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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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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完蛋了!”

    夏浔心中一声惨呼,就见对面车上茗儿的双目蓦地又睁大了些,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两车交错而过,夏浔好不懊恼:“好死不死的,怎么这时被她看到?”

    “奇怪,她又不是我老婆,我心虚甚么?”

    夏浔不断安慰着自己,却难以平息那种懊悔、慌乱的心情。

    在茗儿面前,他实在做不来一个为爱不惜一切的勇士。不是因为他怕承担爱的后果,勇士,不是不怕死就是勇士,也有可能是亡命。勇士的表象虽与亡命相同,可他骨子里坚持的东西不同。夏浔不敢接受,甚而缺乏勇气,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敬畏,茗儿那高贵的身份,让已有了家室的他有点自卑。

    所以,在他误会了茗儿,重重地伤了茗儿的心之后,他没有追上去解释辩白,而是像乌龟一样地缩了起来。既然不会有结果,干嘛拖着人家一个好姑娘?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此做个了结,时间会抚平一切,她早晚会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与未来。

    可是,他不想被茗儿看不起。结果,昨天刚刚伤了人家的心,今天就左拥右抱招摇过市,茗儿会怎么看他?他拒婚是念旧恋家好男人么?茗儿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口是心非、龌龊无耻的混蛋!别的女人管不了他辅国公,一个后台强硬如皇后的郡主老婆,却是管得了他的,所以……他不接受她,是因为他不想放弃这种放荡不羁、逍遥自在的生活!

    “主啊……”

    夏浔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悲鸣,换来的却是两个龟兹美人的热情拥抱。

    两个美人儿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两双海蓝色的大眼睛欢喜地望着他,雀跃道:“我的主人,你也是真主的信徒吗?”

    夏浔欲哭无泪,结束了,这回真的结束了。这不正是我希望得到的结果么?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主人,主人……”

    两个女孩发现夏浔脸色有点难看,不禁着起慌来。

    夏浔瞟了她们一眼,缓缓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西琳。”

    “奴婢叫热娜。”

    “哦!西琳,热娜……”

    “主人请吩咐!”

    夏浔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别抱着我了,拜托你们,坐开点成吗?”

    茗儿攥着一双小拳头,肺都要气炸了!

    “那个无耻的大混蛋!骗子、骗子、大骗子,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呢,说的那么好听!那么冠冕堂皇!结果……结果他……”

    茗儿越想越生气,突然大声嚷道:“回去!去皇宫!”

    “啊?郡主,咱们不去‘归园’了么?”

    正趴在另一侧车窗上,哼着歌儿看风景的侍婢巧云回过头来,惊奇地问道。

    茗儿双目喷火,愤怒地道:“不去了!我去找姐姐,让姐姐给我选、女、婿!”

    马车一个急拐弯,朝着皇宫方向急驰而去……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了。

    夏浔走下车子,脚步有点虚浮,不过已经清醒多了。

    他大步往府里走,两个龟兹少女亦步亦趋地随在身后。

    “老爷回来啦!”

    二愣子热情地上前相迎,然后很惊奇地看着老爷身后两个怪里怪气的女人,怎么头发是黄的?眼珠是蓝的?这也太吓人了吧!

    “她们是什么人?”

    闻讯迎出来的梓祺看见夏浔身后站着两个身材惹火的异族美人,马上问道,那股酸溜溜的味道,简直就像开了一家酿醋厂。

    夏浔尴尬地道:“这是……二皇子赠给我的舞姬。她们……你们叫啥来着?”

    “奴婢叫西琳,主人!”

    “主人,奴婢叫热娜。”

    这时,由小荻陪着散步的谢谢也在花园里走了出来,堪堪听到这番对话,妙眸一转,便对小荻微笑着吩咐道:“小荻,把颖夫人西边那个跨院儿收拾一下,安排两位姑娘住下,叫厨下准备热水,侍候两位姑娘沐浴更衣。记着,以后这两位姑娘,就是咱家的人了,不可以下人对待。”

    “是,夫人。”

    小荻对这两个生得如此古怪的女孩非常好奇,已经忍不住想问点什么了,一听谢谢吩咐,连忙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地领着两位龟兹姑娘去了。至于吃醋……,似乎小荻发育的时候压根没长这部分感情细胞,所以毫无意识。

    见谢谢这么大度地安排,尽显大妇风范,梓祺也不好再给丈夫脸子看,不过还是悄悄腹诽了几句:“就你大方,敢情你有了身孕,当然心里踏实了……”

    夏浔松了口气,走过去扶住谢谢,柔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谢谢掩口笑道:“还早着呢,我现在和平时没甚么不同,就是闻着油腻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碍。”说完反问道:“怎么,有点为难了?”

    夏浔点点头,脸色凝重起来:“二皇子……比大皇子难对付啊。”

    说着,两人走到了梓祺身边,夏浔顺势揽住了梓祺的纤腰,梓祺作势扭了一下算是挣扎,然后便温顺地随着他向前走去。

    夏浔伴着她们缓步走向花园,说道:“二皇子的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咄咄人呐。”

    梓祺一旁听了,也马上意识到,丈夫带回来的不只是两个女人那么简单了,便也不再使小性儿,关心地问道:“那……相公打算怎么办,是站在大皇子一边,还是二皇子一边?”

    夏浔苦笑道:“我想站中间。”

    梓祺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不过……我知道江湖帮派争地盘的时候,想站中间的人,通常都是最先被吃掉的人,除非……站中间的那人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双方去争取。否则,不会有人让你这关键时刻一旦加入,就能令得局势一面倒的人坐山观虎斗的,这是两面不讨好!”

    谢谢嫣然笑道:“官场也是一样,只不过比江湖帮派争的地盘更大罢了。”

    她黛眉微蹙,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么相公觉得,大皇子和二皇子,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夏浔笑了笑,沉沉说道:“雨霏,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在博奕,最终的赢家,当然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可是依附投靠他们的人,不过是他们对奕的一枚棋子,即便是投对了人,也未必能坚持到胜利那一刻,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我明白了!”

    谢谢的脸色也沉重起来:“皇子的博奕,是个机会,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机会,相公已位极人臣,实在没有必要掺和在里面跟着冒险。想要置身事外,只有不做棋子!”

    夏浔反问道:“那么,什么人才可以不做任由他们摆布的一枚棋子呢?”

    梓祺脱口说道:“我知道,有一种人,就是强大到了只要你不愿意加入,任何一方都不愿意招惹你的人!这样的人,他们宁愿要你作壁上观!”

    夏浔摇头,缓缓说道:“如果只是两位皇子博奕,我还勉强可以置身事外。问题是,在更大的棋面上,就算两位皇子也是棋子儿,只要入了博奕者的法眼,谁能强大到可以置身事外?”

    谢谢脸色一变,失声道:“皇子也是棋子儿,那谁才是下棋的人?皇上?还有谁?谁能与皇帝博奕!”

    夏浔缓缓抬头,向天上望去,意味深长。

    天,灰蒙蒙的,好象要下雪了。

    谢谢明白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才能置身事外了。”

    梓祺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谢谢说道:“君看橘中戏,妙不出局外。身在局外者,自然可以置身事外。”

    梓祺急道:“哎呀,你不要打哑谜好不好?相公就在金陵城里,如何做个局外人!难道让他出家做和尚不成?”

    夏浔目光一闪,豁然开朗道:“你说的不错,等来的机会太少了,我可以主动找机会,从明天起,我得多多关心一下朝野间发生的大事。”

    谢谢又提醒道:“如果主动找也找不到机会,那就不妨自己制造些机会!”

    夏浔会心一笑,颔首道:“我明白!”

    梓祺顿足道:“哎呀,你们俩个不要打哑谜好不好?到底什么主意?”

    夏浔凝视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道:“梓祺,你真愁死我了。”

    梓祺呆呆地问道:“你愁什么?”

    夏浔道:“等你有了孩子,要是像你一样笨,那可如何是好?”

    花园里响起来祺夫人愤怒的咆哮:“杨旭,你想死,就放马过来!”

    第472章 过年了

    临近年末,金陵进入了一个表面上安定,却深藏着躁动的氛围。

    家在外地的京官们开始置办礼物,趁着过年封印休衙的时候,他们是要告假还乡的。因为路途不便,道远的官员住年的时候一般两年才回一次家,可是哪怕去年回去过,今年他们也打算还乡了。今年辞旧迎新,王朝更迭,经过了一场大动荡,幸免于难的官员们深有感触,更加珍惜亲情的存在,孝子们更是想早早出现在父母高堂面前,免得让老人们挂念。

    六部各衙都在忙着年终的盘点、总结一年的事务,虽然忙碌,可是因为年关将近,进进出出的人们却都带着些祥和的喜气,平时不苟谈笑的人这时的脸色也柔和下来。

    如果说忙,那就是吏部和礼部比较忙一些。吏部考功司忙着对朝中、地方上的官员们进行考课评功,以便皇上论功行赏,尤其是转过年就是永乐元年,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皇帝肯定要对六部九卿、各衙各司的官员重新进行一次调整,考功是个极为重要的参考,以致吏部哪怕一个小吏,现在家里都是门庭若市,不断有各色官员进进出出,礼物笑纳的多了,吏部官员们的笑模样也多了。

    礼部也很忙,新年伊始,皇家庆贺新春、祭拜祖宗,宗室团聚,自有皇家的一套礼仪。改元永乐,庆祝礼仪就更加繁琐,各地的藩王、封疆大吏们已陆陆续续派人回朝见驾了,一些外国使节接到明廷通知新帝登基后,也已派出使节,使节正紧赶慢赶的往京城而来,希望能赶上永乐元年的大庆典,朝觐上国天子。

    夏浔这几天也比较忙碌,白天他大多数时候要出现在大报恩寺的建筑工地上,这里现在有六七万的服役民工,在那个时代,召集这么多民工共同参与的工程是称得上极为浩大的,尤其是在天子脚下,皇帝对骤然集中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是非常关注的,如果有人趁机作乱、或者管理不善弄出一场大火,夏浔这个主管官员就得锒铛入狱。

    每天,他要督促工部官员结算钱粮,陆续停止施工项目,分批遣返服役劳民返乡过年,还要在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的陪同下,巡视劳工们的住宅区,确保用火安全。晚上还要听双屿岛赶来的部下向他汇报隶属于他的走私网向日本、朝鲜乃至整个东南亚辐s状走私所获得的各种收益,核阅收支帐目。

    匡算收支、利润之后,就要论功行赏。潜龙成员也是人,哪怕平时是做地老鼠的,过年也是要与家人团聚的,该发的饷钱要一一计算清楚,提前发出去。这些事以前有谢雨霏帮他,夏浔几乎不用c手,可谢谢如今有了身孕,用脑过度对孕妇可不好,所以基本上这事就只能由他来独力完成了。

    飞龙秘谍是隶属于皇帝的私兵,这是一支不公开存在但是皇帝很清楚它的存在的力量,这方面最是好办,夏浔只消吩咐相关人员计算出过年的各种用度,去找皇帝批阅,由内库拨付即可。如今想起来,罗克敌那种散养秘谍的方式虽然工作效率不是很高,不过却没有这些麻烦,让夏浔很是羡慕。

    朝中人人在忙,民间也是如此。

    金陵是大明的帝都,行商坐贾,各地旅人很多,如今都在陆续返乡,水路旱路上络绎不绝都是行色匆匆返乡的人。

    老百姓要过年,似乎倭寇也要过年。老百姓过年要置办年货,而倭寇过年则是趁着进行更大规模的劫掠。

    五军都督府拟定剿灭倭寇的计划后,已经会同兵部,把将令传达给了沿海诸卫,水陆配合进行围剿,不过夏浔从双屿赶来报账的人。中听说的情况,似乎成效不太理想。

    大明的海疆太漫长了,它就仿佛一个睡在那里的巨人,而倭寇团伙就像一群蚊子,无处不予s扰,根本防不胜防。沿海诸卫一旦集结重兵后,空有威慑力,却无法对倭寇形成有效的杀伤。

    倭人不是想攻占军事要塞,而是抢钱抢粮抢女人,甚至抢孩子,官兵一旦集结,就无法保卫这么大片的土地,常常是他们闻警出兵后,倭人已烧杀抢掠一番扬长而去。如果分散驻兵,以倭人的悍勇,小股的明军在对抗中又要落了下风。

    拥有海船的观海卫、太仓卫、双屿卫更是疲于奔命,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大海,甚至连大一点的湖泊都未见过的将领,任由他发挥最大的想象力,也想不出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支根本不想与你正面为敌的倭寇队伍是何等的艰难,即便以数百年后的舰船行驶速度,雷达扫瞄范围、飞机侦察半径,这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是依靠那些木帆船。

    夏浔了解的不是很仔细,可就他听说的这些情况,已经觉得很头痛了,不过对此他也无可奈何,甚至不能妄加议论。由于平民百姓,要是听说仗打得不好,都可以灌几杯黄汤之后,趁着酒兴高谈阔论一番,但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性,他不可以。

    到了他这个位置,方方面面、上上下下需要维护的关系太多了,尤其要注意不能干涉自己领域以外的事情。除非他去都察院做御使,否则就没办法无所不问。你能想象国土资源部部长跑到国防部,就边境上发生的一起两国冲突事件对军界大佬们指手划脚,评过论非的么?

    想做一个包揽一切的超人,最后一定连渣都剩不下,不过,各方面的事情,不管是京里还是京外,包括发生在东海的这一切,他都在尽力关注着,因为他在寻找脱离争嫡漩涡的一个契机。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他留在京里,以他所拥有的能量,必然成为双方争夺的目标,他是无法超然事外的。

    当然,c手其中,支持某一位皇子,以他这等爵禄地位,也未必就有杀身之祸,但是失去的风险远比可能得到的更多,那么还有什么理由c手其中呢?

    “重耳在外反得活!”,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走出去。可是要走出去,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名目。在此之前,他只能小心地游走于两位皇子之间,既不能表现的过于热络,陷得太深,想脱身也不能,又不能让他们产生一种“敌人”的感觉。

    这些天,夏浔使尽浑身解数,小心地周旋在两位皇子之间,万幸还没出什么纰漏不过两位皇子的耐心正在渐渐损耗殆尽他表态的步伐越来越快夏浔也快招架不住了。

    如此种种,令夏浔近来情绪有些消沉,真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

    谢谢和梓祺察觉到丈夫近来心事重重,对他格外地温柔体贴起来。梓祺虽然眼热谢谢怀了身孕,却也没有穷形恶相地整天纠缠丈夫,虽然人前她还是那个蛮横霸道的五虎断门刀女传人,可是几年的婚姻生活,业已让她变成一个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的少妇了。

    今天夏浔在大报恩寺忙碌了一天,回到府上时,左丹已经等在那里了。

    夏浔叫了左丹一起坐下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一同来到书房,左丹按照夏浔的吩咐,每日都会搜集方方面面的情报,逐一向他汇报,已经形成定例。夏浔一边喝着茶,一边认真倾听着,感兴趣的东西,就在纸上记下要点。

    说到最后,左丹说到:“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皇后放出风来,要为中山王府小郡主招郡马呢。”

    “哦?”

    夏浔笔尖一顿,在纸上捺下了一个大大的黑点,霍地抬起头来,问道:“招郡马?”

    左丹笑道:“是,今天是诰命夫人们进宫向娘娘请安的日子,娘娘透露了这个消息,现在消息已经在金陵城里传开了,家里有适婚男子的文武大臣人家,都在张罗这件事呢。定国公与国公走得一向比较近,卑职想,这件事国公也该关注一下,如果郡主嫁了与国公不大合得来的官员人家去,多多少少与国公总会有些影响的。”

    “嗯!”

    夏浔又低下头,在纸上涂涂抹抹的,可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迟疑片刻,问道:“想攀这门亲的人家……很多么?”

    左丹道:“是,这郡马与驸马不同,没那许多约束,郡主的姐姐又是当朝皇后,这门亲事热的很,就算是不愿与公主结亲的公侯勋戚、一品大员人家,对此事都热衷的很呢。有些听到消息的官宦人家,自己没资格给皇后娘娘递上话儿,现在正到处托关系,想托人说和呢。”

    “知道了!”

    夏浔淡淡地应了一声,一时心乱如麻,连左丹起身告辞,自己怎么回答的都不知道。

    直到房门传来“嚓”地一声轻响,他才定下神来,仔细一看,一张纸已经被他涂成了黑扇面儿,可以拿去写金字了。

    夏浔搁下笔,把纸一团,狠狠丢进纸篓,仰在椅上长吁了一口气。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茗儿的音容笑貌,从那个穿得毛茸茸的好象一只小白兔的刁丫头,活泼地蹒跚在燕山雪峰之上;再到那个猫一般魅惑地蹑到他的身边,用一双小手掬起他的脸颊,柔柔的梦幻般的嗓音对他甜甜地倾诉“大叔,我好喜欢你!”的纯萌少女……

    不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么?目的不是达到了么?怎么心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