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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天下-第23部分

    是多了,旁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她性格直爽可爱,倒把那些世俗礼法全忘光了。

    李香君最近方能与候方域结成秦晋之好,虽然前途未卜,候家是否接受她这样的青楼女子并不容乐观,不过她仍然心情很好,座中人也是她年龄最少,不过双十年华,当即忽眨着眼睛向着柳如是笑问道:“曾帅痛骂左营,怎么又和大人有关了?”

    “哈哈,不相关,河东君不过是在说笑。”钱谦益吓了一大跳,这个话题还是他与柳如是在闺房时才说起来的,如果传到外面,光景可是不大妙。

    他虽然扯淡,候方域与冒襄如何不知道眼前此公的用意?不管是什么党什么派,在钱尚书眼里,总归不如他自己的功名富贵最为重要。

    两人对视一眼,均觉无奈。

    前几天与曾志国一会,两人都觉得曾志国为人真诚,甚至有些憨厚,而曾志国今日此举虽然也是被迫,不过如此不把东林和复社看在眼里,曾志国怕是前途无亮了。

    “唉……”

    两个富贵公子虽然有满腔的报国之心,不过一无主张,二无定见,人云亦云地时候居多。此等人,最容易心志动摇,一看曾志国如此鲁莽,把东林复社得罪地如此之狠,左营数十万人也势必成为曾志国的生死大敌,两人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到镇江从军,这一时刻,却又犹豫起来。

    就在一屋子人皱眉地时候,花厅外钱府的管家在外头啪啪地拍着窗户,钱谦益怒气袭上心头,喝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没有规矩!”

    “大人,镇江的曾帅要出城,在城门口被复社的黄公子给拦住了,现在闹起来了,满城的人都疯了,满街的人都跑去看热闹!”

    钱谦益早就有言在先,对曾志国的消息一定要尽快回报。因为如此,尽管他正在宴客,钱府的管家不敢怠慢,还是立刻回报了过来。

    “竟有此事!”

    钱谦益大吃一惊,候方域与冒襄两人也是脸色剧变,候方域对黄宗羲向来没有好感,认为黄宗羲是大言欺人之辈,此时闻听有此事,竟是顿足叫道:“我大明完了,完了!”

    “完不完的还早的很,朝宗先生失言了。”

    大件事在前,才能看出座中三个女子竟是全强过男人。李香君仍然是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董小宛原本就坐着弹琴,此时琴音丝毫不乱,柳如是笑颜如花,只道:“军国大事咱们没份去说话,看看热闹还不成?走,咱们就去瞧瞧,看看当今的黄太冲先生,是怎么以大义感化边帅,为我大帅来一出将相和,哈哈!”

    她语带讥刺,竟是说走就走,一迭声的叫了李香君与董小宛两人,三个妇人又叫来十来个丫头婆子立刻套车,竟是真的要去瞧这一场热闹。

    “好吧……”钱谦益压根就没有敢管老婆的意思,看着柳如是一定要去,他也不敢阻挡,原本他与柳如是一起去吃酒逛街就是常有的事,因为此等事,还被同僚嘲笑,甚至影响过他的名誉,不过钱谦益对柳如是实在是爱太深而惧,现在就算想重振夫纲,也是没有机会了。

    “走,快走。”柳如是性子很急,虽然二十七八的年龄,这会子竟是象一个小女孩一样,她拍着手笑道:“呆书生遇着猛大帅,这一出戏想着都好玩,看不上就太不值了。”

    从晌午开始,曾志国与他的一百多亲兵就被黄宗羲堵在了城门口。

    头顶着大太阳的亲兵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看向黄宗羲的眼神,也就越来越不友好。在黄宗羲身后,有闻讯赶来的几十名复社的社友,他们与黄宗羲一样,堵着城门不让曾志国出去,非得要曾志国表明立场不可。

    曾志国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事到临头,他有些犹豫,没有敢立刻把黄宗羲拉开,结果就一小会儿的功夫,城门这里就堵的密不透风,几十个复社的人盘腿坐着,把城门堵的结实,就算现在想跑,除非让战马从这些书生的头顶上踏过去,怕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

    “失策啊!”

    他不禁在心里暗骂着自己。

    做为一个新时代的宅男,在黄宗羲堵过来的第一时间内,曾志国下意识的开始与对方理论。不过在辩论上他与黄宗羲显然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他在坛子上看的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在对方的伟论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在引经据典方面那是一个幼儿园的儿童与一个博士后的差距……尽管黄宗羲尽量用平实的语言与曾志国沟通,不过曾志国还是承认自己被说晕了。

    “曾帅……”黄宗羲尽量用他觉得最平和的语气还有最诚挚的态度向着曾志国再一次说服道:“逆案一事,实在是关系到国本,阉党中人实在都是j邪之辈,有此辈在朝廷中兴风作浪,才使得北兵南下。若无此辈,国家修明政治,朝纲严肃,北兵如何敢轻犯,建奴又如何窃据神京!”

    看到曾志国脸色漠然,黄宗羲又加强了语气强调道:“曾帅,请斩阮某以谢天下,如此,建奴必不敢南下,我大明则中心有望,曾帅,一念对则万古流芳,一念错,则后悔莫及啊!”

    第二卷南方 第十四章 时局如棋(5)

    “太冲先生的意思是,我大明数十万忠勇将士的决心与勇气,还有将士们的热血与性命,都不如阮某人的一条性命?”

    曾志国终于爆了,他指着黄宗羲怒道:“先生的话太过份了,如此一来,视我镇江镇为何物,视我大明军人为何物,难道我们是木人土偶,任人摆设吗?”

    “曾帅误会了……在下并不是这种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曾志国咄咄逼人,并不给黄宗羲重新组织的机会:“太冲先生说的话我一个武夫不懂,本将只是相信自己手中的刀,除了这个,本将还相信身边的儿郎们,本将相信他们会一直奋战在本将的身边,抗击建奴,直到我大明中兴,让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让圣上能够垂拱而治,让天下重新平安兴旺……这才是我大明军人的职任,也是本将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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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将军说的好!”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然后不少百姓都对着曾志国举起了大拇指。

    明朝到了这个时候,几乎就没有一个象样的军人。不论是左营还是四镇都是害民为已任,到了保境安民的时候军人却逃的没影没踪,等建奴或是流贼走了,官兵又回来重新祸害一次,有时候比清兵或是农民军还要更加的残酷恶毒。****

    很多地方官兵过境后,百姓要么投向清朝,要么投向流贼,再也不愿做大明朝的顺民。

    候方域已经赶到,在听到了曾志国的这一番话后,向着李香君轻声道:“若是别的人说这一番话,我并不心服。曾将军如此说,当真是掷地有声!”

    董小宛嫣然一笑。看着冒襄柔声道:“夫君又想投军效力了?”

    “是的,我想,冒辟疆也在和小宛说此事吧。”

    “夫君去哪,我便去哪

    李香君柔声做答,看着不远处的曾志国。突然微微一笑。自己在心里暗道:“希望夫君有一天能和曾将军一样,丈夫一语千金,不轻诺,也不会轻易的改变主意。”

    她带着怜爱地眼神看一眼神情激动的候方域与冒襄两人,眼神却正好与董小宛相遇。两人会意,不觉都是一笑。

    与曾志国相比,两个原本让人喜欢和敬佩的风流才子,让人只觉得是两个不成熟的大孩子一般。*****

    曾志国看着黄宗羲的双眼。语气渐渐变地平复下来:“太冲先生听说是个正人君子,太冲先生地老师刘总宪大人也是位君子,本将只是一介武夫,不过本将也不是小人之辈。本将的职任是上战场杀敌,本将会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先生也请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请不要来对本将指手划脚了。”

    在曾志国的慷慨陈词面前。黄宗羲原本一肚皮地说词居然全部落了空……曾志国这样的辩论方法等于是把原本的论题给偷换了……黄宗羲眨巴了半天的眼皮。原本那种视死如归不答目地不罢休的气势已经渐渐低落下去。

    “曾将军……”

    “太冲先生还有什么话好说?”

    “将军既然承认在下是个君子,那么将军信我不信?”

    黄宗羲眼见说服不了曾志国。他却又是一个意志特别坚定的人物,若是不然。也做不成老大学问。

    于是把心一横,攀住曾志国的马头,亢声道:“将军既然说报国守土有责,今国都内有j贼,将军奈何不顾而去?请回身驻马,请圣上下旨以斩j逆!”

    黄宗羲已经等于是无理取闹,今日他一时负气,打算拦住曾志国激辩一番,让这个武夫知道什么是大义所在,他自诩辩才虽然不佳,还会偶尔口吃,不过与一个武将争论,应该还不至于太过费力。** ***谁知道曾志国油盐不进,到了现在这种局面,黄宗羲也只能硬着头皮霸王硬上弓了。

    于是局面反转了过来,一个武将辩赢了书生,而书生却是打算用强,把武将强行留住。

    曾志国无奈一笑,看着黄宗羲道:“先生口口声声大义,岂不知唐末藩镇之祸?本将一个武夫,却去干涉国家大政,岂有此理?”

    “这……”

    黄宗羲再一次无言,曾志国如此自损杀敌,这一招黄宗羲却又是没有遇到过,论起学问,曾志国连他一手指也不如,今天辩论起来,黄宗羲却是处处吃亏,一时之间,他竟是迷茫起来。

    “巧言而辩,你不是武夫,你是少正卯!”

    眼见黄宗羲无言以对,一直在一边旁听的顾杲顾不得风度,跳起来指着曾志国的鼻子骂道:“说来说去,你心向逆党,是何道理?天下人谁不知道阮贼是j逆,如今你与贼同流合污,你如何对得起天下人,你如何对得起阁部大人?”

    “谁不知道逆贼搅乱大明天下,曾将军今日如此巧辩为贼开脱,是何道理,是何用心!”

    “若是洁身自好,如何与贼一路?”

    “曾将军扬州一战,原本以为是仁德之辈,今既然与逆贼同路,为贼开脱,依学生看,只怕当初的战功也是假冒地。****”

    “依我之见,当日扬州一战全是史阁部大人地功劳,阁部大人分功给部下,意欲以仁德感化,不料曾将军竟不顾阁部大人的厚恩,当真是令人指啊。”

    “太令人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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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之声立刻不绝于耳,今日黄宗羲打头阵,先是去曾志国地住处寻找,得知曾志国要出城回镇江后立刻追赶,终让他在城门处追到,然后便是这一场好戏。

    复社在南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便是有几十过百,无名无姓地东林复社党人足有数千之数,其中九成以上江南本地的士绅地主出身,多半又有秀才或举人的身份,他们平时虽然有不少是品行不良的浪荡公子哥儿,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有学问又能洁身自好的儒士,所以在南京和江南等地都有极好的名声和威望,可以说,在江南地区,东林党有三大力量,一则是有组织的官僚队伍和大量的秀才举人做为梯队准备,这样的官场力量令人党寒;第二,则是东林党经营多年,在江南拥有强大的财力物力和声望,它的很多人物都是如钱谦益这样的人物,在老家有威望有人脉,在官场有同年有同党,清兵南下,不少东林党人投降,也有不少试图反抗,他们一呼百应,常常一竖旗就能召集起几千农兵来,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不过也能看出东林党在江南地区的影响力有多庞大恐怖;第三,便是东林党有几十年来无数先辈在与各种党派斗争时积累出来的斗争经验,现在复社诸公子给曾志国扣的大帽子,便是东林党这几十年来百试不爽的妙招。\\\\\

    从东林,便为同道,不从,便是仇敌,便是小人,便是j贼!

    看着群情激动的复社诸人,不远处的柳如是冷笑道:“东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辩不过人,便如此污水泼人,妾身真是看不下去。”

    钱谦益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嘴,小声劝道:“这些人惹不得,惹不得的啊。”

    他其实是东林党的老人,几十年前,便是东林党中的知名人物。崇祯初年时,钱谦益为了一个状元花了两万两白银贿赂考官,后来事情败落,钱谦益失掉了会推入内阁的资格,然后还被温体仁撵回了无锡老家……这件事好比钱谦益屁股上有一团屎,几十年了都风干了,还是时不时的被人提起。

    去年虎丘大会,东林党复社中人要与马士英一党开战,钱谦益为了大局稳定出来打圆场,结果又被人提起此事,搞的钱谦益当时极为狼狈,不得不放弃做和事佬的打算,然后钱谦益就有些疏离东林,不敢再与复社中人走的太过接近了。

    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事不关已,钱谦益再也不会出头被人打鸟打了。

    “无胆鼠辈。”

    柳如是撇嘴骂了一句,却也叹了口气,知道此事钱谦益没有道理出头,于是只得不再理会夫君,又转过去专心看着事态的展。

    曾志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今日事已经闹大,事后很难掩人耳目,势必会传遍天下。

    如果他劝不退这些复社公子,那么事情只有两种结局。第一,他强行冲开一条道路,正式成为东林死敌,以复社中人的脾气秉性,曾志国今日若是敢破围而出,则势必会与曾志国死斗到底,这一点,绝无任何缓冲的余地。

    他的声誉会受到影响和损伤,很多人会受东林的影响,对曾志国侧目以待,不再相信与支持他。

    第二,便是曾志国认输,暂不出城,回去躲避一段时间,要么请人打圆场解决此事,要么请皇帝或是朝臣出面解决,要么,便是找个机会偷偷跑掉了事。

    与前相比,后的代价一样不小,曾志国也是一方镇帅,身后跟随的亲兵亲眼看到大帅被一群书生弄的灰头土脸,此事传出,他一则在朝堂上再无体面,二则在自己部下面前没有威信,从此之事,曾志国再想直着腰杆子说话,却是难了。

    就算他以扬州一战的名声化解此事,最少也得几年之后,而且原本良好的声誉会严重受损。

    曾志国左手持缰,右手按刀,眼中露出一些迷茫与痛苦之色……进,还是退?

    第十五章 向前(1)

    进还是退?

    在这一瞬间,曾志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东林党威武,得罪不起。不过要是就这么溜檐儿走人,以后也不必混了,老实扒了这身武人的袍服,躲在什么地方混口饭吃算完。

    在一帮复社公子面前曾志国大帅灰溜溜的走人了,以后谁还把他看在眼里,还有什么兵能叫他带?

    一提起他来,准有人说道:“曾大帅?就是那对着复社的人服了软的怂包软蛋?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就算是这些天来曾志国在一千多精锐中恩义广结,就算是他用军训把部队牢牢抓在手里,就算是他没欠过大兵们一文钱的饷,就算是他和大伙儿一个锅里用马勺捞饭吃……就算是这样,这兵他也没办法带了。

    复社这伙人,实在是太不给人留退步的余地了。今日此事,若是在南京城内曾志国的住处来行,双方总算还有一个退步的台阶可下。可是黄宗羲一时血气上涌,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其余复社中人哪里能错过这样的热闹,一古脑儿的全冲了过来,两边都各有立场,把劲头一卯,却是谁也下不得台了。

    复社诸公子若是就这么让曾志国走了,这么多年在南京积累下来的威风人望可就全丢光了,这种损失,复社也承担不起。===

    “曾将军,请一言而决!”

    事至如此,黄宗羲也知道事情至此无路可退,他攀住曾志国的马头,怒声道:“国朝二百六十年天下,岂能无忠臣孝子?今建奴势大。朝中犹有j逆,曾帅蒙阁部厚恩,岂能与贼同流合污?”

    他转过头去。厉声喝道:“来,拿刀来!”

    身边有人不知道这莽书生是什么意思,匆忙之中,有人递了把佩剑过去,虽不是黄宗羲所求,也算差强人意。

    “曾帅,为了大明天下。必诛逆贼,必正朝纲。今曾帅犹豫,黄某愿意以自己的一条性命来助曾帅下定决心,只要曾帅你说一句自从以后与j贼一党誓不两立,在下愿意以剑自裁。以自己一条性命来给曾帅赔罪,请曾帅一言而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