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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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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接到公安局送来的《劳动教养通知书》是一个星期后。刘海国一个人在家,拿到这个两开的纸张,象拿着一块长半尺、宽一尺、高一尺半的铁疙瘩一样,竟然拿不动,轰隆—声,整个人就被坠得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是放学回家的刘英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父亲,此时,人已经口吐白沫,说不出话了。她急忙把父亲扶上炕,人小力单,焉能扶得动?她哭着叫来邻居帮忙,好歹算把刘海国安顿好。这时有人也把大方妈从纸箱厂找了回来,一见丈夫的模样,她就知道是中风又发了,而且这次更严重。从邻居家借了一辆手推车,把刘海国送到县医院。守在医院的长廊上,大方妈一字一字地认那份《芳动教养通知书》,眼泪象象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纸上。刘英英要替妈妈念,她执意不肯,好象那张纸本身让她能感到一种特殊的东西,对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感觉得到。大夫出来说,要跟大方妈单独谈一下。在一间小一点的屋子里,—有两个医生,严肃地为她讲了刘海国病情的严重性,现在的选择是:送不送他去市里动手术。如果动手术于成功的话,病人可以多活十年。“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只有半成的把握,尤其是路上的折腾,更带有危险性。”“要是不动手术呢?”大方妈问。“那可能活不过今天晚上。”大方妈的回答使人意外:“那就更好,死了倒省心。”说着,这个以意志坚强著称的女人,在医生面前,象一个无望的、可怜的、垂死的小生物那样,呜呜地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把刘海国弄回了家。在他昏迷不醒,躺在炕上静静地等待着走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大方妈让女儿坐在爸爸身边,握住他的手,然后,她一个人悄悄地出门,来到王家的院前面。这时已是后半夜,天空是深蓝色的,整个小镇都沉浸睡梦中,轻轻的小风带来令人心悸的春意。大方妈推了推王家的院门,是锁着的,铁链条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大方妈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她忽然变得像年轻的猢狲一样灵活,一下子就扒住了王家的院墙,一翻身,跳了进去。她只敲了一下,王家的屋门就开了。朝霞妈从屋里露了一下头,然后,整个身子都挪出了门口。两个女人在黑暗中站着,眼睛直直地对看着,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王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了:“是谁呀?”朝霞妈没有回答他,对大方妈说:“你还找我们干啥?”大方妈说:“大方今天判下来了,是教养。”朝霞妈说:“那是他应得的。养这样的孩子,不让公安局教导教导,他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来呢。我看,教养,是件好事呢,对你家我家都是一样。”大方妈说:“你们凭什么说他qg?你自己凭良心说,大方是那样的孩子吗?我告诉你们,这事永世也没完。”朝霞妈说:“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本来以为他是好孩子哟,谁想到能干出那种事来,竟干到我们朝霞的头上了,这种野兽,要是我,死了都不多,你还心疼他什么?”大方妈的声音就高了起来:“都是你们大人搞的鬼,朝霞不想退婚,你们就想出这个害人的主意来,是不是?”“你别胡说,谁害人?你要明白,我们是受害者。”这时就听王栋在骂王朝和:“还不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他自己感到,在这个时候看到大方妈的眼睛,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干的事了。

    大方妈这时就拿出一样东西,朝霞妈一看出那是一把菜刀,吓得要叫,已经来不及了。大方妈举刀朝自己的脑门砍下。朝霞妈连忙上前,扑到她身上,阻止了她砍下第二刀。王朝和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见此情状,以为大方妈是要砍他母亲,上前,骂着,动手打着儿,也跟着一起夺那把刀。朝霞妈终于把刀抢了过来,同时打了儿子一个耳光,骂他:“你瞎闹什么,还不把大娘扶起来?”大方妈的一刀砍在头上,好在伤口不深,神智也还清楚。朝霞妈把她往屋里扶,她一甩手,自己往回走,手捂着头顶上,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流。朝霞妈连忙跟在她的后面,抢着用手绢要捂住她的头,搀着她的一条手臂,快步朝刘家走去。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她从刘家出来了,脸上挂着泪珠。王栋正坐在自家的炕沿上等她,见此情景,心里便明白了七八成。“刘海国死了?”他问。朝霞妈摇摇头,看着王栋,忽然问:“你不是骗我和朝霞,要把孩子嫁给那个老头吧?”王栋的脸立刻变得铁青,说:“你又听刘海国老婆胡说了什么?”朝霞妈再不说话,只是用十分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心里在想:“刘大方就是有问题,要不,王栋成了什么人?他总不至于无中生有,埋汰自己的女儿吧?”想到这里,她就只为大方妈的苦命而难过了。

    刘海国不仅熬过了这一夜,而且,两天以后,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他还是神智不清楚的,连大方妈也不认识,只能说最简单的话,无法对这个世界有立体的、完整的认识了。大方妈头上的伤疤看上去挺显眼的,她就用一绺头发将它盖住。这天她要去劳教场看儿子,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整齐些,显得心神不乱。刘英英要跟妈妈—起去,激动不已,两只小眼睛里充满了泪。她对哥哥的感情深到如此程度,每天夜里,想到哥哥在牢中,就无声地、长时间地哭泣,准备着为哥哥去死。劳教场就在氓流站西边的黑瞎子沟,离县城有大约四十里地。那里不通客车,要探监只能骑自行车。大方妈对自行车一直深恶痛绝,眼下只好要刘英英骑车带她。刘英英这时是十七岁,长得很单薄,平时老是说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什么活也不爱干,懒得要命,连补袜子都要刘海国为她做。现在,她完全变成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人,坚决,不说话,更不再笑,小小的身子,骑车带着母亲,她像是一头上足了发条的玩具狗一样,顺着山路一个劲往前,只是在母亲的责骂下,才歇一口气。赶到教养场时,从大门里迎面冲出一条狗来,要是在平时,刘英英得吓得妈呀一声跑了,此刻,她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倒使那条狗颇为意外,跑到她身边叫了一个回合,然后无趣地回去了。

    这里的犯人不叫犯人,而称为“教养人员”,或者干脆称为“教员”了。这时,教员们刚挖完河泥回来,大方妈和英英坐在接见室里等待时,心跳得不行,想象着刘大方可能变成的各种模样,但没想到走到她们面前的会是一个泥猴。尽管衣服换了,大体还洗了一把脸,但刘大方的头发以及五官全都糊着黑黑的河泥,看上去像是比河泥更恶心的东西。他的耳朵几乎是看不见的,倒有一棵小草从泥块中露出头来。浑身上下的一股臭味,让人感到深深的悲哀,绝望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接见室。刘英英见哥哥变成这个样子,一见面就开始哭,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大方妈倒还镇定,直直地看着儿子,本来要扑上去搂抱着表达心情的,这时也生生忍住了,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咋样?能挺住不?”刘大方的眼泪在肮脏的脸上流着,点点头,回答说:“妈,你放心。”在这个世界,如果他还佩服什么人,那就是他的母亲。她坚强,在任何时候都有主意,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刘海国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而她是男人也比不了的最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刘大方的性格,大都遗传于自己的母亲。看到儿子的惨相,她反而更为冷静,说:“好好干,争取提前。”刘大方点头,问:“我爸怎么没来?”刘英英哭得更厉害了。大方妈说:“他病了,”此外再也不说什么。

    刘英英只是在临分手时,突然一把将哥哥抱住,哭着说:“哥,我明天还来看你,我给你买好吃的,我有钱。”但她只能下个星期再来,因为教养场的接见时间是固定的,一个星期只有一次。第二次,刘英英果然给哥哥带来不少吃的东西,有罐头,还有冰糖。她以前是好比穿比戴的,现在,再不让妈妈买衣服,自己连头绳也不要了,只扎一根布条条。她每天都钻到县委的锅炉房后边去拾煤渣,到钢铁厂去捡铁巴巴卖钱,一分、五分地,她用小手绢把可怜的小钱包得紧紧地,每天不知要数多少遍,激动地等待着周末,好去买东西,去看哥哥。一颗顽皮的心就这样成熟了。

    这天放学回家,刘英英发现一直躺在炕上的父亲不见了,吓得大哭,急忙出来。这时她才注意到,在王栋家的门前围着一大堆人。她急忙过去,就看见了父亲。刘海国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力气,不但能动了,而且神智也清楚了。靠着两只手,他硬是爬到了王家的门前。他说不出话来,发出的是谁也听不懂的声音。但大院的人现在谁不知道刘王两家的事?都同情地看着刘海国可怕的脸,几个老太太直擦眼睛。刘海国的表情分明是在说话,骂人,恳求,任何人所能做出的表情,在他的脸上都能找到。王家的门关得紧紧的,更使他情绪混乱,发出的声音像刮风一样听上去让人受不住了。刘英英哭着,跑过去,把父亲拉起。在别人的帮忙下,把父亲背在自己身上,摇晃着,却是坚决地走回家去。望着她的背影,人们都叹息:“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像她妈了。”

    大方妈没时间,刘英英就一个人去看哥哥,准准地是每星期一次。她每次去劳教场来回都要经过一个特别荒凉的地方,那就是县火葬场。本来,这个火葬场已经列入拆迁计划中了,因为它当初建在西山就是一个错误:此地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刮的是西风或西北风,炼人炉冒出的烟雾,正好在很多时间里都要飘到县城的上空,让人想着都不舒服,更不要说吸口气闻一闻了。只是上级的拨款迟迟下不来,县财政又没有钱,所以一直拖着。这样上来,县“破四旧办公室”对火化的宣传和要求也就渐渐地不那么严了,人们就趁机多搞土葬,火葬场的工作基本上就处于半“停产”状态。这里原有七八个固定工人,现在调走的调走,借出的借出,平时就是一个打更的老头和两个叫成五成六的傻兄弟了。

    成五成六倒不是真的傻,只是用当地人的话来说,是“虎的”,即头脑简单、干起事来从不计后果,说话行事都是“虎x朝天”。兄弟俩因为太“虎”,又没钱,没人愿意跟他们搞对象,所以都在二十八、九,三十出头了,还没有媳妇,而且以后有的希望也不大。哥俩没事就缠着老头给他们讲笑话,什么笑话?全都是些y秽故事。老头满洲国时是有名的玩花活的,成天窑子里进窑子里出,染上的花柳病到现在都没好利落,要讲这一套故事还不都是现成的?听得成氏兄弟整天想入非非的,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女人来试试老头说的那招灵不灵。

    是成六首先发现刘英英的,他闲来无事,坐在山上朝下边张望,发现有一个姑娘每个星期六都要从这儿骑车经过,上午是去,下午是回。他把这一发现跟成五一说,成五也来了兴致,透过树丛,在刘英英要经过的时间,死死地盯住那条山路,果然发现刘英英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哥俩就开始犹如饿虎见r一般,耐不住性子了。简单地一商量,他们就在这个星期六的早上凑出五块钱来,送给老头说:“大爷,你老天拔地的,一年也见不着个荤腥,进城去吃顿饺子去吧。”老头是个酒鬼,见了钱一把抓过,拔腿就走,连句客气话都来不及说了,生怕这是虎x兄弟一时犯虎,过一会要反悔。把老头支走,成五成六就躲在山路边的树丛里,静等着刘英英的自行车声。

    刘英英今天特意给哥哥带来一罐咸菜,那是她用猪r末炒的,是刘大方平时在家最爱吃的东西,在教养场,那更是下饭喝粥的好菜口了。她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想象着哥哥见到她时的高兴样子,更是浑身是劲,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哥哥面前。她哪里知道,此时在山脚下的树丛中正有两双发光的眼睛在盯着她,兽性正在狞笑。刘英英听到身后似有草动的声音,但她并没有注意,她的思想现在完全都投入到哥哥那里去了。直到自行车忽然重起来,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头。她回头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她魂不附体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男人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正冲她笑呢。她的自行车叭啦就倒在地上了,人摔在路边。她想爬起来,赶快跑,却被一双极为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半点也动弹不得。刘英英张大嘴要喊,被大手紧紧地把嘴巴捂住了。其实,即使不捂着,在这个最荒凉的地带,又有谁能听到她的声音?

    就像老鹰叼小j一样,成五把刘英英抱上了山,成六跟在后面更是跃跃欲试。进到工棚休息处,成五让成六在这呆着,望个风打个眼什么的,实际上是要把他支开,他想一个人独享这份r色美餐。成六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又怎敢跟哥哥相拗?何况哥哥朝他大使眼色,一会儿他玩剩下的就全是他的。成五把刘英英抱到一间小红砖房的门口,对她说:“别怕小妹子,一会儿就好,就让你回家了。”刘英英此时已经吓得半死,浑身竟没看二点力气,即使有她也不敢动一动了。小房里有简单家具,一股酒精味,和一个小土炕。成五把刘英英放在炕上,就过来,趴到她身上。有生以来,头一回有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刘英英的脸通红,她不是害怕,而是要羞死了。“干什么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她绝望地、天真地叫道。成五的欲火被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勾得更足了。他解开她的衣服,一点一点把她的小背心掀起,抻过她的小手,把它们压在身后,然后开始摸她的茹房。刘英英的双r长得很小,以她的年龄来说是太小了。成五问:“呀,你还在上小学吧?”刘英英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挣扎,想摆脱那只粗鲁的、硬得可怕的大手。那只手以那样的无耻抚摸她处女的最神圣的地方,那里,平时即使在没人的时候,她自己也不敢看,连多想一会儿都觉得是丢脸的事。然而,这个男人正在她的身上,黑黑的大手肆无忌惮地捏着她少女的白白的茹房,掐着她的刚刚冒红的茹头。羞愧和耻辱使她立刻要死掉了,她咬着牙,小眼睛闪着羊羔受人宰割时才有的那种悲哀,那种绝望。

    刘英英用最后的力气,想把身上的这个臭男人掀掉,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成五的大手开始解她的裤子,刘英英只好求他了:“大哥,大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成五现在一声也不出了,疯狂地发泄着一个没教养的、没道德意识的、性饥饿的人所能有的一切欲望。他的铁扒一样的大手,这时可怕地伸到了刘英英的下身,挣破了她的小小的裤带,撑开了她的红色的小裤衩,刘英英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魔鬼在吞噬她。成五摸着她,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他开始对她说那种可耻的话,要她回答他,跟他一起说。刘英英咬住嘴唇,一声都不言语。成五更加狂暴,对刘英英的下t进行摧残,疼痛和羞耻将刘英英推到了半昏迷状态。她叫着,呻吟着,这使成五更高兴了,他加劲弄她的身体,让她更大声地叫。成五将刘英英的衣服脱光,尽情地在没有炕席的土炕上蹂躏她时,刘英英已经昏死了过去。当成六耐不住,一脚把门踹开,他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刘英英的下身血流如注,土炕上好大一片已被染红。他大叫一声,一把将成五推开,饿虎扑食一样,朝刘英英就扑了上去。

    成氏兄弟在这个无法无天的地方,足足把刘英英折腾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他们觉得满足了,就开始商量怎么处理这个受害者。刘英英此时在死去复醒中,缓过一口气,她又活了过来。她要见她的哥哥,不能死,她要活。屋外成氏兄弟嘀嘀咕咕地说了好半天的话,终于进来了。刘英英吓得直往后退,成五说:“别怕,我们现在送你回家。”刘英英胆怯地看着这两个虎狼兄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成六已经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扯过来,拖着她就往外走,同时嘴里还说着:“真地送你回家,骗你不是人。”成六虎地说:“真的!”他们把刘英英带进一间大屋子,这里有好多复杂的设备,还有一个极其巨大的、黑得可怕的东西,看到它,刘英英一下子把脚停住,不敢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