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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凌波曲-第7部分

    带了些寒意,风暖毫无预料的打了个哆嗦。

    “冷?”邹羲问,看着敞开的门站了起来,说:“本来今晚我就是过来跟你为景祐报个平安,如今该说的也说了,夜已深,我便不留了。你早点休息。”说完冲风暖微微一笑,毫不留恋的大步朝外走去。

    待他离开风暖的屋子不远,那扇一直开着的门便缓缓合上了。

    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邹羲觉得有些空虚,不知道该去哪里。想起刚才跟风暖看似无厘头的对话,不由得觉得自己好笑。那个所谓“捷径”,其实他还有半句没说出来。他原本想说的是“如果,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一条捷径,可以让你不这么累,你愿意去走么?比如,嫁给我。”可是最后说出口的时候,那五个字还是被他吞进了肚子里。说到底,他不过是怕风暖不乐意。他记得许戟以前跟他说过,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言语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都会成为你寝食难安的理由。从前他嗤之以鼻,而现在似乎有点理解了。他怕她不愿意,而他又从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宁愿先斩后奏,先把她弄进家门再说。

    可是这样不知道日后她会怎么看他。邹羲叹了口气,可是也没办法了。今日进城时邹斐看风暖的那一眼他可没错过,邹斐通过那一眼将他的欣赏和欲望显露无疑,也许是今日风暖从城墙上跳下来的那一幕惊艳了他,也许是因为她和他扯上了关系所以邹斐看不顺眼,总之无论是哪种原因,邹斐总归是盯上她了,他必须抢在邹斐之前从父王那里保下她。

    月华如练,洒在地上如雪一般耀眼。邹羲在皎洁的月光里缓缓前行,风吹过时,不知隐去了多少旖旎。

    第二天,邹羲犹豫半晌,还是去了奉阳王那里。

    临近书房,却碰到了刚从书房里出来的邹斐,见着邹羲邹斐微微一笑,仿佛很开心的样子,却暗藏无数剑锋。邹羲心中一凛,从邹斐身边擦过快步朝书房走去,但愿还不会太晚。

    “己箴参见父王。”邹羲在门外大声行礼。

    “哦,是己箴啊,进来吧!”奉阳王威严的声音从门里传出,邹羲起身推开门,看见书桌后的父亲一脸严肃,恍惚间已有了帝王的感觉。

    “己箴,你来的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不等邹羲开口,奉阳王抢先说道。“昨日你救下的那个从金陵城上跳下来的女子,是当初跟着我们从流凌山上下来的华先生的侄女罢?刚刚谦慕与我说,昨日那女子的气魄和果敢让他很是动心,今日一早便特意来我这请婚,我思考了一下,那女子也是个有魄力的,不妨给他做个侧室,你看如何?”

    “父王,婚姻大事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她嫁给大哥这事,她舅舅还不知道,若是贸然的让她和大哥结了姻,只怕于礼不合。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她自己的意思……”话未说完,就被奉阳王打断了。

    “此等话就不必再说了,待不日后我邹氏王朝建立,谦慕就是皇子,她能做皇子侧妃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罢了就这样,等我正式登基后便拟旨赐婚。”奉阳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邹羲紧了紧拳头,忽然冲着奉阳王跪下了。

    “己箴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见邹羲跪下,奉阳王又惊又怒,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邹羲摇摇头,道:“父王可曾记得当初安义城破,潘樊受降之时曾答应过己箴,要给己箴一个奖赏。”

    “记得,可这与你下跪有什么关系?”

    “己箴不孝,本不欲让父王为难,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奖赏,己箴想要华风暖!”

    “华风暖?”奉阳王疑惑的重复了一遍,随即明白了过来,怒极反笑:“好好好,是那个女人吧?你明知你大哥已经看上了她,这是要与你大哥抢女人?真是本王的好儿子。”

    邹羲却不多说,只磕了几个头,道:“望父王成全。”

    “你这样可让我如何跟谦慕交待?看来那女人真是祸水,这统共才几个月便能让你们兄弟争夺如斯,还是趁早杀了为好!”奉阳王说得激动,扔了一方砚台下来,重重的砸在邹羲身侧。浓黑的墨汁溅开来,染了邹羲半边身子。

    邹羲什么也没说,挺直了腰,直直的看着奉阳王,那双与墨汁一样黑的眼瞳里,仿佛落地有声的掷出了几个字“望父王成全!”

    “罢了,不过是一个女人,你要便要了吧。”看着邹羲此刻倔强的摸样,奉阳王忽然觉得有点疲惫。见邹羲跪着不动,又不由得皱眉:“怎么,还跪着不走?”

    “儿子还有个请求。”邹羲说着又磕了个头,“还望父王能三书六聘,正式为儿子迎华姑娘为妻。”

    “为妻!你居然要娶一个山野女子当妻子!”奉阳王眼睛一瞪,又怒了。

    “风暖她不是山野女子,她有德有才,知进退懂人心,比一般的官家千金要好太多。儿子只是不想错过这样好的一个女子。既然决定要娶她,妻子这个位置便是我唯一能拿出的诚意。”邹羲说的很认真,无奈王爷听得很火大。

    “己箴,你可知你的身份?我的孩儿,怎能娶那平凡之极的女人!嫁给你的当是世之娇女,国之明珠!”奉阳王语带怒气和沉痛,又捎着些些得意。

    “父王!娇女明珠自留给大哥二哥,孩儿此生得此一女足以!”

    “放肆!”奉阳王怒不可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邹羲似是被这浓烈的怒气吓到了,好久都没出声。就在奉阳王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却又闻他轻声说道:“父王,您爱了姌姨一生,可曾遗憾过没能留住她,没能给她正妻的名分?”

    这一句话,让奉阳王眼中的怒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苦涩。

    当然遗憾,他在最好的年岁遇见那个女子,却在她最美的年纪失去她。若是不后悔不遗憾,也不会给自己唯一的女儿取名“姌”以表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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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如何。”奉阳王转过身,声音有些涩涩。

    “如今孩儿对风暖,就跟当初父王对姌姨是一样的。”邹羲静静的说。

    奉阳王良久没有出声,似是有一番强烈的思想挣扎,最后才说:“己箴,听我说,你还年轻……”

    邹羲打断他的话:“父王,我心中已认定了她,这和年纪没有关系。”

    奉阳王叹了口气:“己箴,你可知你姌姨为何而去,只因她没有个好出身,故而在王府中步步艰辛。不是父王冥顽不灵,你需知你不是平民百姓,就算不需要妻子娘家的助力,若你的妻子没有背景,将来如何能陪你走下去?想必你心中也清楚你将来的地位。”

    “父王,”邹羲轻轻咬了咬唇,道:“风暖她不是弱女,孩儿相信她能撑过那些,况且孩儿也自信能保护她。”

    “不够的,这些都不够。”奉阳王回头看着邹羲,眼神似怜悯似残酷。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邹羲的心在叫嚣,父王已经松动了,只需最后让他下定决心。可是该怎么办呢?难道只能把那件事说出来了吗?

    定了定神,邹羲开口说道:“父王,风暖她……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她也曾是千金贵女。她姓华,是八年前亡故的……镇国将军华诺的女儿。”

    这句话在奉阳王心里翻起千层波。

    奉阳王的心思打了千万个转儿,最后定定的看着邹羲,似是明白了什么。

    “我懂了,你且下去吧。”他说。

    “孩儿告退。”邹羲轻轻的走了出去。

    总算是把风暖保了下来。邹羲松了口气,心中又升起些许愧疚。半是因为戳中父亲的痛处,半是因为自己自私的决定了一个女子的命运。

    但愿,但愿将来他不会后悔。

    第二十二章

    邹羲现在很烦闷。风暖嫁给他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邹羲一烦起来就爱写字,挥毫泼墨畅快淋漓。

    “笔锋虽说有劲吧,但下笔稍有迟疑,行字间多有缠绵,倒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一道声音从身边传来,铃铃女声清脆动听,却让邹羲吃了一惊。

    转头一看,一袭红衣突兀的跃进眼里,女子言笑晏晏,还带着些风尘与疲倦。

    “姌姌?”邹羲下意识的叫出她的名字,“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这就来了?”

    被唤作姌姌的女子耸耸肩,看似无奈实际上得意的说:“母妃走的太慢,我便禀明了母妃自己先来了。”

    “你真的禀告了母妃?”邹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邹姌本还想狡辩,看见邹羲的表情又不由得退缩了,撇了撇嘴说道:“好嘛,我是偷跑出来的,谁让她走的太慢。她巴不得我不见呢!我走了她倒省心些。”

    “她是我们母妃,切不可如此说她。”邹羲轻声告诫。

    “嘁,她眼中只有二哥,何时有过我们了?什么母妃,不过是占个名头罢了。”邹姌不耐烦的反驳,“不说这个,三哥,我很少见你有心事,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说到这个,邹羲眼神闪躲,倒有些心虚。

    “三哥,你骗我。”邹姌把脸凑到邹羲眼皮下,一脸揶揄:“你心虚了,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难道你最近做了什么糗事不想让人知道?”

    “胡说!”邹羲努力板着脸呵斥,无奈邹姌并不吃他这套。

    “得了吧三哥,你还想吓唬我?快,老实交代发生了什么。”邹姌的笑容贼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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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羲垮下脸,有点闷闷的说了自己心中担忧的事。邹姌听罢哈哈大笑,毫无形象的捶着桌子扶着腰,嘴里还直嚷嚷着“不行了不行了,三哥你真是逗,居然担心这个。”

    “这有什么不可担心的。”看着笑做一团的妹妹,邹羲郁闷的皱眉。

    笑够了,邹姌才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道:“三哥你放心,让我去试探试探三嫂如何?”怕邹羲不同意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我是偷跑的,母妃并不知道,要是住在你这让父王知道了我就麻烦了,不如让我住三嫂那里去,既可以帮你探探情报又解决了我的问题,岂不是两全?”

    “这样也好。”邹羲想了想,说。

    “那快带我走吧。”邹姌喜上眉梢,坏笑着催促。

    “嗯。”邹羲应着,又添了句:“到了那可不许惹麻烦。”

    “知道啦。”邹姌翻了个白眼。

    风暖这边尚不知邹羲那边的情况,她今天心情很好,因为红藕到了,这个屋子里总算是多了些活气。

    吃过饭,风暖和红藕两人说说笑笑,全不知两位访客即将到达,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对她来说只有惊没有喜的消息。

    邹羲带着邹姌走到风暖家门前,扣响了门。可惜半晌不闻动静,邹姌疑惑的看向邹羲,邹羲无奈的一摊手:“约莫是没听见。”

    “没听见?”邹姌吃了一惊,“门口没有家丁看守的吗?”

    邹羲摇摇头,眉一挑,有些看好戏的意味:“风暖这估摸也就一个丫鬟伺候着,你现在想撤退还来的及。”

    邹姌一甩头,极为潇洒不屑的说:“撤退?开玩笑,我邹姌会怕这等小事?”

    邹羲轻轻一笑,转过头又扣起了门。

    这次,很快门里便传来了声音。

    “来了来了,谁啊?”

    邹姌闻言一脸兴奋,邹羲仔细听了听,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一个身着鹅黄小袄的清丽女子站在门内,看到邹羲和邹姌愣了愣,随即对邹羲福了福身,道:“见过三公子。”又对邹姌福了福,却没出声。

    这是三嫂?邹姌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秀气有余大方得体,可是,怎么说呢?感觉少了一股味道,不足以让三哥为之倾心。

    “不必多礼。”邹羲微微一笑,说道:“红藕,风暖可在?”

    “姑娘自是在的,刚刚还与奴婢畅谈来着。”红藕抿嘴一笑,侧身为邹羲和邹姌让了路。

    邹羲冲红藕微微点了点头,撩袍进门。邹姌连忙跟上,心里想着原来这女子不是三嫂,只是一个奴婢,可是看三哥对三嫂的奴婢都以礼相待,对三嫂指不定多疼惜呢!虽心思转了千遍万遍,进门时还是冲红藕笑了笑表示自己的友好。

    听到脚步声,风暖放下刚拿出的针线微笑着抬头,见到邹羲也不慌乱,起身行了个礼,正待开口请他坐下,却见邹羲身后忽然转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明眸善睐,清纯动人。那姑娘见到她也不认生,笑嘻嘻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开口叫了一句:“三嫂!”

    风暖身子一抖不留痕迹的甩开了她的手,有些尴尬的笑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那姑娘嘴一撇:“才不是呢!今天……”

    话说到这,却被邹羲急急忙忙打断了:“风暖,这是我四妹邹姌,瞒着父王母妃偷偷先跑来的,住我那多有不便。且若是她被父王发现偷偷先行,定会有一顿责罚,因此我想让她这你这住几天,也不久,约莫三天左右便好。不知可行与否?”

    虽然对邹羲急急忙忙打断邹姌的行为不解,风暖还是点点头道:“并无问题。”

    “多谢,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便久留,姌姌就拜托你了。告辞。”说完像是怕她追赶一般急匆匆的走了,给风暖落下一头雾水。

    “三公子这是怎么了?就算有急事也不必这么急啊……”风暖纳闷的问邹姌。

    邹姌神秘的一笑,说道:“好三嫂,三哥这是怕你生气呢!三嫂可别皱眉也别疑惑,今天三哥向父王讨了个赏,说是求父王三书六聘下礼娶你为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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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咋一听到这个消息,风暖惊讶的站了起来。

    “三嫂别急别怒,先听我说。”邹姌双手按住风暖的肩,安抚她坐下,继续说道:“三嫂也别怪三哥唐突。听说三嫂在昨日攻城时曾为了不让我军有把柄落在赵符然手中,义无反顾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风暖在邹姌热切的注视下缓缓点头,随即眉头又皱起,这两者有关联吗?

    却见邹姌捂嘴一笑,说道:“三嫂不知那一跳俘获了多少人心。三哥说,三嫂从城墙上跃下来的那一刻,他心都不会跳了,满眼都是飞扬的橙色,上去接住三嫂完全是本能,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己先动了。”

    直说的风暖面红耳赤。

    “不过呢,这并不是三哥非娶三嫂不可的原因。”忽然邹姌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取代的是一种严肃而又带着关心和丝丝怜悯的表情。“让三哥非娶三嫂不可的原因是我大哥邹斐。三嫂定不知道,在三哥之前,大哥已向父王求了你去,而且,听说是想纳你为妾。”邹姌有些抱歉又有些同情的看着风暖,继续说到:“三哥赶去的时候大哥刚走,父王与他商量大哥和你的婚事,三哥虽极力反对,但是父王并不听他的进言。无奈之下,三哥只好用当初攻下安义时父王承诺给他的奖赏换了你。我今天到金陵找到三哥时,他正为如何跟你说这事发愁呢!三哥怕冒然与你说了,你就从此不再与他好脸色,又担心你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便为他揽了这差事来当你的说客。不过说是这么说,你要是实在不想嫁给三哥也可以不嫁的。只是可能……”说到这,邹姌堪堪住了嘴,不接着往下说,只那字里行间的意味和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她隐去的内容不是对她多么有利的局面。

    风暖深深的皱起了眉,垂着眼睑咬着唇不说话。她在努力分析着当前的情况,试图找到一个两全的方法。

    “不过,三哥心中是有你的。”邹姌见风暖半晌不说话,眼珠子一转,看似不经意的开口说道:“三哥也快十九了,早两年母妃就张罗着为他娶妻,可是都被三哥强硬的拒绝了,三哥当时说,他此生只娶一妻,必是自己深爱之人,且娶妻之后绝不纳妾。母妃见他如此态度也不好逼他,所以现在三哥身边只有两个通房丫头,连个侍妾也没有的。”

    是这样吗?风暖闭上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点点松动。其实,她并不排斥嫁给他吧?忽然想起半年前初见的时候,他站在梨树林里,雪白的花瓣映着他深蓝的衣袍,就那样毫无防备的冲击了她的视线。其实,那时候,便有一点点心动吧?

    “我,我要一个人静一静。邹姑娘,真是对不住,就暂时让红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