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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林家伟说:“好久不见,一见面就没有正经话。那个项目的资金落实了没有?”上次,林家伟已经给他提供了两三个可行性项目。

    李堂和说:“现在正在办理中。”

    李堂和的车径直开到了黑乌鸦咖啡屋。李堂和说:“这地方环境优雅,就选择这儿吧。”他们一行三人进了咖啡屋,此时,咖啡屋里正飘荡着一曲轻音乐,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他们选择了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要了三杯咖啡,又要了一个果脯拼盘,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品着果脯,才慢慢地进入了氛围。

    他们说了一阵闲话,豆豆点的歌到了,豆豆说到时候别忘了给点掌声,就像一头小鹿一样一蹦一跳地上了唱台。豆豆点的是《心雨》,音乐响起,那甜润的很有磁性的歌喉就唱了起来: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把你想起 …… 李堂和说:“你们报社是不是有个名叫向涛的记者?”

    林家伟说:“有啊,你们认识?”

    李堂和说:“不算怎么认识。是这样,我的那地皮因为有好多人都盯着,怕夜长梦多出问题,我想早出手早受益,收回资金也好做别的生意,我就把它出售给了新桥公司。没想到今天下午你们的向涛不知从哪里得来了线索,跟踪采访了新桥公司,之后又打电话约我采访,我不知他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既不好断然拒绝,也不好与他面谈,就推说改日吧。”

    豆豆的歌唱完了,林家伟带头鼓起了掌。李堂和也勉强跟着鼓了一阵掌,待豆豆落座后,李堂和说:“豆豆唱得真好听,跟专业的都差不多了。”

    豆豆高兴地说:“是嘛,是这样嘛?”

    李堂和说:“真的好听,你不信问林总。”

    林家伟看着豆豆期待他开口的目光,心里就想,再漂亮的女人也要比最粗笨的男人愚蠢,因为她们太在乎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即使他们知道那是廉价的恭维,但也要刨根究底的想多听一遍。

    虚荣,是女人装饰品。凡是女人都难以免俗。

    林家伟当然不会败豆豆的兴,就高兴地说:“让我当评委给豆豆打分肯定要比专业歌手的还要高。但是,这必须明确地告诉你,这其中包含了不少个人的感情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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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节:绝路(36)

    豆豆就不饶了,“好呀,你采用这种方式来打击本姑娘的唱歌积极性,看我能饶了你?”说着就捏起小拳头欲打他。

    林家伟就做起投降状说:“饶了饶了,我陪你跳舞,算谢罪。”完了又招呼李堂和说:“堂和,这曲完了再聊。”

    林家伟走进舞池,心里不免诸多感慨,男人,有时候真不是个玩意儿,没有女人的时候渴望女人,女人一旦缠得紧了又烦女人。不过,烦是稍有点烦,当他牵着豆豆的小手儿,揽着她的细腰儿,感觉还是很美的。这时,他就想起了人们流行的一段顺口溜:“在外握住小姐的手,仿佛回到十八九,回家摸着老婆的手,仿佛左手摸右手。”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相伴,的确能使人变得年轻。林家伟想,现在让他离开豆豆已经不可能了,他只好孤注一掷,再不给张桂花任何和好的机会了。

    一曲跳完,他就让豆豆点歌唱,接着刚才的话茬问李堂和:“最后,你们还没有接上头?”李堂和说:“没有。完了之后,我给新桥公司打了个电话,才得知向涛的来头不善,想在这块地皮上作篇文章出来。听说这小子与别的记者不一样,根本不为别的所动,就爱认个死理儿,听说这次他在《金都日报》上向黄市长捅了娄子,市上下令收报纸,他扬言要为新闻自由豁出一切。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别的背景,反正别的我也不说了,家伟,向涛的事儿你必须要摆平,他作什么文章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他在这块地皮上做文章,否则,不仅坏了我的事,而且也害了别人。”

    林家伟心想,向涛的嗅觉太灵敏了,他啥时候把新闻的触角又伸到了这块地皮?看来,这小子非要在新闻领域里搞出一些轰动效应不可。他知道,这次收报事件以及被取消了“两会”记者资格大伤了他的自尊,他是要用他的正义,要用实事澄清一切,洗刷一切。一个人,当他什么都不顾的时候,他可以做出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来。他想,这会儿的向涛就是这样。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如果换一个人直接制止他,肯定会造成他的逆反心理,你不让他干,他偏会干下去的。还算李堂和找对了人,尽管让他出面说这种事儿令他有些尴尬,但李堂和的忙他还是得帮。于是便说:“堂和,你算找对了人。向涛不仅固执,还有一种知识分子的偏激,别人的话可能听不进去,但,我想我的话他还是听的。这事儿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做通他的工作,让他不要再追查到你的事儿。”

    李堂和说:“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着从包儿掏出两沓钱,往林家伟面前一放说:“朋友之间不说客气话了,你给他打点打点。”

    林家伟拿起钱一边往李堂和的包中去塞一边说:“别这样,这算啥朋友?”

    李堂和用手挡开说:“别噪噪了,这是噪噪的地方?既然是朋友,就别把我当外人。”说着就起身招招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不奉陪了,改日有空再聚。”

    李堂和走后,林家伟生怕豆豆看见,急忙将两沓钱一边一沓装进了西装的两个口袋,他觉得女人可以花他的钱,但绝不能让女人知道钱的来路。

    豆豆唱完歌儿回来一看李堂和走了,就问林家伟李堂和干啥去了。林家伟说他有事儿先走了,要不,我们也回吧。豆豆正在兴头上,就说,再玩一会儿嘛。林家伟就只好顺从说,行,就再玩一会儿,我到外面给向涛打个电话就回来,你再点一首歌。说着就到外面给向涛打了个传呼。林家伟呼吸着初春夜晚的空气,心情畅快无比,感觉生活实在美好。他在等电话的这个当儿,又用手摸了摸口袋中的钱,估计一沓子就有五千,两沓子可能正好一个整数。就想李堂和办事真靓,出手也大方,这个忙我林家伟帮定了。接着他又揣摩着这钱该怎么用,是自己独吞了,还是分给向涛一些。当这个意念一闪,他马上就否定了,分什么分,这本来就是李堂和给我的,怎能分给他?简直荒唐透顶,就在这时,向涛的电话来了。

    向涛说:“林总,有啥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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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节:绝路(37)

    林家伟说:“也没啥大事儿,下午没见着你,你不会有啥事儿吧?”

    向涛说:“难得林总这么关心我,你放心,我没啥事。下午我与北京的哥儿们联系上了,他说报社非常感兴趣,觉得这是一个好新闻,领导当即拍板,让他们马上行动,估计明后天就可到金都。”

    林家伟怕打电话走漏风声,就悄悄问:“你在什么地方?旁边有人吗?”

    向涛说:“在家,就我一人,没事儿。”

    林家伟又说起了新桥公司买地皮一事。向涛在电话那头说:“有这么一回事,有人给我打匿名电话反映说新桥公司所买的那块地皮纯粹是不正当的非法交易,并且还牵扯了政府的主要领导,我非常感兴趣,想查个水落石出。”

    林家伟笑着说:“你比检察机关还要检察机关,简直成了私人侦探了。实话告诉你吧,那块地皮牵扯到了我的一个要好的朋友,你还没查清,他就跑到我这里求情来了,弄得我也很为难。”向涛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弃算了。其实,充其量我只是个小小的记者,想改变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家伟说:“我可绝对没有打击你的积极性的意思,不要一听我这么说,你就一下变得灰暗了。”

    向涛说:“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关了机,林家伟随手打了个响指,觉得自己有时竟像个小青年似的轻狂。

    新报出来了,作废的报纸不但没有收全,反而在金都的老百姓中争相传阅,其受人关注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两会”。

    这一事态发展的结果正如林家伟所预感的那样,不但没有封锁住政协委员的意见,反而更加扩大化了,更加受老百姓的关注了。这正如古时英国皇家为了把马铃薯这一鲜为人知的蔬菜新品种推而广之,言称“此物有毒不能吃”,故意派军队把守,这便引起当地老百姓的注意,认为既不能吃,为何派军队把守,莫非皇家要独吞?就去偷,结果很好吃,于是马铃薯一下了推广开来。这就是所谓的逆反心理。

    由于收报事件的影响,“两会”一下子升了温,代表们委员们对此议论纷纷,有的竟然还要找市委、市政府讨个说法,人大、政协的主要领导做了许多工作,才使会议勉强进行完了各项程序。

    3月30日早,政府召开闭幕大会。

    10时许,《中国xx报》的两个记者风尘仆仆的来到金都日报社,开门见山的提出要了解一下收报事件。林家伟期盼的事儿终于来临了,但他为了保全自己,马上给王一飞打了个传呼。不一会儿,王一飞来电话了,林家伟告诉了事情的原委。王一飞说他马上就回来,让他们先等等。

    这几天,王一飞显然有些身心疲惫,收报事件一天不平息下来,他一天不得安宁。

    北京来的记者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就讲明了来意,说他们接到当地读者的电话之后,认为这件事很有新闻价值,社里决定让他们二位来采访,望金都报社能给予支持与配合。

    王一飞一听,很作难地说:“这收报事件……其实也没有啥,主要是报社把关不严,个别政协委员的发言不够准确,我们没有认真审查就登出去了,有错必究嘛,收回报纸我觉得也没啥。”记者甲说:“是哪一级领导下令收报的?”

    王一飞支吾了半天才说:“是市政府的领导。”

    记者甲说:“他们是什么理由下令收报?”

    王一飞说:“具体情况你还是问市政府吧,有些事儿我也不好说,我们就是受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他们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得怎么办。”

    北京记者一看王一飞有难处,也不再勉强,就问了些其他的情况,比如收回来了多少份,还有多少份没有收回来,并拿了几份作废的报纸和新改版的报纸,然后提出要王一飞联系一下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准备去采访他们。

    王一飞告诉他们现在还不好联系,市上领导都去参加市政协的闭幕会,要不,先请他们住下来,下午他再联系。

    两位记者一听政协会就要闭幕,就提出先到会场去看看,顺便再向委员会们了解一下对收报事件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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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节:绝路(38)

    王一飞不好推辞,只好陪他们去了会场。

    林家伟明显地从王一飞的脸上读到了什么叫无可奈何。他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按他所设置的那样一步步的再发展,他尽量地把他的喜悦隐藏在心底,期盼着那爆炸性的一天的到来。

    中午,林家伟给陈部长通了个电话。陈部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陈部长说:“家伟,这几天你一定要沉住气,有事我会找你的。”

    挂了电话,林家伟就琢磨起了陈部长这句话的含义,“要沉住气”,指的是不要高兴,不要乱发议论,不要轻易地去接触这两位记者,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也许什么意思都包括了,其中还包括了不要给他再打电话,有啥事,他会打电话的。领导的话听起来简单,包含的内容却很深刻,理解领会领导的话不仅需要忠诚,更需要的是悟性与智慧。

    不日,《中国xx报》的头版上曝出的金都特大新闻。全文如下: 金都市政府领导大发武威压制新闻批评 3月29日,金都市爆出《金都日报》发行人员、记者深入“两会”及沿街收报的新闻。起因是该报当日刊发了《参政议政进言献策振兴金都共话改革》,从而惹出了麻烦。

    《参政议政进言献策振兴金都共话改革》是政协金都市第四届委员会第二次全体委员会部分委员的发言摘要,只因委员们在发言中反映了一些问题,就政府工作和领导决策方面提了些批评意见,结果引起了市政府的个别领导不满。

    附《参政议政进言献策振兴金都共话改革》一文(略) 这篇谈话摘要是由《金都日报》记者向涛整理,由市政协秘书长吴万顺签发的。当日早上,金都市市长黄心刚看了报纸后大为光火,当即打电话给市政协主席汪之曰,说:“政协可以参政议政,监督政府的工作,但是,也不能以点带面,全盘否定,或者有意的来影s什么,报纸这样发出去,还让我们怎么去工作,我这个市长还怎么当?”汪之曰随之召集了临时性主席会议,就这篇谈话摘要提出了如下意见:一、个别委员提法不妥,对政府的批评不准确;二、负责审稿的秘书长吴万顺把关不严,没有尽职;三、扣发尚未发出的报纸,收回已发的全部报纸。随之,汪之曰打电话向黄心刚告诉了临时主席会议的三项决定,并征求他还有什么意见。黄心刚尊重政协的决定。

    当日,报社截留了发往各县、乡的报纸,又派出20名发行人员,10名编采人员沿金都市南北东西4条大街,24条小街挨门收报。所到之处,听到的尽是责骂之声。许多群众说:“你们说清楚,这张报错在哪里,说出了,就拿走。”有的却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群众的意见?说明他们心里有鬼,害怕别人说实话,说真话。”收报事件,在金都掀起轩然大波,人们争相传阅,街头巷尾无处不在议论,有的读者甚至打电话责问报社,表示强烈不满。

    3月29日,读者们收到重印的28日的报纸,由一篇会议侧记顶替了韦长青、陆海昆两委员的发言摘要。

    《中国xx报》一上金都市,人们奔走相告,争相传阅。有的竟然复印了好几张,送朋友传阅。一篇文章犹如一发重头炸弹,一下子把金都击得浪花飞溅,沸沸扬扬。

    林家伟看完了全部报道,觉得写得公正客观,就是有些平。甚或,还有一点导向上的偏差,用“压制新闻批评”而掩盖了“为什么这么害怕批评。”前者抓的是表面,后者才能引发实质。“压制”,只能表明领导工作方法上的粗暴,行为上的“专横”;而“害怕”反映的却是心虚、胆怯以及意识形态里的东西。也许大报的记者不愿意把问题搞得太复杂了,只注意到了新闻本身,而没有留意新闻背后的新闻。不过,就此一下,恐怕黄心刚的市长也不会当长的。但是,报道并没有到此为止。中午,林家伟接到了向涛的电话,向涛说,第二篇报道传真刚发走,力度很大。林家伟说,北京的记者打算要住多久?向清说说不准,刚开始,他们与黄市长的关系闹得很僵。第一篇报道刊发后,黄市长一下软下来了,登门向北京记者作了自我批评,关系才有些缓和。林家伟说,在这件事上,你不要太出头露面了,不要让他们误认为这些都是你c作的,这样对你不太好。向涛说,这我知道,他们也怕给我带来麻烦,只是打个电话通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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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节:绝路(39)

    这是一个敏感的季节。谁要是不慎被卷入其中,也许就会变成权力之争的一件牺牲品。

    这几天,报社里的气氛也有些异样,明明听到编辑部、记者部的大办公室里说说笑笑地大谈收报的见闻,领导一出现,谈笑马上戛然而止。明明听到他们大谈北京记者到市政府去多么厉害,但他们单独相遇的时候,只字不提。尽管如此,林家伟却从这异样的气氛中感受到了一种不太异样的东西,那就是他从许多人的目光里感到了一种微妙的讨好与亲近。然而,当他一旦捕捉到了那瞬间的讨好与亲近的目光时,就马上回避开了,他不想把自己卷入其中。

    下午,林家伟正在办公,办公室主任方向明拎着几条烟和两袋茶叶进来放在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林总,这是几条招待用烟,您放着用。”

    林家伟有点纳闷,通常只有王一飞才有这种特权,他当了三四年副总,从来还没有受过如此待遇,不觉奇怪,想弄个究竟,就问:“这是王总的意思,还是你的主张?”

    方向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平时你这里来的客人也很多,茶烟都是用你自己的来招待,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这次,是我自作主张多进了几条,王总要是不过问也便罢,要是过问,责任我承担了,没你的事。”

    林家伟看了一眼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烟,估计有四条。心想,既然你已表白无能为之,何苦又要为我承担责任,不知葫芦里究竟卖的哪门子药,就说:“看你,何苦来着,不要为几条烟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你还是拿回去吧。”

    林家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留意地观察了一下方向明的表情。起初,他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涌起了一缕尴尬的难色,但那尴尬并没停留多久,就很快地从他脸上滑过,随之被一种牵强的笑代替了,期间的转换很是自然。林家伟于是便想,人们都说方向明城府深工于心计,就凭这一点,足见此人功夫老道。

    方向明却笑呵呵地说:“林总,你让我拿去这不是指责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没有当好吗?我明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