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海，蔚蓝如碧玉，潮起潮伏，碧波荡漾。
鱼纯和九霄像连体婴儿一样在海浪中翻滚，好在她水性好，一时间倒也不怕，而九霄内力深厚，也能长时间在水下闭气。
两人甩脱水鬼，周遭再无半点危险后，九霄才揽着鱼纯哗啦冒出水面。
鱼纯大口地喘气，她觉得有些冷，便越发的挨近九霄。
九霄随手抓来海船破碎后的一木板，塞鱼纯怀里，让她半趴上去。
那木板不大，鱼纯趴上去后，四肢都还泡在海水里，她抹了把脸，转头问九霄，“小混蛋，现在怎么办？”
茫茫大海上，他们已经走了很远，远得来看不到沙滩陆地，也迷失了方向，其他的侍卫和福安，更是生死不知。
九霄整个人都浸在海水中，他推着那木板，虽有狼狈，可半点都不损他的美貌。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苍穹，好似在辨认着什么，跟着他调转了个方向，推着那木板前行。
鱼纯跟着他抬头看天，可是她就只看到几张海鸟在哇哇地叫唤，她方向感技能没点亮，果断放弃！
她往边上挪了挪，半个身子碰着海水，拉了拉九霄的手道，“小混蛋，一起上来啊。”
九霄摇头，他脸色雪白，唯有唇是殷红如血的，“你趴好，我用内力推着走，很快的。”
鱼纯也不跟他矫情，一来她没内力，二来女人身子骨天生就比男人要弱一些，这又在茫茫大海上，她要生病了，才会更麻烦。
九霄运起内力，朝着个方向，一推木板，顿时，鱼纯就享受到了汽艇般的效果。
妈呀，竟然比坐海船划桨还来的快。
速度太快带来的海风，冷不防还呛了鱼纯一嘴。
她捂住嘴巴，回头眨着眼睛去看九霄，结果，这一看，她就心疼上了。
貌美如妖的少年，只有头露出在海面上，那脸竟比刚才还白了，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雾，唇色也开始发紫，显然他一用内力就会一身冻的慌。
鱼纯悄悄往他那边伸了一根手指头进水里，果然，凡是围绕在小混蛋周围的海水，都像泡了冰块一样，冷的骨头缝都疼。
她急忙嚷道，“别用了，别用内力了。”
九霄不解地看着她，新月弧度的睫毛上，已经挂起了晶莹冰霜，透出一点白来，让他面容越发妖异。
“你要被冻死来，你上木板来趴会，你指方向，我推你游。”说着，鱼纯一扭屁股，人就往木板下缩。
九霄一把按住她。
鱼纯打了个哆嗦，小混蛋手接触到她的后背，她觉得自己仿佛让冰块给砸中了一样，冷得就差没牙关打颤了。
“趴好，没事的，我习惯了。”九霄面容淡然，并不将这些冷意放眼里。
鱼纯被她噎地说不出话来，她使劲砸了一拳头海水，没好气的道，“你这十年，练的是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谁教你的，想害你不成？”
九霄微微一笑，琥珀眼底有暖意上浮，“内力就很冰寒，所以才会这样，九个人里面，只有我练的内力最厉害，他们都打不过我。”
鱼纯又气又心疼，“哪里有这样古怪的功法？肯定要有后遗症的，等回去问问我爹，没确定无碍，你莫再继续练下去。”
九霄面上弯着凤眸应了，心里头自己的想法暂且不表。
鱼纯想起海船散架之前，她有将一点物资挂身上，这会伸手往后背一摸，却摸到一截捆绑的断绳子。
她欲哭无泪，不用想，肯定是让水鬼给挑断了麻绳，背上的物资全丢了。
“怎的了？”九霄注意到她表情不好。
鱼纯叹息一声，忧愁的道，“我本来带了点东西，可全丢了，这大海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没吃没喝，我们要怎么过啊？”
九霄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好一会，他才小声道，“我可以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鱼纯愤恨地瞪着他，他受得住，她可熬不下去。
九霄想了会，默默往她嘴边伸自个的胳膊，“你咬吧，给你啃。”
鱼纯一巴掌拍开他手，心头对那批水鬼恨的咬牙，“那水鬼打哪来的？会不会是三霄指使的？”
九霄摇头，“不是，他身边没那么多人，水鬼是京城里派出来的。”
鱼纯恍然大悟，“就是你那七个兄弟？”
闻言，少年一撇头，“他们才不是我兄弟。”
鱼纯附和，“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弄死对方，又算哪门子的弟兄。”
九霄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鱼纯稍微动了动身子，她趴在木板上有些无聊，身体还有点难受，旦一见发丝上都析出冰霜的九霄，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她垂眸，盯着蔚蓝如洗，却半点都不平静的海面。
倏地，一道黑影蹿过，她眸子一亮，赶紧道，“鱼，有鱼，能抓么？”
九霄缓下速度，也往水下看了看，才道，“可以，你别乱动，我去抓。”
鱼纯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就见九霄沉下海去，瞬间不见了身影，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冒失了，这木板一直在飘，要小混蛋一会找不着了怎么办？
即便肚子饿，她也该多忍忍。
半刻钟不到，她往海下张望了不知多少次，好在九霄没让她等多久，将近一刻钟后，他手里擒着条鱼哗啦冒出水面。
鱼纯听到动静，撑起身子，就见往西两丈外的人影，她奋起挥手，“小混蛋，这边。”
九霄游过去，将鱼扔她怀里，“看看，能吃吗？”
鱼纯口舌不断生津，她点头，将系在腰上的好几把小刀取下来，幸亏她一直有随身带杀鱼刀的习惯。
那几把杀鱼刀，都不大，折叠起来只有手指长短，这是她根据上辈子的习惯，让铁匠特意打制的，有专门去鳞的，也有用来开膛破肚的，总之精致又实用。
她就趴着，三两下动作飞快的将鱼给杀了，然后剜出鱼肚上最鲜嫩的部分，小心翼翼地片下薄如白纸的鱼片。
鱼片晶莹白嫩，看着像豆腐一样，并没有多大腥味。
鱼纯试探地伸出舌尖，舔了下，确定没有怪味，她适才将鱼片塞嘴里。
入口即化，有一点淡淡的海咸，吞下去后，回味又有丝丝甘甜。
她叹息一声，这要是在蘸上家里特质的酱料，该是多美味来着。
她片下第二片，往九霄嘴边塞，“能吃，没怪味。”
九霄皱起眉头，盯着那鱼片看了好一会，才头倾过去，微微张开唇缝，伸舌一含。
那一含，连鱼纯的指尖一并给含了进去。
鱼纯只感觉到手指尖那点碰触到的湿热柔软，还有被嫣红唇瓣抿住的压迫感，她身子一抖，差点没从木板上摔下去。
九霄眉头皱的更深了点，他嫌弃地吐出她那点指尖，还道，“又苦又涩。”
鱼纯怒，“让你吃鱼片，没让你啃我手。”
那种湿热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指尖，传到心脏，就变成酥酥麻麻的悸动，叫她耳根烧起来，经久都褪不去。
这种感觉，已经是第二次了。
简直哗了藏獒了，没听说谁的敏感点是指头尖啊？
“哦，原来是你的手的味道。”偏生小混蛋面色再自然不过。
仿佛她那点小反应就是罪大恶极，竟然肖想十八岁都没有的青葱少年，这搁上辈子，还要被抓进笼子里拘留几天都是轻的。
鱼纯整张小脸都纠结成一团，小混蛋就和弟弟一样，她瞎想什么？
她垂着睫毛，将剩下的鱼肉悉数片了，一一吃掉。
她也就没看到，九霄那双琥珀凤眸，微微沉寂出的深长色泽。
两人这般一直在海上飘着，入夜后，温差大，鱼纯冷的哆嗦，九霄这会连唇上都挂起了冰凌，整个人脸上都罩着一层白雾一样，虚无缥缈，又让人心疼的紧。
鱼纯想去拉他，但让他躲过了。
“别碰，你会冻坏。”九霄每说一个字，随着呼吸就呵出白雾。
鱼纯缩成一团，“小混蛋，你冷不冷？”
九霄摇头，“习惯了，以前好像经常这样。”
鱼纯头靠木板上，目光迷蒙地看着他，“我一直没问你，这十年，你在京城过的好吗？”
九霄见她唇色发白，遂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衫，聊胜于无地盖她身上。
“我忘了。”他口吻淡然，往昔真没半点放心上。
鱼纯翘起点嘴角，低笑了声，“这也能忘？你倒是能记住啥？”
听闻这话，九霄看着她，琥珀瞳色在夜空下，粲然如最亮的星辰，他抿着红唇，好一会才道，“十年前，临走之时，我是不是送过你一个玲珑骰子，里面有颗红豆。”
鱼纯一愣，她在遥远的记忆中翻了翻，好像她真有这么个东西。
九霄继续说，“象牙磨的骰子，往里塞了颗红豆”
他努力去想，又道，“你好像还说，有种红豆不能吃，有毒，然后我就将红豆挖了出来，抠了我娘发簪上一颗红宝石，惹的我娘满院子抽我。”
他越是去想，事关鱼纯的记忆就越发的清晰。
鱼纯眨了眨眼，还真有这么回事，那骰子应该被她随手搁在个小匣子里，那里头装的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