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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天下-第22部分

黄|色琉璃瓦,加上华美庄严的宫殿,还有数不清的大汉将军与校尉,还有天子独有的太监,再加上净鞭鼓声钟声……然后就是接连不停的叩拜……等一这套礼仪全搞完了,皇帝已经由人成神,俨然当真是真龙在世,天子降临了。

    这一次朝会的目的性很强,在礼仪完成之后,弘光就直接先开口把曾志国叫了出来,温言勉励了几句,然后又宣布了早就准备好的加赏:赐曾志国提督禁旅、封忠孝伯、赐尚方剑准便宜行事,赐讨虏大将军印……等宣旨的太监读到赏红日笠帽并赐天鹅翎之后,这一连串的赏赐终于结束了……”

    “臣曾志国,叩谢天恩!”

    这一串的赏赐虽然是难得的厚赐,不过以当时明朝镇将的地位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厚赏了。

    镇守在芜湖的黄得功因为忠心和战略地位的重要,已经在几个月前就封了国公了。曾志国只是封伯,还是因为他的资历实在是太浅了,不能一下子把好处全给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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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卿请起。”弘光沙哑着嗓子先让曾志国起来,然后又向他问道:“卿提督镇江,可有什么难处?”

    按照刚刚与卢九德的讨价还价,曾志国立刻答道:“臣提督镇江,唯愿为圣下死守门户,今额兵三万,粮饷虽然下,然而武备不足,臣部披甲不到一半,大刀盾牌等物也少,更缺火器,伏请圣下开恩划给。”

    弘光道:“如此,工部有何说话?”

    工部尚书何应瑞上前道:“南京原本少火器,工部也少匠人,火器实难调拨。刀牌枪戟盔甲等物,可由武库调出。”

    “好。”折腾到现在,弘光也没甚力气再让兵部来回话了,直接令道:“工部与光禄封再调银十万两,米二十万石。再赐镇江镇铁甲并刀枪等物,由兵部明白回奏。”

    “是,臣遵旨。”

    国库虽紧,何应瑞对调给镇江钱粮却没有抵触心理,就在几个月前,由他与光禄寺一起调船,给大明平西伯送去了二十万石粮食,后来知道平西伯成了平西王后,这个工部尚书极为愤怒……给镇江镇送去,总比再给平西王送去要好的多。

    “爱卿还有什么要奏?”

    弘光对曾志国的印象很好……于是又开口向曾志国询问道:“还有所奏,一并说来。”

    “是。”曾志国紧张的思索了一下,终于咬牙道:“臣提督在外,愿请事权归一,镇江其余诸镇,请圣下下令钱粮等物一律归臣调拨。”

    “好,如卿所请。”

    弘光朝初,为了邀买四镇,连地方的银库和粮库都交给四镇,还允许四镇自行筹饷,与跋扈的四镇相比,曾志国的这一点小要求当真算不得什么。

    况且,史可法也在镇江,曾志国如有异动,先就要过史可法的那一关。与四镇相比,曾志国的势力也要小很多。

    “圣下,臣还有话要说。”

    得到了很多好处之后,曾志国按理应该退下了,不过他又一次张口,弘光虽然诧异,还是点头道:“爱卿可畅所欲言。”

    “臣以为,建奴现在无力渡江,唯一可虑之处,只在九江。建奴伪英亲王阿济格雄兵十万,虎视九江,左营虽有十总兵二十余万兵,实不堪战。左良玉祸国有方,御敌无术,自崇祯十二年后,左营遇敌即溃,无一战之力。九江存亡实在可虑,臣愿移镇九江,为圣下守此土!”

    虽然朝会严肃,在曾志国言之后,还是有不少大臣忍耐不住变色,甚至有人交头结耳,窃窃私语。

    “这……”弘光根本就没有这种急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呆滞了片刻后,弘光终于躲躲闪闪的答道:“左营亦是国家臂膀,卿不可妄议,退下。”

    第二卷南方 第十四章 时局如棋(3)

    “是,臣遵旨。”

    曾志国原本就是冲着左营放一炮,恶心一下东林复社那帮人:你们不是要捧老子的臭脚,故意捧杀老子吗?那就搓搓脚丫子,让你们闻个够!

    既然在弘光这里表明了态度,曾志国也不坚持,弘光一话,他便洋洋得意的退下了。

    马士英若有所思,刘孔昭面露喜色,钱谦益还是一脸的紧张,其余东林党的官员满脸的不自在……

    对左营这股力量,东林党中有识之士在利用之余还有提防,他们知道这是一只野兽,放纵不得。

    不过在脑子不清楚的东林党和复社中人来看,左营就是东林党的最大靠山。东林党与复社有人才,有根基,有舆论笔杆子,就是除了湖南和少数地方外,没有真正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在拉拢了左良玉后,左营这几十万“雄兵”可就是东林党的心尖子宝贝,曾志国今天公然放炮,很多东林一系的官员先是失望,然后便是愤怒。

    散朝之后,曾志国站在马士英身边闲聊,八月的天早晚间凉快,太阳一出还有点闷热,曾志国索性拿下了弘光帝刚赐给的红日笠帽,挥着大帽子解解热气,漂亮的天鹅翎在帽子后头迎风飘荡,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对朝廷的名器如此不恭,马士英只作未见,仍然摆足了相臣度量,只微笑着仰头和曾志国说道:“功亭今日此举,怕是要招祸啊。”

    闲扯了半天之后。马士英终于点题一语。

    马士英贵州人,身高只有曾志国的一半,这么着仰头说话,也是累的这老头子不轻。而摆明了要拉拢这个不安份地武将,把曾志国手里的力量抓在手中,也需要好生斟酌一下,既要把话点透,吃相又不能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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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马相爷也是见过风浪的人。眼前这曾志国虽然有冒起之势,借着扬州一战的名声和与史可法共同镇守镇江的战略要势而势将崛起,让马士英折节拉拢,小曾还是欠了那么一点子份量。

    “左良玉那个卖屁股的,末将着实看他不过。今天的话。末将在阁部大人那里也是常说的。左营也号称有五十万大军?老弱妇孺都算上,他有二十五万人,把老弱去掉。再把挑夫火夫去掉,再把辅兵去掉,满打满算,左营束甲的人也就和本镇差不多。他一年拿那么多饷。还是一路抢劫杀人,湖广那边,提起左营谁人不骂?从崇祯十二年后,大人您算算,左营打过一次胜仗没有?”

    对东林党倚为最大臂助地左营,曾志国是自内心的没有半点好感。比起江北四镇来,高杰所部还想着北伐。黄得功本人武勇善战。所部也较精锐,左良玉号称五十万大军。坐镇湖北,连败逃的顺军也不敢打。左公子领兵想继续南下,遇到黄得功就输的灰头土脸。

    就这样的军队,曾志国还真不稀待它!

    眼前大批地朝官就在身边,尽管当着马相,不少官儿还是放慢了脚步,听着曾志国在这禁宫中大放厥词。

    “左梦庚那小子,连他死鬼老爹也不如。黄帅才多少人马,左营号称多少?他打过黄帅没?五十万对三万,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跑了。末将行伍多年,想想也替左营上下觉得没脸。大人在这,末将放句狂话在这,左营来十万人,末将千人对之。左营全来,末将提一万兵对阵,打不败左营,末将自己割了脑袋!左梦庚那小子,末将不要他命,割了他卵蛋,给圣上当差去吧!”

    曾志国放声大骂,叉腰大骂的同时,唾沫横飞,喷溅四周,连马相爷脸上也着了几下。他如此痛骂,旁听诸人却是神情各异,当真是精采纷呈。

    “功亭慎言,慎言啊。”

    马士英悔地肠子都青了,他与左营自然也是势不共天,连建奴南下,马相爷也是先与左营较劲,左营进了南京,他马士英第一个掉脑袋,不过曾志国今日此举,却是把左营上下往死里得罪,党争还有消停的一天,没准将来左营枪口一调,就能帮着马士英打东林党。可曾志国现在此举,却是把左营上下几十万人得罪的太狠,若是他在掺合进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虽然马士英叫停,曾志国却还是不能带住,他骂地当真兴起,诸如卖屁股,兔儿爷,一群相公之类的妙语连接不停,妙处纷呈。

    坦白来说,左良玉留下的那些兵马在目前来说他还真是看不在眼里。区区两三万人的战兵,战力不过中等,就算是有马进忠与金声恒之辈,那也不过是南明着实无人,这些兽兵残民以逞,对着百姓和南明的弱兵较劲罢了。

    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横扫左营!

    至于痛骂左营的好处,那便不必说了。史可法麾下第一大将公然与左营决裂,朝野中有心搅一搅局的人,总得思量一下,东林地势力,是否就大到能掌握一切地地步?

    朝中诸公,蝇营狗苟多,不愿变革多,曾志国今日此举,无疑是教他们放心,这位曾帅绝对没有与东林党其余势力合作的可能,而只是安心在镇江为朝廷守门户……如果曾志国有异志地话,今日又怎能有如此狂放大胆的举动!

    他果然也猜地没错儿,虽然马士英的脸上已经苦的能拧下水来,不过还是在“含笑”听着曾志国满嘴的胡说八道。

    “大人,末将一个粗人,不懂事。今天也是牢马蚤满腹不得不,请大人恕罪!”

    “哈哈,无罪无罪……”马士英豪爽一笑,想拍拍曾志国的肩,看了一眼后就放弃了:“功亭好做,本官在留都就给功亭做的大管家,想要什么也不必老烦圣上,直接找本官就是了。”

    “这末将怎么敢!”

    “无妨,镇江要紧,在此紧要关头,就不要有门户之见了。”

    又耐心叮嘱了曾志国几句后,马士英这才微笑着让曾志国离开。待曾志国走后,一直在守在一边的杨文聪忍不住问道:“老先生何必如此在乎曾某人,今天皇上已经给了不少好处,东林党在前一阵也给了不少,如果老先生在予取予求,曾某做大,学生恐怕这就又养成了一个新的左营。”

    “新的左营不好么?”马士英淡淡一笑:“我大明的左营还少了?只要曾某能安心给吾等守住门户,能保住这半壁江山,他就是把南京搬空了,我也双手奉送!”视为东林党骨干份子的曾志国立刻摇身一变,成为阉党的中坚份子。

    满朝的人都等着看复社的笑话儿,谁让他们前一阵没皮没脸的吹捧?现在好了,人家回马一枪,把东林党卖的那叫一个惨!

    与此同时,曾志国请求马士英大索留城,把所谓的别有用心的破坏份子搜查出来。剑指何方,大家心里也明白的很。

    “大人,此行一路顺风。”

    仍然是前一阵聚会的那帮人,黄宗羲打头,复社的十来人给黄澍送行。和前一阵的志得意满相比,黄宗羲的脸庞苍白的可怕,吴应箕的脸色也越阴沉了。

    曾志国今天此举,虽然不是公然反出东林,把曾志国帖上阉党标签的多半也是一时的意气,不过此人今天这样一做,在个人立场上已经与左营割裂,大伙儿就算想拿史可法压曾志国,也要考虑左营是否愿意与曾志国合作了!

    此时再提前一阵商议好的计谋,未免显的有些苍白可笑。

    黄澍倒不似众人这般沮丧,看着沉默的复社众人,他扑哧一笑,指着众人道:“这么一点小小挫折,怎么都成这草鸡样儿?诸位都打叠起精神来,越是国事艰难,越是要吾辈振奋精神相对,咱们不奋,难道靠曾功亭这样的小人不成?”

    他此次来留都,准备了一整套的行动计划。曾志国不愿介入党争,甚至不惜推拖自己提督军门的任命,所以众人对他犹豫不绝的态度都早有准备。以黄澍的计划,先暗中造势,把曾志国慢慢儿推到东林阵营之内,然后以势迫之,以力压之,以利诱之,不怕这刚刚上位不久的武夫不上套!

    结果倒好,曾某人在朝会上悍然一击,东林复社与他黄某人,竟真真成了众人眼里的大笑话。而东林党利用了不少资源给曾志国上位,不成想,最后养起了一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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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奈何不了此人啊。”吴应箕性格阴沉严峻,复社中人都有些怕他,此人很少表意见,而此人说话,也向来是言简意赅:“曾帅虽然根基不稳,不能和当年左帅比,也不能和芜湖的黄帅比,不过朝廷因为他在扬州的战功倚重正深,史阁部对此人的忠义也赞不绝口,对他百般支持。现在大势渐成,我只怕再过一两年,镇江与留都如此接近,如果养虎成患,怕是比四镇还要危险的多!”

    此语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想到来日绝境,黄宗羲只觉手足冰冷,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第二卷南方 第十四章 时局如棋(4)

    “不妨事。”黄澍提起精神,安慰众人道:“有左营在,一切还有翻手的机会。诸君稍待,等学生回到九江,一定力劝公子起兵,不下留都绝不还帅。等擒斩了马贼,曾某根基未稳,又有何惧!”

    有人却道:“今日曾功亭所说当然是意气的多,不过左营想过芜湖这一关,也有些难。”

    萧萧风声中,各人的神情更是萧索……左营要是能成功,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如果不是扬州一战提了民心士气,大伙儿觉得旧地虽然难收昨,偏安的局面似乎还是有希望的话,怕是左营早在九江易帜递,投降建奴了。

    这种话说出来又伤感情,还伤着黄澍和左营上下的自尊,大家不如心照不宣罢了,这被人一揭穿,复社诸公子的脸色,可就有些难看。

    黄澍也很是沮丧……如果左营真的有那么神勇,他也就不必抱头鼠窜了。阴谋诡计,终究是上不得台盘的东西,如果曾志国不是手头有几千精锐,朝廷又花大价钱供养着镇江镇,眼瞅着镇江那边就要水涨船高,马士英会理他?复社中人会想办法对付他?他黄澍又至于被曾志国痛骂一顿,还得化装易服的逃走?

    “姑且待之吧,事在人为!”黄澍几乎是咬着牙齿恶狠狠的说道:“且看吧,我就不信,时势没有翻转的一天,到那时,一个也不放过!”

    “是!我复社中人翘以待。不过,在左营大军到来之前。我要去会一会那曾功亭,在下要看看,他生的什么样的心肠,阁部大人视他为子侄,我东林一脉为他摇旗呐喊……居然就成了今天地这种局面!”

    “这……”黄澍原想劝他不必如此操切幼稚,这样等于是把曾志国往马士英一边推。不过转念一想,却是露出满脸的赞赏之色:“太冲,壮哉。”

    “壮哉!”复社中人一起赞美道:“太冲你真是好汉子,伟丈夫啊。”

    “求仁得仁。虽白刃相加吾亦不惧,况曾某只不过是一镇帅耳。”在众人的赞美声中,黄宗羲头也不回,向着曾志国在南京城内的居处直奔而去。向马瑶草?”

    钱谦益下朝之后就急忙赶回了府中。然后立刻下帖子请来了候方域与冒襄来钱府饮酒。他们其实是通家之好,候方域的红颜知已李香君与冒襄的如夫人董小宛情同姐妹,与钱谦益的如夫人柳如是同列秦淮八艳。彼此交情甚好,两人一进府来先到花厅奉茶,没聊几句,三个女人便在一大群丫鬟老婆子的簇拥下也来到前院的花厅里。索性凑做了一起。

    钱谦益心怀不满,看了柳如是一眼,眼见得河东君正与候方域说地热闹,他想一想晚上跪地请罪的苦楚,叹一口气,只得把满腔的不满又收了回去,正颜厉色的把早晨朝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大家说了。

    候冒二人大为震惊。一时半会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柳如是先回过神来。向着钱谦益似笑非笑,只道:“这么一来。你可算放心了?”

    钱谦益最为担心的也正是曾志国与左营联起手来。这倒还不真正可怕,如果黄得功念及与曾志国地旧日情份。三个强镇一起联手,那么一切休提。

    不要说这三镇可以很随意的打进京城来,如果当真联手,就算是把弘光换掉,怕也不是什么难为的事。

    如果这样,钱谦益想安享富贵,可就难了。

    好在这种最为可怕的事情并没有生,钱谦益含笑起身,到夫人身边一弯腰,捧起酒盏笑道:“河东君说地是,请满饮此杯。”

    柳如是哈哈大笑,接过酒盏,当真是一仰脖便饮了。如果是寻常妇人这般举止,不免得有些失态,倒是她向来有些男子气概,此种举动,做的