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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

一句‘解脱’就能令芸芸众人痴缠万象统统释放?那么何来世间恩怨情仇,冤冤相报怎般得了?”

    枯木禅师静静待子西平顺完胸中之气,悠闲道:“主尝问:‘烦惑未除,何以治之?’佛曰:‘十二识者,以为十二因缘,治惑药也。’前生、今生、来生,三世因果,束缚其中难以得脱,‘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何其摆脱,妄言罢了!”

    妄言?子西眯起了眼,冷哼了声,“解脱不了就说是妄言?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么高僧岂不是打了一辈子的诳语,欺了一世的佛陀,何有颜面在菩萨的面前心安理得!”

    “佛曰:‘人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娘娘既生于红尘,避不了七难的苦海。而吾等出家人也非佛神,也无法超脱,唯有修行定性尔尔,别无其他!”枯木禅师似乎在故意转着话题。子西听得出来,于是索性也不打任何佛语了!

    “是吗?无法超脱、修行定性?”子西谄笑着:“禅师果真是禅师啊,诳语打了一辈子也毫无半点愧疚,真令子西不得不佩服啊!”

    枯木禅师缓缓睁开了眼,并无对视上子西,而是抬眼望着高高在上的地藏王菩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子西冷冷一笑,走向地藏王菩萨佛像前,双手合一,双腿曲而跪下:“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这就是菩萨不引导子西的原因吗?只能听之任之?”

    听完子西念起那段经文,枯木禅师才将目光放于子西身上,长宣佛号一声,目光如炬:“娘娘心中之怨还是难以消减?”

    “禅师高估了子西,子西是红尘之人,十二因缘永生七难三世因果,俱难逃脱,难于修行,定性极差,何来消减?”

    枯木禅师定了定,摇了摇头:“众生痴象,娘娘兰心蕙质,命中终有此劫。”

    子西忽而回头,冷厉着张脸:“禅师终于承认了是你耍y谋诡计将我从未来带回这个残忍的时代!”

    枯木禅师望着子西狰狞的一张脸,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娘娘难道从未发现此生的你与前生的你的相通?”

    子西忽而心一刺痛:“什么意思?”

    “若问前世事,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事,今生作者是。”枯木禅师念起了三世因果经,子西很是茫然,心中一直期盼着枯木禅师直白阐明一切,却又害怕面对那个诡异的真相,天人交战间,子西讷讷看着一脸沉郁的枯木禅师念完《因果经》。而后终于等到禅师启口:“前世之债,冤缘冤孽。来生必回,且坠地狱。生生休止。”言罢,径自上前拨挑灯芯,噼啪一声,全堂的暗寂,子西忽而一吓,连慌退至门槛处,几乎跌倒下去。

    “那是逃脱不了的命劫。”枯木禅师缓缓步来,口中念着,黑暗中子西看不清,却觉得跟梦里一样的恐怖!

    “你骗我!是你!是你这个凶手!是你让我离开我的亲人,是你让我回到这个该死的前生!她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我回来替她承受一切!她都死了,我都轮回了,我为什么要赔上我的一生来替她过这个莫须有的前世!都是你……”子西忽而发狂般怒吼着,纤手高指一脸从容的枯木禅师。只听枯木哀叹一声,子西便没有了声响,重重靠上了门扇,神智全线崩溃,沉沉倒了下去,临闭上眼前那么不甘,那么怨恨,好似宁愿坠入无间地狱也要生吞活咽下枯木禅师般……

    “阿弥陀佛……”枯木禅师双手合一,从袖间掏出了地藏王菩萨的念珠,套在了子西的右手腕上,而后开门面对虚无的一番空景,回头望着那原本该无忧的孩子如今一副怨景,胸口郁气颇重。不由得想起了子西说的——“一句‘解脱’就能令芸芸众人痴缠万象统统释放?那么何来世间恩怨情仇,冤冤相报怎般得了?”

    “大师何于叹息?若非如此,一个本该没有来生的人何能尝尽来生甜味?佛曰七难,是她无力得脱怨不得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枯木禅师却不回头,只是继续望着头顶朗月,双目现出一丝悲悯。

    “或许她更愿意选择没有来生的前生,而不必拥有来生后失去来生!”枯木禅师看着天上朗月,一字一句道。而后甩袍而去,谁也不知道那抹白衣究竟飘到了哪里?何谓解救苍生,原来连自身也未必得脱啊……

    佛曰:终生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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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大好江山(1)

    “恶梦归于宁静,终于宁静了……”子西耳旁总是回响着这句话,那沉沉的嗓音,仿佛很是熟悉,却又老是忆不起,仿佛那是有关于前生与此生的唯一共通。浑身知觉渐渐恢复,她慢慢收紧了下拳头,而后才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景象不再有佛陀,而是缭乱的鲛纱,华彩的纹饰。早就知道一旦睁开眼又会面对这般的景象了,子西虽然心里怨恨,却还是无能为力。

    “娘娘醒了?”

    熟悉的女声传来,子西蓦地一惊,才恍然想起两旬前碧水撕心裂肺的苦吼:“娘娘……碧水对不起您……娘娘您请保重啊……”对不起,子西莫由来心底一沉,究竟谁对不起谁?

    “碧水!”撩开鲛纱,子西嘴角含笑,起身坐在床沿,端看着两旬不见的碧水,发现她瘦了。原本衬合的宫衣如今处处见松散,伸出的双手枯瘦如柴,子西也看见了原先赐给她的金镯也不见了,手腕处留下道道划痕。看来应该是有人想抢那金镯,碧水不肯,才遭此毒刑吧!

    “娘娘,碧水终于再见到您了……”碧水喜极而泣,慌忙跪了下来:“碧水伺候娘娘更衣可好,今儿碧水也吩咐尚食局做了娘娘最喜的膳食……”

    子西阻止碧水一发不可收拾的话:“碧水,这两旬你……”她的手抚上了半跪在眼前的碧水柔嫩的脸颊,子西一直疑惑,碧水的样子总是跟其他女婢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却总是说不出,因而最后的疑惑总是化为对自己的多疑。

    “娘娘,这两旬碧水很好,就是娘娘您……”碧水流着泪,满脸的担忧:“听说娘娘整整昏睡了两旬,那现在呢?腿伤渐愈否?”

    “你说呢?”既而,子西调皮了下了锦龙华凤帐,赤脚在澄泥金砖的地面上又蹦又跳,惹得碧水脸色全白,直直伏倒在地。万一子西跳着跳着扭到了或是怎么样,单凭最近宫中的传言皇上担心子西担心得紧,大概她就没有这次那么幸运只在尚衣局待两旬了,恐怕再出一次岔子就会直接扭送至内务司,难以回来了!

    “娘娘,甲大人到了。”这几日来,子西完全信任甲阛,似乎有点把甲阛当成亲叔叔看待,但更多的还是源于对于爷爷的想念。更或者她把甲阛当成了爷爷的替身。因而,甲阛每日到西寝殿的问诊几乎不必候传,子西都是令容若在殿外守候而后直接带进来。

    “臣——”甲阛甫一进入,眼睛便也瞪大,请安也全缩回到口中。容若当了那么多年的姑姑多少也懂得颜色不露,结果在和甲阛一同进入时,不由得张开了口愣住了。然而,唯独主事者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继续着所谓的“晨练舞”,直拉着碧水往上蹦跳,碧水跳的喘不过气来,既而又被子西移换步伐,跳起了古怪的舞,也只有子西知道这是华尔兹,不过,恢复恶作剧心性的她一直旋着碧水,旋得可怜的碧水眼冒金星还没找到北!

    “娘娘……碧水……不……别……碧……”可怜的碧水最后旋昏了头倒在地上。众人一阵沉寂后,立马爆开了喧哗!

    “哈哈……”西寝殿里的欢笑声顿时响起,与着站在殿外的一抹孤寂的明黄色相形见绌。

    “皇上。”明德担忧地站在宋括身边,子西昏迷的两旬宋括几乎都是一下朝就守在她身边,反而待子西清醒了,他却只守在殿外。

    “明德,听,他们笑得好开心。”宋括脸上现出无奈的颜色:“朕多久没有像他们一样尽兴而笑了呢?”问出这一问时,宋括不由得自己也呆住了,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除了对权势的渴望外,还有一份内心的缺憾!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让他在真正认识子西后,触发最原始的拥有欲!

    “皇上是吾国之天子,龙悦必在!”明德明显也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拗口,却还是说了出来。就他服侍宋括这么久,若非太垣七年那年的宫,或许宋括绝非如今这个样子,但那次后,他就再也没有真心笑过,谁敢质疑皇上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朕不是皇上,朕可以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笑吗?”宋括的眼底起了一层雾,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特别是早上在收到枯木禅师的一封留书后,原本坚定的心神也不禁一动摇。一封简单的留书,只言片语——“执念不放,毁己伤人”,八个字,他整整数了不下百遍,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放!想象,敢这么“劝诫”皇帝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枯木禅师了!

    看着宋括漾起的笑容,明德觉得古怪,却不多问,只道:“民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任谁也逃不开!”

    “罢了。”宋括忽而一挥手,示意这个无聊的话题该结束了,他绝不容许再动摇任何心神!二十多年来的恩怨,若他不亲手做个了结,恐怕失去一切也绝不甘心!心想至此,皱着眉头问:“宋逸那边怎么样了?”

    明德望了宋括一眼:“据探子回报,近日来王爷不仅未曾出府,还日日狎妓到府烂醉……”

    宋括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些妓女可有问题?”

    似乎早知道宋括会有此疑问,明德摇了摇头:“全是城里细柳营下的花魁,绝无半点问题。”

    宋括深感不妙:“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任何进入王府的人都必须细查,不!最好是让任何人都见不到他!”言罢,横着一张臭脸踏离了西寝殿口,明德急急跟了上去,却在半路遇见了抉城的传信使。

    “参见皇上!”

    “免礼!”宋括早先吩咐只要是抉城的函件,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传信使都可以直达乾清宫亲手交给他!接过明德递来的信件,宋括倏地往上冒气!

    “混账!夏须生又在搞什么鬼!”不管还身在殿外口,宋括劈头就骂!那封信瞬间也成碎片扬起于空中。来回踱了两步,忽地想起了什么:“传骠骑将军夏思人!”话必,转身大步跨向东殿。明德立马跟了上去,一脸着急却没有开口问。

    “混账!”明德刚想踏脚进东殿,不想差点被宋括砸出的奏折命中,一时间一只脚卡在门槛,不知道该不该进!显然,宋括此刻的怒气已经凌顶了,看来抉城又有大事发生了!

    “还呆在那里作甚!等死啊!”宋括恶语着,在东殿里但凡见能摔几乎全摔了,明德一听宋括的大吼,顿时僵硬踏进,只见满殿狼籍。

    “好个夏须生啊!两旬前送来捷报,两旬后报北齐突袭,全军覆灭,抉城不保!”宋括几乎快踩塌东殿,连殿中间的鎏金鼎也想掀翻!等火气在宣泄大半后才蓦然冷静下来,一脸耸然地望着夏思人受惊地跪倒在眼前。在战场上什么也都见过的夏思人觉得武夫之斗,无非武术、智毅。智毅多人,更谋得远,武术可习,更谋得胜。但如果一个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柔弱少年,在你面前掀起大鼎,一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样子,半只脚快踏进棺材的他还能不受惊吗?

    “臣参见皇上,吾皇金安!”

    “朕能金安吗?”宋括满眼不顺,讥嘲着:“夏氏一族气势恐怕也尽了,朕安得了吗!”没有反问。夏思人心一惊。

    “皇上息怒,臣……”

    宋括懒得理他:“夏思人,朕当日在此言过,若抉城不保,就送你们夏氏棺材?”

    夏思人浑身一颤:“可犬儿不是传来捷报……”

    宋括继续慵懒说着自己的话:“可是现今全军覆没,抉城不保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刚送来的信,身在府中颐养天年的你怎么会知道!”宋括讥诮着。

    夏思人一副狐疑的样子:“不可能啊,犬子两旬前的捷报,按道理北齐战败不可能短短两旬便不宣而战啊!”

    “哼!恐怕是夏须生谎报军情吧!”宋括也曾怀疑过这封信的真假,可是信上的所有暗合点都是先前约定的,就算笔迹、标记可模仿,但是浮于信上的浮印可是难以模仿制出的。也是因为如此,宋括才会气急而跳!“史书上又可以再次添上一笔记载上吾国的‘贰师将军’夏须生哈!”

    夏思人明白宋括的意思:“那犬儿……”

    “就看爱卿怎么办了。”言罢,宋括甩袖而去。留下夏思人一人瘫软在地,他的脑海瞬间想起了那个腰纤貌娆的女子,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然而甩身离殿却登上整个禁宫正门的丹凤城门楼上的宋括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直愣愣望着北方,却不知道究竟在看着什么,是天上的浮云,还是那一草一木。总之,最后总是浮现出子西嬉笑的脸,他的心才归得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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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水来~(≧▽≦)/~啦:赶稿子赶得天昏地暗,结果连枯木跟枯叶都分不清楚了……+_+

    话说昨天水水这里下午下了好大的雨,比较恐怖的是雷电………_…|||一下子就把水水的网线给毁了,幸亏稿子全在,不然我足以去撞墙了……

    而且……水水以前的存稿几乎全快发完了……~~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