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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余辉-第54部分

 连克里普尼二级事务官都被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其他官员更不敢说些什么了。事实上,正是克诺拉连夜派人给罗柯比送去消息,催他回来主持大局的。罗柯比一回来,就把他们几个亲信叫到他的寓所,随之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

    一个女奴看罗柯比气得面红耳赤的,便从另一个奴隶手里端着的水晶壶中倒了一杯晶莹剔透的冰水,呈到他的面前。这女奴一向讨罗柯比喜欢,这么做也是对主子的一片关心。没想到罗柯比正在气头上,非但不领情,还抬起脚猛踹在她的肚子上。家养的女奴惊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她的额头撞开一个钱币大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流了满脸。虽然吃痛,她却再不敢出声,捂着头退到角落,也不敢自行出去包扎伤口。

    罗柯比这时刻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兴致。对他来说,现在看到别人出点血反而能稍稍和缓他的愤怒。他继续大骂,可怜那女奴血流得多了,脚上渐渐无力,缓缓地躺倒在地上。她所流出的血,在她的身躯周围形成触目惊心的一大滩。

    罗柯比的气终于消了点。他挥了挥手,让屋子里其余的奴隶把那女奴抬出去救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别看他往日慈眉善目的,发起狠来可同样是六亲不认。可笑的是,他突然觉得嘴干了,又叫了奴隶来给他倒了杯加了蜂蜜的冰水。喝水的时候,他问克诺拉:“我离开这几天图拉克王子还有什么动静吗?”

    ‘离开?你是陪着新娶的十六岁小妾去锡罗希风流快活去了罢。还怪我们没本事!就算你在,也不敢把一位正牌的王子怎么样。’克诺拉心想。嘴上,他很谦顺地说:“王子殿下倒是足不出户的。不过他的随从迅速地接手了克特里的司法机构,关键性的位置都换上他和安妮塔推荐的人。我听说其它几个城市也大致类似。”

    “动作这么快?”罗柯比沉吟道。他指了指负责港口税收的小吏阿兹里斯。“你是最先见到他的人,第一眼印象怎么样?”

    阿兹里斯畏缩地回答:“王子殿下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间却不怒而威,令人不得仰视之而由衷敬畏。”其余几名官员也纷纷附和他的说法。

    罗柯比脸上疑云更盛。“难道他真那么厉害?曼卡斯传来的消息可并非如此啊!”

    克诺拉道:“我有亲戚在帝都为官。据我们以往的通信来看,皇帝最器重的儿子是皮亚斯王子和王子迦德拉。图拉克王子是幺子,且听说品性顽劣,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有时甚至惹得皇帝陛下不悦。”

    罗柯比微微颌首。“我所了解到的和你类似。”

    其实克诺拉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关心哪位王子较得宠?下一任皇帝又可能是谁?他只是在那次被图拉克和安妮塔联手欺负后,花了重金打听来些道听途说的信息,如今讲给罗柯比听而已。没想到这倒正好贴合罗柯比的心思。

    “莫非这一切都是安妮塔摄政在幕后指挥?”克诺拉一直不相信自己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

    “也未必竟然!我的消息来源告诉我,图拉克王子去年随了皇帝到阿蔢达尼亚远征亡灵,回来后水涨船高。现在我们知道皇帝拿什么奖赏他的努力了——欧卡雷亚的职务。如果他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安妮塔也不会与他靠得那么近了。”

    克诺拉见罗柯比心境渐好,壮着胆子说:“那天我和阿妮娅(nr)在一起,不巧被他们抓个正着。”

    罗柯比摆了摆手。“知道你对女人的品味高!就不要在这里炫耀你的‘丰功伟业’了。”

    “属下委实愧疚。”克诺拉坚持道:“不过,那娘们离开我的办公室的时候,卖弄风马蚤地丢下一块香巾。王子殿下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拣了起来,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哦?这样啊。”罗柯比有了兴趣。“他的模样长得如何?”

    “不夸张地说,堪称英俊。是那种挥挥手就能招来女人的类型。而且我听说图拉克王子喜欢在帝国各地猎艳。米索美娅的,西瑟利亚的,甚至满身羊肉味道的帕加女子也不放过。还曾经为此闹过不大不小的麻烦呢!”

    “似乎这一点继承了皇帝的优良传统呢!”罗柯比略带嘲笑地说。

    听出他的语气有所好转,其余人等的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王子殿下也并不是丝毫不讲人情的?”罗柯比进一步问克诺拉。

    ‘我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被你拉下水的吗?’克诺拉想。“我只是觉得大人您对新任的欧卡雷亚,未必需要如临大敌般地担忧。而且按照我对皇帝下达的诏书的理解,图拉克王子不仅仅是掌握了伊姬斯的司法权,还被赋予了一整个帝国军团的指挥权。埃卢鲁斯大人对此任命,应该会觉得更为不安罢。”

    罗柯比若有所思。他转头问阿兹里斯:“这几天有帝国本土大批运兵船即将到达的消息吗?”

    阿兹里斯努力回忆,最后不怎么自信地回答道:“没有罢。”

    罗柯比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与克诺拉的交谈。“你同时派人通知奥多里克了?”

    “是的。”克诺拉自得地说:“发生这样的大事,大统领应该知晓的。不过他的船远离海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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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官员不甘心只有克诺拉一个人发挥,插话道:“听说埃卢鲁斯大人是去迎接远道归来的玛尔提娜女士去的,属下估摸着他应该下周就回来了。”

    “亚穆克家的。”看来罗柯比要比他的老对手多几天的时间应付眼下的剧变。

    “虽然我是轻装简行地回来的,但克特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恐怕王子殿下和安妮塔摄政都已知晓了。至多明天,我是一定要去拜访一下他们两位的。今后一段时间,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能再有什么把柄落到他们手里。”

    阿兹里斯怯怯地说:“港口还有几批货没有交接。是否让上、下家加快速度?”

    “你的脑子被法卡勒斯海的海水给泡了?”罗柯比骂道。“都给我停下来!”

    “那样的话,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克诺拉也有股份在这里,不得发言提醒罗柯比。

    “我又没说停止交易。去其他的港口,或者从沿海某个地区换小船登岸,再转运到内陆的培卡塞阿姆或者辛卡纳。”

    所有人的心里不禁都吁了口气。

    “还有,把王子殿下来伊姬斯的事通告出去。这里又不止比拉莫一个有权势的家族,没必要让安妮塔独享我们年轻的司法监察官。那帮肥得流油的奴隶主们的也别漏了。王子有八分之一的伊姬斯血统呢!说不定也会对他们细皮嫩肉的女儿感兴趣。”罗柯比盘算了一会儿。“包下阿妮娅半年时间需要多少钱?”他问克诺拉。那花娘罗柯比不是没玩过,不过过夜费可不是他本人付的。

    “总要一、两万帝国金币了罢。”克诺拉其实也不怎么确定。

    “这么贵?”罗柯比皱起了眉头。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他狠了很心。“她的全部家当,包括服侍她的奴仆、厨师,我都包了。不过不需要她到我这里来。让她在上城区租间情调好的宅子住下,随时待命。”

    克诺拉知道自己的长官打算拉拢图拉克王子。说不定哪一天,阿妮娅就会被光着身子裹在毯子里,送到王子殿下的卧榻上。看来,今后是没福气消受那女人了。但相比于丧失自己在伊姬斯多年经营的成果,这么点损失还算是可以接受的。他盘算着再过十年,自己就能像罗柯比那样坐拥山一般的财富。那时,娶上几个比阿妮娅年轻,也比她更顺从的小妾都不成问题了。

    罗柯比和他的心腹们有一点没料到。被认为出海后消息闭塞的奥多里克?埃卢鲁斯其实已经知道图拉克的到来。只不过通知他的并不是克诺拉派去的信使,而是另一个远在西瑟利亚就见过图拉克的人。

    奥多里克这一年四十一岁。他是正统的阿蔢达尼亚人,祖上从未出现与其它民族混血的情况,至少正式记录是如此。他是个贵族,但家族在他父亲的时代就丧失了所有领地和收益。因此,十三岁起奥多里克就迈入了军队。先是骑士的扈从,随后配属在皇室直属的骑士团。他参加过努尔五世对帕加的远征,并因累计的战功,被正式授予骑士的头衔。3261年,奥多里克指挥一支三十人的联队,加入西瑟利亚扫荡海盗的战役中。那年他十九岁,前途似乎一片光明。然而当3263年战役结束的时候,努尔五世皇帝并没有召奥多里克回曼卡斯。他和他的队伍,以及另外几名骑士团的同僚被安置在了西瑟利亚,一呆就是五年。骑士团再没有保留他的位置。他最后在伊姬斯谋到一个新的职位,离开了令他伤心的西瑟利亚。在遥远的南部省份,奥多里克逐步从一名百夫长升迁至克特里的卫戍部队掌旗官。3275年,随着前一任驻军统领带着大批财富离职退休,奥多里克终于成为伊姬斯军队体系的第一把手,开始了与罗柯比?哈尼兹长达八年的明争暗斗。

    一周前,奥多里克的船离开克特里港。他没有如其他人猜想的那样沿着西瑟利亚方向的外部航道巡视。而是先向北,随后转向西北,开往距离伊姬斯本土1500古里的贝叶群岛(byeux)。他所选用的这艘海军舰只载重35吨,装置有四门最强劲的移动式弩炮。但即使如此,仅靠一艘船就要独闯海盗经常聚集的贝叶群岛,似乎也有点太托大了些。这一天,他的船已然驶入群岛之间的海面。

    贝叶群岛的岛屿多半是无人岛。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海盗的马蚤扰。只是由于作为伊姬斯大陆的延伸,岛上与陆地一样缺乏淡水。且组成岛屿的沉积性岩石多空隙,无法开挖地下水库,储存暴风雨时期的大量降雨。没有水,也没有供人类长期居住的基本条件。所以以往一般只有渔民在渔汛期间才会将这些岛当作临时停泊之地。而随着西瑟利亚的海盗被努尔五世驱赶出传统的势力范围,并与伊姬斯海盗合流之后,贝叶群岛更成为海盗袭击前的集散地。也就再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了。奥多里克难道想靠一己之力,打败日渐猖獗的海盗?

    统领的副官罗洛(rollo)走向站在甲板上沉思的奥多里克。“大统领,前方有两艘船靠近。”

    奥多里克不动声色地问:“挂的是谁的旗?”

    “红色鹰鹫,是独眼龙的。”

    独眼龙?奥多里克自嘲地笑了笑。他吩咐说:“打出要求通行的旗语。”

    对大统领与海盗的关系,罗洛(rollo)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方面,他所属的伊姬斯海军为此避免了大量麻烦;另一方面,他本人也从中获得不小的好处。当帝国政府下令清剿的时候,海军就会事先告诫海盗收敛劫掠商船的行为,并将这暂时性的效果作为自己的功绩加以上报。而海盗会将其虏获所得的十分之一,作为分成送到奥多里克的手中。大统领的手下,都因此受益匪浅——既不必冒着生命的危险又能收获大量战利品,还能因军功而晋级。这样的好事,只有不开窍的傻子才会拒绝。而傻子,在伊姬斯的帝国军队是混不下去的。

    整艘船上都是奥多里克亲自挑选的手下。他的命令,丝毫不打折扣地执行了。两艘小吨位的海盗船没有回复,却让开了前进的道路。

    海军的船缓缓驶过本应作为敌人的海盗船,渐渐深入贝叶群岛的内部。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零星的小岛上光秃秃布满石块的地面,以及少量半枯萎状态的荆棘类灌木。有一种生存能力极强的蝮蛇居住在某几个岛上,依靠捕猎夜晚会停靠岛上的海鸟为生。它们的毒液极其致命,一小滴就能要了一整艘船上人的命。听说有些穷困潦倒的渔民会冒死到岛上收集这种蛇的毒液,卖给伊姬斯的药剂师换取十到二十枚银币的报酬。而一旦加工成涂抹匕首的膏剂,或是精炼后成为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其售价就能翻上数十乃至数百倍。奥多里克是个军人,对这样的东西当然是不感兴趣的。他的老对手首席事务官哈尼兹就说不定了。

    奥多里克的船又拐了个弯,驶向贝叶群岛最大的岛屿——厄运岛。这个岛的名字是独眼龙亲自起的,不知道他是在自嘲自己的命运,还是在诅咒背叛了他的敌人。距离厄运岛二十多古里,奥多里克便发现朝南的港湾内停靠了不下二十多艘大小船只。他略感惊讶,但还是命令船只驶入这一大群海盗船之中。一艘独桅的小帆船出来迎接奥多里克的到来,并引导他的船在一个空锚地停下。奥多里克带了副官罗洛和其他七名手下换坐小艇,穿过船只间的空隙到粗砂粒的海滩登岸。

    那艘单桅船也下了小艇,五个人先一步到了岸上。领头的是一个长相清秀,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奥多里克记得他的名字叫布雷修(blesios),外号‘剥皮者’。据说布雷修会很绅士地给他要抢劫的船只三十分钟时间,撤走所有的船员和旅客,但不许他们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假使有人胆敢反抗,或者被他发现私藏了贵重的首饰珠宝,布雷修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会发狂似地发起攻击,击沉对方的船只。而那些不幸没有淹死而落到他手里的幸存者,他会用他随身的小刀一片片剥下他们的皮肤,直到因为失血或恐惧死去为止。罗洛似乎也听说过布雷修的名声。因此尽管布雷修一直笑吟吟地,罗洛还是尽力保持与这名海盗的距离。

    “大统领阁下,欢迎你来厄运岛。”布雷修语气热烈地说

    奥多里克点了点头。“你们怎么集中了那么多艘船?是有什么大的行动吗?”

    布雷修一副无奈的样子,摊开了双手。“这个,你还是问首领罢。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是不会了解高层的想法的。”

    无名小卒?奥多里克知道‘剥皮者’在独眼龙的势力里占据前二十以内的排名。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个不参加决策的无名小卒。他在提防些什么?

    奥多里克皱起眉头。“他在岛上?”那个他,当然是指这帮穷凶极恶的家伙都不得不服从的海盗首领独眼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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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在。玛尔提娜小姐也在。”

    “哦!玛尔提娜回来了?”奥多里克眼中闪现出一丝喜悦。

    布雷修笑着道:“是的,她昨天刚到的。”说着,他张开右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奥多里克走了一步,便迟疑着调转头对副官罗洛说:“你带其他人在这里守着。直到我下新的命令为止,不要离开小艇。”虽然这个岛上并不安全,但奥多里克要和独眼龙说的话不方便让他自己的手下听到。而且还有玛尔提娜在,大统领更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想来布雷修再凶狠,也不敢对他这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有什么企图。

    厄运岛的一侧是波涛不兴的海湾和平缓的沙滩,另一侧则是高耸的山崖,怪石林立。海盗不知从哪里聚集偌大的人力,在岩石之间开凿了一条通往山脊的道路。奥多里克沿着石阶向上走,时不时还能在路两旁的悬崖下依稀看到嶙峋的白骨。他心里明白,为了建造这座海盗的聚居地,不知有多少船员和商人被掳到岛上充当建造开路的奴工,又有多少因此再无法返回故土。即使是熬过了苦役的,奥多里克怀疑海盗也不会放他们自由。或许是被卖到了遥远的海岛,甚至可能为了保守厄运岛防御系统的秘密而被绑了手脚丢入大海。

    “你们怎么解决水源的问题?”奥多里克有些好奇地问布雷修。海盗首领独眼龙一直怀着在贝叶群岛建造一处堡垒的念头。这里距伊姬斯与帝国本土的航道七、八天的海程,非常适合当作袭击的前进基地。只是因为各岛屿都缺乏淡水的问题,十年来一直没获得成功。厄运岛原本只能算作海盗们的临时集合地,每次至多供给一、两艘船只。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这里的情况已然大大改观。

    年轻的海盗船长这次没有隐瞒。“八年前我们就开始在岛的中央挖掘一口深井。期间损失了不计其数的奴隶。有一年井壁塌方,一下子就死了一百多号人。要不是首领始终顽固地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