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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战记-第6部分

    中与这位兄台相撞,二人皆有过错,何况人家已经给这位兄台致过了歉,诸位又何必如此小题大做、为难对方呢?”

    那些太学士子正将童英二人数落得痛快,冷不防旁边却又杀出一人反来数落己方诸人小题大做,皆是大怒,望着郭嘉,冷声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颍川士子郭奉孝。”郭嘉坦然说道。

    “颍川士子?”闻言,众太学生互望数眼,俄而哄然大笑,“我等乃是太学士子,该不会你此番入京便是为投太学而来的吧,若是如此,我等还可以为你引荐一二。”

    这些太学生久处在帝都之中,早已养成了妄自尊大的心性,尤其对其他地方的士子颇为轻视,即便是郭嘉来自颍川这种毗邻洛阳的地方也不例外。

    面对众人的讥诮,郭嘉面色不变,淡淡的说道,“在下已随恩师修习多年,暂无投太学之意。”

    “哦,是么?那你说说你的恩师高姓大名,让我等好生敬仰一番,可好?”那群太学生中有人满是不屑的高声说道。

    也无怪乎这些人如此嚣张,太学之名始于西周,汉朝始设于京师。汉武帝时,董仲舒献上“天人三策”,提出“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由此太学的地位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成为整个大汉朝最为顶尖的学府,能在其中任教的人,无一不是当世鸿学大儒、学优德劭,甚至在东汉时代,明帝以皇帝之尊到太学中太学行礼讲经,可见太学地位之崇高。而能入到太学中的士子自然也都是有才之辈,少有滥竽充数者,眼高于顶也属正常。

    “恩师不喜在下逢人便提其名讳,因此还请各位见谅。”郭嘉摇头道。

    “不喜?我看是不敢吧!”太学生们又是一阵讥笑,“只怕不过是哪儿的山野村夫,少有人相识,妄自收徒,自然不敢让弟子在外提及名讳!”

    “无妨,无妨。郭兄但说便是,我等就当是一阵风罢了,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将你家恩师的名讳记在心上的。”其中一人得理不饶人,继续出言挤兑道。

    郭嘉听闻众人辱及恩师,正欲说话,此时旁观的人群中有一人出言高声道:“这位郭兄乃当代大儒蔡伯喈之关门弟子!”

    蔡邕,字伯喈,博学多才,经史、天文、音律、辞赋无一不通,门中名士如云,桃李满天下,连天子也是对其礼遇有加。但七年前突然闭关不再收徒,相传是因为收了一名天资极高的少年弟子,以致蔡邕发出“天下英才止于此矣,吾此生无憾!”的感慨,于是关门不再收新弟子,使得许多慕名的士子议论纷纷,大失所望之余也对那关门弟子感到十分好奇。开口的正是在人群中伫足良久的那位带剑锦衣人,只见他分开众人,缓步走到郭嘉身边,拱手开口道:“郭兄乃家师最得意的弟子,虽未曾见面,但是老师早就把他夸得如雷贯耳呢!哈哈!”

    此言一出,众太学生皆是面面相觑,此时一太学生犹不服气,高声问道:“那阁下又是何人,难道也是蔡大师的弟子?”

    “在下顿丘令曹孟德,乃蔡老师门下大弟子,见过诸位大贤。”这位自称是曹孟德的男子朝众太学生一拱手,开口说道。

    “顿丘令?曹孟德?”众人议论纷纷,童英也在仔细打量着这位曹孟德,只见他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整个人器宇轩昂却又不怒自威。

    “曹孟德曹孟德”太学生中有一人将来人的姓名反复念了几遍,忽然大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位杖毙蹇图的北部尉曹操!”

    “这位兄台所言无差,在下正是曹操。”曹操平静的望向开口出言的那位太学生,微笑颔首。

    那人说的“杖毙蹇图”之事乃是数年前曹操初入仕时发生的一件震惊洛阳的大事。昔年曹操被举为孝廉,入洛阳为郎。不久,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而洛阳贵为帝都,乃是皇亲贵势聚居之地,很难治理。

    而曹操一到职,便申明禁令、严肃法纪,造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彼时皇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曹操竟是毫不留情,当众将蹇图用五色棒处死,一时京人大惊,皆是畏惧曹操,从此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不过曹操也因此得罪了蹇硕等一些当朝权贵,只是碍于其父曹嵩的关系,他被明升暗降,调至远离洛阳的顿丘,任顿丘令。

    “既然顿丘令在此,那么我们便不再计较此事了。”一位看似这些太学生中的领头人朝曹操开口道,旋即转身对己方众人一挥手,说道,“走吧,今日是许先生月旦评的日子,可别耽误了时候。”

    听他这么一说,众太学生纷纷转身准备离去,不过依旧有一两个不甚甘心的狠狠瞪了郭嘉和童英二人一眼,这才悻悻而去,不过走在最后面的一人瞥了眼童英等人的装扮,忽然脑中灵机一动,嘴角闪过一丝讥诮,看似无意却又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道:“曹兄郭兄皆为大才,但另外这二位却是所谓弱小村夫,不识三代夏商周。”

    此言一出,作为外乡人的童英等人皆是脸色一变,连一直泰然自若的郭嘉也是面露不悦之色,不过一向以机敏见长的他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反驳这句话。

    就在那个太学生扔下这么句话,满脸傲色准备扬长而去之时,郭嘉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俊秀才子,只读四诗风雅颂!”郭嘉讶异的转过头,却发现出言的竟是看似有些木讷的童英。

    “你!”刚才还洋洋得意于的那位太学生闻言,面色先是一滞,双眼望向童英,满面怒容。

    “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原本走在最前头的那位领头太学生却是朝此人怒骂一声,拽着他的衣角,快步离去。

    周围的众人见那些太学生走远,却是齐声朝童英发出一声喝彩,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贩夫走卒,算起来也都属“村夫”之列,因此刚才那太学生一句话亦是将他们涵盖在其中,而童英却是让那些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太学生吃了回憋,如何不让他们也感到解气。

    待到周围的人群慢慢散去,童玲拽着童英的手,一脸兴奋说:“英哥哥你真棒!我怎不知你还会吟诗作对啊!哈哈!”

    “我…”童英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意,反而稍有困惑之色,搔搔头,小声道,“刚才那人说的话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随口便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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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这位兄台才思敏捷,不必过谦了。”一旁的郭嘉笑着开了口,“郭兄谬赞了,我不过一粗鄙武夫,刚才所言不过侥幸为之,如何能比得上您博才多学。”童英连连摆手,“而且我师兄妹俩还要多谢您仗义执言,否则今日之事想来决计不会如此善了。”

    “呵呵,举手之劳,兄台不必放在心上。这些太学生们自持身份欺压二位,即便我不出言,自然也会有正义之士主持公道,天子脚下还由不得他们任意妄为。”郭嘉摇头道,“上次在水镜山庄外,对兄台多有得罪,还望您莫要放在心上,对了,还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在下姓童名英,这位是我的师妹童玲。”童英闻言,赶紧开口道,“无论如何,今日我俩也要多谢郭兄。”

    “呵呵,童兄不必如此,何况今日最应该谢的非在下,而是曹大人。”郭嘉微微侧过身,望向一旁的曹操,“久仰师兄大名,师父常对我们师兄弟说大师兄文武双全,不畏权贵,乃当世豪杰也!”

    “呵呵,师父还记得我这最会惹事的弟子啊?哈哈!”曹操却是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负手含笑望着童英几人,如今见提到了自己,便笑着说道,“此处毕竟不是说话之处,相请不如偶遇,不若我请诸位到附近酒楼中小酌一番!”

    “这…”童英略一迟疑,而郭嘉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若是童兄无他事,那么我们便随曹师兄走上一遭吧,可别拂了师兄的雅意。”

    “好吧,不过今日我兄妹俩全耐二位兄台仗义施以援手,这个东道该由在下来做。”童英沉吟片刻,点头道。

    “这个好说。”曹操微微一笑,“走吧,这洛阳城在下甚为熟稔,就由我来带路。”

    第八章 帝都洛阳(中)

    更新时间:2013-03-09

    洛阳城是借鉴成周的都城营造制度进行修建的。整个布局是一个大大的井字,按照井田之设计,用纵横街道将整座城市分为九区,所谓市井一说便也是由此流传开来的。

    曹操将众人引到一间装潢铺陈看似都较为普通的酒楼里,寻了个临窗的位置请童英等人坐下。

    “此处虽看似老旧,然而供应的清酒却是口味纯正,绵柔爽口,待会儿各位不妨饮上一杯,口中必定是余味无穷。”曹操对众人微笑说道。

    不多时,小二端来一壶酒,两碟菜,一碗熟牛肉。童英品了一杯酒,果然如曹操所言,这里的清酒醇厚绵软,入喉后口齿留香、余味无穷。

    四人边喝边聊,曹操和郭嘉都是善言之辈,童英虽然有些木讷,却是最懂得微笑聆听,而童玲小丫头更多的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此处不单是有美酒,而且视野辽阔,窗外便是最繁华的市集,童玲偶见有趣之事便拉着童英一齐观看,倒也是乐在其中。

    “对了,曹兄。我方才听那太学生说什么‘月旦评’,这…”酒足之际,童英忽然想起太学生临走时说的话,不由朝曹操开口问道。

    “这‘月旦评’可是子将先生每月在那清河岛上开办的讲坛?”郭嘉闻言亦是将目光投向曹操。

    “确是如师弟所言,这‘月旦评’便是那许邵在清河岛开办的讲坛,每月的今日便开坛讲演天下大事,品评四方人士。”曹操淡淡的说道。

    从二人各自简单的话语里,童英听出了少许不同。郭嘉将这个许邵尊称为“子将先生”,而曹操却是直呼其名。

    郭嘉自然也听出来了曹操言语中对许邵其人的蔑视,略有些诧异的瞥了眼曹操:“曹兄似乎对此人无甚好感…”

    曹操淡然应道:“我对这许邵自然无甚好感,此人虽确有识人之明,若能得他评定,甚至比得到那孝廉、茂才之类的功名更加有用,然而其人却也不过为一沽名钓誉之辈,孤高便不说了,说是一月只有三评,谁能得其侧目,进得了大门,才为谁做评定。我也曾上门想看看他是如何评我,没想到被拒之门外,还说我是宦官之后,不评也罢!”

    “真是欺人太甚!”童英和郭嘉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叹道。

    “欺人又有何法?”曹操摇了摇头,轻叹道,“总归是我去求人,评与不评不过在他口舌之间。”

    “师兄是觉得其人不公?”郭嘉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

    “吃了闭门羹,心中自然有口恶气。”曹操抿了口酒,随口答道。不过抬头却看见郭嘉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些狡黠,不由问道,“师弟可是有…”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这‘月旦评’,凑个热闹。”郭嘉笑而不答,缓缓站起了身。

    闻言,曹操笑道:“既是师弟你有此雅意,那我们便走上一遭吧,说实话虽然我对许邵此人颇为不屑,不过倒也对他这‘月旦评’心往久矣。”

    “童兄,我们走吧。”郭嘉望向童英二人,开口道。

    “哦,好。”童英见郭嘉和曹操执意要往那“月旦评”一行,自己自然也不好拂了他俩的美意,亦是站起身,唤来小二结了帐,四人慢步走出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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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英四人一路来到清河岛,或许是晚来的缘故,这里只剩下寥寥数人,看得出今日的“月旦评”已经进入了尾声,而许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相传只有入了许邵法眼的贤才才能进到门内,得见许邵真容,并得到此人品评。

    曹操见状,对着郭嘉微微一笑,郭嘉亦是笑着点点头,上前两步轻叩了许府大门的门环。

    “来者何人?”门内传来一个男子倨傲的声音。

    “颍川郭奉孝,听闻子将先生在此,特来拜会。”郭嘉朗声答道。

    “郭奉孝?”男子想也不也的开口答道,“我家主人今日的点评业已结束,请下月来早。”

    “阁下误会了,在下知子将先生一诺千金,因此今日非是要请他点评,而是奉师命前来拜会先生的。”郭嘉开口道。

    “哦?”男子略一迟疑,“敢问尊师是?”

    “在下师从蔡伯喈。”

    “原来是蔡先生的弟子。还请公子稍候,待小人先请示我家主人。”男子开口道。

    “有劳了。”郭嘉微微一笑。

    不多时,紧闭的许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对着门外的曹操拱手道:“我家主人有请诸位公子进府一叙,请随我来,但请女客在门外稍候!”

    “多谢。”听声音,这男子便是刚才在门那头与自己隔空对话的人,郭嘉点头道了声谢,悄然给曹操和童英使了个眼色,两人压抑住心底的笑意,赶忙跟了上去,独留下童玲一人郁闷的站在许府门外——许邵是从不为女子作评的。

    管家一路将童英三人领到内堂门外,单手平伸请诸人进到内里。童英甫一跨步进门,只见堂上有一男子端坐于前,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三人,他心中便知这便是那许邵许子将了。

    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人。童英悄悄拿眼打量着这个许邵,来时他已经听闻许邵年过四旬,却不想此人长得却是很清秀,虽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却依旧是齿白唇红,脸上看不到半点皱纹。颌下三缕黑须,一袭青衫,外罩锦袍,两眼微闭,似醒未醒,不过更让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双蒲扇般的耳朵,硕大的耳垂几可与那白马寺中的弥勒佛相提并论。

    “见过子将先生。”郭嘉朝许邵拱手行礼道。

    “你便是蔡伯喈的弟子?”许邵依旧是半闭着眼,缓缓开口道。

    “是的。家师久闻许先生大名,多次嘱我若遇到先生,必要保持恭敬。”郭嘉看似诚恳的说道。

    “哦,是么?”许邵面色不改,轻声说道,“令师乃是大儒,不过和我素无交集…”

    “先生不知,家师有言,先生乃是不世出的高人,他与你神交已久。”郭嘉从袖中拿出一纸卷,开口道,“非但如此,家师还让我将他亲手手书的《述行赋》赠与先生你。”

    “唔。”许邵闻言,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站起身从郭嘉手中接过纸卷,展开来,目光在上面扫了一遍,不禁微微颔首,“久闻令师乃是旷世逸才,经史、天文、音律、辞赋无一不通,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先生谬赞了。”郭嘉谦逊的说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许邵眯缝着眼瞥了瞥郭嘉三人,“我生平从不喜欠人人情,既然令师如此客气,那我自然也应该回礼。你三人今日前来,想来并不单单是来送礼的吧。”

    “先生慧眼。”郭嘉淡淡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便破一次例,为你三位品评一番。”许邵先看了郭嘉一眼,淡淡的开口:“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豪杰虽冠群英,然却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惜了,可惜了。”

    闻言,郭嘉浑身一震,俄而低下头默然不语,似有所思。

    许邵收回投向郭嘉的目光,转头看向身侧的曹操的,微微一愣:“是你?”

    “见过先生。”曹操对许邵施了一礼。刚才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郭嘉身后,而许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郭嘉身上,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他。

    许邵沉思有顷,样子颇为踌躇。曹操却是凝视着他,他倒想看看此人会不会当着三人的面出尔反尔。

    “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也!”许邵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看曹操。

    曹操先是一怔,俄而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而刚才还埋头不语的郭嘉惊讶的抬起头望向曹操,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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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你…咦…”许邵最后将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远的童英,只看了一眼,却是蹙起了眉,久久不语。

    “先生?子将先生?”童英见他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却不开口,不禁颇为诧异,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今年贵庚几何啊?”许邵不提他面像,倒是问起了童英几岁。

    “在下今年二十有一。”童英恭敬的回答。

    “那你怎么还活着?”许邵突然冒出了这句让人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