不顾了,再有百姓撬了石头回家盖房子,所以残存者不多。不过那地基都是在的,这座烽燧就是在旧址上建造的,附近村镇轮流派百姓戍守警戒就行,不费朝廷一文钱。”

    “啊!啊!原来如此……”

    肥富点了点头,悄悄把头缩回了车中。

    赭山镇上,一家小酒馆里,何天阳一脚踩在长凳上,摞下一只酒碗,把下巴上的酒渍一抹,大声说道:“倭寇使些小恩小惠,就诱拐了许多百姓给他们通风报信当汉j。倭人求着跟咱们做生意,干嘛不叫他们出把力气,他们又不是咱们的亲孙子,还能好吃好喝的白送他们不成?嗯,什么?”

    何天阳侧着耳朵听一个手下禀报几句,脸上便露出一副j诈的笑容:“靳战、魏显,你们赶紧划拉划拉,找几个通晓倭话的手下,买卖来啦!”

    手下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道:“老大,什么买卖,怎么还得懂倭话?”

    何天阳道:“倭国使节要回去了,咱们好好送送。弄几个懂倭话的人,换上倭人的衣服,再拖条他们的破船出来,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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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下们一听,立即摩拳擦掌,何天阳又嘱咐道:“都他娘的听清了,人可不能杀喽,老规矩,给他脱得只剩一条兜裆布,叫他们回去向主子哭诉吧,哈哈哈……”

    杭州,浙江都指挥使司。

    帐下甲士林立,按刀挺立,杀气腾腾,两行卫士一字排出,出师堂直到前门,仿佛两道铜墙铁壁,这么多人,偏偏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帅堂上,夏浔静静而坐,面露沉思之色,侧方,监军郑和捧着一杯茶,时而轻抿一口,神态悠闲。

    郑和与夏浔交往虽然不多,却很有好感,郑和能受徐娘娘安排,代表娘娘参加定国公的宴会,为大皇子朱高炽撑腰,基本上也就坐实了他的派系,仅凭这两点,他就不会妄用监军之权,干涉夏浔的行动。更何况还有师傅道衍的嘱咐,以及夏浔为他儿子安排的前程……

    同一派系的人,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也有明争暗斗抢夺功劳的时候,但是郑和这个监军,是肯定不会拖夏浔后腿了。

    浙江都指挥使司隶属左军都督府,下辖杭州前卫、杭州后卫、台州卫、宁波卫等十多个卫的兵马,夏浔统率五省兵马,指挥部就设在遭受倭患最重的浙江,他赶到杭州前,就已下了军令,命各卫都司准时赶到,分派任务,此刻距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这是夏浔与浙东诸卫将领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浙东诸卫或多或少都掺和进了栽赃丑闻案,他们之中大部分未必参与了秘谋,但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哪怕明知事有蹊跷,因为个人利益所在,还是不光彩地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只不过随着都指挥使洛宇和太仓卫都司纪文贺的暴死,所有线索都断了,现在已经追查不下去。夏浔虽然自组了水师,但那是用来海上反击和直至登陆日本本土做战之用的,在此之前,需要先让倭寇无机可乘,把他们从陆地上全赶出去,这样,就必须用到驻扎在沿海各省的官兵。

    山东、南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