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没有那些人夸的那么天花乱坠。
红藕似乎也有些失望。两人在山顶坐了一会儿,便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就在起身时,风暖不经意瞟到了江边的一处地方似乎有点奇怪,定睛细看时却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她想着下去到近处看看,又顾忌着红藕在身边,犹豫了再三,还是放弃了。
晚上吃饭时,景祐少见的心不在焉,就连风暖叫他都没听见。
“景祐!”风暖皱着眉提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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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景祐回过神来,看着风暖问:“姐什么事?”
“有事的是你吧?出什么事了,怎的心思这么重,连我叫你都没听见。”风暖面有不悦。
“嗯……也不是我的事,今天听许大哥说的,前方……似乎遇上了点麻烦。”景祐放下筷子,犹豫着说,“好像是玉江水量变大,原先选好的渡江点已经无法再安全过江了,一时又找不到新的地方,现在正就换不换地点这件事争论不休,渡江时间也拖后好几天了。”
“你是说现在还没渡江?”风暖一脸讶异。
景祐点头:“唉,若渡江不顺利,恐怕会在军中引起恐慌,先失了军心,对攻城不利。”
“他们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再想了,左右也不是你在打仗。”话是这么说,风暖心里到底还是多了些忐忑。
景祐点点头没有说话,重新捞起筷子吃饭。
回到房里,风暖想着景祐在饭桌上说的话,失眠了。
担心来担心去,最后还是出了问题。风暖越想越烦闷,现在还未渡江,说明水已将很急了,可是这还没到雨水最多的时候,水量还会涨。深州这一役十分重要,若是失败只怕奉阳王便要回老窝休养生息了。到时候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还不知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已经把自己绑上了邹羲这条船,邹羲的成败与她有密切的联系,她不能就这样等结果。
可是她能帮上什么忙呢?
渡江……涨水……渡江……
风暖思考了半天,决定明天再去玉江看看。
第二天,风暖瞒着红藕独自去了玉江。
玉江岸边的巨石嶙峋,难有落脚的地方,况且江水湍急,一不小心掉入江里恐难以生还。
风暖小心翼翼的在巨石间穿行,杏子红牢牢的拽在手里,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也好拉住石头缓一缓。
这玉江也忒奇怪了点。风暖一路打探地形,眉间深锁。普通的江河虽说也是江心水流快于江边,但也不至于快太多,这玉江的江心水流却是快了江边两倍不止,也不知江底有些什么东西。而且问题还不止这些,仔细看,江边的水里竟然还有一些不明显的漩涡。风暖左右看看,远离江边的地方有一棵老树,便提气掠过去折了几截树枝又返回来,思考了一下,先扔了一截树枝到一个漩涡中,只见那树枝转了几圈竟沉了下去。风暖大骇,定了定神又扔了一截在没有漩涡的水面,这次树枝倒是浮了起来,顺着水流向下飘,只是在遇到下一个漩涡时又转了几圈沉了下去。水能浮木,说明能渡江,只是那些漩涡可怎么办?活了这些年,风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异的地形,果然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风暖自嘲的一笑,古人诚不欺我。
沿着江边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风暖仍是没想出什么法子。这里的地形大同小异,想来玉江全是这种地形,着实是一道好屏障,无怪深州易守难攻。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地方可渡江了吗?想着想着忽然脑中闪过昨日看到的那处奇怪的地方,也许……?风暖抱着一丝希望朝那里飞奔。
从山上看和从山下看的视野不同,风暖找到昨日那处地点颇废了点劲,但是找到细细考察后从心底涌出了喜悦。就是这里了!
第六章
回来后,风暖找到景祐。
“景祐,前方可决定了渡江地点?”
“好像还没有。”
“你可否……算了。”风暖咬了咬唇,她本想问景祐能不能把许戟叫出来,后来一想,还是她亲自去找邹羲吧。
“姐你有什么事?”话只说了一半,景祐被吊了胃口,颇有些不满。
“没什么——你过几日便知道了。”风暖本想搪塞过去,看到景祐不满的神色,又改了口。
“姐,你莫不是找到了更好的渡江地点?”景祐挑眉。
见他猜出来,风暖也不瞒了。“是,但是——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我找机会跟许大哥说。”景祐立马接话。
“……也好。”
第二天,风暖正在看书,却见景祐领了一个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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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这便是许大哥。许大哥,这是我姐。”景祐让出身后的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许公子。”风暖起身行了一礼。
“华姑娘,俗礼便不多行了,我的来意姑娘必是清楚的,还请姑娘知无不言。”许戟倒是落落大方,半点不忸怩,也没有常年行军之人的粗野。
“许公子既如此说,我也不客套了,只不知玉江的地图公子可带来没有?”
“带了带了。”许戟边说边从怀中抽出一卷地图,在桌上摊开。
风暖提笔沾了朱砂,毫不客气的在地图上圈圈画画起来,边画边飞快的分析。许戟本只带了三分希望过来,这三分希望也还是看在华景祐的面子上给的。此刻越听心里越惊,到后来再是不敢用普通的眼光看华风暖。本以为一个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对外界有什么见闻也不过是来自周围人的转述,小有见解便已难得,没想到她居然能通过一张简单的地图将渡江点对深州战役的利弊权衡的清清楚楚,这就是随军而行的将领也不是每人都能做到吧?
“……而这里,便是渡江的最好地点。”一句总结的话将许戟略分散的神思拉了回来。定了定神,许戟有些尴尬的开口:“什,什么?”
风暖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将方才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这次语速见缓。许戟羞赧的听着,暗悔方才的分心。
“华姑娘此番让在下受教了。不过敢问姑娘是如何将玉江的形势摸的清清楚楚的?”
“我知你心中必有万千疑问,但我确只是到玉江走了两遭。玉江的地形虽奇特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楚江列表》有云,南楚极湿之地有江,多漩涡暗石,江水湍急不可逆。上有地甚狭视之难渡,然以重木制船可过。虽然我没见过南楚湿地的江,但猜玉江应与之相似之。故特地到上游寻了一遍,果然找到了这个地方。只玉江与那南楚湿地的江不同,彼是以重木制船而行而玉江必须着轻舟。这点,我想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姑娘博览群书心有沟壑,许戟自愧不如。”风暖一张口就引经据典,可着实让不爱读书的许戟臊了一把。“既已得良策,我就不打扰了,这便告退。”
“许公子请便,景祐。”风暖也不虚留,喊了景祐一声,用眼神示意他送客。
“阿祐,你姐姐可真是位奇女子。”出了门,许戟才放下紧绷的神经松了口气,伸手勾上景祐的肩膀,“刚刚在她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出,可憋死我了。”
“为什么?”景祐奇道。
“不知道,想我堂堂许家大爷怕过谁!”许戟仰着脖子海侃,“我可连邹家那三个小子都不怕的!但是刚刚你姐姐说话的时候我走了神,她轻轻瞟我一眼,我便好似寒到了骨子里。就好像……就好像小时候我闯了祸,爷爷教训我一样。”说到后面,声音小的快要听不清。
“诶?”景祐忽然停步出声。
“怎么了?”许戟一脸莫名。
“你说你谁也不怕,刚刚又说我姐给你的感觉就跟你爷爷教训你一样,所以你其实是怕你爷爷的吧。”景祐转过脸看着许戟认真的说。
“有么。”许戟干笑着摸摸鼻子,“你大抵是听错了。”不等景祐反驳便笑嘻嘻的勾着他往前走,“今天你带我来见你姐姐可是立了大功了,走走走,我请你吃一顿。”
而邹羲这边——
奉阳王的书房中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口头争斗。
邹羲出来后应着日光疲惫的揉了揉太阳|岤。
“三公子,恕文礼直言,依着大公子的建议,运气好安全过江也罢,可是夏季水涨,玉江天险发生意外的几率实在太大,一旦出点状况损失的可不止几十上百士兵啊!”柏文礼站在邹羲身侧,低声沉重的说。
“我怎不知?可是你看到了,现在也没有比那更好的法子。父王又迫切的想攻下深州,我一个人反对有何用?”邹羲死皱着眉,心情阴郁。
“那之前选定的地方……”
“我已说过,之前选定的地方虽稳妥,但太易被敌军发现,重要的是那处易攻难守,依着父王的性子,怎会选那处地方?便是我也不甚中意,你不要再提了。”
柏文礼低头沉默。
“唉……如此,也只能看天意了。”邹羲一脸惆怅的叹息。
“老三!”这正惆怅着,许戟却大大咧咧的出现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待走近了,凑在邹羲的耳边神神秘秘的说。
“什么好消息?”邹羲斜着眼睛看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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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戟却满不在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说:“这里不方便说,我们去你房里。”
邹羲看了许戟一会儿,才微微点头道:“来吧。”
到了邹羲屋里,许戟飞快的反手关上门,两步走到书桌前抽出怀里的地图摊开。“这是玉江的地图,上面的痕迹是今天华风暖画的——华风暖你还记得吧。那真是个奇女子。”三句两句引出要说的,还不忘夸风暖两句。
“你们看这里……”许戟指着今日风暖给他圈出的地方,将她的话转述了一遍。
“这……是个女子说的?”柏文礼听完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问许戟。
“惊讶吧,我当时比你更惊讶。几乎可以说是惊吓了。”许戟耸耸肩,又拍拍柏文礼的肩膀安慰他,然后看向邹羲:“老三,你怎么看?”
邹羲没有出声,皱着眉头看着地图,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
良久方才出声。
“就是这里了。”
说罢收起地图,对许戟和柏文礼说:“我马上去禀报父王。”说着抬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转身问许戟:“华姑娘,是如何知道我们正在争议渡江点?”
“啊,这个啊。”许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告诉华景祐,华景祐再告诉她的。我也不是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实在是上次和阿祐一起喝多了酒……”见邹羲脸色愈沉,忙说:“我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且原谅你这一次。若有下次,必以军法处置。”邹羲说完,转身便走。
见邹羲出了门,许戟才吐了吐舌头,夸张的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
柏文礼见状直摇头:“你呀,也是公子不忍罚你。不过你是该长个心眼了,这次还好没惹出事。唉,这真是那个华姑娘告诉你的?”
“废话,我骗你作甚?”
“她是何人?”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是老三带回来的。”
柏文礼悠悠叹口气:“那便是三公子的人了。只是得此女子,也不知是三公子的福还是祸。”
“当然是福了,如何还能是祸?”许戟瞪着眼睛说。
“但愿吧。”见许戟一脸莫名,柏文礼又添了一句,“别怪我多想,自古红颜多祸国。况且以此看来,她定是个有想法的女子。”
“我说柏小夫子,你想的也忒多了点吧。”许戟只觉得啼笑皆非。“哪就有那么夸张了,华风暖嘛,长得确实不错,但比她美的也多了去了。况且她有才有德,祸国这种事会和她搭边?我不信。我今日见她,就觉得她日后会是一位巾帼英雄。”
“我只怕她太过聪明,将来会左右三公子的想法。”
“说你想的多你还不信,老三是那种轻易让人影响的人?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么,若他是那样的人早该被我影响了,你看他现在像么!他现在每次使唤我都使唤的得心应手来着!”许戟嗤了一声不屑的回答。
“我说一句你能回五句,罢了,不和你说。”柏文礼干脆的走人。
“喂喂!”许戟冲着柏文礼的背影叫唤,见柏文礼出门转弯没了影子,才摸摸鼻子嘟囔:“说一句回五句?你上次还说回三句来着。”
且说邹羲出门便径直去了奉阳王那,禀明了来意,奉上地图并详细解说。奉阳王听罢大笑,直道邹羲心细善察,这等偏僻的地方也让他寻到了。当即便令邹羲整顿队伍,事不宜迟,两日后便领军渡江,开始深州之战。
邹羲领命出来,正碰上有事前来的邹斐。邹斐是奉阳王长子,与邹羲暗斗已久,明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和谐。这时见到邹羲愣了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听到邹斐推门而入的声音,邹羲嘴角挑了挑,眼角溢出一枚冷笑。看来,这次恐怕要让他的好大哥失望了。
深州这一战,该是属于他的。
第七章
深州这一战,准备了三个月,却只花了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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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第三天,风暖才进了深州城。
进城的第一眼却是满目疮痍。风暖是第一次直面战场,虽然有从书本上了解过战争的残酷,但真正站在被战火洗劫过的城池中,有一种从书本上体会不到的心酸。
红藕陪在风暖身边,亦沉默不语。
转过一条巷子,忽然听到了哭声。风暖循声而至,看见一个干瘦的小女孩蹲在角落里哭的岔了气。
“不哭了。”风暖递上一条帕子,轻声哄着。
女孩见了生人一脸惊恐,拼命往墙角里缩。
“别怕。”风暖把帕子塞到女孩怀中,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岂料这时女孩突然往前一扑抓住了风暖的裙角,风暖转身,只看见一双小兔子一般通红的受了惊而小心翼翼的眼。那一刻,她的心便软了。
“战事已经结束了,现在城里很安全。”风暖轻声安慰她。
小女孩却只是摇头,手中仍是死死的抓着她的衣服。
“你的爹娘呢?家中可还有亲人?”风暖蹲下来摸了摸女孩的头。
女孩摇摇头,声音含糊不甚清楚:“死……死了。”
风暖突然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看着她,就好看看到了当初躲在地室里的自己。
“你愿意跟我走吗?也许没有大富大贵,但吃穿不愁总还是有的。”
女孩拼命点头,手更是紧紧拽着风暖的衣角不肯放松。
“姑娘,这……”红藕在一旁欲言又止。
“这孩子是战争的牺牲品,实在可怜。既然有缘让我遇见,便顺便救下来吧。”风暖边说边扶起女孩,也不知是在说服红藕还是在说服自己。“你叫什么?”
“蕊……蕊珠。”女孩怯怯的说。
“倒是个美丽的名字。”风暖轻轻念了一遍。
“姑娘,时候不早了,三公子之前说今日会在府中等您的。”红藕看了看日头,出声提醒。
“走罢。”风暖牵起蕊珠的手,对红藕点头。
邹羲今日有些烦闷。
之前由于战事吃紧,没有闲暇时间想东想西,如今深圳已破,他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些理不清的头绪。
是关于华风暖的。
这几日突然想起来当初带华风暖走之前的那个夜晚,她对他说的话。她说必送他一个锦绣河山。
从她为攻城献计到渡江点的选定来看,她是有些才智的。且她现在为他所用,这是好事,她若有能力助他驰骋天下,他亦欣然接受,可她是杏子红的主人。这让他不得不忌惮。杏子红,倾城。邹羲平素不大相信这些飘忽的东西,可是预言之谷之所以出名,还有个原因便是那里的预言从不落空。所以,他现在很矛盾。
就像敌人有一只老虎,而他养了一条巨蛇。这条蛇目前还为他所用,可是若不抓住它的七寸,只怕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祸源。
那么华风暖的七寸在哪里呢?
正想着,却见华风暖携着红藕进来了,手上还牵着一个脏兮兮瘦巴巴的小姑娘。
见了邹羲,风暖行了礼,将小姑娘交到红藕手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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