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匪进城可能是彭士愁动武前渗透辰州、乱其后方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四面扩散开来。
王魁不知道是江家或吴家通过自己的途径把事情告了上去，还是事情越闹越大朝廷已经不放心了，盗匪进城事件生仅仅两天，辰溪府府治的凑报便摆在了辰溪刺史的桌案上。
刺史震怒之余，在抵御彭士愁等待朝廷静州援兵的节骨眼上，自然也无暇顾及，他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彻查，凡关联着扣押询问，胆敢反抗的，以谋逆罪论处。”本就繁忙的辰州更加热闹了。
“李家完蛋了,真想不到，尽然是这么垮掉的！”消息传到竹林已经是正月初四，王魁做为最明白其中事情的当事人之一，只静静的感叹了一句。
因为战事，今年的年过的最冷清，家家户户包括王魁家都没有太隆重的准备，天知道辰州那几千州府兵能不能挡住彭士愁几万人马，一旦靠近了，竹林人一样要跑路。
战争期间，领导的姿态往往能决定许多事情。无疑，辰州刺史的态度是坚定的，手段是雷霆的，所以，负责处理劫匪入城一事的辰州参军事大人办案效率也不是一般的高。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本来为李家做墙的靠山们现在要么忙得分不开身，要么不愿引火烧身，把李家丢下孤零零的不再管了，正月初十，参军事查出最开始的打劫起于李家主谋的一起商业争端，江家吴家自有自己的门路和手段，李家似乎和彭士愁有不清不楚的关联，似乎有扰乱辰州的嫌疑，似乎刻意挑选辰州最艰难的时刻闹事。
似乎，似乎，一切都是似乎，真真假假的消息，多多少少的证据，加上江家吴家的煽风点火，更重要的是，辰州刺史大人玩不起，等不起，最后只能宁杀错务放过，李家真的完了。
正月十六日，易城胡县令接密令，领着三百城卫军包围李家宅院，抓捕李家主要人员三十八口，同时各地府衙也同时先后查封李家所有田产、铺面，顷刻间，灰飞烟灭的不是吴家江家，而是易城李家。
正月十七，审查李家现，辰州前不久多处抢劫案件却是李家安排各处人手，收买江湖人员所为，证据确凿，八百里快报辰州刺史，次日批复“因战事紧急，刺史临机决断：凡主事以通敌乱我辰州为罪，斩立决，无谋而参与受连带充军十年；没收李家财产以资军用。
李家是大族没错，但是李家是商家，所以李家被所有人抛弃了，所以李家的存在就像一个笑话。笑得王魁的脸都有些不自然的抽搐。从十一月开始，历时两月余的辰州纸业翻盘商战荒唐的开始，奇怪的结束，快速却惨烈，李家付出全部家业以及近三十条人命。
据说，李家家主李冰洞，临斩行刑前的时候，时而高喊冤枉，时而诅咒江家吴家，时而号啕大哭，时而吃癫狂笑，闻伤心，听落泪，场面十分感人。不过就是没有听到有关一句有关竹林的话语。
也许李冰洞压根就没有想到，或没来得及向这一切的起源来自竹林造纸房被烧毁的那一间简陋的烧碱制作作坊。
“哥！真想不到，说没了就没了。”斌子看着王魁笑得不那么自然，自然知道王魁怎么想的。
“可不是，你说我们现在的王加会不会有一天也想李家一样，说没了就没了？”王魁还是列着嘴，不过就连一旁从不参与讨论这些大洪也看出来了王魁的忧心匆匆。
“公子，这怪就怪事情巧合了点，咱们应该没有那么倒霉吧！”全叔从不正面顶撞王魁，但常常拐着弯的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巧合吗？也许吧，好吧，既然李家完蛋了，咱们当初的计划也算完了……”说着王魁和家里的几个男人互望了几眼，大家默契的笑了笑，也不知王魁的‘完了’是完成了还是完蛋了。
“……下面看看怎么把咱们自己的生意搞好便是了。”对笑过后，王魁拿出了下一个议题。
“哥！现在战事未明，是不是……！”斌子犹豫。
“是啊，等等看吧，要是土人过来了……”全叔亦然。
“没关系，彭老哥赢不了的，我怀疑他是不是能走出溪州.”王魁这下又突如其来的自信满满。
“这……”
“噢？……”
斌子全叔表情各异，却同为不解。
第四十六章 没完没了
第四十六章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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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问我为什么，就是那么回事儿。”王魁无奈，又是霸权主义拿来用。
“真是的，暴君……！”斌子细细的嘀咕，全叔则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同行死了一个，咱们说好了不去抢江家吴家的利益，不过也正是咱们自己展的好时机。以前我不敢放开胆子生产，那是怕人同行看着眼太红，现在一个是战事紧，一个是同行都忙不过来了，所以，不但竹林现在更要加大生产，还要着手准备扩建……！”
“又扩，公子，咱们现在全部上工的话，每天近千张各种纸了，再扩咱们卖给谁啊？”全叔担心地问。
“我说的是准备麻，战事结束前我不会乱花钱的，你就放心吧我的大管家。呵呵！对了，咱们现在到底有多少钱？”既然要节约，王魁这才想到自己先要知道自己有多大本钱。
全叔听了王魁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摇摇头说：“现银不多，二千四百多两，不过这可是为县令大人准备的……！”
“这么多？有就好，管他给谁准备的，只要还在咱们手里就是咱们的，没有确切把握，我是不会把它从出去的。”王魁这个时候显得有些阴险的味道。
辰州纸业的商战结束了，得利最大的事辰溪沅陵的两大商家。而且比之商人之间的争斗，人们也更加关注与土民之间的战争。
但是商人的争斗却并没有因为普通人的忽视而停止。江吴两家在厉害，也没有可能一瞬间吞掉李家留下的空白，这便给了一些人机会。
岳州，位于楚国中心谭州以北，长江穿行而过，岳州北接南平国，而岳州治府岳阳更是是楚国通向北方国家的重要交通枢纽，同时也是防备北方入侵的要塞。这里水路四通八达，洞庭湖畔碧波荡漾。
岳阳城有一户商家名气与实力都很强，家主姓武，名行都，武家自马殷时代开始，利用岳州的地理位置，从盘货商开始逐渐起步，从事过茶叶、丝绸、粮食等等行业。涉足面非常广不说，也都还小有成绩，渐渐积累起资本和人脉，到武行都这第二辈接手的时候，但凡向北行商的人，估计没有不知道岳阳武家的。
武家的产业之中有一个重要部分，那就是行货，如南怀和家马帮类似的行当，也就是货运公司。不同的是，武家人的货物向北可以直接送到后唐都城洛阳，向南则是楚国都城长沙。
马殷在位的时候，楚国各个方面都得到极大展，武家常常带着楚国出产或商人从南边带来的货物北上，为楚国换回大量的物资以及金银，因此武家在朝廷眼中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后唐征战不断，生产力不比以往，武家能从北面贩来的也商品越来越少。不过有一样生意对武家人来说是很重要，运纸。
后来的被公认为最好的古代纸张澄心堂纸出产之前，纸中上品尤以洛阳纸，朝廷、宫廷还有名家最爱，武家也从贩运纸张中获得高额的利益，不过这一切因一个小小的变故有些触动。
四个月前。
“老爷，听说咱们楚国又出了一个能造纸的商家。”手下人向武行都禀报。
“嗯？呵呵！这有什么，时不时地不都有一些北面来的人试着做，能做成的不少吧，你看几个能取代北纸的。你啊，还是看不到关键！”武行都只是小小的教育了一下手下人。
三个月前。
“老爷，听说那家人手艺不错，现在刘家的纸在辰州已经不好卖了。”
“这样！你去打探一下，看看具体怎么样，最好带上一点（纸）回来。对了，那个坊子在哪里？”武行都百忙之中关心了一下下。
“好像叫什么竹林,小的没听说过……！”
两个月前。
“老爷，这是他们的三种纸，而且因为这纸，辰州那边几个纸商斗得可热闹了……！”
“是吗？倒是不错，咱们要抓紧，这些纸这样的成色怕是拿不上京的，但是普通地方用到也不错，不能让人抢了先，联系江家和吴家，这些纸如果要往外运，我武家包了。对了，那边现在不太平，那个什么……哦，那个叫竹林的地方，不会被灭了吧？”
“老爷，应该不会，哪里离土民还是挺远的，就算打到哪里，想来也是跑的掉的……！”
从那天，开始，武家和南边几个从事远贸的大商家都开始极度关注辰州纸业的竞争态势。
而十天前，传来李家覆灭的消息，同时武行都也拿到了竹林利用新制强碱处理造出的新纸。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些会触及武家的利益，于是，武行都招来一些掌柜商讨武家的对策。
“你们看看，这是咱们楚国商人自己造的。”丢下几天前的纸张，武行都便不说话了。
“老爷，这纸我看过，我看还是不错的，不说取代北纸，起码平分天下还是可以的。”衡州大掌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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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老掌柜的说法……”
“对！”……
有不少人附和。看看意见都差不多，武行都这才点点头。“你们能看到这点，我很高兴，其实，就算咱们楚人出不了好纸，北纸看来也是不行了的，这些年，江东的造纸挺多，成色比较好的也有，不过都还不成规模，和咱们竹林纸差不多。但不管怎么看，取代北纸的势头是挡不住的。”
稍稍总结一下，下面的掌柜们都认真的点点头，一般像武家这样的大商队，说起来也和向崇文的长行客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有自己的主要优势货品，向崇文的是药材，而武家则是纸张笔墨。
在这样纸业格局变化的过程中，武家商队必须做出调整，要不然等到北纸失去全部优势，无利可图的时候，武家就要从头起步和人争夺新的市场利益。这当然是不能容忍的局面。
辰州战事一起，更加剧了这样的变化，牵涉的行业也变的多起来，只是造纸纸业因为王魁的介入，产生的变化更加剧烈而已。
王魁当然不可能预料到，武家带头开始，楚国本地各个商人集团掀起了推翻了外过商人集团的利益格局分化之争，北贸商人也由武家领头，分化为支持外部利益集团和支持国内商人垄断集团，这样以来，促使了外商联合一切资源，比如政治，比如军事。意图扑灭南楚利益划分之火。
后唐清泰二年（公元935年）二月。
南平国南部驻军将军李同帅部低边城驻守，开始单独强行提高楚国北贸税收，本来商人们之间的争斗一下子提升了级别，而楚国在西南与土人内战的关键时刻，自然不能示弱，给人以可乘之机，重兵进驻岳阳，并由朝廷送国书与南平斡旋，希望商人们之间的争斗在南楚困难之时末要引争端，结下仇怨。于此同时，朝廷也不希望北面的商人轻易威胁自己贸易通道，无论以何种方式。
所以，朝廷开始暗里支持一些商人打压外商。
有了朝廷的放任，甚至支持，南楚商人，如武家之辈自然得心应手，南部如吉州等等本来还坐视的大部商人也加入了战团，楚国商人空前团结。
其中以支持后来静州节度使反叛的杜家为代表，南楚商人拉拢北贸部分商人，奋起反击，商人们天翻地覆的闹，皇权这时也才现原来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商人们能量惊人。
梦中惊醒的朝臣们开始考虑控制局面，最后不得不翻脸，以断腕之气通过灭掉部分北方商人，这才镇压住局势,内外之争无果而终。不过楚国商界这次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硝烟中，楚国商人内部的矛盾和利益冲突也在外部商人被基本打压后显露出端倪，各地商人开始明里暗里的划分市场,而朝廷最后的翻脸更是让不少商人心寒,朝廷和一些商人开始貌合神离。
不过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大多数权臣又如何能理解那些身份低贱的商人一但联合爆会有怎样的力量,所以他们打压之后便忽视这些组合在一起的小集团.任谁也想不到,在这些所谓大商人集团之中，有一个便是静州节度使刘家为领头羊的静南五州集团，楚国今后掀起的腥风血雨基本起源于这里。
……
不过这样的‘大事’别说王魁预料不到，就是想到了也不敢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他只是继续经营着自己小小的竹林庄子而已。
王魁那里想得到，自己不过仅仅想要捞来自己将来安乐生活的一些资本，所以造纸从商，所以想要灭掉李家这样在自己还未安稳之时便开始妨碍自己的绊脚石，结果事情居然没完没了了。
第四十七章 酷似久别
第四十七章酷似久别
“对了，哥，你到底凭什么猜到土家人打不出溪州？”斌子跟着王魁慢悠悠的往南土坡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
“呵呵，你都问了八百遍了，真是猜的嘛！”王魁有些无奈的回答。
“可是……！”斌子不死心。
“停！”王魁命令。
“真的是？”斌子一点不给面子。
“真的。”王魁开始加快自己的脚步。
“那么，猜猜土家人下面会……”斌子提议。
“猜不到……！”王魁拒绝。
“不可能吧，那你怎么猜到土家……！”
这个时候正值中午，王魁也是吃了午饭现今天比较清闲，这才来了兴致想要去走走。那想到，因为早上得到最新消息，土家人和朝廷的战事有了新的进展，朝廷五千援兵到达前线，彭士愁看来是打不出溪州了。斌子高兴之余，想起这就如王魁当初说漏时猜测的一样，王魁也不明白斌子问什么刨根问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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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子，今年是咱们到竹林的第四个年头了吧？”
南土坡，竹林村南的一个小土岗，记得四年前王魁一行人第一天到竹林的时候，便是在这里商量着是不是留在竹林生活。
四年后，谈不上物事人非，但王魁斌子等人再次爬上这里，静静的俯览竹林的时候，却也与当初的心境大相径庭了。
“嗯，没错……！”斌子依旧喜欢简短的回答问题。
“你说咱们在这里养老怎么样？”王魁又问。
“挺好啊，咦，魁哥，你当初没打算在这里到老吗？”斌子对王魁的问题存在疑惑。
“也是，也不是，那时候不是咱们四处寻找嘛！后来到了这里才定下，不过那时候不是说好了，如果不喜欢，咱们再换啊？”
“那现在呢？”点点头，斌子倒是认同王魁所说的，不过当初本来就不太在意王魁说的这件事情，刚刚一时也就没有想起来。
“呵呵，现在？看看这个村子……！”王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从竹林西边一划，指向了南土坡下的小小村子！
顺着王魁的手望去，西面离村子不远，一片紧密的新房呈圆形里外两层规则的圈在那里，那是竹林的造纸坊，离得太远，从各个坊子进进出出的人只能隐约可见而已。不过王魁和斌子都知道，那些人流着汗水，脸上却多数带着笑容。
自从李家的事情渐渐平息以后，江家吴家势头更盛当初，而从前依靠北纸生存的墨宝店家也就慢慢放弃了辰州的生意，所以造纸坊生产的纸自然是出多少卖多少。负责出售的楚行南笑得合不上嘴。王魁和斌子所见的不光是一个作坊，还有稳定的大笔收入。
从西面靠过来，那是竹林的南北向的新街，也就是从竹林八家入住开始，由王魁推翻原先的老房子，新建出来的一条街道。
新街很短，不过两旁的房屋却很密，都是统一的高木架黑瓦房，整齐的罗列在街道两旁，不时地分出一条小巷，通向村子靠西的各个角落。
新街的住户们全都是竹林村的老庄户们，估计现在也和王魁差不多，吃了午饭，南土坡上的王魁虽然看不见，确可以猜测不少人正坐在自家的厅堂里悠闲的乘凉，随便和家里人吹吹牛，说说工地上或坊子里的趣事。这里是竹林最安详快乐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