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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21部分

    二弟怎么病成这般模样了?”

    朱高煦挣脱朱高炽和小内侍的搀扶,“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向前跪爬两步,抱住朱棣的大腿,放声大哭道:“父皇……”

    朱棣的眼睛有些湿润,连忙弯腰搀扶道:“煦儿快起来,快起来,这都多少时日了,你怎病得还如此严重,汉王府的太医真是该死,这般沉重的病情,竟敢不禀报为父!煦儿既然身子还不见好,那么……就在京里再歇养些时日吧!”

    朱高煦眼泪汪汪地道:“父皇,儿这些时日在家里也反复想过,今日抱病入宫,拜见父皇,只想求父皇一句话!”

    朱棣道:“你先起来,慢慢说话。”

    朱高煦不肯起身,哭泣道:“父皇,儿臣心里冤得慌啊,儿子反复自省,自觉无罪于国家,何以被父皇发配万里之遥,儿子不服气!”

    朱棣脸色一僵,微怒道:“煦儿这叫什么话,为父封你为汉王,叫你镇守云南,乃是为国戍守南疆,为国家藩篱之故,怎么是贬谪流配了?”

    朱高煦跪哭道:“那云南乃是山高路险的烟瘴之地,儿子久居北地,如何适应这等南疆生活?今日儿子只求父皇宽赦,儿也不要封国了,从此不关朝政、不问世事,就在金陵城里做一个闲散王爷,但求能守在父皇母后身边,心愿足矣!”

    “这……”

    朱高煦叩首,泣声道:“父皇若不答应,儿子这就上路,只是要求父皇先为儿子准备薄棺一口!”

    朱棣惊道:“这是为何?”

    朱高煦惨然道:“只恐儿子未到云南,已然一命归西了……”

    朱高炽一旁看着,眼见兄弟这么说,一张胖脸已然胀得通红,再看看他老子脸色,朱高炽把牙一咬,上前端端正正地跪在朱棣面前,恳切地道:“父皇开恩,就应二弟所请,容他留在京师吧!”

    解缙正在文渊阁里忙碌着,忽地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又惊又怒,勃然道:“汉王不肯离京?太子竟然还为他求情?”

    赶来送信的杨士奇无奈地道:“阁老有所不知,汉王抱病见驾,形状凄惨,皇上已经不忍了,太子纵不为他求情,皇上必也应允的,太子若站在一旁置若罔闻,岂非让皇上觉得太子天性凉薄?”

    解缙勃然道:“汉王不走,天下不宁!太子是汉王胞兄,他不方便说,我去说!”

    解缙说罢,也不顾杨士奇劝阻,风风火火就往谨身殿赶去!

    第684章 由他闹吧

    “皇上!”

    解缙怒气冲冲赶到谨身殿,见到朱棣,劈头就叫了一声。

    殿里只有朱棣一人,成功地利用朱棣亲情难过的弱点,得到皇帝承诺,让他留在京城的朱高煦扮作久坐气力不支的样子,已经离开了,朱棣独自坐着,想了一阵子心事,刚刚静下心来打开奏章,解缙就胀红着脸闯进来。

    朱棣对这个有名的大才子非常倚重,抬头一看是他,并不计较他未及时行礼的样子,反而露出一副笑脸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般莽撞,如今你可是内阁首辅,言行举止不能没个做派啊。”

    解缙却不领情,气忿忿地道:“皇上明旨颁诏天下,封皇二子为汉王,藩国云南,如今为何出尔反尔,又把他留在京城?”

    朱棣眉头一皱,对他咄咄逼人的态度稍稍有些不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汉王病体虚弱,他说不习南方气候,想想也是实情。当初的安排,确实是朕莽撞了些,如今把他留在京城,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又有什么妨碍呢!”

    解缙顿足道:“皇上,当日皇子争嫡,朝堂上拉帮结派,大臣们无意于国事,整日为此纷争,这些事皇上您都是知道的。如今让汉王就藩云南,也是为了避免将来再生起什么事端,令国本也为之动摇,现在皇上怎能改变主意呢?”

    朱棣的神情很是无奈,面对解缙的逼问,他的语气有些软弱,半似商量、半似央求地解释道:“汉王确实身染重疾,病体虚弱,朕是天子,也是人父啊,难道就狠得下心,逼着他往云南去就藩吗?爱卿,你不要担心,如今太子之位已定,有朕在,汉王留在京里,也不敢再生什么是非的。”

    解缙怒气冲冲道:“汉王若是去了云南,他的争嫡之心或可因此而消解,一旦把汉王留在京城,汉王绝不会就此罢休,必定再惹是非。皇上是汉王之父,更是天下之主,皇上先是人君,其后才是人父,国事家事,当以国事为重,臣请皇上立即下旨,令汉王就藩云南!”

    朱棣怒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啪”地一拍桌子,勃然喝道:“我儿已不欲争权,如今连藩国都不要了,只求在京城里做一个闲王,你都不能容他么,这般情形,等朕百年之后,我儿岂非在这世间再无立锥之地?解缙,你要效仿黄子澄方孝孺之流,是不是?!”

    “臣不敢!”

    解缙慌忙谢罪,这才发现自己说话太冲,已然激怒了皇帝,后背上登时冒出一层冷汗。

    国事家事掺和到一块儿的时候,还真是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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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街头,数十侍卫,拱卫着两位身着麒麟武服的将军正缓缓而行。

    左边那人是定国公、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徐景昌,右边那人比他还年长一些,也是一位年轻英武的将军,乃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叫做薛禄。

    徐景昌对薛禄道:“辅国公自幼时就在青州长大,算是半个山东人。祺夫人就是青州彭家庄人氏,这一次辅国公因为彭家老太公过世,要过去拜祭一番,你是青岛人氏,此番回乡省亲,我与你引见引见,跟辅国公一同走,搭搭他的顺风车,不会有你的坏处。”

    薛将军笑道:“多谢大都督美意,对辅国公,卑职是久仰的了,昔日在军中,常听辅国公之名,只是一直未曾谋面。”

    这薛禄本是穷苦人家出身,所以原来并无大名。在家族里,堂兄弟们全揪出来排行的话,他是行六,大家就都叫他薛六,后来当了官,薛六听着不雅,就取了谐音,改名薛禄了。要说这薛禄,可能许多人不知道,可是说起一个民间故事,有些人大概就有些印象了。

    在老故事里边,曾经有这么一段故事,就是某民家孕妇待产,正逢大雨磅礴,等这孩子生下来,哇哇大哭的时候,其父听见门口有人说话,打开门一瞧,原来是两个在他家门前避雨的将军,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儿,按着刀,倒像在给他家站岗把门儿似的。

    这事被一位相士知道以后,就说这孩子降生之际,两将军守门,将来必成大器,后来这孩子果然拜将封侯,富贵之极。这个故事里的婴孩就是薛禄,这是薛禄幼时的一桩趣事,他后来果然功成名就,成为几千年来青岛地区唯一一个封侯的武将,子孙富贵,与大明同休,可谓贵不可及,便有人穿凿附会,把这桩偶然说成了天意。

    一般人说,靖难武将三大功臣,乃是张玉、朱能、丘福。实则在军中武将们心里另有一番排名,那就是张玉、朱能、薛禄。靖难时,薛禄还是燕王府一个小兵。朱棣起兵时,以八百壮士夺九城,其中就有他一个,之后在真定之战时,薛禄持槊刺中左副将军李坚,将他生擒,因功升为指挥佥事。

    此后,薛禄追随朱棣南征北战,援救永平之役,一举攻克大宁、富峪、会州、宽河等地。又击败朝廷骑兵,进升为指挥同知。攻打大同一战时,他担任先锋官。白沟河一战,他率军追击朝廷兵马,一路追杀至济南城,东昌之战、滹沱河之战,他都冲锋在前。

    后来在单家桥,薛禄被平安生擒,他趁人不备挣脱绳索,夺刀杀守卫,抢马飞驰而回,此后在顺德、大名、彰德、西水寨,东阿、东平、汶上、淝河、小河、灵璧诸战中都是首功的将领,还曾生擒朝廷的都指挥使花英。不过因为他的起步太低,论功行赏时不能不考虑资历,丘福就排到了他的前面。

    薛禄有勇好谋,纪律严明,善抚士卒,同甘共苦,在军中甚受爱戴,如今他已升做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五军都督府现在靠徐景昌一个人支撑着门户,颇觉辛苦,这个在军中甚有威望的名将加入以后,立即成为徐景昌重点扶持的对象,这次恰好薛禄要回乡省亲,徐景昌刻意安排他搭夏浔的顺风车,自然也是一种提携。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便奔了夏浔的府邸。

    杨府里,解大才子正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转的夏浔眼都花了。

    解缙的才学是没得说的,夏浔拍马都赶不上,可是说到人情世故,才子们大多有点恃才傲物,这方面解缙就欠缺了些。

    解缙咋咋呼呼地去向朱棣抗议,结果沟通的技巧差了点儿,反把朱棣惹毛了,挨了一顿狗屁呲,灰溜溜地回了文渊阁。解缙六神无主,也没心思处理政务了,思来想去,就跑到夏浔府上来讨主意了。

    “大绅兄,我的解大学士,阁老大人,你别转了成不成?”

    解缙个子矮,在地上转来转去的样子跟耍地趟拳似的,看得夏浔眼晕,夏浔忍不住叫住了他,捏着下巴思索一阵,说道:“大绅兄,你坐下,沉住气!这事儿嘛,说一千道一万,根儿还在皇上身上。”

    解缙白了他一眼道:“我的国公爷,这还用你说么,谁不知道根子就在皇上身上?”

    夏浔摇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咱们屡屡功亏一篑,根本原因是,皇上三个儿子中,一直以来最疼的就是汉王。不错,在咱们眼里,皇上是天子,是四海之主,凡事都应该以国事为重,可你别忘了,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皇帝也是人,汉王在皇上那儿扮可怜,咱们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可他亲老子会跟咱们一个看法么?”

    解缙摊手道:“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这个祸害只要留在京城里,一定会惹事生非的。”

    夏浔沉沉一笑,缓缓地道:“那就由着他闹!”

    解缙瞪眼道:“由着他?”

    “不错,由着他!”

    夏浔直视着解缙,沉声道:“事情的症结在皇上心里,皇上一日狠不下心,这事儿就解决不了。所以,由着他闹!太子名份已定,不出大事,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以前咱们不能让他闹,现在却不同。既然他不肯走,那就由着他闹,纵容他闹,闹到皇上烦了、厌了,心寒了,不用咱们劝,皇上就得想办法!”

    解缙听懂了夏浔话中之意,神色开始冷静下来,他凝神思索片刻,说道:“国公这主意,似乎是不错,可是我担心,一旦再闹起国本之争……”

    夏浔道:“国本之争,已经定了!太子就在那儿,你以为还会有那么多的官员跟在汉王后面摇旗呐喊?错了,大错特错。如今的汉王,再如何张狂,他也只是汉王。以当今天子的精明、以如今内阁、六部的安排,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来?他跳的越欢,越像一只跳梁小丑,叫百官侧目,叫天子生厌!”

    解缙有些意动,夏浔又道:“咱们该韬光隐晦啦,按兵不动!他要闹,由他闹!必要的时候,再帮他一把,让他可着劲儿的折腾!”

    解缙心领神会,颔首道:“我明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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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府里管事在书房门口咳嗽一声道:“老爷,定国公登门造访!”

    第685章 目标:小萝莉!

    “《后汉书·陈禅传》:‘永宁元年,西南夷掸国王诣阙献乐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马头,明年元会,作之于庭,安帝及群臣共观,大奇之。’

    《太平御览·方术部》:‘……有东海人黄公少时为幻,能刺御虎,佩赤金为刀,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复行其术。’

    《搜神记》卷二:‘晋永嘉中,有天竺胡人来渡江南,其人有数术。能断舌复续、吐火,所在人士聚观。将断时,先以舌吐示宾客。然后刀截,身流复地。乃取置器中,传以示人。视之,舌头半舌犹在。既而还,取含续之,坐有顷,坐人见舌则如故……’

    《异苑》云:‘上虞孙奴,多诸幻伎。元嘉初叛,建安中复出民间。治人头风,流血滂沱,嘘之便断,创又即敛。’”

    读到这里,夏浔心道:“这种幻术和现代魔术中的移头术很相似了……”

    夏浔已经启程赶赴山东了,启程前,他对潜龙的人吩咐了一声,叫他们搜集有关方术、道术、幻术的书籍,不管正史野史,只要有所记载的,就给自己淘弄来。

    潜龙要做这样小事自然容易,一夜之间,搜遍金陵大小书馆,将有这类记载的书籍全都买了来,于是夏浔车轿里面屁股底下那口箱子里没有别的,全都是史书、杂记和民间故事,记载的内容大多与方术、幻术有关,夏浔时常翻阅。

    “老爷,薛禄将军来了。”

    车外忽地传来二愣子的声音,夏浔“哦”了一声,把书塞回座下,说道:“请薛大人进来吧!”

    夏浔的车仗昼行夜寐,一路赶往山东,随行的多了一个薛禄和他的几名侍卫。

    薛禄论年纪比夏浔只大三岁,二人年纪相仿,性情也相投,虽则那薛禄是个不识字的主儿,实则夏浔在文学上也是一个半瓶醋。

    若说到武功,薛禄家传的武艺着实不凡,他能从一介小卒脱颖而出,建功立业,短短数年间跃升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那是凭着一身真本事拼出来的。

    夏浔不像薛禄自幼习武又经过战阵的千锤百炼,终成一套实战效果极佳的武功,但是他从一开始学,就学自名师,先是张士诚麾下大将胡大将军,接着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罗克敌,一身武功惊奇绝艳。

    这些年来他勤加习练,武功日渐精深,这回与薛禄一路同行,行则饮茶聊天,止则饮酒较技,很快就成了极熟的朋友。熟稔之后,薛禄就不再那么拘束了,旅途寂寞,薛禄常常跑到他车上来,两个人谈天说地。

    薛禄上了车,两个人又聊起天来,今天薛禄正好说起当日白沟河一战的惊险:“国公,您当时不在场,不知其中凶险,我军那时中了敌军j计,已呈败象,而皇上当时也深陷重围,危在旦夕,末将真的心都凉了,只道今日只有战死沙场而已。

    巧巧的,那李景隆跃马横枪,向我大军掩杀来时,一阵风来,他的中军大旗竟咔嚓一声断了,你说奇不奇?这不是我皇上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又是甚么?一时间,朝廷兵马尽皆失色,我三军将士军心大振,皇上振臂一呼,登时攻守逆势,杀了他个落花流水……”

    薛禄说得眉飞色舞,夏浔只是笑而不语。

    那莫名折断的旗,不是出自野史,而是正史中言之凿凿的事,夏浔以前也曾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他当然知道真相了,可他不能说出来的,这种神话似的传说,有益于朱棣的统治,他当然不会说破。

    那位在帅旗上动了手脚的锦衣秘谍之所以其名不显,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功是要赏的,但是却不能对外宣布他的功劳。

    夏浔笑笑,趁着薛禄说的口干,低头喝水的当口儿,对他道:“将军此番回乡省亲,为老父祝寿,孝心可嘉。我这次回山东,也要多待些时日的,如果时间来得及,也许我会往胶东一行,说不定还能赶上令尊的大寿。”

    薛禄一听又惊又喜,有些惶恐地道:“如果国公爷能参加家父的寿诞喜宴,那……那可真是末将莫大的荣幸啊,我薛家满门都会倍感荣耀。只是末将是什么身份,哪能劳动国公大驾。”

    夏浔道:“不然,我那丈人,专营对日朝两国的通商贸易,在胶州湾设的有彭家码头,大船数十艘,我打算回程的时候到那里去看看,然后从海路回去,免得一路颠簸之苦。故而,若是得便,当可路过你那里。”

    薛禄喜得合不拢嘴,连忙道:“不管国公来时,是否已过了家父寿期,国公都一定要告诉末将一声,到末将家里坐坐,末将一定亲自赶去相应,略尽地主之谊。”

    夏浔笑着答应下来。

    再往前去,两人就不大同路了,夏浔要往东北方向走,直接奔青州,而薛禄则直接往东。第二天上午,两人半途分手,薛禄带着自己的几名侍卫,快马轻骑,径奔胶东而去。

    锦衣卫八大金刚里的朱图和纪悠南,带着陈郁南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