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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是啊!一病这么久,满朝的人似乎都把江日彩忘了。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人们到处赞美“袁蛮子”,使得“蛮子”一词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了褒义。人们在称道袁崇焕神勇之余,也夸奖侯恂慧眼识英才,没有人知道最早是江日彩举荐的。袁崇焕自己也听到这种议论,所以哭得特别伤心。李春烨安慰说:“历史自有公论!”

    李春烨这话似乎提醒了江豫。他立即说:“爷爷,家父的墓志铭就拜托您了!”

    “嗳——,不妥,不妥!”李春烨说,“我和你父亲什么关系啊?老朋友,又同学,又亲家,还同事,关系太密切了,反而不好,得回避。嗯……这样吧,我推荐一位,你请钱龙锡大人写。”

    “钱龙锡不是去南京了吗?”袁崇焕说。

    “没关系,你回去刚好路过。”李春烨说,“你父亲这一生,不只是伯乐识才,还可以说正直清廉,爱民如子。当年在安邑(今山西运城)、稷山、临晋(今陕西华y),数万饥民滋事,有人提议派兵,你父亲坚决反对,只是惩治几个为首的,遣散余众,避免了一场屠戮。辽东战事告急,朝廷加派辽饷,你父亲冒死上疏,请求减免受灾严重的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加派,拯救了无数饥民。他还反对朝廷开矿扰民,严厉追缴侵冒辽饷,秉公处理复杂的刑狱案件,都博得人们好评。调离安邑的时候,士民得悉,相率赴省请留,但未获准。人们不让他走,搬了风车之类农具堵住他的门,高呼‘老爷莫去,活我百姓’。你父亲只好装扮成巡夜人,深夜里悄悄从小路离开。事后,人们怀念不已,给他建了生祠。最后这几年,他督饷辽东,直接为袁崇焕守辽提供了可靠的后盾。这几年,他……他仍然坚持堂堂正正做人,准备好疏表乞休,谁知不假天年……唉——,也是命!这些,钱大人都知道。你只要说些家里的事,他就能写好,——比我写更好。”

    李春烨帮江豫变卖了江日彩在北京的房产,结清所有债务,又帮他兑换银票、雇了马车,送出城门。

    已经是年近花甲的人了,李春烨目睹过形形色色的死亡,但没有哪一个人的死像江日彩之死在他心里引起这么大的震撼。江日彩跟他太亲密了,情同手足,孩童时摸青之类的嬉戏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可他今天已经作古了!变成一具僵尸!永远消失了!这种残酷的事,也快轮到我了!

    华月流青天 三(3)

    李春烨暗自跟江日彩相比。江日彩只大一岁,同是进士,还曾同是太仆寺少卿,可他有生祠,活着就有人纪念。那么我呢?

    人比人,比死人啊!李春烨逃避着自己,更多地把自己埋进吴氏的胸怀。他觉得:只有这美妙的胴体真正属于我……不,一旦死了,这也不属于我!我太老了,快死了,配不上她!如果我也跟她一样年轻,那该多好啊!如果能够置换,我宁愿不要五福堂,不要兵部侍郎这官职,不要这进士,只要她……难道只要她吗?不是还有景翩翩吗?不是还有卓碧玉吗?不是还有老母吗?不是还有子孙吗?

    李春烨糊涂了!完素兄,你真不该这么早死!你该多陪陪我!

    华月流青天 四(1)

    三月,复设辽东巡抚,由袁崇焕升任,并派太监刘应坤、纪用两人为监军。对前者,袁崇焕欣然接受,对后者即上疏反对。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委以我重任,何必又叫太监来碍手碍脚呢?可是,除了魏忠贤除了太监,皇上对谁也不放心。皇上认为,太监连后代都没顾,是最大公无私的,除此什么人都有可能私心发作,误国误民。你袁崇焕有意见?可以理解,但必须接受监督。我再升你为兵部左侍郎,赏你一堆银币,再奖你子孙世袭千户,总该不抱怨吧!

    现在,李春烨与袁崇焕是同事,并肩为左右手,在兵部仅次于尚书。李春烨既感到高兴,又感到不安。高兴的是承蒙皇上信任,重权在握,可以干一番事业。从私心来说,现在是从二品,俸禄大增,奖赏也多,正好补福堂急需,可喜可贺,可贺可喜。当夜,他跟吴氏对饮了一壶酒,喝得点滴不剩。上床后还跟她聊了很久,诉说自己的抱负,展望功成名就的未来,直说到吴氏发出鼻酣声。一安静下来,冷静地想一想,他又心虚起来。平心而论,几十年来,他并没有读什么兵书,对打打杀杀也没什么兴趣,甚至有着“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的偏见。如此怎能当好兵部侍郎呢?他还突然想到,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兵部不是个肥缺,别说侍郎,尚书都没人愿意当,像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原来,皇上赐我一根j肋……

    怎么能这样想呢?真是该死!李春烨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想怎么当好这侍郎,以报浩荡皇恩。他想,战事也只是辽东,我偌大的大明难道真会对付不了区区鞑虏?以前只是没良将,现在良将有了——就是袁崇焕,何愁敌患不除?我不懂兵事,可大石要有小石垫,辅佐好袁崇焕就可以!有他的功,就有我的功。宁远大捷,功过分明,不正说明这一点吗?这么一想,他的心才安宁下来。

    袁崇焕这人还真需要帮手。他手下的满桂和赵率教都是一流的将领,但性格不同。满桂是蒙古人,非常憨直。赵率教却十分玲珑。他们两个本来是要好的朋友。后金大举进攻宁远时,赵率教坚持在前屯卫镇守,只派一名都司、四名守备来增援,满桂很不高兴,不许他们进城。拖到袁崇焕干预,才放行。宁远解围了,赵率教想分功,满桂又不高兴,骂他不亲自救援,太没义气。两人大吵。袁崇焕袒护赵率教,满桂对袁崇焕也开始不恭。于是,袁崇焕上奏要求将满桂调往别处,将关外之事由赵率教统领。这时,经略王之臣出面,恳请留下满桂,改调山海关。但王之臣在奏章中却揭袁崇焕的短,激怒了他。他立即上书“乞休”,要告老还乡。王之臣不甘示弱,也上书请求“引退”。朝中哗然:大敌当前,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李春烨连忙写一信,差人星夜送往辽东。袁崇焕见如此十万火急,当即拆阅——

    元素兄如晤:

    想必别来无恙,是愿。

    近日有些传闻,令吾想起天启元年(1620)末。是时,尔尚在吾乡邵武,不知是否听闻广宁之事。时任经略熊廷弼,主张“以守为战”,以广宁为主,重点布防,以挡努酋锐势。熊经略请兵二十万,皇上发给二十六万,议饷千余万,仅拨给广宁一城的火药就二十余万斤,令人宽慰!不想,广宁巡抚王化贞主张“不战不可守”,要借察哈尔林丹汗蒙古兵四十万,自己以六万兵进战,一举荡平辽阳。两人意见不一,闹得不可开交,朝廷大臣也争执不下。就在这时,努酋统领大军直扑广宁,令熊经略、王巡抚措手不及。两天后,努酋攻入广宁。不日,辽东尽失,横尸遍野……

    不用再看下去,袁崇焕已经明白李春烨这信的意思了。信笺也不折,抓成一团往战袍怀里一塞,跃马直奔王之臣战营,开口便说:“小弟负荆请罪来了!”

    王之臣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该负荆请罪的是我!”

    袁崇焕当即写了疏,让差兵带回兵部,奏请再用满桂。

    华月流青天 四(2)

    满桂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说完骂完就是,肚子里不留什么弯弯绕绕,与袁崇焕和谐如故,皆大欢喜。

    李春烨虽然不再做短期打算,但家里盖福堂要花很多银子,无力在京城再置房产。前一段,寄居江日彩那里,一面是为了照顾他,一面也为着自己省钱。江日彩死了,他不能再住下去,帮着变卖,银两悉数交给江豫。现在,他寄居在钱龙锡府上。钱龙锡调南京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北京,房子闲也是闲着。他要算给租金,钱龙锡笑道:“亲兄弟明算账是不错,可这是房子,没人住坏得快,我谢你还来不及哩!”

    端午节快到了,吴氏像小孩盼过年一样,早早掰着指头。她迫不及待备料包粽子,初四就包了吃。李春烨笑她是乡下人,因为在泰宁只有乡下人才提前到初四吃粽子,以便初五赶进城看赛龙船。京城也赛龙船,但要么在宫中,要么在城郊,不容易看。他的兴趣也不在龙船上,而在药上。初五午时,随便采什么草都可以当药。可是京城里头只见房子难见草,要是怕麻烦只能买。买也要选午时整,买回一大堆艾草、菖蒲和葛藤之类,先在大门小门上挂一束,贴上对联“艾叶如旗招百福,菖蒲似箭斩千邪”;再挂一些到菜橱衣橱之类上,贴小红纸写道:“五月五日午时书,四时海龙进宝珠。孔子笔头千斤重,蚂蚁远走永无踪。”然后泡艾草洗澡,保四时不长疥子痱子。还剩一堆艾草之类,便晒起来,供一年四季不适之时泡茶。今年端午天气不好,风沙很大,遮天蔽日,到处铺起一层沙子。他们把艾草收起来,以免叶子卷上沙子。

    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李春烨和吴氏起了个早,将院子里的沙尘扫净,然后将艾草之类的搬出来晒。还没有吃早饭,他没穿官服,她穿着睡衣,两个人边晒艾草边嬉闹。他走到她身后,将几根葛藤挂在她头上,如花环珠佩。一会儿,她也走到他身后,将两根艾草c到他脖颈上,如戏台武将帽子上c的雉尾……

    就在吴氏往李春烨身上c艾草的时刻,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像天崩了一样,地则颤抖不已。瞬间,天全暗了下来,可怖极了。他紧抱了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转眼间,又有些杂物纷纷扬扬落下,还有些小物砸到他们身上,他连忙拉着她跑进房屋。天太黑了,他们跑散,但是感觉都跑进房屋。他叫道:“好了!别动,千万别乱动了!”

    李春烨和吴氏在厅上两边分别躲着。不一会儿,天复亮。李春烨睁开眼,居然发现自己变得一丝不挂。再看吴氏,她也变得全l,连裹脚布都没了,可她还双手紧抱着头,浑然不知。他奔过去,一把搂住她。她不仅感觉到他抱了她,还感觉到肌肤与肌肤的接触,连忙松开眼,惊骇得尖叫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李春烨没到房间追吴氏,随手抓了条围裙遮羞,走到院子,看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商铺里头的果点,有官宦家的器皿,有女人家的衣物首饰——显然不是吴氏的,甚至有宫中的琉璃瓦,惟独不见自己的衣物,而两张凳子则四脚朝天,太离奇了!

    整理完,吃了饭,李春烨匆匆赶往兵部衙署。路上,就听到议论纷纷。原来,爆炸的是王恭厂。王恭厂是制造铅子、火药的军工厂,难怪炸得这么吓人。到了兵部,你一言我一语一凑,发现还有更多离奇事,如工部尚书董可威双臂折断,御史何廷枢、潘云翼在家中被震死,宣府杨总兵一行连人带马并长班七人在街上走着没了踪影,死伤的男女则大都丢了衣物,遭遇魔鬼一般。

    为什么会发生这次大爆炸?事后调查,查不出个原因。相反,查实当时贮存的火药只有几千斤,根本炸不出惊天动地的后果,这就让人更感到离奇。这样,人们只能解释“天怨人怒”。钦天监周东明上奏说:“地中淘淘有声,是谓凶象;地中有声混混,其邑必亡。”

    魏忠贤听了大怒。他敏锐地觉察到,这类言论的矛头直指他,言外之意是说他倒行逆施,罪比刘瑾之类触犯天颜。这要是不加制止,让皇上信了,那还了得?不等启禀皇上,他立刻差人将周东明拿了,定其罪“妖言惑众”,当即重打一百大板,将他活活打死。这样,人们只能在心里头琢磨,不敢轻易言语,连平日里的说笑也少了,朝野像这不冷不热的天气一样郁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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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月流青天 四(3)

    军火炸了,兵营也给炸了,兵部可忙坏了。李春烨负责重建兵营,整日奔波在工地。光士卒就死伤几千人,派上万人清理废墟,一连忙了几天。同时,着手重建,重新勘量,重新设计。

    大型营建都由皇上直管的内官监负责,工部只是执行机构。兵营有些不同,主要由兵部负责,但太监仍要监管。有天,魏忠贤悠荡悠荡,转到兵营工地,跟李春烨坐下喝茶。他们几日不见,如隔数年。

    “你好像瘦了!”李春烨说。

    魏忠贤即使在镇抚司对人犯施着酷刑也常挂着笑容,但他今天却笑不出来:“出了这种事,我能不瘦吗?”

    “那有什么办法?”李春烨叹了叹,劝慰说,“这种事,天灾人祸……”

    “哎——哎哎,你可不能说人祸啊!”魏忠贤的脸更沉了。“说天灾是可以。说人祸,你说是谁造的孽?是我——?是你——?”

    “我自己都差点没命!”

    “我知道!光溜溜……”

    李春烨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我不知道!”

    “那没什么!”李春烨反而不以为然。“听说,西山的树梢上,挂满了女人的衣裳。”

    “是啊,怪,实在是怪!”

    “听说,驸马街的石狮,给飞出顺承门……”

    “这怎么可能呢!”魏忠贤大怒。“那石狮五六千斤重,你说怎么个飞法?”

    “那……那你说,衣裳穿在人身上,好好的,怎么个飞法?”

    “这……这这这真是见鬼!”

    “怪,确实是怪,太怪了……哎,皇上怎么样?”

    “一样啊!那时候,皇上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突然发生那种惊天动地的事,皇上吓坏了,拼命往交泰殿跑。贴身内侍赵铁林跟着皇上跑,刚到建极殿,天上忽然掉下一块鸳鸯瓦,砸在赵铁林脑门上,脑浆迸裂,皇上更是吓坏了。这两天才好点,想到大高玄殿去烧香。”

    “我也一起去吧!”

    “这……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不说你说的,就说是刚好碰上,皇上哪里会怪你!再说,即使明说是你说的,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你吧?”

    “那是……那是!”

    大高玄殿是皇上专用的道观,在北海与景山之间,老远就可以看到一个黄琉璃瓦的亭子顶部,造型独特,抢眼得很。大殿里供奉有三清像,还有道士占卜。不想,道士也说是“天怨人怒”。

    “妖道大胆,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李春烨抢先发怒。“皇上乃真命天子,爱民如子,太平盛世,百姓感恩戴德,歌舞升平,哪来天怨人怒?分明是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皇上却说:“爱卿息怒。此番爆炸,太离奇了,必有玄奥。道仙通天,言必在理。”

    “微臣该死!”魏忠贤立刻跪到皇上脚下。“肯定是微臣得罪了天神,让天神惩罚我吧!”

    “爱卿不必多虑,朕心里有数!”皇上自责说,“朕是天子,天神要怪罪的自然是朕,朕当痛加省修。”

    皇上当即下“罪己诏”,祈请天神别让此类怪事再现,并当即下诏拨黄金万两救济灾民。魏忠贤和李春烨又带一群人浩浩荡荡作佛,放河灯追荐,驱杀鬼怪,祈佑皇上平安。

    回城路上,魏忠贤忽然跟李春烨说:“我有点小事,想请小弟帮个忙。”

    李春烨一听,怦然心跳。魏忠贤开口的事,决不会是小事,也不可能是好办的事,但他不能说“不”。再不想办的事,或者办不到的事,也要先应承下来:“老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说。”

    “你知道,我是乡下出身,亲戚也都是些穷亲戚。我表叔做人非常好,帮我照顾我父母,比我这亲儿子还照顾得好。我父母常常说,要我好好报答他,可一直没机会。他有个儿子,这两年在京城做点小生意,经营砖石木料。你现在管兵营重建,不是需要砖石木料吗?你看,这块生意能不能给我那表弟做,让他赚几个小钱……”

    华月流青天 四(4)

    “那没关系!只要是砖石木料,找谁买都一样”

    “那不一样!让他做,就算我报答我表叔,也算我欠你一份情,他也不会忘记你!”

    “老兄不必太客气。”

    中午,赵老板要请李春烨吃饭,李春烨死活不答应。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魏忠贤骂他死气,便请李春烨陪赵老板到他府上吃饭。李春烨不好拒绝。三人称兄道弟,喝得七八分醉。

    赵老板送李春烨回家,悄然塞上两块沉甸甸的金条。李春烨吓了一跳,马上联想到剥皮,坚决不收。可那老板临出门时,把金砖扔进他院子里,他总不能再扔到大街上去吧?

    晚上,李春烨把金条送到魏忠贤府上,请他转还赵老板。魏忠贤笑了,忽然问:“皇上祭神怎么祭?”

    李春烨一边揣测魏忠贤的用意,一边回答说:“现行规定:每坛笾豆十,簠簋各一,酒盏三十。”

    “祭先帝呢?”

    “笾豆各四,簠簋各二,铏一,爵三,牺尊、象尊各一。”

    “祭至圣先师呢?”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问我这些什么意思?”

    “问你啊!”

    “祭至圣先师是:笾豆各六,簠簋各二,登一,铏二,牺尊、象尊、山罍各一。怎么样?”

    “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不明白。”

    “你读书读到p股上去了!你看祭神祭先帝、先师都不能说空话,人家感谢你还能空手吗?”

    原来如此!李春烨确实没想过,以前收了些礼,只当人情往来,拜年还得红包呢。现在魏忠贤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支吾说:“这……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魏忠贤干脆说,“老实说,我也收了,我可不退!你还吧,你告吧,我去剥皮!”

    李春烨哑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