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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的老百姓出门也要用绳子记路,所以大街上全是绳子。本来军用绳子和老百姓用的绳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军用绳子里面缠着细铁丝或牛筋,所以看起来比较粗,也比较耐用,一般的剪刀根本剪不断。要是碰上个较真的主儿非得弄断军用绳子的话,他就要用老虎钳子和钢锯,还得搞上好半天。本来老百姓用的绳子是树皮做的麻绳,考究点的也就是棉绳,但是因为圆脸小伙子们经常拿军用绳子跟老百姓换吃换喝换连环画,而老百姓也确实需要军用绳子(谁也不想出门后回不了家),所以现在老百姓用的基本上都是军用绳子了。这样一来,百姓开封城街道的地上就全是军用绳子。许多条绳子在一起很容易绞成个大瞎疙瘩,而且这种疙瘩在岔路口尤其多。

    这下就苦了排队出城的圆脸小伙子们了。你可以看见他们走着走着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命令:“立定,向后转,齐步走”,那是他们捋错了绳子;也许这声命令只是“立定”,然后这支队伍就停了下来,那是他们遇见了绳子疙瘩;也许他们停下来是因为在他们面前又有一队圆脸小伙子横着穿过,那是他们走了回头路,碰见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队伍。总之,谁也说不清这群圆脸小伙子们走了多少冤枉路。就这样,他们几乎走遍了百姓开封城,每个奇形怪状的老百姓都看见了他们。

    虽然圆脸小伙子们已经很久没有当过混蛋了,但他们每次离开的时候,老百姓还是要研究他们的表情,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而且这已经成了老百姓们的习惯了。我也会经常研究她的表情,其实不光是她,所有与我接触的人的表情我都研究,这一点与苗训就有点像了。不过苗训研究表情是因为他的职业,而我则纯粹是出于习惯。后来她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所有的人,包括我的上面、下面和旁边。我怕所有人的原因是我对所有人都不信任。这不仅说明我不够自信,还说明我不够真诚。她的这句话就像把锥子一样扎进了我心里,并在里面搅了个稀烂。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恨她了,因为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真的。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全没想到还要剖析自己。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很担心自己会因为精疲力竭而讲不下去。英文里有个词叫probe(探究),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自己probg,更要命的是,用的还是把钝刀子。

    奇形怪状的老百姓又在研究圆脸小伙子们的表情了。他们渴望在圆脸小伙子们的脸上看到悲伤或者愤怒,那就说明他们是去打仗了。因为无论对手是契丹还是北汉、南唐还是后蜀,只要遇到的是正规军,就有可能负伤甚至死掉。没有人会为自己即将受伤或死掉开心。但开封城的老百姓失望了,他们没有看到悲伤或愤怒,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开心。无论圆脸小伙子们捋错了绳子,碰上了绳子疙瘩,还是走了回头路,他们的脸上总绽放着愉悦的微笑,他们的眼神里总闪烁着令人心寒的温柔。

    为了让圆脸小伙子们悲伤或愤怒起来,奇形怪状的老百姓们偷偷向行军的队伍里投掷臭j蛋、烂菜叶和小块的石头,甚至在队伍即将路过的地方泼了泔水,并洒了几把三棱钉。但是结果却让奇形怪状的老百姓们彻底绝望了。当臭j蛋、烂菜叶和小块的石头就要击中圆脸小伙子们的时候,他们突然撑起了雨伞。当遇到路面有泔水和钉子的时候,就会有几个圆脸小伙子跑出队伍,拿着大号的扫帚把路面打扫一遍,再铺上一层黄土。看来圆脸小伙子们早就有准备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9

    赵匡胤决定向苗训摊牌了,因为整个开封城都觉得他是色情狂了。其实在赵匡胤看来,男人好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要命的是大家都觉得他除了好色之外,还多少有些变态。当然这都要归功于苗训的测字了。不过摊牌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我打算向她摊牌一样。

    我们俩已经不尴不尬的有段日子了,所有认识的人都觉得我们应该是对情侣,但这实在是冤枉。虽然男朋友应该尽的义务我的确都尽了,比如陪她逛街,又比如猜她的谜。但是男朋友该享的权利却没享受到,我的确还没和她上床呢。

    始终不敢冒犯她再一次印证了我是个懦弱的人。其实有的时候我也琢磨,人家兴许也盼着和我上床呢,当然这始终只停留在想象里。这里有一点要补充一下,我对所有的女人在行动上都很腼腆,可以在口头上和她们胡说八道,在想象中和她们做a交欢,而在现实中我却像个道学先生一样拘谨。虽然有时候也盯着人家露出来的r沟看,不过那绝对是下意识的,这说明我并不是个假正经,可也当不成流氓。不过现在我觉得必须向她摊牌了,虽然摊牌和陷入被动是划等号的,但我仍然迫切希望知道这些义务是不是我应该尽的。这也是一种早死早托生的想法。

    其实摊牌这件事本身是很简单的,有多种方法可以借鉴。比如可以像阿q那样往地下一跪,抱住她的大腿,再使劲闭上眼睛说:“我想和你困觉!”虽然这种方法有点二,但我看来也不失幽默。也可以像王小波那样,先跟她讲讲什么叫“义气”,然后再跟她说:“我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可以让我研究一下你的结构吗?”但这种假话恐怕骗不了她,而且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处男也不是件光彩的事。还可以搞个烛光晚餐,和她喝上几杯红酒,再把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二首背一遍。但我怕她以为是在骂人,搞不好当时就摔脸子,甚至大嘴巴抽我。现在我觉得选择哪种方法并不重要,人家要是不愿意,什么方法都是扯淡。

    摊牌这件事的结果也是很简单的,无外乎三种:

    1。她觉得可以和我上床。这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说明那些义务我没白尽。

    2。她觉得不能和我上床。不过要是那样的话,你老拉着我逛什么街啊。不过这个结果也还算可以,至少我可以不用继续逛街了。

    3。她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我上床。这个结果应该算是最糟的,因为和没摊牌没什么区别。

    但不管是哪种结果,重要的是要先把牌摊出来。

    其实向女人摊牌对大多男人而言都不是件容易事,除非你是流氓或“从不知道”的混蛋。这倒不是因为女人的只能理解流氓和混蛋的话,她们在这方面都精着呢。我觉得这件事难,并不是说我很在意之前尽了多少义务,我还没那么小气,而且这种事不是做生意,不能用投资回报率去计算。而是因为我无法接受失败后彼此面对的难堪。如果摊牌之后她告诉我:“你还是别说了,别连朋友都做不成”,那我肯定当时就懵掉了。死皮赖脸穷追猛打的事我可干不出来,不仅涉及到体面问题,还因为这种事上赶着一定不是买卖。其实谁都知道摆脱难堪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见面,但这样做对我而言又是非常难舍的。想想摊牌之后苟且偷生的日子,不得不让我的态度一直磨磨叽叽。经常幻想着她能投怀送抱,有时甚至想象她贱兮兮地来勾引我,但被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这里有一点要补充。摊牌这种事在这个故事里还将出现很多次,但千万别认为这个故事的主题就是摊牌,我还没那么浅薄。在我看来,摊牌只是故事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

    赵匡胤也决定向苗训摊牌了。我觉得他比我容易多了。如果她拒绝我,我除了认倒霉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苗训拒绝了赵匡胤,那他分分钟就会被拧成麻花。这说明赵匡胤根本用不着担心失败,就算失败了也不怕尴尬,不过他还是希望采用一种最容易成功的方法,或者说对他而言危险系数最低的方法。因为培养一个半神科学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匡胤选择的方法就是这张牌他自己不摊,而是找个人替他去摊。这个方法实在挺巧妙的,我也想过这么干。找个我们俩都认识的熟人帮我跟她说说,探探口风也是好的,但我始终觉得这么干不够男人。或者在愚人节那天跟她摊牌,她要是拒绝呢,我就说是开玩笑。但她要是答应了,第二天再告诉我她是在开玩笑或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就只好去上吊了。赵匡胤就不一样了,他不太在乎苗训觉得自己够不够男人,而且苗训也没有胆子跟赵匡胤“逗着玩”。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从开封城都知道赵匡胤是个色情狂这件事来看,苗训很可能是个大嘴巴的家伙。找个别人去摊牌,万一苗训口风不严,赵匡胤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另外,赵匡胤找别人帮忙还有一个苦衷,就是他很难和苗训直接沟通,无论他说什么苗训都要把字拆开了理解,还老往歪处想。

    1

    赵普的脸看起来似乎是长方的,又有点像是椭圆的,所以无论他出现在官人开封城还是军人开封城,人家都觉得他是自己人,但又因为长得不够标准,所以谁也不愿意和他掏心窝子。

    赵普在官人开封城里有一所小小的正方形庭院,位置就在赵匡胤四方大院的旁边,经常有搞不清情况的人认为赵普的家是赵匡胤的门房。

    赵普院子的瓦是用最廉价的水琉璃做的,烧制的时候加的不是柘黄,而是捣碎了的槐树花,所以这些瓦看起来不是桔黄色,而是污涂涂的土黄色,而且也不会变颜色。这样一来,赵普家的供热系统就受到了影响。别人烧一壶水只要一袋烟的功夫,而他至少需要一个时辰,饭菜也总是夹生的。于是赵普就不得不经常在自家房子里偷偷生火做饭。我们知道,官人开封城里用明火是皇上的特权,别人用了就会被定成大不敬罪。那可是十恶之一,全家的男人都要杀头,女人都要卖掉给别人做奴隶。

    其实生火做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多人都这么干。不过别人家生火都只在y天的时候,因为在y天里生火冒出的烟很难发现。但如果大晴天你家的院子里也冒了烟,那就快祈祷是自家房子着火了吧,不然就等于告诉人家自己活腻歪了。

    赵普在晴天也要吃饭,所以在晴天里一样生火。但是他缺德的地方是把烟囱偷偷接在了别人家的房子里,而且接的很巧妙,就连住在里面的人都不知道。他当然不敢接进赵匡胤的房子,可其他的邻居就倒了大霉。他们的房顶在万里无云的时候也会冒烟,偏偏又不着火,于是就被定成了大不敬罪。后来这些房子就没有人敢住了,但还会冒烟,于是大家就把这些房子当成了鬼宅。再后来,皇上要是觉得谁别扭,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就会把他分到这些房子里住。被分到房子的人当时就能哭得背过气去。

    赵普在军人开封城里有一顶小小的中型帐篷,位置就在苗训帐篷的旁边。从这点可以看出赵匡胤对赵普一定非常信任,而且赵普很可能负有监视苗训的任务。

    依照赵普的级别,他帐篷的颜色至少有五六种才对,但他不像别人那样经常清洗帐篷外面的烟灰,所以看起来只有污涂涂的黑灰色。经常有人把赵普的帐篷当成是普通士兵的往里乱闯。乱闯的人是军人开封城里的督察,他们的职责就是检查圆脸小伙子们的军容军纪,如果发现有人没洗脸或者在被窝里藏了春宫连环画,就会罚他在大太阳地里跪着,直到自愿交罚款又不要收据为止。为了确保检查的质量,督察们会突然闯进士兵的帐篷里乱翻人家的被窝。这么干很不地道,因为他们翻完是不管叠被的。这样一来,当他们第二次闯进帐篷的时候,就会忘了这些被窝是谁翻的,然后就可以用军容不整的名义捞外快了。

    不过,当乱闯的督察发现闯进的帐篷里住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赵普之后,就会自觉退到帐篷门口,然后跪在地上等着赵普发落。通常情况下赵普都比较宽容,他会对那些跪在地上的督察摆摆手,再告诉他们“下次留点神”。但也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他就会对那些跪在地上的倒霉蛋不理不睬,让他们跪个几天几夜也不是新鲜事。

    赵普在百姓开封城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房子,但没几个人知道房子是他的。这些房子都做着买卖。

    有的房子开的买卖是粮店。粮店里卖的白面和大米都是天黑之后用牛车从军人开封城里拉来的。我们知道军队的面粉比较白,大米都是当年的新米,而且价格比市面上的便宜不少,所以销路很不错。也有从官人开封城里运来的黑米,但价钱很贵,少有人问津,所以积压了不少。后来赵普想了个办法,把黑米磨成粉,再做成菱形的小药丸,拿到他开的药店里去卖,说是男人内服能治疗阳痿,女人外敷能治疗妇科病,积压的黑米一下子就脱销了。

    有的房子开的买卖是杂货铺。里面通常只卖盐、皂角和绳子,当然也都是军用的。偶尔也卖撕掉了番号的军服和战靴。军服的种类很多,有大周朝殿前司和禁军的军服,也有契丹、北汉、后蜀、南唐甚至吴越的军服。军服的质地相当结实,虽然都是旧货,但穿个一年半载也不会破,而且价钱都是跳楼价。不过买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因为大家都怀疑这些军服是从战场上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

    有的房子开的买卖是饭馆。这些饭馆里面的菜色种类不多,但菜量给的很足,而且厨子炒菜的时候放盐没什么顾及,所以一般四个人吃饭点一个菜就足够了。即使这样,这些饭馆仍会顾客盈门,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在门口排起长队,因为这儿的酒全是从军队开封城里拉来的上等红高粱,偶尔还会有从官人开封城里运来的剑南春,而且从不掺水。后来赵普觉得让老百姓排队买酒实在太扎眼,而且很多人只买酒不点菜,于是他就把排队改成发号,又规定每买二两酒必须搭配一个菜。这样一来情况就好了许多,不过百姓开封城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职业,就是号贩子。

    号贩子们除了倒卖赵普饭馆的号,还倒卖赵普开的戏院的门票,而且专门倒初一和十五午夜场连轴大戏的门票。

    与别的戏院比起来,赵普戏院的节目明显高雅得多。别的戏院在节目开始前会有个小伙子翻着跟斗跳到台上念一首七言诗,再勾出后面的节目,包括杂耍、皮影戏、傀儡戏等等。小伙子会在节目之间穿c一些粗俗的笑话,都是从军人开封城外的格子那里听来的。他的手里始终拿着根长长的竹竿子,这根竹竿子的作用是赶苍蝇蚊子。赵普戏院的节目开始之前也会有个小伙子,手里也拿着跟竹竿。不过他不翻跟斗,也不念七言诗,而是高声大叫:“大周朝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口气叫个十来遍之后,节目就开始了。一般开场的节目是大合唱,然后是些歌曲舞蹈,也会有皮影戏和傀儡戏。所有的节目都是歌颂大周朝和皇上的。那个小伙子不会在节目之间穿c笑话,而是始终站在舞台的一角,密切注视全场每个观众。如果看见哪个观众在打瞌睡或交头接耳,他就会拿竹竿子狠狠地捅人家一下子。

    但是,到了初一和十五,赵普戏院的节目就完全变了样。捅人的家伙一下变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号贫蛋,开场的七言诗能念出十四行诗的味道来。大合唱变成了集体人体彩绘。歌曲全是靡靡之音,舞蹈也净是脱衣舞,还经常要求观众上来互动。就连皮影戏和傀儡戏也都是些y辞滥调。这样的节目一演就是一整夜,但门票却不涨钱。当然,同样的门票到了号贩子手里,价钱就会乘十倍甚至五十倍,但仍有的是人打破头抢着买。

    在官人开封城的城门外,赵普还有一所特别大的房子。房子的屋顶更是大得失了比例,占了整个房子的五分之四以上,以至于很多人认为房子就是用瓦盖的,他们还给这座房子起了名字——瓦舍。房子里面分成了若干个小房间,房间里的陈设考究,古色古香的。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两个女人。这就是赵普开的妓院。

    这里的妓女可不是一般人,都是被抄家的官宦人家的女眷,当然大多是那些被赵普做饭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在房子的门口挂着一溜水牌,写着妓女的介绍和价钱。

    “前枢密使如夫人,青春貌美风情万种,一次钱五百贯,一夜八百贯”;

    “前指挥使千金,年方二八双峰饱满大腿修长,一次钱一千贯,一夜一千八百贯”。

    当然也有这样的介绍:

    “前节度使原配夫人,虽人老珠黄,但风韵犹存一点,一次钱五十文,一夜八十文”。

    这就是赵普,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还是你自己去琢磨吧。

    2

    苗训把几十万个圆脸小伙子变成了混蛋,几十万个混蛋把陈桥驿的行营变成了蜂巢,然后蜂巢让赵匡胤恶心得喷s,最后苗训被结结实实的喷了两次。赵匡胤的第二次喷s只喷到了苗训一个人,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就发起了呆。

    只有苗训被喷了两次,因为最后一次喷s只有他一个人没闪,当然也有可能是赵匡胤瞄着他喷的。无论哪种原因都证明了赵匡胤的喷s是有黑幕的。如果是因为苗训没躲,那就说明苗训心里清楚喷s是针对他的,所以根本就不敢躲。这就像她让我猜谜,虽然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但还是要猜,而且特别热情一样。如果是因为赵匡胤瞄着喷的,那就更说明喷s的特殊意义了。赵匡胤就是要狠狠地恶心苗训一下,要不为什么非瞄他呢。当然还可能是二者都有,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被喷之前,苗训不知道赵匡胤的回应是正面还是负面的,不过他和我一样,遇到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总忍不住往坏处想。于是,苗训设想了许多种赵匡胤对他的惩罚。最轻的惩罚是劈头盖脸地打几个嘴巴,再被喷一脸吐沫星子;最重的是被几个圆脸小伙子拿大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