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阁的女子,他却是一个成年的男子。想着这个当年偶遇的少年,每每夜里,用他那杀过人的粗粝手掌,抚摸着这方她贴身的绣帕,如若抚着她的皮肤。
甚至不知道男人还用她的这方绣帕,做过多少下等污秽之事!
如今又追着这方绣帕,找到了她……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单纯淳朴的男子,比鬼神还要可怕。
这种被人暗地里窥视着的感觉,并不好受。
谢允然黑亮的眼眸看向她,不甘道:“公主,当年是你赠给我的啊……”
他自小生长在佛寺,大些了又去了军营,周围都是些粗枝大叶的男人。男女之事,知之甚少,甚至不懂男女一起,究竟所为何事,自然不懂云罗心中的九曲十八弯。
这个男人,对她心思纯净,单纯的如野生动物。
“哼,是本宫当年看走了眼,没有瞧出你对本宫着龌龊心思……竟是如此不堪!”
云罗自然不知谢允然本性,只当他是故意气自己。
“你生气了吗?”
谢允然关切地问了一句,作势便要靠近云罗,云罗如惊弓之鸟一样一甩衣袖,大喝:“放肆!不准靠近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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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莫要害怕,我不靠近你就是了。”
谢允然慌慌张张地后退,却不慎绊到了铺着大红喜布流苏的木凳,眼看着身子就要倒了下去。
谢允然的反应像动物一样灵敏,伸手往桌上一撑,就平衡了身子,哪知手却又不小磕到了茶盏,他连忙去接跌落的茶盏,稳稳当当,滴水未溅。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接茶盏的手肘却碰到了喜烛,倒落在桌上,眼看着桌上的喜布起火,谢允然反应极快地将手中的茶水泼了过去。
一盏烛火熄灭,房间里的光线暗下几分。
这一连串的变故,饶是武功高强的谢允然也忙得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云罗瞧着谢允然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爽快了几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艳动人的脸,印着明灭的烛光,恍若云霞中的仙子。
谢允然见她笑了,三魂七魄都被牵走了一半,顿时看痴了去。
见他又如此无礼放肆地盯着自己的瞧,云罗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公主笑了,可是不生我气了?”
“……”
“公主笑起来……很好看。”
他垂着头,耳根红得快滴出水来。
公主赠美婢
“公主笑起来……很好看。”
他垂着头,耳根红得快滴出水来。
“好看?”她目光微动,笑道,“你喜欢漂亮的女人?”
谢允然对男女一事一窍不通,他见过的女人也很少,脑子里有些懵,嘴张了几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最后,他涨红了脸:“就是公主这样的。”
“哼。你想得倒美。”
她紧着一张俏脸,谢允然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有些莫名其妙。
云罗伸出细腻白皙的玉手,衬着鲜红镶着东珠的袖子,像白笋一样好看,单纯的男人,目光立刻被这两只玉手吸引了过去,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喉结轻轻滚动,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云罗见他一副痴傻的模样,心中愈发鄙夷,她拍了拍玉掌,轻击三下。
掌声落下,便有一阵香风,从后边的厢房内飘来,但见四名打扮各异,容色风格迥然不同的美人款款从屏风后走来。
那四名娇美人款款走至谢允然跟前,捂嘴吃吃地笑着,摆着杨柳一样的细腰,向谢允然福了一福。
“奴家见过驸马爷。”
云罗满意地站起身,施施然地下榻,笑道:“这四名美婢,分别名为燕瘦、环肥、闭月、羞花。这世间美貌女子万千,大抵的美,总归来说,却是只有这四种。这四名美婢,可谓集天下万千美貌于一身。”
她笑吟吟地扫过谢允然身上,施施然走到桌前,心情极好地为自己倒了杯香茶。
“还不快伺候驸马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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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美人笑吟吟地拉长声音齐声应答,莺莺燕燕地围了上去。
从小到大,极少见过女人的谢允然,如今被这个阵仗唬了一跳,他忍着鼻息,这股香风极为刺鼻,尽管这四名美婢,用的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但他就是不喜欢。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他连退几步,走至云罗跟前问道。
“做什么?”云罗闲适优雅地品着香茗,讶道,“驸马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不是喜欢美人吗?这四名美人中的任何一名,都有着不输本宫的美貌,驸马爷还不满意?”
“你、你……”
心脏像吃了个闷拳,又气又痛,偏偏对着她又说不出狠心的话来,怕伤了她,痛了她。可自己心里偏偏滚着股滔滔闷气,无法纾解,乌黑的眼睛委屈地望着她。
云罗放下手中杯:“本宫听说你们武将,都极为不凡,我见你身形高大强壮,恐怕一个美人,应该不够吧?本宫特地为驸马爷,在全国各地,甄选了四名绝世美人,送给驸马爷共度良宵,驸马爷竟然还质问我?”
谢允然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云罗话里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几分。
因为不知男女房中之事,也就不知道,这番话,从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位尊贵的公主口中吐出,是多么的惊天动地,惊世骇俗。
谢允然嘴笨,云罗却能言善辩,饶是他觉得云罗的话,处处透着些诡异,却找不到漏处来反驳。
一掌驸马
他急得面红耳赤,那四名美人又趁机围了上来,鼻尖是刺鼻的香味,他勃然一怒,狠狠一拳击在桌上,古铜的手背上,青茎暴露。
“滚!”
桌子因为受了重击,上面的茶具酒杯,都翻了翻,一滴茶液,溅在了云罗的脸上。
云罗的凤目冷了冷。
燕瘦、环肥,闭月、羞花四名美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得心惊肉跳,当下不敢轻举妄动,齐齐看向云罗。
云罗摸出绣帕,轻轻将脸上的茶水拭净:“你有何不满意的么?”
谢允然听出云罗话里冷意,心里微微有些疼,顿时怒意消了大半,一双黑亮亮的眸子痴痴地看着她。
他嘴笨,争不过云罗,等着她说话。
却听她道:“本宫将这四名美婢赏赐与你,莫非是嫌不够么?若是需要,本宫明日再吩咐人去全国各地为驸马爷物色,今晚还请驸马爷暂且将就。”
他的手猛然蜷缩成拳,手臂上青茎暴怒,一双黑目沉沉的,氤氲着怒气,像吃人的野兽,狠狠盯着她!
而被他一拳按着的桌案,似乎因为震慑于这股怒气,跟着瑟瑟发抖!
云罗被他这双目盯得惊惧不已,眼前的少年,仿佛山野里窜出的猛虎,要将她撕碎!
她后背里已经渗出了层层冷汗,又恼于自己竟然被这个少年唬住,丢了颜面,慌乱羞恼之下,她竟然抬手,一掌就照着少年的脸,掴了过去。
“混账,竟敢……竟敢直视本公主!”
掌声清脆,在寂静的婚房里显得尤为突出,燕瘦、环肥,闭月、羞花四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觉那一巴掌,是抽在自己脸上。
掌完之后,云罗才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怕不已。
本就是盛怒的血性男儿,如今又被自己侮辱性掴了一掌……她忐忑地偷眼瞧着谢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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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掌,的确让谢允然很生气。
大婚之夜,她竟然送给自己四名美婢,他又痛又怒,偏偏怕发作了吓着她,若是换做旁人给了自己一掌,恐怕早已被他撕碎。
可当他看到她忐忑不安地偷偷瞧着自己时,又有些好笑。
觉得她就像森林里的野兔子,因为太弱小,才会挠人,但是没人会和小兔子生气。而且她细胳膊腿那么细小,打在他脸上,一点也不痛,这样想着,觉得也不那么生气了,只觉得她脾气不太好,不过,他好像也并不讨厌她的坏脾气。
谢允然这样兀自琢磨着,殊不知一旁的云罗既焦灼,又忐忑。他手臂那么粗(隐藏)壮,又是习武之人,一掌下来,自己岂不是半条小命都得交代了?
忽然,谢允然的目光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红肿的手上,心里一下就痛了,自责地问:“是不是很痛?”
他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皮糙肉厚,她一定很痛吧,下次一定不能再伤到她了。
他暗暗地想。
可惜,这样的关切之语,听在云罗的耳中,却染上了嘲讽的味道,她以为少年是在讽刺她。
她狠狠瞪了谢允然一眼,一拂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婚房。
谢允然迷茫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丝无措,有丝寂寥,还有丝忧伤,心里头空荡荡的。
燕瘦环肥,闭月羞花四人面面相觑,对这种出人意料的发展有些愕然,不过公主交给她们的任务,也是要完成的。
四人正打算围上去,谢允然却看也不看她们四人一眼,怅然所失地走到婚床前:“你们下去吧。”
“驸马爷……”
“你们是她挑的人,我……不想伤害你们。”谢允然认真地说。
驸马戏公主
次日,云罗坐在书房里,翻着一本诗集,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来,唤来秀云,叫她去把燕瘦环肥,闭月羞花四人找来,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谢允然昨晚并没有碰她们。
她本就恼自己做了父皇拉拢谢允然的棋子,有些迁怒于谢允然身上。再者两人也没有感情基础,原本云罗是打算,赐他几名美婢,让他抱得美人归,也算是报答他间接救了她。从此两人各安一方,各自逍遥。
却未想到,这位驸马爷却能面对美色而不心怀不乱,云罗不由对谢允然暗生了几分好感。
她想了想,找了自己随身的太监赵成:“去西山书院请黎先生过来。”
黎万山乃是当世大儒,天下清流之首,文人中的领军人物。年幼时师承云罗的外公云唯庸,创办了西山书院,如今西山书院,已经成为凤国的第一书院,朝廷一半的官员都出自西山书院。
云罗将谢允然唤至书房,问他:“驸马爷昨晚为何将四名美婢逐出房?”
谢允然脸红了红:“我……我不喜欢她们。”
而后他又认真地说:“此生既然娶了公主,就要一心一意对公主好,不能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
云罗怔了怔,她早已看惯了男子三妻四妾,也不指望自己的夫君能一心一意。诗文里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过是女子求而不得的奢望罢了。
此番听到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驸马,如此对自己说,不得不说,感觉有些奇怪。
“我是个粗人,只懂舞刀弄剑,对于吟诗作画,一窍不通,嘴也笨,也不懂哄公主开心。”谢允然声音微微滞涩,“我其实……配不上公主。要公主一辈子跟我这个粗人,的确是苦了公主。”
这番真诚的话,让昨晚撒泼,掴了人家一掌的云罗微微有些心虚。
不过她始终厚着脸皮,不肯承认自己不对:“呃……你知道错就好。”
云罗觉得自己的声音里,未免有些底气不足,于是强辩:“是你先瞪着本宫,对本宫无礼,本宫才对你……小惩大诫。对,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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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然微笑,柔声说:“以后不会了。”
云罗的脸有些架不住,胡乱地点头。
谢允然温柔地看着她:“这么说,公主是不生我气了?”
面对着这样心胸宽广的驸马,云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可恶……不对,可恶的是谢允然!
她咳了咳,破天荒地关心:“昨晚那一掌,可痛?”
谢允然眼里有惊喜:“公主是在关心我?”
云罗面色难堪,狠狠瞪他:“谁关心你了?你想得倒美!”
谢允然低声笑着,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她那点小心思统统都给他瞧透了般。云罗面皮涨得紫红,难堪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准笑!谁让你笑了!再笑……小心本宫再掴你一掌!”
“好好好,不笑。”
谢允然哄这她,脸上虽然敛了笑,眼睛里却分明却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
云罗恼怒,一掌挥下,谢允然不躲不闪,只是拿眼睛瞅着她。
玉掌落下,却是如羽毛般,轻轻拂过谢允然的脸颊,好似微风拂过柳叶,那柳叶尖儿,丝丝缕缕划过他的心湖。
他喉中干哑,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深了几分。
“哼,本宫是见你皮粗肉硬,怕划伤了本宫的手。”云罗不自然地抖着脸皮,冷哼,“下不为例!”
谢允然看了眼她轻轻往袖子里藏的小手,笑了笑:“多谢公主饶恕。”
见他态度良好,云罗心里舒坦了几分:“本宫为你请了一个夫子,教你识文断字,你要尊重夫子,好好跟着夫子学习。”
瞄了眼谢允然又说:“当然,你若是不情愿的话,也尽可以不去。”
“我会去的。”谢允然笑道,“不管公主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力而为。”
“哼,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本宫的事,用不上你插手。”
说到这里,云罗立刻就后悔了,谢允然武功这么好,万一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立刻她就改口:“当然,本宫有事,你也不能袖手旁观。”
谢允然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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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与甜汁
两个穿着宫服的丫鬟,手中端着用名贵的错金银盘装着的精美点心,进了房间。云罗见一时半会黎先生也来不了,便让清霜给谢允然备座,吃点点心打发时间。
云罗揭开第一个银盘,只见里面是一个大而奇怪的寿包,光秃秃地盛在银盘中,好不奇怪。
谢允然左右看了眼,奇道:“今日是谁的生辰么,为何要用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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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抿嘴一笑,执起银筷,轻轻伸出手,一截藕臂从藕色暗绣着流云纹的衣袖中探出,白嫩似乎能掐出水来,谢允然呼吸一滞,不自然地别开眼。
云罗并未发现谢允然的异常,她轻轻用筷子一敲,那个大寿包顿时裂开了去,芳香扑鼻而出。
只见里面铺着槐花、玫瑰、桃花,花瓣上头,放着约莫六颗晶莹剔透的冬瓜糖,衬着各色花瓣,赏心悦目。
“这道点心名为百花香糖,乃是用上好的冬瓜做成香软可口的冬瓜糖,再佐以百花,包入新麦薄荷揉作的寿包之中,隔水蒸。让新麦薄荷的清新,百花的香味都蒸入香糖之中,食之满口留香。”
谢允然看着有些新奇,明白了后就不感兴趣了,微微笑了笑,他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不过他喜欢看着她吃东西。
云罗轻轻夹起一块香糖,朱唇轻启,咬了一口,芳香的汁液粘在她的樱花一样的红唇上,仿佛柔美花瓣上的一滴晶莹的露珠,他看着看着,便想去把那滴水吞了去。
他明明对这样的点心不敢兴趣的。
又看了眼红唇上那滴汁液,只觉喉咙口发哑,只有那滴汁液才能缓解,呼吸有些乱,他垂首捏着手中的银筷,银筷微微变形。
香糖入口即化,里头全是香甜的汁液,满口的花香,云罗感叹着这样的美好的感觉,一脸幸福的表情。见谢允然并不动筷,她略略不悦:“可是本宫的东西不好吃?”
“不是……”
他声音颤抖而喑哑,垂着头,不敢看她。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扑上前去含住那片唇,将那滴汁液吃了去。
如果是两年前,他或许会这样做,那时他不动人情世故,如今他在军营里生活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如此会显得唐突而孟浪。
“为何不看着本宫?可是本宫相貌丑陋,看着令你难以下咽了?”
“不是!”
察觉到云罗声音里的不悦,他抬起头,那幽深光亮的眸子,将云罗唬得心脏扑通直跳。一瞬间以为自己正被一头吃人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看着。
“那你便尝一块!”
云罗绷紧了一张俏脸,夹了块香糖丢在谢允然的碟中。
方才……一定是她瞧错了。
谢允然望着碟中的香糖,方才她用过的筷子,给他夹了这块香糖。
不知为何,原本对甜食并不感兴趣的自己,忽然觉的胃口大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