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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余辉-第39部分

    的狠话。停了几秒,一干人都把头转了回去。喝酒的继续喝酒,吃东西的继续往嘴里塞,几个说笑中的也重新拾起话题。图拉克向希拉睿娅露出感激地神情。希拉睿娅心想:‘这算什么啊!’她有些羞怯地回去忙她自己的事了。过了一会儿,查尔斯鲁缇衣衫整齐地从正门走了进来。不过图拉克从他脸上的表情一眼就看出他刚在楼上与希拉睿娅温存过。会魔法就不必爬梯子了——他心里嘀咕道。

    “我们又聚在一起了。”拉杰布感慨地说。“我出师两年,有了自己的制革作坊。尤拉尔也被允许抄撰皇家艺术院的诗词歌谱了。海德蕾开始当她父亲的下手,在旅馆里面当女招待。法拉呢,前几天听说你那当鱼市老板的老爹也让你管帐了。当然,最出息的还是查鲁。这店里至少有一半人是冲着你来的。至于一直被我们以为要赖在父母身边的公子哥特克,竟然连将军都当过了。”

    “不是将军,是监军。哦!最后是第七军团的督军。”图拉克谦虚地说。

    “军团长?”拉杰布惊讶地说:“手下有近一万人了罢。”

    图拉克不乏骄傲地嘿嘿笑道:“那时刚熬过死灰峰一战,第七军团只有四千多兵力罢。”

    法拉冷冷问:“你的第三军团呢?”

    拉杰布毫不容易挑起的热烈谈兴一下子冷了下来。

    图拉克迟疑了一下,眼神黯淡地说:“第三军团为了维持战线,自军团长罗维?希斯以下全军为帝国尽忠了。”

    法拉没有说什么,她的脸上却带着足以捅开图拉克旧伤口的疑问——你呢?作为第三军团一员的你为何活了下来?

    查尔斯鲁缇咳嗽了一下。“当时情况危急,能不能活下来纯粹是靠神的庇佑和自己的运气。除了皇帝的中军后营,我身处整个战场最安全的飞行城堡上。可即便这样,阚迪城堡还是给打了下来。我和好几个大法师埋在数百吨的废墟里,差点就死在那里。我们传送到图拉克身边的时候,他和他的保镖两个人也正被几百只食尸鬼追杀。再晚几秒钟,估计能看到的就只剩几块碎肉了。”

    他说的话,其它人还是相信的。

    拉杰布道:“我就说特克不是那种只顾自己逃生而抛弃朋友的人。那时候他一定不知道绍夫在哪里,所以才来不及带上他。”他面对图拉克问:“对吗?”

    图拉克默然点了点头。事实上,即使他找到绍夫,带着他一起逃走,最后陷入‘虫子女人’的陷阱时,估计绍夫还是难逃一死。

    现场气氛有些缓和。图拉克并不怪法拉,悲伤中的人总要找些东西来责怪才能摆脱太过负面的情绪。图拉克只是不希望自己变成被责怪的一方,所以才避着不肯见这帮平民老朋友。

    法拉带着哀伤的声调问:“查鲁说,他有遗言带给我?”

    图拉克埋怨地瞅了查尔斯鲁缇一眼,查尔斯鲁缇默不作声。图拉克只得转述邵夫最后说的话:“他说,‘不要再等我了’。”

    “就这一句?”海德蕾和法拉异口同声地问。

    其实还有一句,‘不要告诉法拉我现在的样子’。不过图拉克觉得还是该尊重死者的遗愿。他缓缓点头。

    两个女人中海德蕾属于较有主见的。她代闺友问图拉克:“我们都听说了你的冒险事迹。你真得是从亡灵之神的神殿里救出了精灵族的公主吗?”

    “不仅仅是我。”图拉克这次倒谦虚起来。“还有查鲁,帕贾玛和赫蜜斯两位大法师,还有女战士摩缇葵拉。”

    “说书的添油加醋,在这里加了一整段亡灵如何如何残害我们被俘官兵的描述。你们亲眼所见,这也是真的啦?”

    图拉克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关于亡灵使用炼金术提取活人身上能量的事,图拉克一行回来后都向皇帝和法师行会交待了。对帝国政府而言,这是掀起民众对亡灵的仇恨,进而为去年的战争正名的好题材。

    “那就对了。既然你们不是在哭泣之日的战斗期间见到了邵夫,也不可能是在去亡灵神殿的路上遇上了他——否则他也会成为拯救小队的一份子,我猜邵夫一定是成了亡灵的俘虏,所以特克你才被托付带回遗言的。”虽然出身低下,也没受过什么教育,海德蕾的智力一点不逊色于那些所谓的贵族精英。她的猜测无疑是正确的。

    图拉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海德蕾追问道:“他当时的状态如何?”

    “很不好。”图拉克勉强回答。

    法拉几乎是愤怒地责问道:“不好到连走路都不行了吗?还是你觉得他会拖累你们,让你们无法完成拯救那个重要非凡的女精灵的任务!难道十多年的交情,对你来说还抵不上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年的精灵?难道真像故事里所说,你们皇族的心都是用冷酷的金子打造的?”

    说书人用的是‘高贵的金子’,不是‘冷酷的金子’。不过似乎也差不多。

    拉杰布低着头问查尔斯鲁缇:“你怎么看?”他似乎也不怎么相信图拉克。

    查尔斯鲁缇见图拉克不吭声,只得替他和自己辩护道:“但凡邵夫能走,就算能爬也好,我们都会想办法帮助他的。”换而言之,邵夫当时根本就无法动弹了。

    沉默寡言的抄撰师尤拉尔由口袋里翻找出一张折了又折的纸,打开平摊在桌面上。上面画的是一个巫妖的形象,瘦骨嶙峋的体态,苍老黯淡的面孔,干草一般杂乱的头发。真不知道他从哪本古书中偷偷撕下这幅画的,却委实与邵夫全身精血被亡灵榨干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图拉克倒抽了口冷气,这举动已然说明他对这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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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相信。”法拉大叫,再次惊动整个酒馆里的客人。在另一头柜台里忙碌的希拉睿娅也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来。不过法拉的情绪已经无法自控。“是啊!你是王子殿下,你则是纳迦斯法师阁下。而我的邵夫只是个平民百姓,只是个能够抛弃的普通士兵。可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一切,我生命中的皇帝。没错,是亡灵夺走了他的生命。然而当你们有能力也有机会救他的时候,你们毫无愧疚地放弃了他,只留下一句狗屁不通的遗言。你们的双手,同样沾满邵夫的鲜血。”说话这些,她站起身像幽魂般穿过人群逃了出去。

    海德蕾迟疑了一下,终于跟在法拉身后跑出了酒馆。

    客人们看了一会儿,见图拉克那桌的人都沉默着,希拉睿娅又用目光扫视四周,便又恢复原有的状态。酒馆里的气氛,却明显透露出一丝异样。

    拉杰布对两位身份高贵的朋友说:“别放心上,她只是悲伤过度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查尔斯鲁缇苦笑着叹了口气。“或许法拉说得对。是我给了邵夫月籽的种子,让他不必继续再忍受折磨。不过真得论起来,我的确与邵夫的死脱不了干系。”

    拉杰布呆了一下,才委婉地说:“你那是帮他获得了解脱。不过,特克,难道你就没有其它办法可以帮邵夫吗?至少给他一个过得去的葬礼,带回些值得法拉纪念的遗物也好。”他似乎也把图拉克看作能力远强于查尔斯鲁缇的角色了。年幼时那个爱喝酒、吵闹、打架的玩伴特克,已让位给无所不能的图拉克王子。

    图拉克缓缓站起身。他的脸紧绷着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说完,他没待拉杰布的回应,就转身向外走去。

    查尔斯鲁缇想要追上去,却被希拉睿娅拉住了。“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朋友的安慰。他是个大人了,有些槛需要让他自己迈过去。否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心结。”

    尤拉尔却说:“我倒觉得他表现得很好。虽然邵夫是我们的朋友,但图拉克毕竟是皇位的继承人。如果为了一个人的生死或一个人的指责就动情伤神的,那他一天都撑不过去。阿蔢达尼亚的战争死了一万多人,难道皇帝会为此寝食难安吗?不会,他觉得他在为帝国打造和平安定的未来。所以即便图拉克为了精灵公主而牺牲邵夫,我们也只能为邵夫的死所换得的政治利益感到骄傲。”

    拉杰布尴尬地说:“你这想法最好不要告诉法拉和海德蕾。”

    尤拉尔耸了耸肩。“所以女人都做不了大事。”他站起身,拍了拍查尔斯鲁缇的肩。“听说你要竞选大法师?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支会我一声。”说完,他也离开了酒馆。尤拉尔向来是几个人中功利心最强的一个。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图拉克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

    如果只是努尔五世或维查耶娜王妃对他寄以额外的期望,他也只得理解为是父母对自己的鞭策(虽然这带给他的更多是无奈和烦恼)。法拉,她还提起十多年的交情,难道这些年来图拉克不是一直以平等地身份对待他们?包括法拉在内的这几个人既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就必须接受图拉克于生俱来却已被自我约束的能力。图拉克所求的,无过于暂时摆脱强加在他身上的义务,以及那些所谓的皇族的仪礼。然而在邵夫的问题上,法拉要求的却恰恰是图拉克所不愿意承担的那份责任——作为统治者,决定哪些应该坚守哪些应该舍弃的责任。对某些人而言,这是国家、人民之类的大义所交付的必然使命;对图拉克而言,这只是滥用权力的一个借口。

    表明上的愤怒或许仅是如此。但在更深的层次上,图拉克则因为自己的不作为深深自责。

    假使他是政策的决定者,他会不会为了留下一个百年后的虚名而贸然发动一场胜负未卜的战争呢?不会!假使他是战争的策划者,他会不会驱使这些充满激|情的士兵深入死灰峰之类的腹地,与冷酷无情的亡灵做生死的厮杀呢?不会!假使他是军团的指挥官,他会不会为了一己的愚忠而带着数千条生命与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同归于尽呢?不会!——可惜他并不是上述任何一个角色。他只是个空挂了王子头衔的无能之徒,整日为了逃避或讨好自己的皇帝父亲忙忙碌碌。有那么多人因为他头上那虚幻的光环聚集到他的身边,他所能给予的又有些什么?卡尼卡萨的枉死,克睿莎的悲伤,邵夫的绝望,法拉的眼泪,以及利亚?葆兹无谓的期待。

    渐渐地,图拉克心里没了愤怒,也没了内疚。他只是盲目地走着,希望命运之流能将他冲回这一切发生前的时刻。本能,只是将他带回了他自己的宅邸,而且是他夜归时经常出入的后门。他自嘲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准备叫醒早睡的看门人。

    “王子殿下?”一个黑影由淡淡的夜雾中走了出来。

    图拉克嗯了一声,这才发现面前的是一个肤色偏暗的陌生精灵。“我认识你吗?”他毫不惊慌地问。

    “我是赛维鲁。从你出生的那刻起我就认识你,然而你却未必认得我。”

    图拉克有些意外地蹙起了眉。“影子廷的赛维鲁?”

    精灵笑了。“是的。”

    “很高兴。”图拉克伸出手来。“不,应该说很惊讶。”他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精灵握了握图拉克的手。他的手并不像图拉克想象的那样冰冷,而是很暖和且带着略微的湿润感,与平常人完全一样。

    “影子廷的首领主动找上我,不会是因为我犯了什么大过错,皇帝派你来警告我的罢。”图拉克开玩笑似的问。遇上赛维鲁且知道他真实身份,却还能如此镇定的,或许也只有图拉克了。

    赛维鲁也轻飘飘地问:“你觉得你犯了什么错吗?”

    图拉克摇了摇头。

    “嗯。”赛维鲁道:“我是为我的一个手下袭击你的事,特意找来向你道歉的。”

    “她不是你派的?”图拉克决定让赛维鲁亲口确定一下。

    赛维鲁眨了眨眼。“不是。”

    图拉克的笑容显得有些促狭。“那是谁的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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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维鲁用两个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我也正头痛呢!虽然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惜某个关键人物的自杀把唯一线索给掐断了。而执行刺杀计划的又逃亡中,想逮到她还真不容易。”

    图拉克笑得更灿烂了。“影子廷的首领竟然也会头痛,确实令我感到意外。”

    “关键是她躲藏的地方,是我不敢轻易踏足的所在。”

    图拉克止住了笑。他扬了扬眉毛:“非常理解。反正能想出这主意的,也就是与我有亲戚关系的几个人或者是他们的得力部下。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尽量委婉地告诉皇帝,以免他太过动怒。”

    “你和皇帝陛下一样,也觉得刺客躲藏的地方,必定与策划的主谋有关?”赛维鲁的语气像是在咨询一位朋友。

    “还有其他的可能吗?”图拉克反问道。

    赛维鲁盯着图拉克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叹息道:“你要么是完全不知情,要么就是这一世代中掩饰功夫最厉害的阴谋家。我宁愿相信你是前者,否则下一个需要我亲自出手对付的恐怕就是你了。”

    图拉克不安起来。“你是说伊利芙儿吗?她在我家里?”

    “没错,那小女孩就躲在你的府上。我亲眼看她溜进去的,半个时辰前。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受骗上了当,断然没理由继续执行错误的刺杀命令。除非,你和她有什么情感上的纠纷吗?”

    图拉克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他面色慎重地问赛维鲁。“你觉得她真的不再有杀我的念头?”

    “应该不会了。所以我才觉得她找上门来完全不在情理之中啊!我特意候在门口,就是想找你问个理由的。不过如果你担心,只要殿下允许,我也可以先进去替你解决这个‘问题’。”赛维鲁虽是那么说,双脚却在原地没动。他在等待图拉克的回答,而图拉克也知道他的目的。最佳的选择莫过于邀请赛维鲁进门缉捕,这样可以洗清图阿克策划了暗杀他自己的假象的嫌疑,但伊利芙儿就难逃一死了。

    “也许,这个‘问题’我可以自行解决。”图拉克踌躇再三后回答道。

    赛维鲁耸了耸肩,让开了进门的道。图拉克向前走了几步,经过影子廷首领时还侧头看了他一眼。赛维鲁面无表情的站着,没有一丝阻止的意思。直到图拉克叫开门向里走的时候,赛维鲁才发出一声异样的低笑。可当图拉克扭转头,暗色皮肤的精灵早已消失了踪迹。

    图拉克像以往那样自己关上了门。转过身,却发现开门的不是熟悉的看门人,而是穿着平民装束的伊利芙儿。

    “他还没走多远呢。”图拉克道。心底深处,他还是担心伊利芙儿会对他有所不利,所以特意搬了赛维鲁的名字威慑她。

    “赛维鲁根本就没走。”伊利芙儿道。其实她也是猜测多于真实的感觉。“原来他是个精灵,难怪能对影子廷维系那么长时间的控制。”

    说完这两句,两个人就都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半晌,图拉克才咳嗽了一声。“想进屋去谈谈吗?”

    伊利芙儿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不了。”她最后说:“反正我在哪里都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她仰起脸,眼中流露出忧伤的神情。“刚才赛维鲁差点就以为是你自己编造了遭到暗杀的谎言,而我则是你的同谋。如果这误解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就算你是他的儿子也很难自我辩白罢。”

    图拉克缩了缩脖子。“我也吓出一身冷汗来。幸亏你不是有意来陷害我的。”

    伊利芙儿淡淡地笑了笑。“连我的师傅,恋人,都以为我卷入了皇室内部的纷争,你又为何要相信我?”

    “要我去向他解释一下吗?”图拉克略有些愧疚地问。

    “不必了。他给我留了封信,劝我尽快逃离即将到来的清洗。而他本人承受不了如此重大案件的牵连,抛下我一个人自顾自解脱了。”

    “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犹豫再三,图拉克只得这么说。

    这句话,就像在涨水的河堤上开了一个口子。伊利芙儿假装出来的冷漠彻底崩溃了。她的拳头猛烈地捶击在图拉克的胸口,但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这当然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是个尼森哈顿,如果你在死灰峰下战死了;如果你没去救那个女精灵,而是与大部队一起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