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菲轻托圆框眼镜,瞧着一根接一根灯柱从轿车两侧飞快掠过。
媞莉亚坐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旅馆房间内。
房间大门传来扭动门锁的声音。
她拼命想唿喊,但嘴巴被胶带紧紧封着,只能从鼻子发出绝望的闷声。
大门打开,露出一线垂直的微弱光华。
她流泪。
踏进漆黑房间的一刹那,康哲夫本能地把公事包举到身前。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震荡他双臂。
康哲夫最初以为是子弹。错了。
锋锐的剑尖贯穿公事包前面的皮革、里头那本厚厚的《朔月王国传说》、背面内藏的防弹合成纤维、背面外层皮革,刺进康哲夫右胸三公分。
康哲夫感觉到那片锐利的金属仍在他的血r内前进。
剑尖再刺进半公分——
康哲夫向前蹴出一腿。
随着一记沉重无比的声响,利剑离开康哲夫胸肌,脱出公事包。
受到蹴击的反作用力,康哲夫往后飞跌,仰倒在走廊上。公事包掉在一旁。
大约在地上躺卧了两秒钟,康哲夫瞬即翻身站起,朝向房门摆出迎敌搏击的架式。
房间内已不如先前黑暗。正对着房门的一面百叶窗帘被撞得扭曲,窗外透来淡淡灯光。康哲夫瞧见媞莉亚娇小的身躯坐在房间角落一张椅子上,不断扭动挣扎,似乎被人绑缚。
康哲夫胸前衬衫染满大滩鲜血。他的唿吸开始重浊。
被撞歪的百叶窗帘前缓缓站起一条人影。身材瘦削的男人穿着雨衣,勉力挽着银光熠熠的长剑,蹒跚举步。
男人忽然跪倒地毯上,全身抽搐,口吐鲜血。内脏明显已被康哲夫危急时发出惊人力量的一腿蹴至破裂。
男人右掌握剑支地,左手抱着肚腹,竟然笑了起来。混着唾涎的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撒出来。
“中国人……”康哲夫只听到男人话中这个字眼,接着一连串古怪的语句则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康哲夫保持警戒的姿势——虽然他已几乎确定敌人再无法攻击。
男人突然用口咬住长剑,双手伸向胸前用力一扳。
雨衣内的衬衫自胸口撕破。男人迅速把衣衫从身上褪下,暴露出健美的上半身。腹部有一圈黯黑色的瘀斑。
男人把沾满血水的长剑再次握到手里。他把剑尖倒转指向自己毛茸茸的胸膛,右掌握着刃身后段没有开锋之处。
康哲夫蓦然明白男人要干什么。他放松了架式,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帕,按住右胸的伤口。
男人凶厉的目光与康哲夫对视。
剑尖刺进了男人胸口正中央约半公分。男人紧咬着沾血的下唇,双臂鼓尽力气推动长剑。剑尖呈弧形轨迹划向右胸下方。经过右r时,男人痛苦地吐出一口浓血。
康哲夫吃惊地半跪下,瞧着男人缓缓地把剑刃推到右胸,划出一条约四分之一个圆圈的弧状血痕。
男人咬紧牙龈,交换双手位置,左手握剑柄,右掌推刃身,这次从右胸把锋刃划向下腹,继续那道弯弧的轨迹。
刃尖割过皮r的声音令人震栗。男人双手的颤抖愈来愈强烈,创痕呈不规则锯齿状。
剑刃经过男人腹部那团褪色瘀斑处,创口流出浓血,锋尖最后停留在肚脐,男人才把长剑拔离身体。
从胸口中央至肚脐,男人在自己躯体上完成一道缺口向右的朔月形伤痕。
男人豪迈地狂笑,以骄傲的眼神瞧向媞莉亚,再看看康哲夫。
康哲夫闭目。
男人把长剑交回右手,挥动利刃朝咽喉一抹。
男人无声俯伏在血泊中。
康哲夫吃力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男人的尸身旁,把遗留在地上的长剑拾起,走向媞莉亚。
媞莉亚不敢正视康哲夫。
康哲夫左掌仍按着右胸伤口,右手提剑挥斩,削断了把媞莉亚缚在椅子上的绳索。
康哲夫同时仆倒地上。
媞莉亚撕去嘴巴上的胶带,哭着扑向康哲夫仰卧的身躯。
“我……”媞莉亚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个字。
康哲夫苦笑,伸出右手食指按在她唇上。指头沾着他的鲜血。
“快……离开,cia的人……随时到来……”康哲夫吃痛皱眉。“把我……公事包里的书……带走……”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媞莉亚轻抚康哲夫冰冻的脸颊。
“我会……找到你……”
“你还会相信我吗?我欺骗了你……”
康哲夫闭起眼睛微笑。“你把真实名字告诉了我……我……相信你……”康哲夫咳嗽了一阵子。“我不会死……比这个重十倍的伤……我也活了过来……快走吧……”
卡诺斯在医院手术室门外顿足叹息。不过迟了二十多分钟,原定的计划便全部告吹。
卡诺斯原想利用康哲夫作饵将杀手生擒。如今他只能寄望在那具胸口划有弯月伤痕的尸体上。
杀手身上全无任何可资证明身分的东西,这一点卡诺斯早已料到。他的行动组部下迅速把杀手的面貌、指模、身体特征透过图文传真送往cia,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
卡诺斯深知这方面的的希望也非常渺茫。他自己就认识不下二十个全无身分登记及刑事记录的职业杀手。他们从不缴税、从不投票、没有申请过任何社会福利,行事时不用同谋,与雇主联络的手法极度安全。他们是社会上的“隐形人”。
卡诺斯心头有一个重大的疑问:为什么用剑?陈长德、达奎、霍尔姆斯(他已得知康哲夫曾利用cia的电脑资料库搜寻霍尔姆斯的资料)全部死于利刃之下。连袭击康哲夫也不例外。为什么不用枪械、炸弹、毒气、弩箭,甚至汽车?连刺杀剑术高手达奎也坚持用剑。为什么?
托利多这名杀手为什么要在自刎前,在身体上割出这道月形伤痕?卡诺斯不敢想像这有多痛楚。恐怕比日本武士道传统的切腹自尽还要痛苦十倍。
部下森普斯沿着医院走廊跑过来,向卡诺斯报告:“那个女人失踪了。恐怕在托利多警察封锁桥梁之前已经逃掉。我们已根据旅馆老板和住客的描述完成拼图。要发出去吗?”
卡诺斯用力地摇头:“这样反而会吓跑她。我们要让她松懈下来。康的公事包内有没有线索?”
森普斯摇头道:“里面的文件资料全部是cia发出的,内容我们都知道。那部掌上电脑有密码锁,要交给专家才能破解。此外没有其他特别物件。”
“妈的!”卡诺斯低骂。
“还有一点。”森普斯说:“康先生的公事包背面内藏有一层防弹纤维,连九毫米口径子弹也打不透。那名杀手的长剑却把它贯穿了。没有这层纤维,康先生的身体恐怕已被刺穿。”
卡诺斯额上渗出汗珠。
“那柄剑有什么特别?”
“比剃胡刀还锋利。而且极度坚硬。邦纳一眼看出,剑身的金属折叠最少达一千次。”邦纳是刚才负责驾驶轿车的那个魁壮部下,是在海军陆战队时已十分出色的用刀高手。
卡诺斯以手指按捏眼皮。案件似乎变得愈来愈复杂。“血型测试方面怎样?”
“不符合。这个杀手与刺杀那名斗牛士的凶手不是同一人。”西班牙警方在达奎被杀的现场,收集得到凶手遗下的血y。“他使用的这柄剑,形状也与杀死斗牛士及陈长德的凶器不同。”
“那是说最少还有另一名杀手?”卡诺斯目中闪出亮光,轻抚下巴的胡子。“他说不定会来找康哲夫。”
“还会吗?”森普斯的眼神带着疑问。“康已在我们保护之下,这没可能——”
“说不定。”卡诺斯摸摸腋下的手枪。“对那种疯狂的狗杂种来说,没有‘不可能’这个词。”
“中校,”森普斯仍以昔日的军阶称唿卡诺斯。“我们要按原定计划,利用康把凶手诱出来吗?”
“不用太明显放松戒备。太容易吃的饵,鱼儿反而不会上钩。”卡诺斯回头瞧向手术室的门。“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康哲夫清醒过来。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在卡诺斯与森普斯对话的一个小时前,康哲夫开始接受手术。
麻醉师为康哲夫施行全身麻醉后,手术师的助手把手术器具一一放在康哲夫身旁。
麻醉师却估计错误:曾染上深刻毒瘾的康哲夫,对麻药拥有异于常人的抵抗力。
他比常人迟了一分钟才完全昏迷。就在这一分钟间,康哲夫的左手缓慢地伸向盛着手术工具的盘子,在没有任何人察觉下取走一柄锋利的手术刀。
他的手收回白布被单下,把手术刀藏在衣袖内。在失去知觉前,他命令自己的手掌紧握刀柄不放。
“康哲夫还有多久会清醒?”卡诺斯问。
“最少三个小时。”森普斯略带倦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卡诺斯瞧瞧腕表。凌晨四时十二分。
“森普斯,你去小睡片刻。”卡诺斯从森普斯手上接过行动电话。这具电话兼具与美国大使馆和西班牙警方联络之功用。卡诺斯腰间另有一部无线电对讲机,是他与五名部下联络的工具。
森普斯走进访客休息室后,卡诺斯拿起对讲机:“邦纳负责守在病房内。其余三人休息一下,明早七点候命。相信对方现在才接到刺杀康哲夫失败的消息,今夜不会再动手。”
卡诺斯在通话完结后并没有睡觉。他走进一间借用的办公室里,在书桌上展开这所医院的平面图。
卡诺斯在五个多小时前拒绝了西班牙警察的协助。他讨厌不够专业的人碍手碍脚。
卡诺斯用红色笔在平面图上画线,专心地策划如何以康哲夫为中心、由他与五名部下组成滴水不漏的诱捕网。
这不是容易的工作,但卡诺斯决心要在这三个小时内完成计划,因为康哲夫清醒后,卡诺斯又要忙于亲自进行讯问。
康哲夫在早上六点零二分已开始恢复知觉。他对麻醉药的抵抗力再一次令别人计算错误。
他没有睁开眼睛,以免被人发觉。他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右胸的伤口并没有传来痛楚,但却有一股奇怪的浮肿感觉。四肢乏力。他知道这是大量失血造成的后果。
比较灵敏的是听觉。从空气的流动,他确定自己还在室内。没有手术室的浓烈消毒药水气味。眼皮没有透来光亮。
他尝试睁开眼睛一线。室内果然没有灯光。这令他更迅速恢复视觉。这时他才记起那柄手术刀——麻醉药令他思考迟钝,但也开始渐渐复原。他捏捏左手,感觉到那沾满黏稠汗水的金属握柄。
他小心以手术刀轻刺自己的左掌心,那丝痛觉比他预料中清晰。他兴庆最少还有一条左臂能够用。
他极缓慢地移动头部,眯着眼睛察看病房内的情形,在黑暗中辨别出一条灰熊般的身影。
外号“恐龙”的邦纳·狄奴背向康哲夫的病床坐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窗户和房门的状况。这个六尺六寸高、长有一脸胡须的吓人巨汉左手把玩着一柄步枪刺刀。一挺p5k轻机枪平放在他双膝上。
邦纳在越南丛林作战的四年间杀过的敌人,据他自己计算最少一百二十个。其中一百零三个是用刀子。其余才是用枪弹、手榴弹和火焰喷s器。
邦纳提起刺刀,修饰一下自己唇上的胡须。他不需要用镜子,这是战场上学来的技巧。
康哲夫确定邦纳正背向自己,开始轻轻移动双腿。他弯屈一下足趾。还是不大灵活。但他知道自己已没多少时间。这是逃走的最佳机会。cia人员对他全无警戒。他们没有想到他会逃走,也没有想到他能够逃走。康哲夫极谨慎地拔去c在臂弯的输血管。当他移动右臂时,右胸伤口第一次传来痛楚。他咬紧下唇。
离开病床时最困难的一步。康哲夫唯一的优势是:邦纳不知道康哲夫会向自己袭击。而且邦纳绝不会杀康哲夫。
但康哲夫也不能杀邦纳——他发誓绝不再杀人。
门外有没有人守备呢?以邦纳面对的方向判断,康哲夫认为没有。
康哲夫从奥逊口中得知到来的是彼得·卡诺斯。他了解卡诺斯是信奉“精兵编制”的男人,带来的部下不会超过十人,而且必定会拒绝托利多警方的协助。
那就是说:只要康哲夫制服眼前巨熊般的邦纳,便有机会成功脱逃。
——有可能吗?
“媞莉亚,”康哲夫默想。“我会来的。”
康哲夫闭起眼睛,把所有注意力集中于眉心,展开绵长的唿吸。
这是恩师顾枫在十八年前授予他的吐纳术。他不确定在这关头有没有用。
随着三次唿吸循环,体内的麻醉药力消退得更迅速,但同时右胸创口也愈来愈痛楚。他咬牙强忍。
康哲夫睁目时,邦纳刚好修完了胡子,打了一个哈欠后,把抹净刃身的刺刀c回右靴筒的刀鞘内,再以裤管盖好。
康哲夫微笑。他宁可面对轻机枪也不想面对刀刃。
康哲夫左足离开病床,伸往地板上。
突然传来敲门声,康哲夫的动作僵住了。
邦纳以异常俐落的动作握起轻机枪站了起来,把枪口对准房门。“谁?”邦纳的语声粗得吓人。
“我是迪戈医生。”门后的人以极纯正的西班牙语说。“我来检查病人。”
就在邦纳稍稍放松警戒,还没说出那句“进来吧”之前,康哲夫的身体扑起了。
——在邦纳的戒备最弱的一刹。
邦纳听到后面的病床发出异声,只以为康哲夫刚刚清醒了,绝没有想到竟在这刹那受到袭击。
康哲夫紧握手术刀,以刀柄末端捶击邦纳左后肩颈处。
——这是顾枫告诉他的一个人体秘x,只要攻击准确和力度充足,再强壮的人都无法抵受,必定会陷入昏迷,更严重者可导致四肢终身瘫痪甚至脑溢血死亡。
一记沉厚的声响下,邦纳近三百磅重的巨躯软软伏倒。
康哲夫也被那股冲击力震得右胸剧痛,好几秒无法唿吸。
外面的迪戈医生喊道:“发生什么事?”
“没事。”康哲夫以非常道地的西班牙语回答。“请进来。”
迪戈医生推开房门,跟一名中年女护士踏入病房——
康哲夫面带微笑以轻机枪指着他们。
女护士惊吓得飞奔出走廊。高瘦的迪戈医生也想逃跑,但一转身便被康哲夫敏捷地扯住后衣领。
卡诺斯听到女护士的尖叫声后,马上冲出办公室。他边奔跑边拔出手枪,掏出腰间的对讲机大声吼叫:“全部到病房去!快!”
跑到半途时,卡诺斯听到病房的方向传来连串轻机枪开火的声音。
“他妈的!”
卡诺斯并没有直接冲进病房。他等候其他四名部下到来,在房门两侧全神戒备。
卡诺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面小镜子,利用反s角度观看室内情况,然后第一时间冲进房内。
其余三人也奔入,只余森普斯在走廊上看守。
病房地上躺着两人:昏迷不醒的邦纳依然伏卧,身穿白袍的医生俯跪在地上,一手抱着后脑,一手按着肚腹,他身体下方有一小滩血渍。
“他s伤了我……”医生用西班牙语痛苦地呻吟,声音颤抖难辨。“他……”
卡诺斯吼叫:“他往哪里跑?”
“不……知道,他没穿衣……喔噢……”
卡诺斯带领部下火速冲出病房,没有再瞧邦纳和医生一眼。他全神记忆医院的平面图,同时拿出手机向托利多警察求助。
“这边!”卡诺斯伸出自动手枪指向走廊左面,带着四名部下奔跑。“另外一头是死路!”
转过一个弯角后,走廊上刚好有一个值班柜台。一名女护士惊慌地躲在柜台后。
“有没有看见赤着上身的人跑过?”卡诺斯以西班牙语焦急地问那女护士。
“他……”她指着走廊尽头的楼梯:“下楼去了……他是……”
卡诺斯没有再听下去。森普斯和其余三人当先冲向阶梯。
其中一名叫卜逊的cia人员身手最为矫捷,他一手握着阶梯旁的扶栏,直接跃到下一层。
卜逊着地后,眼睛锐利地搜视四方,立时发现一名赤着上身的男子推开了医院地下一道防烟门,奔向外头的走廊。
卜逊如短跑好手般拼命狂奔,用肩头撞开防烟门。
前面的赤身男子步伐开始慢下来。卜逊半跪地上,双手握枪向前瞄准。
“别动!”卜逊尖声唿喊。
“cripple hi!(打跛他!)”后面传来卡诺斯的叫声。
卡诺斯的声音按动了卜逊脑内某个键钮。卜逊自动扳机开火。
这一颗子弹令奔跑中的迪戈医生右腿终身残废。
第九章 南崖
警车驶过托利多城南街道,朝西北面的金布伦门而去。
躲在小巷y暗处的法兰哥瞧着警车远去,方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咒骂。
——见鬼了!今夜整个托利多都掀翻啦!
法兰哥和他的三个手下被托利多警察称为“蟑螂”:专门向外来游客的钱包、行李伸手的小毛贼。
昨天下午,法兰哥原本盯上了一名日本游客——皮夹里有大量现钞——立即召集三个手下,预备在晚上觑准机会下手。
谁料刚入夜,“乔西·加比尔旅馆”便发生杀人案。托利多警察几乎全员出动。法兰哥荒惶与手下分散,躲进了城南的小酒馆。
好不容易待至凌晨三点多,风声才静了下来。法兰哥在曲折的石板街道闲逛,希望再碰碰运气。口袋里的钱已不多了,家里的蒂蕾莎又嚷着要买一条新裙子。法兰哥不想空手而回。
一对到酒吧凑热闹的美国夫妇不幸碰上了他。在刀子胁迫下,他们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劫匪。
法兰哥暗叹倒霉。现钞不多,信用卡倒有六张。手表和戒指都是烂货。“美国佬。”法兰哥苦笑叹气。
再到酒馆喝几杯后,法兰哥徒步回家。这时警察再次倾巢而出。“干什么?”法兰哥大惑不解。难道死的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没有再想下去。他不想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