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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童年时

    卷三:童年时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听说,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是从娘胎里出来,是从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身躯分离了,心仍旧牵连在一起。

    对于沈晚芽而言,初知道自己怀上身孕的一剎那间,在她心里想哭的酸楚,远远多过于想笑的喜悦。

    就算她曾经是如此不愿意为夫君问守阳诞育子嗣,甚至于差一点因此被迫离开她视若为家的「宸虎园」,可是,那毕竟只是已经过去的曾经,就在众人为她的眼泪措手不及,以为她仍旧对于过去耿耿于怀,仍旧不愿意为问家诞育子嗣之时,她破涕为笑,却是笑而不语,知道自己是因为高兴,所以才会喜极而泣。

    因为,她终于有了真正与自己骨血相连的亲人。

    饶是在那个春雨绵绵的夜晚,熬了十几个时辰的痛楚,才将儿子给生下来,在她的心里,却是任谁都难以取代这孩子的地位,那是与她挚爱的夫君完全不同的存在,是她哪怕付出生命,都要保护长大的弱小生命。

    在生下儿子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世上能有一个人,可以只是平安长大,无灾无患,就足以教她感谢上苍的垂爱。

    更别说,她的儿子生得是玉琢般的可爱精緻,咯咯笑起来时,一双问家鲜卑血统特有的琥珀色眼眸,熠熠生亮,宛如真是两颗上好的琥珀珠宝镶嵌进去似的,任谁瞧了,都忍不住对他满心的疼爱,哪怕是这孩子做错事了,或者是存心放肆大声哭闹,都还是捨不得对他打骂一下。

    惊鸿。

    问惊鸿。

    她儿子的名字,由她的夫君亲自命名,起初,他不解释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字由何而来,无论她如何追问,无论太叔爷一再威胁,要他这浑帐小子看在老人家在这世上没几日好活的份上,最好乖乖说实话,告诉大伙儿取这个名字的原因,不然到九泉之下也绝对不会瞑目。

    最后,就连唐家的老太爷都捱不过内心的好奇,不惜拉下老脸,以过去鼎力相助问家渡过难过的恩情,要她的夫君必定老实说出由来,不然就要公开在商场上数落他问守阳忘恩背义的罪状,并且同时撂下狠话,说在这商场上敢得罪他唐桂清的人,往后甭想有好果子吃。

    老人家的这一番狠话,逗得沈晚芽好笑,而她家的夫君却是笑不出来,又气又恨地说怎幺两个老人家都越活越像三岁小孩子?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值得拿这幺重的话来压他吗?

    最后,见她也不想居中协调说好话圆场,她家夫君不想再让事态无限扩大,终于不甘不愿地说出他取这个名字的由来。

    「当年,妳说要离开『宸虎园』的那一天,妳什幺都不想要,只想捨掉一切从我面前逃开的背影,我一直记得很深,我追在妳的背后,看着妳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就像……惊飞而起,难以捕捉的鸿雁,虽然那一刻为了妳的离去,在我心里无比的慌张失措,但这几年,我一直没有忘掉那一日的妳,那天,我在帮儿子想名字时,想着妳,想起了『惊鸿丽影』这句话,最后就……这样了,我这个解释,就请娘子妳转告两位老人家,他们再不满意,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哼!」

    沈晚芽坐在临窗的长榻上,在她怀里抱着才刚满週岁,刚吃过奶,睡得正香的儿子,听完她夫君的解释,见他腆着俊颜,教她笑得好开怀,心想难怪他不愿意说出这名字出自何处,这般细腻柔肠,两位老人家听了,就算不取笑,日后肯定也会拿来说嘴侃乐。

    但是她开心地笑了,却不是在笑他,只是在笑他也没立场责怪两位老人家越活越回去,瞧他最后撂的那一句狠话,也没比两个老人家成熟到哪儿去呀!

    末了,沈晚芽的笑,收敛成噙在唇畔的一抹浅痕,她低下头,趁着窗外渐斜的暖色夕阳,看着儿子在她的怀里睡得好安稳,只是看着那漂亮的小脸,就足以让她的身心都充满了喜乐,与不顾一切都要护儿子周全的力量与勇气。

    「放心吧!两位老人家会满意的。」沈晚芽的眸光凝视在儿子的小脸上,柔软的嗓音,却是在对着她的夫君说话,「把事情交到我手上,有令夫君你不满意的时候吗?我必定不让他们说你半句不好,必定让他们同我一样,为你这一番真心挚意浮一大白。」

    「咳。」问守阳清了清喉咙,别过脸庞,对于爱妻的话没多做表示,只是隐隐泛在眼角眉梢之上的喜意,想藏都藏不住。

    日又将尽,西斜的日阳,无扰这一室一家三口的静好。

    后来,沈晚芽又诞下一个女儿,再由问守阳取名为问孟蝶,这次没人再问他名字的由来,但沈晚芽从太叔爷到唐家老太爷,一直看到自家夫君,她忍不住纳闷地想,也不知道男人这种生物,是不是有越是活到老,就越活越像小孩的特性?这次没人想追问,她家夫君就越是赌气想要说明白。

    他解释说:孟,始也;蝶,蜕也。

    众人在听了之后,是觉得这名字的来由,颇有一点学问,但好像也没有太特别的理由是不?

    只有沈晚芽在夜里两人枕畔,听她的夫君以彷彿陈述般的轻幽语气,对着她款款说道:「在鸿儿出生时,我以为自己对妳的喜爱已经十分足够,已经满到再不可能更多了,但看妳在痛了一天一夜,终于把蝶儿给生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心里就像有一只蝴蝶破蛹而出,知道自己重新又再爱上妳,为此,我除了狂喜之外,还有难以形容的感激,芽儿,谢谢妳愿意为我、为问家生儿育女。」

    § § §

    他与她的眉儿,三岁了。

    三岁的小女娃,生得是明眸皓齿,粉妆玉琢,任谁见了都说他们的眉儿生得像她,但是,藏晴自己却觉得他们的女儿随肖爹亲多些,尤其是爷女两人一起笑起来的模样,那眼神与笑容,任谁见了都知道他们是一对父女。

    曾经,因为藏家家道败落,她的爹娘在短短几个月内,接连撒手西去,为了抚养她弟弟这个唯一的亲人,她只能变卖仅存不多的家产,带着弟弟离开家乡,最后买下了桃花湖畔的客栈,一手创立了「花舍」,努力地经营生计。

    在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将弟弟平安抚养长大成人,看他娶妻生子,为藏家传宗接代,而她的余生就是留在「花舍」,与陈嫂他们携手把「花舍」给好好经营下去。

    那个时候,她想,就这幺一辈子老死在那个美丽的湖畔,对她来说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或许是因为家道中落的打击,与父母接连逝世的恶耗接来而来,逼得她只能强悍地去面对,没有余裕去想找男人为她扛起肩膀上的重担,再往后,日子稳定下来,她就只想着如何将弟弟府养成人,更是再未想过成亲一事。

    直到雷宸飞宛如平地惊雷,强悍地闯进她的生命里为止。

    事隔多年之后,藏晴再想起那一段过往,怀念感伤之余,还有一丝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不可思议,想她那时候是疯了吗?怎幺就为了赌一时的意气,嫁给了这个她曾经以为家仇不共戴天的男人呢?

    但如今想来,她却是万般庆幸,或许再遇险阻时,她依然能够像当初一样坚强面对,但是,再想起她的夫君,再想起她的女儿,她的心总会柔软得没有一丝毫稜角与尖锐。

    至今,藏晴仍旧觉得,伴着她一手打造的「花舍」,以及陈嫂这几个待她至诚的人们,就此老死在那个美丽的桃花湖畔,于她的人生而言,也绝对是一件没有遗憾的事,但是若要她说这一生做过最不悔,也是最喜悦的事,是遇上雷宸飞,并且为他生下了可爱的眉儿。

    哪怕这一生,她藏晴仅此做过这一件事,再无其它事蹟再值一提,哪怕有人觉得这样的一生平淡而无趣,只有她心里知道已是于愿足矣,那就够了。

    「好痛……娘……眉儿痛痛,脚脚痛痛。」

    三岁的娃儿跌了好大一跤,苦苦地皱着她那张羊脂玉白般的小脸蛋,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泛着泪红色,却是倔强地没掉下眼泪,直至忍到娘亲面前,小手指着刚才摔痛的膝盖,讨着要娘亲爱惜呵护。

    藏晴回头让人快去取伤药,然后俯身张开双手,心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让小人儿坐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捲起月白绢质的的裤管,看见只是泛着瘀红却没见血的伤处,虽然仍是心疼,但还是鬆了口气。

    生了这个女儿之后,才短短几年的功夫,藏晴照顾伤口的本事进步了不少,虽然已经见惯了,但每次看见这小身子上或许又添了血口子,心里总还是忍不住针灸似的疼痛,真宁可那些伤口是跌划在自个儿身上,别让小人儿再受苦。

    「眉儿乖,没流血,一会儿娘给妳推些伤药,把瘀血揉开就不疼了。」藏晴将女儿的小身子给搂在怀里,轻笑道:「以后走路小心一点,不要奔跑,慢慢来,就不会再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