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的新政委。

    当年仅二十九岁的他伸出颤抖的双手,从县革委会主任手中接过任命时,大

    脑一片空白,这样的任命即便对于那些根红苗正的「红五类」也是从未有过的先

    例,更不要提他这个父母都是「瀛洲特务」的「黑五类」了。

    那是孙德富人生中的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后的七年是他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

    岁月,在此之前的七年是他洒满了汗水的青春年华,前者以悲剧画上句号以至于

    他不愿再去追思,后者也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如那场老政委的追悼会,

    又如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合作农场时的所见所闻。

    孙德富记得自己是跟着一大群下乡青年坐客车到农场的,大约是下午两三点

    钟的时候,他们的车在一块路北边停了下来,车上农场的接待人员指着路南一个

    叉路口前一座土木框架道:「农场到了,这座简易木架就是我们农场的大门,从

    这座木门进去,向南再行一公里就是我们农场的总场所在地。」

    没等他将头伸出窗外看一眼路,客车便再次上路,直朝总场的土马路急驶而

    去。行驶了十多分钟客车开进了总场办公室前的大院内。

    一路颠簸,这座农场是座落在一片波浪似的,一眼望不到边的丘陵之上。当

    他和其他人从停驶在大院内的客车走出来后,场部的接待人员把新来的青年们迎

    入了场部会议室大厅内。

    稍作休息后,那位从市里始终陪伴众人而至的接待人员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早

    已拟订好的分配名单,开始宣读起来,他和其他四名年纪相仿的下乡青年被分配

    到了山脚下的「九仙生产队」。

    从此,他和生产队里其他的青壮年男女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每天在烈日下

    都要干上10多小时的活,一个星期下来男的胳膊和肩头,都像蛇蜕皮一样蜕了

    一层皮,女的虽然长衣长裤,但脸上都晒烤的火辣辣的,连早晨起床洗脸也不敢

    用毛巾去擦,虽然手中的血泡干瘪后成了老茧,但一个个都累得腰酸背痛,晚上

    睡在床上也不能翻身。

    起初的一个多月里,每天晚上孙德富筋疲力尽躺在床上翻不动身体的时候,

    望着窗外黑黑的夜空或是照进室内明亮的空洞月光,心中不免充满了感慨,他的

    父亲因为「革命」进牛棚,他的母亲因为「革命」穿臭鞋,曾经的革命者如今成

    了被革命者,现在连他自己都得遵照母亲的安排下乡做工,这是个什么世道,他

    未来的路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