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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只要给他看看薄伽丘的《诗辩》就好了。人们从他翻译的那些古代神话故事中,看到的只有基督的美德和真正的道德。”

    他朝后退了一步,看着我,透出艳羡的眼光。“我听说你和你妈妈很相像?”

    “我以此为荣,先生。我的哥哥很喜欢到处告诉别人,说妈妈怀我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了杀戮,而这使我打娘胎起就很愚笨。”

    “你的哥哥真粗鲁。”

    “是的,不过他也许是诚实的。”

    “尽管如此,这事是他搞错了。你喜欢学习可没有什么不好。你只喜欢古典作家吗?我们自己的作家有你心仪的吗?”

    “我认为但丁是佛罗伦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人。”

    “也许还是后无来者呢,这个我们不用说了。你能背诵《神曲》吗?”

    “不能全部背出来!”我说,“我才15岁。”

    “已经很好了。你要是能全部背出来,我们也许能在这里看到基督降临呢。”他望着我,过了一会儿说,“我听说你画画?”

    “我……谁告诉你的?”

    “不用对我这么紧张吧。我已经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了,记得吗?我提起它,只是因为我感兴趣。那很不寻常呢。”

    “不总是这样吧,在古代……”

    “我知道。在古代,瓦罗的女儿玛利亚就极有艺术天赋。”他微笑着,“并非只有你才熟悉阿尔贝蒂。虽然他并不知道我们的保罗·乌切罗有个在他作坊里面画画的女儿。他们都管她叫小麻雀。”他停了一下,继续说,“也许你会愿意让我看看你的画作。那样我会很高兴。”

    一个佣人走过来,手里托着蜜饯和烈酒。他倒了一杯递给我。不过那种融洽的状态已经被打破了。我们静静地站着,好一会儿都是刻意看着别的地方。沉默继续着,但我并没有感到不安。接着,就像那次跳舞,他低声说:“你知道吗,亚历山德拉,我们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见面呢?”

    我的胃一阵收缩。按照妈妈的教导,我当然应该说我不知道。但事实是我知道,我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是的。”我说,“我认为我知道。”

    “你觉得你能接受吗?”

    我抬眼望着他,“我可没想到有人会考虑我的感受。”

    “有人会考虑的,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要问你的原因。”

    “你很好,先生。”我说着,脸红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但我喜欢让自己公平一些。我们是大海里两条彼此陌生的鱼,独自搏击风浪的日子终究要结束。和你妈妈商量吧,当然,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欠身辞别,然后就走了。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四章(1)

    “他有很多值得赞扬的优点,亚历山德拉。他父母双亡,所以你将会是自己家里的女主人。他温文尔雅,作一手好诗,赞助艺术,也是个不错的鉴赏家。”

    妈妈连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激动起来,离再次见面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听起来他还是个钻石王老五呢,他怎么没有结婚?”

    “我相信他全力投入到写作中去了。最近他两个兄弟死了,都没留下后人。他们的家族很有声望,他得让其后继有人。”

    “他需要一个儿子?”

    “是的。”

    “这就是他想要妻子的原因?”

    “是的,不过我想他也许还想要个妻子。”

    “他以前可不想。”

    “人都是会变的,亚历山德拉。”

    “他老了。”

    “年纪是大了点,是的。不过这并非总是缺点。我还以为全家人就只有你能理解这个。”

    我坐在长凳上,看着上面的木雕。

    “你觉得他怎么样,妈妈?”

    “亚历山德拉,我对他不是很了解。他们的家族享有盛誉,从这个角度说,你们倒是非常门当户对。至于别的,我只能告诉你,他在普劳蒂拉的婚礼上看到你,几个星期后就向你爸爸提亲了。他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但他文质彬彬,很有诚意。我听说他虽然支持学习,但不会让自己卷入到争权夺利中去。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将你许配给他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除此之外,他对你我一样,只是个陌生人。”

    “有他的流言吗?托马索怎么说?”

    “你哥哥总是诋毁所有人。不过很有趣,现在我正奇怪呢,他为什么没有诋毁他。我不清楚他们是否认识。不过,亚历山德拉,这个男人已经48岁了,从现在开始,他得承担对生活的责任,这是不用怀疑的。”

    “男人生活,女人等待。”

    “哦,亚历山德拉,你总是故作深沉。”她柔声说,她曾用同样的声音,上千次平息我翻涌的心潮,“没那么惨。你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兴许他会沉迷在他的爱好中,就像你一样。”

    “所以这婚姻貌合神离?”

    “也许你反而会满意呢。你知道的,还有很多事情你不懂,虽然你现在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相视而笑,达成了默契。我所没有的美德——列出来的单子可真长:娴静、温顺、谦和、羞怯——她私下都可以容忍,只要我不在公众面前使她难堪。她尽力教导我,而我也努力学习,真的。

    我怀疑是不是到了快要结婚的时候,母女之间才会这样说话;要是这样,结婚那夜我们会说什么呢?我试图不去想这些事情。我看到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旁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我张开双臂问候他……

    “我要伊莉拉陪嫁。”我说。

    “会的。他会有自己的仆人,不过我相信他会努力让你觉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你爸爸和他谈过这个,他很热心呢。”

    对话停了好久,天太热了。

    “你同意我们这样决定吗,亚历山德拉?”妈妈温柔地问。

    “我不知道,太突然了。”

    “你自己决定吧。你爸爸说,法国军队很可能在一个月内入侵。要是那样,就没什么时间准备婚礼了。”

    “不过我想婚礼的意义无非是要向其他佛罗伦萨人显示我们的地位。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对的。虽然你爸爸认为就目前的气氛看来,那并没有关系。不过我很难相信你真的愿意梳妆打扮好几个星期,然后在大街上游行,让每个人都看着你。”我突然想,要是这个几乎和我自己一样了解我的人不和我生活在一起,那该多么可怕!虽然她自己未必愿意承认。

    “哦,妈妈。要是让我选择,我宁愿待在这里,读书绘画,终身不嫁。但……”我坚定地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既然我终究得选一个人,还不如就选他了。我想他会……”我迟疑了一下,“我想他会很友善吧。如果我错了,他年纪那么大,也许很快就死了,那样我就自由了。”

    “啊!就算开玩笑,也别拿这个乱说。”她的声音很严厉,“他没那么老,再说你知道的,守寡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由,那还不如现在就去修女院。”

    我看着她,她也曾经面临这样的选择吗?“你知道我仍有梦想的,”我叹气说,“我想有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同时能够增添上帝的荣耀。”

    “要是有这么一个修女院,亚历山德拉,这座城市里至少有一半女人都想进去。”她嘲讽地说,“就这样吧,决定了吗?很好,我去跟你爸爸说。我相信你的未婚夫也同样希望早点举办婚礼。我们已经来不及去订做嫁妆箱了,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用一个二手的箱子,或者是祖传的。如果他提起,你希望箱子上画着什么呢?”

    我想了想,说:“我不介意画着什么,只要不是纳斯塔基奥的故事里那个女孩就好,她被狗扑咬,连肠子都被扯出来,太悲惨了。希望艺术性强些,可以欣赏。”我又想到了那座陌生的房子里那张陌生的床,突然间,我所有的勇气都消失殆尽。“结婚后离开这儿,我去和谁说话呢?”我声音酸楚地说。

    她看起来有所震动,我知道这也会让她难过。“哦,我亲爱的亚历山德拉,你可以和上帝说话,你也得和他说话。一个人独处时与上帝对话会更容易些。他会倾听的,他会的,就像他倾听我诉说一样。他会帮助你和你丈夫说话。那样你就会变成一个贤妻良母了。那不全是痛苦,我向你保证。”她停了一下,说,“我不会让你那样的。”我想她当时真的相信了自己所说的。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四章(2)

    于是那天晚上,她跟爸爸说了,两个家庭的婚约在那个星期确立起来,同时还约定一个月内双方备齐聘礼嫁妆,在完聘那天举行婚礼。这一切倒不如没有发生的好,因为在我们谈话之后的第五天,查理八世违背了他不攻击佛罗伦萨的承诺,穿过托斯卡纳边境,攻陷了菲比仙诺,洗劫了整座城堡,并屠杀了全部守卫的士兵。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五章(1)

    直到举行婚礼的那天早晨,我才再次看到我的未婚夫。

    在十月底,皮耶罗离开这座城市,带着他的亲随,径投法国兵营去了。

    在教室里,我们的老师让我们祈祷他平安归来。萨伏那罗拉在讲经坛上公开为查理八世的到来欢呼,认为他是上帝用来拯救佛罗伦萨的工具,并将皮耶罗·梅第奇贬为懦夫,指责他们的家族毁掉了我们神圣的共和国。这座等待中的城市人心惶惶。三天前,爸爸回家带来一个消息,领主宣布如果法国军队进入佛罗伦萨,部分家庭必须让出来充当他们的兵营。我新旧两个家都被选中了。要是法国军队入侵,我婚后第一次在家里当女主人,将会是招待法国士兵!

    每天都能听到有某些家庭又将女儿,甚至有时候是他们的妻子送到修女院去,以保安全。不过有一天,当恐慌到达高c的时候,我听到妈妈咕哝说:“外国的侵略者什么时候尊重过修女院圣洁的外墙了?”

    而离我成婚的日子,11月26日,只有不到两个星期。

    结婚的前一天,炙热终于灼破了天空,一场大雨落了下来。我怀疑这是否也是上帝的计划,以洗净这座城市。伊莉拉正在收拾我的箱子。

    “一切都太突然了。”

    “是的,”我望着她的眼睛,“你害怕了吗?”

    她轻轻耸了一下肩,“也许你没必要接受他们给你挑选的第一个。”

    “哦,是吗?我错过了门外排队提亲的人吗?还是你宁愿看到我在乡下某个潮湿的修道室里,用手指拨弄着我的念珠?我已经要求你和我一起嫁过去了。”

    她什么都没说。

    “伊莉拉?”我期待地说,“他也将会是你的主人。你要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她摇摇头:“我们被捆绑销售了。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让它不要太糟糕。”

    这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好像沙漏里面流逝的沙子,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还没听到画家的任何消息。最好的欺骗是诚实,考虑到我很快就要离开,我决定求妈妈允许我去参观小礼拜堂。当然,现在也无需什么女伴,伊莉拉陪着我就可以了。

    小礼拜堂已经改头换面了。画家坐在鞍具上,被绳索吊起来,贴近天花板,聚精会神地将栅格的影子画到天花板上去。当他画好一个之后,他朝下喊话,让工人松开或者拉紧绳索,将他拉到另一边去,在火焰上来来去去。

    伊莉拉和我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他。他全神贯注,技巧娴熟,像一只悬挂着的蜘蛛,吐丝编织一张粗糙但图案完美的网。他动作很快,尽量避开火焰的炙热。已经完成的墙上显示出一些人物的轮廓,用赭土勾勒出来,为涂上石膏做好准备。

    “他在干什么?”伊莉拉咕哝着,显然被这奇观吓坏了。

    “哦,他在给屋顶画上格子,以便作画的时候有参照点。”帮工的男孩急切地说。他的脸上满是污垢,但眼睛闪闪发亮。他第一次感到手指发痒是什么时候呢?

    伊莉拉耸耸肩,依然满脸迷惑。

    “在上面画画的时候,屋顶的弧度很具欺骗性,”我解释说,“几乎不可能校准视角。栅格的线条将会帮助他,让画不至于变形。他的草图会叠覆在这些线条上,就像地图那样,这样他就能准确地把整幅图移到上面去了。”

    男孩瞪了我一眼,我瞪了回去。别和我争辩,我的眼光说。关于这些,我知道的比你将要知道的还要多,尽管最终是你而不是我,在这屋顶上涂满天国的画像。

    “你回去告诉你老师,我们会在这里看着,等他完工。”我平静地说,“你去为我们搬几张椅子。”

    他眼里有点害怕,但什么也没说,匆忙走回祭坛,寻找合适的椅子。当他拉着两张椅子的时候,画家大声把他叫过去,吩咐了好一会儿。男孩把椅子放在地板中间,伊莉拉走过去把它们搬过来。

    那是他下来之前那个小时最精彩的部分。燃料是便宜的稻草,燃烧很不稳定,火焰经常猛然暴长。火焰燃得太高的时候,他会叫喊几声,工人就会用水将火焰浇低一些;但这样做产生的浓烟使他咳嗽不止。我听说有人就是这样被伤得很厉害的,所以那个控制火焰的人的技巧得和画家一样娴熟才行。最终他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转动绞盘,把他放下来。绳索下垂的时候急遽转动着,他几乎被甩出坐鞍,直扑在地面上。他不断咳嗽,成口成口地吐出浓痰,以便恢复呼吸。女人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事情呢?乌切罗的女儿兴许能够在壁毯上画《从良妓女玛丽的房间》,可她万万不会被吊到拱形的屋顶下面。男人表演,女人鼓掌。我开始失去信心。

    他双手抱头坐了起来,眼睛扫视着小礼拜堂,发现我们仍在等着。他站起身,尽力整理好衣裳,走了过来。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了,如果说他这蜘蛛式的运动让他变得强壮一些的话,他的害羞也已经被那些画吸收了。伊莉拉站起身,挡在他和我中间。他的脸甚至比她的还要黑,浑身散发着汗水和烧焦的味道,似乎他身上有某些魔鬼般的自信。

    “我现在不能停下来,”他的声音已经被浓烟熏得嘶哑,“除了火光外,我得借助日光。”

    “你疯了,”我说,“这样会烫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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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五章(2)

    “要是我动作快点就不会了。”

    “哦!我爸爸有些镜子,他在晚上工作的时候,用它们来加亮烛光。我可以去跟他要一块给你。”

    他低头说:“谢谢!”

    祭坛那边工人问了个问题,他用流利的方言回答了。

    “你的意大利语提高了。”

    “火烧p股,总让人学得快一些。”他满面尘灰的脸上露出鬼魂一样的笑容。

    我们又沉默起来。“伊莉拉,”我说,“请你离开一会儿。”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

    “请你走吧。”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瞟了他一眼,然后把眼光移开,朝祭坛走去,故意扭着p股;她想让男人注意她时,也会这样做的。那男孩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过画家没有注意到。

    “你指挥他们?”

    他轻轻点头,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暗示,它们被烟熏得充满血丝。他匆匆回望了一下那堆火焰……

    “如果现在不行,什么时候呢?我过几天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

    他显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要结婚了,你不知道?”

    “不,”他停了一下,“不,我真的不知道。”

    他与世隔绝得如此彻底,乃至连佣人搬弄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嗯,那你也许还没听说这座城市受到入侵的威胁。魔鬼出现在街头,到处是谋杀和破坏。”

    “我……我听说过这些,是的。”他咕哝着,脸上暂时失去了那种自信。

    “你去过教堂吧?所以你听到他的布道了。”

    这次他的点头正好避开我的眼光。

    “你得小心些,那个修道士会用圣经来代替你的画笔。我……”

    但伊莉拉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嘴里啧啧做声表示不满。她的责任就是看着我,把我清白无损地交到我丈夫的新婚床上,当然不能容许我和一个画匠私通。

    我吸了一口气,说:“那么什么时候,画家?今晚?……”

    “……不,”他尖声说,“不,今晚我不行。”

    “你有其他约会?”我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那明天呢?”

    他犹疑着说:“后天吧。等我画好栅格,清理好火把。”

    祭坛那边的男人又在叫他了,他鞠躬,然后转身走过去。就在我们站着的地方,我们能感受到火焰的热气。

    。。

    《维纳斯的诞生》第十六章(1)

    是的,我是在等他。他很晚才出门,那时路上的火把都已经熄灭。我要不是打开窗户,也许就听不到边门吱吱的声响,就看不到他在黑暗中匆匆的身影。我记不得曾有多少次在想像中跟随着他。

    整个晚上,我被自己想像出来的勇敢折磨着;我有意穿扮整齐,怂恿自己跟着他出去。用不了几天,我就会被锁在别人的生活中,被锁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座房子里,对那儿的地形布局一无所知,这样我最爱的夜间自由就会结束。和我并排坐在窗口的是我从托马索的卧房偷来的帽子。我花了很多时间来试戴,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可以遮住自己的脸。这是一个复杂的游戏,一个我和自己达成的协议。如果我注定要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